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望雲村落戶

有了錢財,別的都好說了。

根據石初櫻的了解,在山外首先得有身份,也就是戶貼。

石初櫻原本肯定是有的。只不過她三歲上了摩雲山,戶貼什麽的自然也不在她手裏,如今更是不知在哪。

與家人離散至今,去哪裏尋去?

好在有錢能使鬼推磨。

包上十幾個錢兒,官媒婆子的嘴最好說話,當下指點她:這年頭,落新戶能增加人口和稅賦,再加上使點錢,到村裏置辦些田産,再沒有辦不成的。

望雲村裏的人聽說這爺孫二人是采藥為生的,爺爺年紀大了,想近山安頓下來,果然都十分歡迎。

要知道,這十裏八村的有個大夫可不容易,哪怕不會看病,但懂草藥也行啊!

誰家沒有個病啊災的,窮人百姓哪有錢看大夫。尋常自己尋覓些草藥湊合一下也就是了,命好的活下來,命不好的死就死了,請個鈴醫都難得。

于是,師徒二人以爺孫名義在望雲村買了田地落了戶籍,總算是有了家業了。甚至為了給無名道長取個俗名用來辦戶貼,石初櫻很是費了一番腦筋。

最後無名道長卻說,早前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個正式的大名,只要不是狗蛋、二狗子之類的名,都可以。

石初櫻記得《道德經》裏有一段“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的話,用來說“道”,便建議用‘同玄’做俗名。

無名道長想想不錯,便點了頭。

石初櫻買了村裏五十畝中等田,并買下一片帶山頭的荒地,有近八百畝。

有了田地,他們算是望雲村的農戶了。雖然師徒二人沒打算在村子裏常住,還是以采藥的名字住山裏,但沒有房子也是不行的。

石初櫻不喜村子裏的泥房草屋,便自己在望雲山一個淺坡上買了宅基地,使了錢請人搭建新屋。

這時節山外正是隆冬,天寒地凍也挖不了地基,只能等春天土地化凍了才能動工。

不過,這正好趁這個冬閑倒是方便先備料。什麽木料、磚石、沙土都買來堆在跟前,房屋的輿圖也找人畫出來,建房子的人手也找好了,只能來年春天開工了。

大楚國開荒地不要錢,但要由縣裏的衙吏連同村長一起堪荒劃地,前三年免稅,三年後這些荒地和其他田地一樣抽稅。

而另外的五十畝田是來年就要交稅的,包括人戶各項稅費一總從田畝裏抽。

為了三年後的稅,石初櫻接受了村長的暗示,給了辦事衙吏五吊銅錢,衙吏把八百畝的荒地算成六百畝出具了契書。

至于那五十畝的中等旱地石初櫻佃了出去,她可不會自己去種這些田。

屋子還沒建成,石初櫻爺倆也不好住村裏,便打着采藥住在山裏的名義,只隔三差五的來村裏看看。

她雇了人看守房基材料,還出錢使了人手趁着冬閑把荒地和山頭上的枯枝樹木砍了,運下來做成燒柴堆積在房子附近。

不然,以後她和無名道長誰去砍柴啊?

在摩雲山她們都是練功當砍柴的,在村裏只怕不好施展。

安排好了房子和田地,石初櫻又要進山去了。

這時一直跟在一旁的村長吶吶地開了口。他也不想說啊,可是村民們的托請實在推不得,他也只好勉為其難了。

不過,這位石姑娘真的不是很好說話的人啊!即便他是村長也是發怵的,人家可不欠村裏的錢物和人情。

“村長大叔有事?”石初櫻早看出這老頭有事了,一直圍着她轉了半天了。憋到這會兒也不容易了。

當然有事了!原來村裏人央求村長來說項,大夥兒想着,石家要是有草藥,不妨在村子裏賣些,大夥就近借個光是不?

村長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此時求個大姑娘有些不大自然。

“大叔估計也知道我們爺倆不是大夫吧?草藥是有,但是我們不會看病,開不了方子的。”

石初櫻說的也是實情。

她們師徒二人識草藥,會煉制藥,不等于會看病。而且,他們修煉的人,最擅長的是治療內傷和外傷,對于尋常的病痛還真不是最擅長。

他們手上自然也有傳承下來的古方典籍,再根據摩雲山的藥材藥性,酌情煉制些丹藥出來,自是凡俗世間難求的妙藥。只這些卻是不能流入山外的。

“那是,那是,這個大夥都知道。”村長急忙澄清,“只求些尋常的傷藥,救急藥,咱們都聽說了,姑娘的藥在建州城裏都是上好的,咱們也不求別的,只望姑娘看在同村的情分上,給村裏備上些草藥也好。

即便一時沒錢給上,咱們用勞力或者糧食抵上。石姑娘,你看這……”村長搓搓手,實在難說下去了。

人家藥是好藥,村民需要卻沒錢買才是關鍵。空口白牙的求人吶。

“我想想吧。”石初櫻才不打算這樣便宜任何人呢,她從來不認為誰比誰更值得同情。人心難測,在她看來,山上的猴兒都比山下的人要強些。

回到山上,石初櫻跟師傅唠叨了這事。

“今個兒給了這村裏,趕明個兒別的村裏來人了給不給?給了這個,不給那個?這個村那個村都是親連着親的,哪是個頭兒,合着最後落不是的肯定是咱們。”

石初櫻認為好人最是難做。

做一百件好事,只一件沒合了別人的意,以往的九十九件都被人忘記了。她既不打算作什麽好人,也不刻意去做什麽壞人就是了。

無名道長捋了捋胡子聽完徒弟的牢騷,睜開了眼,說到:“咱們入了村子,難免與人打交道。既如此,你尋些常用的頭疼腦熱、外傷之類的草藥就是。

這些草藥本也不值幾個錢,全當白給了,也不必收錢。每個月定下數量,用完就等下月。這樣先來後到,誰也說不出什麽。”

石初櫻眨了眨眼睛,贊嘆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樣可再賴不上咱們,自然有村裏人自己争去。唉,徒兒我就受點累吧。”

隔了幾天,石初櫻挑了些尋常用的草藥背下了山去,放在村長家,說了都是什麽草藥,每月白送這些個,就再不管了,只憑村長決斷。村長連聲的感激。白給的啊!

轉眼到了過年時候,山外的人家都熱熱鬧鬧的過起了年,而山上的師徒倆卻沒這個習慣。

抓緊一切時間修煉才是他們的正事。

正月十五前石初櫻又下了一趟山,按照約定送了最後一點藥去給萬慈,順便結回了全部錢款。

自打有了這些家底,石初櫻着手安排的事項也多了起來。

想到成親以後她必定不能像以往一樣常住山中,眼下就得提前安頓好山上的一應事務,尤其是無名道長的日常生活。

摩雲山是不能給外人知曉的,而山上特有的‘雲谷’的種植和收獲,‘雲露茶’的打理和采制和師徒特制的丸散藥物、果子酒、藥酒的釀制等等都有自己的季節和時段,不可錯過。這林林種種都計劃好、安排好哪是容易的事。

這其中雲谷這類特産所在地界是只有石初櫻運用精神力才能進入打理的,旁人根本無法窺見門路,連無名道長也沒辦法。如此一來,石初櫻的時間就很緊張了。

盡管如此,石初櫻還是耐心地計算着,安排着,她甚至做了個挂圖,把一應想到的、安排的事務按年、季節、月份、日子排列了,什麽時間段要做什麽事都細細标注了,随時想到再添加到圖上去。

最後甚至連無名道長的衣食住處都準備了至少供他一年使用的物品,并作了個圖給他,讓他按照圖标示随時可以找到需要的東西。這些瑣事花費了石初櫻不少時間。

直到安頓好了這一切,石初櫻算着就是自己三兩個月不在,師傅也餓不着,山上也不會出大問題,才算定下心來研究嫁妝。

這姑娘是個極有計劃性的人,她從村裏和縣城裏弄到幾份嫁妝單子,又找了幾個有好名聲的官媒打聽了個明白才動手。

她先是列了兩份嫁妝單子,一份按照村鎮上富戶人家的标準,一份按照州縣大戶人家的标準,分別是十六擡和三十六擡。

東西名目只列諸如酒、茶、果子、四季衣物、各色布帛、田産、首飾這樣的名目和數量,并給官媒塞了一串錢,請她幫忙看看合适與否,修改再三,才定下了了兩份嫁妝單子的內容。

連建州的官媒也說,這樣的嫁妝即便是嫁到京城一般人家也使得了。

既然得了這個話,石初櫻也松了口氣,這樣就可以細細按照單子準備起來了。她可不想忙活半天最後不合适,白忙活了。

不管将來嫁的人是誰,石姑娘打算就以此為藍底,适當增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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