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二章

本來，她今天想早點結束工作，然後回家同家人相聚的，但今天的事情實在太多，等到她趕完今天所有的公事時，時針已指向九點。

為了快一點趕到家，她開着車選擇了捷徑，穿進了一條林陰小道。就在這時，她聽到右側的叢林中傳來了沙啞的哭喊聲，其實，她并不想理會這些事，不論會發生些什麽，那都是別人的事，與她有什麽關系呢？她只願做好自己的事，一心一意地開車回家，只是，那凄厲又充滿恐懼的哭聲卻讓她無法平靜，終于，她還是停下車，去尋找那聲音的來源。

當她終于找到正确的地點時，卻看到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畫面，三個地痞樣的男人一齊圍着一個女孩，撕扯着女孩的衣裳，還不時發出奸邪的笑。她快速地在地上撿起一根木棍，狠狠地往其中一個男人身上砸去……很快地，她已将這三個流氓撂倒在地，讓他們疼得哇哇大叫。

“還不快滾，是想讓我把你們的手腳都打斷嗎？”她俯看着他們，冷冷地說。

“你！你……你給我等着，我們絕不會放過你的！”三個流氓狼狽地爬起，在走之前還不忘自大地撂下狠話。

“算了吧，若不想得罪于氏企業，你們最好安分點，否則，我不會像今天這樣手軟。”她冷笑，對這三個草包不屑一顧。

“什麽？于氏企業……”聽到這句話，這三個人大吃一驚，再顧不得什麽，逃竄而去。

“起來吧！”她将手伸到埋頭哭泣的女孩身前，聲音依舊是冷冷的沒有溫度。

“嗯。”女孩擡起頭，吸了幾口氣，止住了哭泣，并将手伸入星海的手掌之中，小聲地說，“謝謝你！”

“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你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晚上單獨出現在這種地方會有多危險嗎？要不是我剛剛經過這裏，你要怎麽辦？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其實星海在救完人後便可不必再理會這個女孩，只是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女孩楚楚可憐的樣子總讓她放心不下，她的心裏不由得對這個女孩升起一抹關切之情，女孩的單獨出行和遭遇的事情讓她忍不住要生氣，她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我不知道……”星海那沒來由的怒氣讓女孩有些不知所措，也讓她想起剛才那惡心恐怖的一幕，于是，剛止住的淚水又撲唰唰地滑了下來。

“唉！”不忍心看女孩哭泣，星海放緩了語氣說，“好了，別哭了，剛才的事已經過去，以後你小心注意些便是了。”她輕輕拭去女孩的淚水，淡道，“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今天……今天不要回家。”女孩的聲音很輕，卻很堅決，還透着些許的懇求。

“哦？”星海揚眉，等待女孩接下來的解釋。

“每年的這一天，爸爸的心情都很不好，他把自己關在家裏，不停的不停的喝酒……很可怕，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爸爸，不想回家……”女孩低着頭。不安地擺弄着自己的手指，星海凝視的眼神讓她不敢擡頭。

星海看着眼前的女孩，無奈地嘆了一聲，随即問道：“那麽……你想去哪兒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連自己要去哪兒都沒有想好救一個人出來？難道你打算一整晚都在這邊晃蕩溜達嗎？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你還真是大膽，在剛才的事情中你難道都沒有吸取到一點教訓嗎？”星海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氣又湧了上來，只是，當她看到女孩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時，她再一次成功地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淡淡地說，“算了，告訴我你叫什麽，還有，你有沒有關系比較好的親戚或朋友，我送你去他們那兒。”

“不是，我不是……我叫白湛晴。”

“嗯，還有呢？”

女孩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逼回即将滑落的淚水，輕輕地說：“本來，我打算今天去找雲濤的，可是他不在家，他的手機也沒有帶在身邊，我找不到他，所以……”

“雲濤，謝雲濤？”星海一下拽住女孩的手，顫聲問，“你……你是他什麽人？”

“是……是啊……你怎麽知道的？”女孩有些吃驚地望着星海。

“你和他，是什麽關系？”星海的神經在聽到“雲濤”這兩字後便一直處在緊繃狀态，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越握越緊。

“啊——放手，好痛！”女孩覺得自己的手骨都快碎了，她痛呼出聲，“他是我的男朋友啦！”

“男朋友……原來那個女孩是你……”星海緩緩松開手，她的眼中泛出了一絲迷離的笑容，那是一種脫離了靈魂般的笑。

就在這時，一聲悅耳的鈴聲響起，喚回了星海渙散的神志。她咬咬唇，朝女孩笑了笑，說，“你先等會兒，我接個電話。”說着，她回到車裏，按下了手機裏的接話鍵。

“喂，你好！”

“星海，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了天寒的聲音。

“表哥？”

“是啊，星海，我剛才打電話到你公司，他們說你早就出來了，你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麽事？”天寒的話語中透着關懷。

“沒什麽，只是碰到了一點小事，我一會兒就到家了，你不要擔心。”

“好吧，那你快點回來吧，青文、雲濤他們都來了，就等你呢！”

“他……也在？”星海心中一震。

“是啊……”

“……好，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回去的。”她強壓住心中的那一抹異樣，平淡地說。

“嗯。”

電話挂了，星海轉身走到女孩的面前，輕執起女孩的手，說，“你今天就跟我回家吧，我帶你去找‘你的’雲濤，好嗎？”

“咦——”女孩的臉上頓時閃現了光輝，驚異地說：“真的嗎？你真的會帶我去找雲濤？你知道他在哪兒？”

“嗯，我知道。”她笑了笑，隐去心中的苦澀。

女孩感動地看着星海，輕輕地說：“姐姐，謝謝你！”

“來吧，上車吧！”她溫柔地輕笑，“還有，我叫于星海。”

“星海姐姐！”

“嗯。”

只一會兒，她們便回到了星海的家。

星海停好車子，帶着白湛晴來到門前，按響了家中的門鈴。

“二姐，你回來啦！”世傑興奮地打開門迎接星海，卻在看到白湛晴的時候怔愣了，“是你……”他在醫院見過她，他知道她便是已死去的白湛雪的親妹妹，可是她怎麽會在這兒？

“我……”她正要解釋。就看見了正朝門邊走來的雲濤，便激動地推開世傑，奔進了雲濤的懷裏，委屈地嗚咽，“雲濤，今天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剛才還差點被壞人……差點被壞人欺負，我好怕……”

對眼前這種狀況，雲濤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的手木然地輕拍着懷中哭泣的人兒，而目光卻直直地望向門邊站着的星海，他的眼中包含着太多複雜的情緒。

“二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世傑的臉上滿是疑惑的神情。

星海悄悄避開雲濤凝望的眼神，對世傑淡淡一笑說：“沒什麽，只是路上遇見了一樁意外，結識了這個女孩，見她一個人在外面溜達，我也不放心，就把她帶回來住一晚了，也讓她陪我一同慶祝生日嘛。”說着，她拉起世傑，往裏面走去，将門口這一塊安靜的地方留給雲濤和白湛晴。

哭夠了，白湛晴漸漸地安靜下來，擡起頭，深深地望入雲濤的眼睛，想從那一雙幽黑的瞳孔中尋找一絲慰藉的關懷，她那雙信任的眼睛讓雲濤的心不由得掀起一波漣漪，那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情愫。

雲濤輕撫着白湛雪的頭發，柔聲問：“小晴，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會和星海在一起？”

“……今天，我本來打算出來找你的，可你不在家，手機又沒帶，我……我就一個人，後來，後來我被幾個壞人盯上了，他們想要欺負我，我吓壞了，拼命地喊，後來，星海姐姐來了，是她救了我，也是她說要帶我來找你，我就跟着來了。”白湛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訴說了一遍，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的淚又禁不住潸潸滑落。

聽完白湛雪的傾訴，雲濤強壓下心中的震撼和怒火，心疼地拭去她的淚水，軟語安慰着：“好了，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事了，不要哭，好嗎？”

“嗯！”白湛雪胡亂地點着頭，安靜地依偎在雲濤的身邊，沒有察覺，身後的星海，眼眸中一片凄茫。

宴會散了。該走的人都走了，那一份人人努力維持的熱鬧和和諧也漸漸地瓦解了，星海的心中布滿了空洞的寂然。待到夜深人靜，她獨自一人悄悄來到寂靜的陽臺，對着那一片黯色的蒼穹，發出一聲輕輕地嘆息。

“二姐。”世傑不知何時已站到她的身後。

“小傑？”她訝異地回頭，“你還沒睡啊！”

“嗯，二姐不是也沒睡？”他走到星海身邊坐下，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二姐，我們姐弟倆是不是很像，老喜歡在半夜三更到陽臺來吹風。”

星海一怔，也笑了：“是啊，這一點确實很像，我們姐弟大概也就這一點相像了吧！”

“誰說的？我們有很多地方都很像呢，二姐和我，天生就是一對姐弟！”

“還有大姐呢？”星海笑問。

“對，還有大姐，我們三個人永遠都是最親最親的親人。”世傑像是保證地說。

“其實，還有雲濤……”她低語。

“啊，什麽？”

“沒什麽。”星海迅速掩去某中的黯淡，擡起頭看着世傑，突然問，“小傑，你是什麽時候認識湛晴的？”

“是半年多以前，我在醫院見過她，她是白姐姐的親妹妹。”世傑如實相告。

“白湛雪？”

“嗯。”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白湛雪，白湛晴，他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呢！”她朝天低嘆，“這個世界還真小啊，昔日白湛雪把她的眼睛移植給了我，讓我重見光明，而今，她的妹妹又出現在我面前，成了雲濤的女朋友，這一切，難道都是命運中的冥冥安排嗎？”

“二姐，你在想什麽？”世傑見星海出了神，便出聲喚她。

“呃……沒有，”她笑着擺擺手，又問道，“世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雲濤和湛晴……他們般配嗎？”

“這個我……”世傑撓撓頭，有些為難，不知要怎樣開口作答。

“沒關系的，你盡管說你自己的感覺好了，不必顧忌什麽，告訴我，好嗎？”她的笑容顯得很淡泊，很恬靜。

“般配。”

“……”

“二姐……”

“我也覺得他們很般配呢。”星海望着蒼茫的天際，輕輕地說，“他們之間的相處很自然，很和諧，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去努力維持些什麽，那是一種維系着呵護與信任的感情，他們的愛不會辛苦，不會累……”

世傑認真地看着星海，突然問：“二姐，你為什麽要和雲濤哥分手？”

“因為……我累了……現在，雲濤已經找到最合适他的女孩，我也就放心了……小傑，很晚了，你明天還有課，快去睡吧！”

“那你呢？你還不進去休息嗎？”世傑關心地問。

星海搖搖頭說：“我還想再待一會兒，你進去吧，不用擔心我的。”

“哦，好吧！那我進去睡了，二姐晚安。”

“晚安！”

世傑進屋了，陽臺上，又只剩下星海一個人的氣息，周圍的空氣，似乎比先前更安靜了。

“不要……不要過來……走開，你們走開啊！走開……”就在星海沉思的空當兒，一陣驚恐的哭喊自屋裏傳來，她急急站起，向聲音的源頭走去。

她推開自己為白湛晴準備的房間，就看見白湛晴的一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好像是在掙紮，想要掙脫些什麽，再看那一雙緊閉的眼睛和驚惶無助的臉龐，她的心裏已有了了然，白湛晴該是做了什麽惡夢了吧，看來，今天發生的事對這個女孩的沖擊不小啊。

她悄悄走上前去，握住白湛晴的雙手，微微使力，将那雙手按下，放置在身體的兩側，然後把被踢落的被子輕輕蓋在白湛晴的身上，她沒有察覺，自己這一連串的動作是那麽自然，那麽貼心，仿佛是在呵護自己的親人一般。見白湛晴的臉色已逐漸緩和，呼吸也慢慢地平複，她才安然地放了心。她在床沿坐下，凝望着白湛晴細致的臉龐，輕嘆道：“你知道嗎，我很嫉妒你呢，可是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去恨你，我想，這或許就是上天為我們做的最好的安排吧，我的世界太複雜，有那麽多難以捉摸、難以解釋、更難以避免的東西等着我，我這樣的人，并不适合他呵。所以，上天用這種方式讓他離開我，再把你帶到他的身邊，你那麽天真單純，唯有你，才能帶給他純粹的快樂啊！終有一天，他會忘了我，而你，也會成為他心中唯一的太陽……”

雲濤，湛晴，你們一定要幸福啊……她在心裏默默地祈禱，祝福，她的目光轉向窗外，幽黑的眸中泛起了一層琉璃之色，很淡很淡……

她悄悄起身，正欲離去，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被人拉住。

“你醒了。”對上湛晴那雙明亮的眼睛，她露出淡淡的微笑。

“星海姐姐，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美啊，就像……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湛晴甜膩的聲音中攜着無邪的天真，她的眼眸中閃着驚喜的光彩。

“是嗎？”

“嗯！還有，你的手好溫暖，好像有親人的味道……星海姐姐，你可以做我的姐姐嗎？”湛晴擡起頭期待地望着星海。

“……可以。”星海含笑點頭。

“真的嗎？”

“嗯，你看，我的眼睛裏有着你親姐姐的影子，以後，你可以把我當作親姐姐看待，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事，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不知為什麽，湛晴總能輕易勾起她心中的憐惜，讓她不知不覺地去呵護湛晴的天真。

“其實，姐姐她并不是我的親姐姐呢。”湛晴的眼睛黯了一黯，咬着唇低下頭去。

“什麽？”星海一愣，訝異地望向湛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