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對峙（二更）

“叫我老林就行, 我就住在村子那頭，第一家就是我們家，不用感謝, 是個人碰上這種事兒都得幫忙, 孩子沒事兒了跟我們說一聲就行, 我家那口子也擔心孩子。”老林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笑道。

“好，真的特別感謝你老林，孩子一安定下來，我馬上過來告訴你，我先去醫院看看孩子, 晚幾天咱們再好好喝酒聊聊。”戚景全平時雖然不多話，但是對上自家孫子的救命恩人，還是很願意多說幾句的。

“成, 你快去看孩子吧。”老林揮了揮手，知道戚景全擔心孩子，也沒有跟他多說什麽。

等戚景全到醫院的時候，董小青和白瑞芬都在，兩個人看起來比孩子情況還要差一些, 尤其是董小青。

“怎麽樣了？”戚景全問站在一旁的沈和安。

“大寶手指受傷, 還算好，就是受到了驚吓, 小寶還在輸液，發燒轉成肺炎了。”沈和安臉色也不好看，看着董小青坐在兩張病床中間, 懷裏抱着哭累了睡着的趙博文，眼睛看着沈旭翎一動不動，有些擔憂。

“嗯，還沒吃飯？”戚景全看着白瑞芬握着沈旭翎的手臉色蒼白，也有些心疼，看着兩個安靜睡着的孩子……更心疼。

見沈和安點了點頭，他抹了把臉，不忍心繼續看，轉身出去買午飯去了。

“小青，大寶睡着了，先把他放回去好不好？你這樣抱着他不舒服，你們一起躺到床上去。”沈和安上前，剛碰了董小青一下，她猛地将趙博文抱得更緊了些，身子靠近沈旭翎嘴唇哆嗦。

“沒事了，大寶和小寶都沒事了，你聽話……跟他們一起睡會兒好不好？”沈和安心尖銳的疼起來，剛才開車帶着孩子回來的時候他就難受，到現在看見妻子和孩子這樣，就更受不了了。

“我……”董小青一開口，嗓音嘶啞到好像許多天沒喝水一樣，“害怕他們醒過來看不見我，他們會害怕的。”

“你放心，我在這兒呢，你和娘都睡一下。”沈和安手上用了點力氣，将趙博文接過來放到床上，見董小青是在是太擔心沈旭翎，把白瑞芬拉過來，讓她抱着趙博文睡覺，然後抱着董小青将她放在了沈旭翎邊上。

“你們都睡會兒，他們醒了還得你們安慰，你們這樣子他們看了肯定更害怕。”見兩個人都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孩子，沈和安深吸了口氣勸說道。

好半天白瑞芬和董小青才緊緊抱着孩子閉上了眼睛。

“我一會兒去武裝部一趟，你在這兒看着他們娘幾個。”戚景全回來的時候，白瑞芬和董小青已經抱着孩子睡過去了，所以他和沈和安快速填了點兒吃的進肚子後，小聲對沈和安交代。

“我也去。”白瑞芬不知道是被驚醒了還是一直沒睡着，聽到戚景全的話以後，輕聲要求。

“瑞芬……”戚景全轉過身看着白瑞芬皺起眉頭。

“我要去，我要問清楚。”白瑞芬冷冷看着戚景全，怕吵醒董小青她聲音并不大，卻跟摻了冰碴子一樣。

“好，那你起來吃點東西，我就帶你去。”戚景全點了點頭，知道媳婦心裏在較真什麽，扶着她做起來。

白瑞芬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可還是強迫自己往嘴裏塞了不少吃的，她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一會兒還得需要體力，她不能不吃。

戚景全皺緊眉頭看着白瑞芬往嘴裏塞吃的，就在他實在是要忍不住制止的時候，白瑞芬才停了下來，他趕緊給白瑞芬遞過去一杯溫水。

“走吧。”白瑞芬喝完了水，又看了一眼兩個孫子，這才頭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等他們到武裝部的時候，賀斌已經跟公安那邊蘇文的丈夫楊越城一起，在審陸家一家子了。

“劉思恬和老楊在問訊室嗎？”白瑞芬看着戚景全問，戚景全用眼神詢問賀斌的下屬。

“不在，我将他們單獨關在旁邊的會客室了，你們跟我過來吧。”賀斌收到消息，匆匆趕過來對戚景全兩口子說，說完就轉身在前頭帶路了。

“嘭”的一聲，白瑞芬推開賀斌，特別用力的打開了會客室的門，動靜吓了裏頭的劉思恬一跳。

“幹媽……”他們進來之前劉思恬正在給老楊處理傷口，回過頭見白瑞芬等人進來，才猶豫着站起身來低聲喊人。

可她也就只有喊這兩個字的機會，接下來所有的話，都消失在白瑞芬的巴掌裏頭。

“啪！”白瑞芬狠狠地扇了劉思恬一巴掌，用力大道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我養你二十六年！二十六年！我把你當親生閨女一樣，這些年我有沒有動過你一手指頭？我特麽就是養條狗都養熟了！你就這麽對我？”

“小白……你誤會了，不是思恬丫頭做的，舉報的材料是她讓人給你們送過去的，老楊也是她派過去保護孩子的。”賀斌知道白瑞芬的身手，趕緊上前攔在劉思恬身前。

“少特麽扯淡！你知道舉報，怎麽就不知道提前告訴我們一聲？啊？我這些年的付出就不值得你提前給我們報個信兒嗎？孩子被綁架前，被綁架後，有多少次你可以告訴我們的機會？你別特麽說你剛知道！”白瑞芬掙紮着上前，被戚景全死死抱住，還流着淚大喊。

“對不起……幹媽……”劉思恬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口，被暴怒的白瑞芬直接打斷了。

“你別叫我幹媽！我覺得惡心！你是在提醒我日日夜夜心疼，寵着的是個眼睜睜看着別人對我孫子下手的白眼狼嗎？！”

“景全，景全媳婦，你們聽我說，事情比較複雜，思恬這丫頭……也是被人蒙蔽了。”賀斌頭疼的解釋，其實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護着劉思恬，可畢竟她是戴罪立功了。

“先坐，聽賀叔說完。”戚景全拉着白瑞芬坐在會客室的桌前，劉思恬靜靜的退回老楊身邊站着。

“事情的起因景全你應該知道，劉成和老楊當年執行任務，當時聯絡負責人是……我兒子賀紅軍，後來他們在敵特區的消息走漏，當時是你正好在執行其他任務，把老楊救回來的，劉成壯烈犧牲。”賀斌一開口白瑞芬就更生氣了些，看着劉思恬的目光恨不能直接殺了她。

“實際上，當年咱們內部出了特務，劉成和老楊的消息是負責聯絡的人洩露出去的，當年劉成是為了救老楊才犧牲的，他手腕受了傷退伍後因為你的好意去了你家，當時是為了接近賀家。”賀斌說到這裏還覺得後背發寒。

“後來等思恬大點兒了，他跟思恬說了這件事情，并且把這些年收集的賀家……心狠手辣的證據給她看了，他們兩個人就一起開始收集證據，有一陣思恬很愛去賀家，你們也知道。”白瑞芬冷冷的聽着賀斌說，她想起來劉思恬十**歲的時候，很愛去賀家找賀家小女兒玩兒。

“那個時候……劉思恬就認識了陸濤，并且被陸濤追求。後來他們戀愛後，陸濤得知了劉思恬的行動，不經意的主動給他們創造了很多所謂的機會，拿到了賀家跟上頭勾結和出賣國家情報的證據。”賀斌苦笑了幾聲，“這些證據裏頭，大部分是僞造的，可有一部分是賀紅強那個傻子被陸濤哄騙着做下的實事兒。”賀斌說到這兒，看了劉思恬一眼，才轉回頭來。

“剛才思恬這孩子怎麽都不肯說，剛剛還是老楊跟我說的，可剛才老楊受傷有點兒嚴重，暈過去了，就沒繼續說完。”

劉思恬低垂着頭看着暗地裏照顧她許多年的楊叔，還是一言不發。

“你現在還是不想說？”白瑞芬冷冷看着劉思恬，倒是沒有了一開始的暴躁，可臉色也并不好。

“是我錯了，看錯了人，做錯了事，沒什麽好說的。”劉思恬低着頭好半天才低聲說了這麽一句話。

“行！以後不管你成為什麽樣子，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要是以後看到我們，請你繞道走，要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白瑞芬站起身，冷冷說完後就徑直走出了會客室，戚景全趕緊跟了上去。

“一會兒會有人帶你們去禁閉室。”賀斌嘆了口氣，看了劉思恬和老楊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劉思恬轉過頭去看着門口，像是在看遠去的白瑞芬和戚景全，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透過窗戶細碎的陽光，映射在劉思恬的眼眸中，卻沒帶來光明，只有無盡的迷茫和黑暗。

從小到大，劉思恬都很害怕失去，她怕自己所擁有的的一切，會像說着回來就帶她騎大馬的父親和笑着跟她說很快就會回來的母親一樣，說不見就不見了。

所以她一直都非常努力讓自己優秀，非常努力讨好每一個人。

白瑞芬是她生命中不多的救贖之一，原本遇到陸濤之前她都已經快安心了的，可是從楊叔那裏知道的仇恨和陸濤的蒙蔽，讓她又陷入了那個害怕的怪圈。

兜兜轉轉，她利用戚家接近賀家，又被陸濤瞞着想要讓戚家對付賀家，她雖然從來沒在其中做過任何壞事，可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放縱，都是一種原罪。

所以現在，她失去了自己的家庭，也失去了真正愛自己的人，這是她該得到的懲罰，她不怨任何人。

越是害怕什麽，就越會得到什麽，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所以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也好像沒有那麽可怕呢，劉思恬怔忪的想着，只是心有點疼的厲害。

“陸家為什麽要對付賀家？”等賀斌出來後，白瑞芬冷冷看着賀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