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沈漂亮（一更）

臨近年底是家家戶戶最忙的時候, 也是家庭主婦和勞動力們最累的時候，可同時，也是大家最開心的時候。

各家各戶的婆媳姑嫂們忙着施展功夫做好吃的, 男人們則是忙着去各個代銷店和供銷社裏去搶購過年的東西。

不管平時有多節儉的人家, 這種時候都得使出渾身解數将年過圓滿了。

起碼得叫從初一開始就來往不絕的親戚們都覺得你過得還不錯, 這才算是過完整了一個年節。

老京城的人們管這叫有排場，在老一輩兒的人看來，一年到頭的忙個不停，就是為了将日子過排場了，也因為年頭上就把日子過排場了, 這一年才能過得順。

對孩子們來說過年就更是天堂了，不用上課不用寫作業，有新衣服穿, 還有吃不完的好東西，犯了錯家長也不再稀罕你的二月半，頂多笑罵句兔崽子啫喱丫頭。

“你個臭小子，給我過來！老頭子好不容易養了二指胡子，都叫你倆小兔崽子給霍霍了！”戚國雄摸着下巴, 滿院子的追着嘎嘎樂的沈旭翎和趙博文跑, 一旁陸映然捂着嘴笑得都快坐不住了。

“太奶奶說了，太爺爺胡子不好看！”沈旭翎一邊跑還不忘反駁, “我們這是為太奶奶着想！”

“就是，我爺爺不剃胡子親我奶奶，還挨拳頭呢, 我們這是為了太爺爺好！”趙博文也跟着吆喝，這話一出，不只是戚老爺子差點兒摔個跟頭，董小青差點兒沒切到自己的手。

殷虹冰今年還是跟沈濤回家過年，因為孩子小，沈平安自己過來他們也不放心，他們也想家裏頭老人了。

趁着今年沈濤休假的早，他們臘月二十二小年前就走了，在戚老太太要求下，沈家七口子也就都搬了過來，沒在家裏頭做吃的。

這不小年兒結束後，家家戶戶都開始炸菜，白瑞芬饞酥鍋了，戚老太太和老爺子年紀大了也愛吃口酥軟的，他們就買回來了材料在家裏頭處理。

這會兒白瑞芬正在處理海帶，戚景全和沈和安在一旁給豬蹄子去毛，聽到兩個孩子童言無忌，沈和安偷偷瞧了眼更加面無表情的爹，只覺得慶幸……幸虧他媳婦性子軟和，不然真是臉面不保啊。

“小兔崽子，你給我過來！我今兒非得揍你一頓不可！”白瑞芬狠狠把海帶扔回盆子裏，也不管一家子老小都笑得不輕，準備逮住沈旭翎和趙博文揍上一頓。

這兩個孩子小時候多可愛，自從上了大班開始，或者說自從六歲開始，就開始雞飛狗跳，讓人總是恨不能天天給他們做竹筍炒肉。

“嘎嘎……奶奶害羞了！爺爺都不害羞呢！我爹親媽媽的時候也不害臊，咋奶奶和我媽總這麽容易害羞呢？”趙博文嘎嘎樂着在天井裏撒蹄子亂竄。

董小青剛回過神，聽見這話，也沒忍住紅了臉，狠狠瞪了自家兒子一眼後，又狠狠瞪了沈和安一眼。

沈和安嘴角抽了抽，熊孩子确實是欠收拾，他對沈旭翎和趙博文的呼救聲充耳不聞，跟戚景全爺倆都一個模子處理……豬蹄子。

倒了倆小家夥還是被身手敏捷的白瑞芬逮住了。

“奶奶饒命！太奶奶救命！太奶奶都說了，年根兒地下不興打孩子的！”趙博文梗着脖子嚷嚷。

戚老太太笑而不語，陸映然偷偷幸災樂禍。

“你太奶奶說的對，咱們家也是有人權的，這樣，撓癢三分鐘和給你幾巴掌，你自己選吧。”白瑞芬皮笑肉不笑，好像非常民主的說道。

“我選撓癢三分鐘！”趙博文想了想擡起頭要求，反正撓癢又不疼。

可是笑到眼淚都出來的趙博文不知道，撓癢是不疼，可是它癢啊……

“哈哈哈…奶奶…哈哈…我錯…哈…錯了！嗚嗚…哈哈…饒了我吧！”等白瑞芬放開趙博文的時候，他已經滿頭大汗，眼淚都笑出來了。

離了白瑞芬的魔掌後，他連兄弟都不要了，飄着就進了屋躺在了戚老太太旁邊，笑沒力氣了。

“你呢？”白瑞芬看着沈旭翎。

“小寶乖……給！奶奶輕一點啊……”沈旭翎連思考都沒思考直接撅起了屁股沖着白瑞芬，剛剛看趙博文笑哭，他都傻眼了，聰明如他，怎麽可能重哥哥轍呢。

“臭小子，以後不許瞎說！”白瑞芬在沈旭翎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點了點他額頭才放過他。

“早知道我也挨打了！以後我都要挨打！”趙博文看着沈旭翎蹦蹦跳跳進來，噘着嘴大聲道。

“噗……”陸映然沒忍住将牛奶噴了出來，捂着肚子笑個不停，“你還非得要挨打，三嬸肯定很樂意滿足你！”

“小姑姑太壞了！”趙博文嚷嚷，沈旭翎也跟着笑個不停，并不附和自家哥哥的話。

聽着幾個孩子你一嘴我一句的逗貧，大人們臉上都不自覺挂上了笑容，尤其是戚家老兩口，這些天下來就幾乎合不攏嘴。

“要是他們一直住在這邊就好了，咱們兩個老骨頭帶着小于和小周在這兒，實在是太安靜了。”姚素馨沖着摸着下巴還有些不甘心的老頭子輕聲感嘆。

“兒孫自有兒孫福，和安他們過來了，那沈家兩口子也不好辦，沒事兒叫他們多過來玩兒就行，不然我得天天被這兩個小家夥氣死。”戚國雄故意吹胡子瞪眼……哦不，胡子沒了，故意瞪着眼睛粗聲反駁。

姚素馨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并不多言。

等臘月二十七的時候，戚家大伯也回來了，戚翰英和戚翰峰也都回來了，家裏頭就更熱鬧了些。

孩子大了跑來跑去，老大難戚翰英和戚翰峰也被各自的親媽催婚催的抱頭亂竄，戚翰傑今年倒是安全了，白曉琳已經有了五個多月的身孕。

可是親媽放過他了，親媳婦兒并沒有，在白曉琳暴躁的脾氣中，他最終也步了大哥和二哥的後塵。

就在大家嬉嬉鬧鬧準備過年的時候，白瑞芬偷偷拉着小姑子去自個屋裏說話。

“我記得你認識宣武那邊的夜校校長是吧？”白瑞芬拉着戚景雙坐在房間裏頭閑聊。

“對啊，思恬……嗯那丫頭不還是你讓我找人把她弄進去的嗎？”戚景雙說到劉思恬有些遲疑。

“……以後別再提她了。”白瑞芬臉色淡了下來，“和安媳婦現在文化水平應該有初中二年級還要高點兒了，能不能安排讓她考個試，要是考過了就讓她去夜校。”

“這倒是沒什麽問題，反正要參加考試，也不算走後門，只是她去上夜校，你兒子能放心？”戚景雙想了想揶揄的問。

董小青這兩年是越來越俊，有了愛情的滋潤，又加上不怎麽出門，皮膚白嫩的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看的家裏頭老老少少的女人們都酸得不行。

“嗨，那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這個兒媳婦腦子一根筋，只要沒人面對面說我喜歡你，想跟你處對象，她都不一定明白人家對她有意思。”白瑞芬想起這一年來學生家長裏那波悲催的單身漢，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當上夜校的就不會寫情書啦？這年頭有點兒文化水平的都恨不能把自己當徐志摩使，天天酸詩滿天飛。”戚景雙翻了個白眼，想起夜校校長，也就是她的老同學姚子月女士那張愁苦着抱怨的臉，就忍不住想笑。

“呵呵……那要是寫了，就更幹脆了。”白瑞芬挑了挑眉頭，“小青那丫頭，可就是認準我們家和安了。再說了，孩子都四個，還能跑哪兒去啊……要真是有人能哄跑了她，那就是我兒子無能。”

白瑞芬從來不覺得感情有問題，或者女人有了其他想法，就一定是女人的錯，若是自家男人做的好，并且能讓她有家的幸福感，她就不相信有女人會非得沒事兒找事兒。

不否認會有那種道德有毛病的女人，可這個年頭大部分瞧着別人碗裏頭香的，那肯定是自家碗裏的不夠好吃。

“行吧，你覺得沒問題就好，正好過了年我們上老師家裏去拜訪的時候，我跟姚校長說。”戚景雙點了點頭，姚子月的爸爸是他們大學的導師，倆人關系鐵的不行，就算是她走後門也不是不行，更何況是參加考試了。

因為還沒能确認下來，白瑞芬就先沒跟董小青說，只不過湯湯和圓圓過了年就叫三歲了，明年下半年開始就能上幼兒園小班了。

沈旭翎和趙博文本來上學就比別人晚了一年，湯湯和圓圓這個年齡去學校正好。

所以等過完了正月十五以後，白瑞芬就跟沈和安和董小青兩口子提了這事兒。

“是不是早了點兒？湯湯還好說，圓圓現在還有點兒認生呢。”董小青有些遲疑，主要是湯湯和圓圓生日晚，他們到九月份也才剛滿三周歲。

“不小了，這個院子都關不住湯湯了，也該讓他們去學校了，當初大寶和小寶上學就有點兒晚。”白瑞芬一邊替圓圓編辮子一邊解釋。

“圓圓想不想去上學呀？”給圓圓編好了辮子，白瑞芬點了點她的鼻尖兒問道。

“去上學，有漂亮衣服嗎？”圓圓擡起頭眨巴着大眼睛不是很認真的問。

“有，不止有漂亮衣服，還有漂亮書包，漂亮文具，還有漂亮小紅……”白瑞芬跟狼外婆一樣笑得特別溫柔。

“去！”啥都不用多說，一聽這麽多漂亮，圓圓非常樂意做沈漂亮小童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