41 第三個替身：我不是我

蘇曉辛為自己找了一個絕好的借口，把沈斯卓趕出自家大門。

關上門之後，他整個人像是要垮掉一樣，拿手用力搓了搓臉頰，倚着門長舒了一口氣。

世界裏的替身劇情他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來的。

但在第三個世界裏的沈陌所展現出來的那些心事，他如今再回頭去看，又怎麽會看不明白。

曾經搭檔的陰謀算計，和機器人替身的那些日常相處，雪山、花海，以及最後拿着莫小君的心髒葬身火海的結局，應該都是沈斯卓內心深處記憶的突出點，在虛幻世界裏造成的映射。

蘇曉辛還清晰地記得世界裏沈陌說話的那些話。

他對莫小君的那些懷念和追憶。

說起他要學會做飯收拾家務，會變得很好，期望因此留下莫小君不再離開。

蘇曉辛是有些蠢笨，但還不至于分辨不出沈斯卓的真心實意。

可是，在兩個星期之前，他還是個鋼鐵直男，憧憬着努力工作還房貸，娶個老婆生孩子。

突然之間他就在世界裏被沈斯卓的意識給掰彎了，連點兒掙紮都沒有。

都說夢想照進現實，在虛幻世界裏發生的一切，還有活生生在他面前冒出來的沈斯卓，都已經對他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影響。

尤其沈斯卓帶着哀傷的灼熱眼神，還有那打濕他肩頭衣衫的淚水，幾乎就要蘇曉辛立刻舉手投降。

問題是，他實在是不太想搞基！

蘇曉辛又想起沈斯卓對他說的表白，以及問他的那一句：“你是不喜歡我嗎？”

用力薅了薅自己的頭發，蘇曉辛煩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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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真的不喜歡就好了。

要是他沒有那強烈地動心的感覺就容易多了。

那樣他就可以在沈斯卓親上來的瞬間把人推開，然後痛快地附贈一記左勾拳。

可是……

心好亂！

何況就在他如此煩亂的空檔，門外還站着讓他心亂的始作俑者。

想到這兒，蘇曉辛轉頭去貓眼那看了一眼，沈斯卓果然是站在那裏的，不聲不響，不吵不鬧。

被被推出門口時臉上的無措也收斂了起來，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好像已經做好了在蘇曉辛家門口站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蘇曉辛怒從中來，“嘭”地一下把門打開。

感應燈的光亮将沈斯卓眼中瞬間迸發出的光彩照耀的一清二楚。

可惜，蘇曉辛是來給他潑冷水的。

“你要是敢在我家門口耍賴，我明天就搬家，搬到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這一招太狠太戳心。

沈斯卓臉上立刻露出讓蘇曉辛後悔的受傷表情。

蘇曉辛覺得自己崩住的那根筋馬上就要斷裂了，忙重新把門關上，縮頭烏龜一樣縮回門裏去了。

縮回去冷靜了半晌，又悄咪咪趴到貓眼上去看。

沈斯卓果然慫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頭耷腦，一步三回頭地慢慢離開了。

之後的幾天蘇曉辛過得并不怎麽樣。

他沒事就拼命地曬太陽，期望那心動的感覺都只是受世界情緒影響，并不是他的真實感受。

可惜，好像除了把臉皮曬得有些黑了之外，并沒有什麽太好的效果。

而且，他還是發現了沈斯卓徘徊在他周圍的蹤跡。

比如，一大早就挂在他家門把手上的早餐。

比如，中午他讓同事幫帶回來的，變了花樣的午餐。

還有，每天晚上等他關燈準備入睡的時候，就悄悄開到他家樓下不遠處大樹下的車。

蘇曉辛偷偷從窗簾後面望過去，依稀能看到沈斯卓坐在車裏孤孤單單的身影。

從黑夜，坐到天明。

蘇曉辛鹹魚一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穩住。

可心裏已經有些明白。

他這一輩子怕是要完蛋了。

變成基，可不是要完蛋？

周末這天，蘇曉辛家的門又被敲響了。

蘇曉辛盯着門好半晌。

敲門聲只是提醒了他門外有人，并沒有聒噪地敲個不停。

之後，無聲無息地門隔開的兩個人，便開始了耐心較量。

最終，蘇曉辛是失敗方。

他認命地站起身，去打開門。

沈斯卓站在門外，手裏提着食品包裝袋。

在蘇曉辛打開門的瞬間，他就先做出了慫軟的姿态，說道：“你別生氣，我說幾句話就走，保證不會煩到你。”

蘇曉辛心裏被他這幅模樣搞得心裏不是滋味，嘴裏卻“切”的一聲，道：“你已經煩煩到我了。”

沈斯卓又開始無措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顯覺得該離開還蘇曉辛清淨，卻又不甘心的樣子。

蘇曉辛默默嘆了口氣，側了側身子。

沈斯卓竟然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蘇曉辛又問他一句：“怎麽？不進來？”

他才恍悟一般，忙邁開大長腿麻溜地進了蘇曉辛家。

把手裏的餐盒包裝袋放在蘇曉辛家茶幾上，沈斯卓猶豫着說道：“這個時間你應該還沒吃飯，我帶了點兒吃的……”

蘇曉辛扒拉開袋子，看着裏面的餐盒問：“這些天的早餐午餐都是你做的？”

沈斯卓點了點頭。

之前蘇曉辛去公司都是自己做了吃的帶着。最近心情太遭，所以就沒做，去公司吃外賣或者讓同事捎帶。

結果這一周每次中午的飯食都被調換過，同事一臉諱莫如深，裝瘋賣傻，一看就是被收買了的無節操背叛者。

這些都忍忍也就罷了。

關鍵是……那飯菜真的是太難吃了。

“你自己就沒嘗嘗嗎？”蘇曉辛問沈斯卓。

沈斯卓眼中有些窘迫，還好素日裏冷漠慣了，臉上表情還不算太崩。

“嘗、嘗了。”

蘇曉辛：“……？”

他嘗了，自我感覺應該還是非常不錯的，所以才會勇敢地拿給蘇曉辛當□□心餐點？

好吧，蘇曉辛覺得不能太難為沈斯卓，畢竟他的味覺有異于常人。

何況，就是這樣一個味覺反應遲鈍，從不會沾手廚房事務的人，為了他……

“你都是跟誰學的？”蘇曉辛掩飾着眼睛裏的情緒，低頭去打開飯盒。

有點兒炒糊了的西蘭花，咬不爛的炖排骨，還有煎得外焦裏不嫩的小黃花。

“跟教人做菜的視頻學的。”沈斯卓回答。

蘇曉辛把餐盒蓋往旁邊一扔，拍了拍手，對沈斯卓說：“你以後還是跟着我學吧！”

說完，他就率先進了廚房。

等他系好圍裙了，回頭去看還呆站在原地的沈斯卓，問：“怎麽？不想跟我學？”

沈斯卓壓下目光裏翻湧的狂風驟雨，用力點頭，對蘇曉辛回答：“學，要學！”

簡單的三菜一湯做好，兩個忙碌完的人安坐在桌旁享用美食。

“別看我，小心吃到鼻子裏。”

蘇曉辛頭也不擡地對沈斯卓敲打道。

說好了教做飯，他可是認真的，誰知道沈斯卓全程把眼睛黏在他的身上，洗個菜也洗不幹淨，切個菜差點切到手。

讓他看着點兒火候翻炒均勻，誰知他一邊翻着鍋，一邊還要轉頭偷看在彎着腰擦廚房地板水漬的蘇曉辛，結果把菜都翻到了鍋外面。

好不容易消停地要吃飯了，他的眼睛也還是不老實，筷子都要夾到蘇曉辛的筷子上了。

而且聽到蘇曉辛說他，他依舊不知悔改，還露出一個傻兮兮地淺笑。

蘇曉辛想拍他腦殼，可自己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兩端翹起來。

一直等到吃完飯收拾完，沈斯卓還在磨磨蹭蹭。

蘇曉辛覺得再由着他磨蹭，可能要磨蹭到天亮了。

于是，他便主動提醒。

“你說要跟我說幾句話的，是什麽話？”

“趕緊說，說完走人”的潛在含義明确。

沈斯卓生怕再惹蘇曉辛無端惱怒，也不敢再磨蹭下去，說道：“上次你說的體驗世界裏被我當成替身的事情，我回去想了想，覺得的确是我不對。所以，我願意補償你。”

蘇曉辛奇了怪：“補償？怎麽補償？”

沈斯卓道：“明天，咱們再去一次體驗世界吧！”

蘇曉辛立刻瞪圓了眼睛。

沈斯卓立馬解釋：“這一次由你來做世界主導，起始劇本也由你來選擇。你可以選擇一個虐渣的劇本，然後，我就當那個渣滓，你來虐我。”

蘇曉辛：“……？！虐、虐渣？”

沈斯卓很認真地點頭：“對，虐渣。在世界裏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打我罵我折磨我，反過來把我當替身，渣我抛棄我……只要你能想得到，能出氣，随便你怎麽做。”

蘇曉辛：“……”

誰能告訴他，一個書房裏的書籍清一色全是專業書籍，從不讀小說看電視進電影院的沈斯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居然學會虐渣這個詞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