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道歉

下午放學，蘇岑和沈沁按時回家，沈家宥卻遲遲沒回來。沈西耀的臉色就不大好看。

明明他才是老子，可在沈家宥面前，總有種心虛感。

堂堂大導演，有時候感覺混得不不如自己兒子。

他其實該和兒子搞好關系，那對他有好處。但為人父的自尊讓沈西耀沒辦法低頭，只能硬碰硬。搞到現在，父子倆關系越來越緊張。

大家看出沈西耀心情不爽，一個兩個都找借口忙自己的去了。蘇岑在房裏寫作業，一直到開飯才去了廚房，幫着周嬸一起拿菜。

餐盤裏裝着一家人的飯碗，蘇岑端進餐廳的時候，發現沈家宥已經回來了。沈西耀的臉色和緩了很多，父子倆邊說邊走進餐廳。

沈家宥原本在應付他爸，見着蘇岑後話音一頓，順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小盒藥膏擱到桌上，沖她一揚下巴：“給你的，一天兩次。”

原來他晚回來是買藥膏去了。

蘇岑邊擱碟子邊笑道：“不用了，過兩天就好，謝謝表哥。”

沈家宥微眯着眼睛，臉上似笑非笑。她還真是切換自如，在學校連話都懶得和他說一句，到家裏立馬就能親親熱熱地管他叫表哥，毫無違和感。

“中午那瓶太刺鼻，你扔了吧。”

半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她。

飯桌邊沈沁和邝明依聽着這一切，不由面面相觑。相較于沈沁全然的羨慕嫉妒恨，邝明依的心情更為複雜。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這個繼子，居然喜歡蘇岑這樣兒的。

她有什麽好？窮人家出身，土裏土氣的，整天只知道學習對別的一概不懂。他連沈沁都看不上，怎麽偏偏喜歡個土包子。

邝明依皺眉，心裏有了另一層盤算，神色立馬恢複正常。

沈家宥看透了他繼母的心思，心裏暗笑。不管蘇岑有多少秘密，該幫的他還是會幫。就當是謝謝她那天幫自己撒謊，又或者是看在從前的情份上？

至少讓她在這個家裏過得舒坦一些。

沈西耀也好奇他的舉動：“怎麽了，你表妹讓蚊子給咬了？”

“嗯，昨天和她在花園裏學習，她被咬得挺慘。”

“就說去什麽花園，家裏房間多得是。”

“花園裏比較安靜，不吵。”說着目光落到了他繼母的身上。

沈西耀不由皺皺眉，扭頭看向妻子：“你又找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上家裏聚會來了？”

“沒有。”

邝明依從前最喜歡找朋友來這裏打牌，一則打發時間二則為了炫耀。也曾動過給繼子介紹女朋友的歪心思。

但碰了幾回軟釘子後，這最後一個想法就沒了。

“以後要玩出去玩，別讓人上家裏來。家裏好幾個高三的孩子，學習要緊。”

邝明依點頭：“知道了。”

一頓飯總算吃得太平，沒再出什麽妖蛾子。

吃完飯沈西耀讓他們上書房輔導：“別去花園，大晚上的。”

像是話中有話，又像是純粹關心孩子。

沈沁原本也想湊上去聽聽，又覺得自尊心受不了。正在那兒遲疑間，沈家宥領着蘇岑直接進了書房，還把門給關上了。

氣得她站在門外直喘粗氣。

書房裏，兩人坐下後蘇岑讓沈家宥把摸底考的試卷都給拿出來。

“要那個幹嘛？”

沈家宥邊發信息邊問了一句。

“給你講解啊。”

“老師上課不都講過了嗎？”

“可我看你不是打游戲就是睡覺，根本沒在聽。”

沈家宥失笑，從包裏拿出一疊試卷，全都推到蘇岑面前。

“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挺注意我的一舉一動。”

蘇岑正拿起最上面的那張數學卷子，聽到這話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趕緊補一句：“不小心看到的。”

“那你的不小心可有點多。”

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笑意，聽得蘇岑有些惱火。正要開口，沈家宥手機響了。

當着蘇岑的面，他毫不避諱接了起來。

蘇岑只能自己先寫作業，偶爾能聽到旁邊男生醇厚的聲音，有一兩句飄進耳朵裏。

感覺又是他的什麽朋友遇到了麻煩，打電話找他過去幫忙。

這種情形以前常出現。

沈家宥上初中的時候，就是他們學校有名的不良少年。整天不好好學習，考試動不動就考倒數第一。可在附近所有的中學裏，他打架永遠是第一名。

蘇岑和他早戀後，曾花了很多時間輔導他功課，可每次一坐下來想好好給他講兩題，說不到三句話他手機就會響。

有一回她生氣了，二話不說收拾東西便走人。沈家宥打完電話追出來，一路從快餐店追到了濱海大道。

“我就說了三句話，你要不樂意我以後不接了。”

蘇岑看都不看他，徑直往前走。

身後沈家宥又絮叨了幾句，因為走得急她也沒聽清。只聽得後來他沖她吼了一聲：“我真扔啦。”

話音剛落蘇岑回頭，就見他把手機往江裏一扔。手機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幾乎沒怎麽冒泡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看手機的主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跑過來一把摟住她：“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複習去，我這還得考清華呢，手機太煩人了。”

那時候的蘇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家宥打完電話，回頭發現蘇岑拿着筆坐在那裏正在沉思。面前的一張卷子只寫了兩道選擇題。

“怎麽了？”他拿起支筆敲敲對方卷子。

蘇岑立馬回過神來，掩飾起臉上的表情，催促對方趕緊坐下。

沈家宥不坐，又去書包裏翻了錢包出來，“昨天兩百，今天給你三百怎麽樣？”

“什麽意思，你又要出去？”

“有點事兒。”

像是從前積攢的怒火一下子堆到了頂點，輕易不發火的蘇岑面色一沉：“不行，今天你哪兒也不許去。”

“我真有事兒。”

“能有什麽事兒，不過就是跟人打架鬥毆幫兄弟出頭罷了。除了這事兒你還能有別的事？”

話一出口蘇岑一愣。

她這話說得挺過分，兩人畢竟不再是那樣的關系，她又有什麽立場教育對方？

果然沈家宥也像是來了氣，拿起錢包手機揣進口袋轉身就走。

“我的事兒，現在跟你沒關系。”

走的時候還順腳踢了一下椅子，聲音刺耳。

蘇岑沒回頭，聽着書房的門在身後重重地關上，胸中長出一口氣。

果然她就不該住在這裏，彼此都尴尬。

沈家宥走後她沒有馬上回房間，繼續留在書房寫作業。一張試卷快寫完的時候，書房門又傳來咔擦一聲響。

蘇岑以為是沈西耀不放心進來盯梢，一回頭卻看見沈大少爺靠在門邊，一副慵懶的模樣。手裏還拎了個袋子，上面印着便利店的logo。

還以為他跑出去跟人幹架了，想不到居然是去買東西。

大少爺進來後把那袋子東西往桌上一扔，砰地一聲安靜的屋子頓時熱鬧起來。各種零食被從袋子裏拿出來，包裝摩擦的聲音讓氣氛顯得沒那麽尴尬了。

蘇岑沉默了片刻，終于鼓足勇氣和對方道：“對不起。”

“什麽？”沈家宥撕開了一袋海苔。

“我剛剛不該那麽說，你的事情我确實不應該管，跟你道歉。”

沈家宥拉開椅子坐下，塞了一片海苔進嘴裏。他面無表情吃了兩口東西，突然道：“問你個事兒呗。”

“你問。”蘇岑說完又補充一句，“回不回答不一定。”

沈家宥都叫她給氣笑了。

“當年為什麽跟我分手？”

蘇岑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挺長時間，最後悠悠吐出一句：“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還以為大少爺暴脾氣要發作，沒想到沈家宥把海苔一扔，拿紙擦掉手上的碎屑，随即拿過自己的試卷：“行，那咱們就講題。”

蘇岑狐疑地打量他幾眼，到底沒說什麽。今晚的沈家宥有點奇怪，出去轉了一圈跟變了個人似的。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深呼吸兩口。

“別聞了，我沒喝酒，也沒抽煙。”

被看穿心事的蘇岑沒接他話茬，掃了一眼他那卷子。只見上面祖國江山一片紅，錯得非常壯觀。

“你哪道不會？”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哪道都不會。”

“所以全都要講嗎？老師上課講過……”

“你剛剛也說了，我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打游戲。”

被他用自己的話堵了回來，蘇岑語塞。

這個沈家宥，可比沈沁那個直腸子難對付多了。

蘇岑拿了張白紙，開始從頭給他講題。

“第一題是道集合題……”

一連講了兩題，沈家宥聽得很專注，有時還會發問，雖然問的都是最基礎的問題，但都問到了關鍵點上。

第三題沈家宥答對了，蘇岑就想跳過去。結果剛讀了第四題的頭一句題幹，大少爺就把她拉了回去。

“你漏了一題。”

“這題你對了，咱們抓緊時間……”

“蒙的，運氣好而已。”

蘇岑……

紅葉酒吧，瞿晧一臉無奈看着對面坐着的年輕女子。

“宥哥說他沒空，不來了。”

“他忙什麽？”

“說要在家寫作業。”

女子面露疑惑：“他不是一向不愛學習。”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家裏有人紅袖添香，他當然……”

“你說什麽？”

酒吧光線不甚明亮，女人的臉隐藏在陰影裏，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投紅包得在後臺操作，有可能會有漏掉的情況。如果哪個妹子沒有收到跟我說一聲哈，我補給你哦。

小劇場

沈家宥：到底為什麽跟我分手？是爺不夠有錢，還是長得不夠帥？

蘇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不太喜歡笨的男生。你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亞子。

沈家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