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填志願

六月的天氣跟變臉似的。

月初的時候還是涼爽宜人,到了下旬便天天日頭毒辣。

顧楠抓了把松子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嗑着。包廂裏音樂聲吵得她有點頭疼,她拿起遙控器随手關掉了電視,又沖不遠處正打臺球的兩個男人喊:“能玩點別的嗎?”

管陽抱着杆子靠在旁邊,聽到這話後點頭道:“我也覺得應該玩點別的。”

玩了大半個小時,他連秀一杆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生生當了半天的布景板。

沈家宥一球入袋,直起身掃了一眼顧楠:“給蘇岑打電話,咱們換個地方玩。”

顧楠興奮地應了一句,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響了幾下沒人接,她沖沈家宥擺了擺手:“要不你打吧,不接我電話。這都快中午了,不會還睡着吧。”

管陽插嘴道:“可能昨天晚上太興奮一夜沒睡好。”

“是該興奮,比你多了十幾分呢。我記得剛入學時的摸底考,你們也就差了兩三分吧。”

管陽一點兒不介意顧楠的調侃,低頭微微一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這一年早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考不過蘇岑沒什麽,考得過自己就行了。

倒是沈家宥,聽到顧楠那話後臉上笑意甚濃,把球杆往旁邊一擱,走到一邊的角落裏給蘇岑打電話。

他今早故意沒叫她出來,就是為了讓她多睡會兒。但按蘇岑的性子,都到午飯時間了,肯定已經起了。

電話撥過去依舊是沒人接,響了幾聲後自動進入語音信箱。沈家宥微微皺眉,又撥了一趟。

這回更絕,對方直接摁了拒接鍵。

管陽趁這個機會打了兩杆子,一擡頭發現沈家宥拿着手機正出神,便問道:“怎麽了阿宥,你也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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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胳膊上就讓人擰了一下,顧楠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身邊,掐完他後又沖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別開口。

包廂裏的空調似乎打得有點冷,管陽不自覺地就打了個寒顫。

沈家宥盯着漆黑的手機屏幕沉默了片刻,突然轉過身來走回到球桌邊,重新拿起了杆子。

“沒事兒,咱們先玩,晚點再找她。”

這一晚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沈家宥一個下午臉色都不大好,顧楠點的午餐他也沒動一筷子,只圍在桌邊不停地打球。

管陽陪着他打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

直到蘇岑主動給沈家宥打來電話,包廂裏的氣氛才重新活躍了起來。

蘇岑問他在哪兒:“……家裏來了客人,我手機在房裏充電,沒聽到你給我打電話。”

沈家宥嘴角含笑,斜倚在球桌邊,開口時聲音溫柔:“那現在客人走了嗎?”

“嗯,剛走。”

“我去找你?”

蘇岑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道:“要不……外面見吧,我請你吃飯。”

沈家宥剛想說請客就算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蘇岑的聲音有點悶,聽起來不像昨晚那麽清脆,但到底哪兒不對似乎又說上來。

剛放睛的心情一下子又遮起了一絲陰霾。沈家宥顧不得多說什麽,跟顧楠管陽打了聲招呼後,便匆匆離開了包廂。

一路車開得飛快,趕到和蘇岑約定的地點時,才過了不到二十分鐘。沈家宥将車停在路邊,走到了一家奶茶店前,就這麽靠在那裏等着蘇岑過來。

傍晚的暑熱還沒有消散,熱浪一陣陣襲來吹得人有點頭昏。沈家宥卻跟沒感覺似的,一直拿着手機在那兒打游戲。

不時有路過的年輕女孩兒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還有人試圖過來和他搭讪。可剛一走近就被一陣莫名的寒意凍得後背發麻。

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透露着拒絕,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游戲,沈家宥只覺得脖頸酸痛,正要直起身動兩下脖子,一個涼冰冰的東西就這麽貼到了他的臉上。

隔着奶茶店薄薄的塑料袋,他看到了蘇岑的笑臉。

堵了一天的那股子氣一下子就散了。他拉下蘇岑的手,故意瞪了對方一眼:“搞什麽,讓爺等這麽久。下次再這麽慢,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做了個打屁股的手勢,到底是沒把手貼到對方身上。

蘇岑晃了晃手裏的袋子:“我早來了,排隊買冰茶呢。”

“那怎麽不叫我?”

“看你游戲打得入迷沒敢叫你。萬一你輸了賴我身上怎麽辦?”

沈家宥呲了一嘴:“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人這麽愛耍貧嘴呢。”

嘴裏抱怨着,手卻很自然地摟住了對方的腰,順便拿過了那袋子飲料,和蘇岑一起進了旁邊的商場。

天氣炎熱,商場裏擠滿了人。蘇岑說要請客的那家餐廳拿號已經排到了一百多號。最後沒辦法還是聽了沈家宥的勸,去了頂樓的旋轉餐廳。

“考了個狀元這麽争氣,我得好好給你慶祝慶祝。”

語氣老氣橫秋,跟當爸的和女兒說話似的,蘇岑忍不住笑出聲來,就這麽由着對方拉着自己進了餐廳的門。

天色漸漸暗下來,城市裏霓虹漸次亮起,兩人靠窗而坐,透過玻璃看着底下的車水馬龍。

沈家宥一直想問蘇岑今天白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措詞好幾次也沒想好該怎麽開口。一直到蘇岑下意識撩了一下頭發,露出了脖頸裏那幾道紅色的抓痕。

“你這怎麽回事兒?”

蘇岑一愣,擡手摸了摸脖子,疼痛感讓她回憶起了下午發生的一件事情。她趕緊把頭發弄到胸前,假裝無事發生。

“不小心弄傷了。”

沈家宥根本不信這個理由,直接伸手再一次撩開頭發,借着餐廳的光仔細看那幾處傷口。

傷痕很新鮮,昨晚兩人分開前他記得清楚蘇岑沒受一丁點兒傷。所以這傷應該是過去的十幾小時裏造成的。

“不許撒謊,跟我說實話。是個女人弄的吧。沈沁?”

他昨晚回家的時候聽周嬸說了,沈沁高考發揮失常,只考了五百出頭,在房裏哭了好幾個小時。

難道她一時情緒上頭,去找蘇岑麻煩?

“沒有,不是她。”

“那就是別的女人。”

蘇岑見他一直撩着自己的頭發,尴尬得臉一紅,趕緊扯回自己的頭發。

“是,是有個女人,就是你的……阿姨。”

沈家宥聽到這話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人是邝明依。每次提到這人兩人都會有一絲尴尬揮之不去。

那到底是人家的親媽,沈家宥也不好評價什麽。只是她傷了蘇岑……

“不小心碰了一下,沒什麽大礙。”

“她找你幹什麽?”

“說要給我學費,我沒要。”

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蘇岑這會兒還像吃了個蒼蠅似的難受。向來不拿她當回事兒的邝明依主動約她見面,約的是城南一處偏僻的公園。

那麽熱的天,大下午的時間,誰會去那種地方。蘇岑當時就覺得有點難受,等趕到那裏坐進了她那輛車後,那種難受的感覺便愈發強烈。

邝明依直接遞給她一個信封,說裏面有幾萬塊,讓她拿去交學費。

她的這個生母,在錢這個問題上向來看得很緊。住在沈家的半年時間裏,蘇岑從沒問她要過一分錢。每次都是邝明依想起來就塞給她幾百當飯錢。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主動給自己交學費。

這事兒隐隐的就透着不對的感覺。蘇岑沒想太多,直接就拒絕了這筆錢。然後她便準備下車,可令她沒想到的是,邝明依居然生氣了。

她當時一把将自己抓了回去,脖子裏那幾道抓痕就是那會兒不小心弄的。

那種疼痛感蘇岑到這會兒還記得清楚,而更讓她忘不了的是邝明依那會兒的眼神。

透着股兇狠的勁兒,說話的聲音聲音嘶啞而顫抖。

“你不肯收我這個錢,是不是準備把我的事兒說出去!”

直到聽到那句話,蘇岑才敢證實一個心中一直以來就懷疑的念頭。

酒店走廊裏一閃而過的女人的臉,會所裏那個拿帽檐遮臉全程神秘的女人,居然真的是邝明依。

所以她拿錢給自己不過是為了堵住她的嘴,讓她別把醜事說出去。什麽交學費,不過是幌子罷了。

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撞見了她兩回,她甚至都不會再看自己這個親生女兒一眼。

從她離開沈家的那一刻起,她和邝明依其實就沒有關系了。

一想到這個,蘇岑就有些難過。

沈家宥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這種情緒,他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只伸手摟了摟蘇岑的肩膀。

那一下勁不大,卻給了蘇岑極大的力量。她扭頭盯着身邊這個男人看了又看,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笑像是能融化一切。

沈家宥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他又看一眼那若隐若現的傷口,随後拿起菜單裝模作樣翻了翻。

“爺的女人受了委屈,得好好補補才是。吃什麽好呢,龍蝦?”

說着就擡手叫人過來點餐。侍應生剛走到跟前,沈家宥還沒來得說話,兜裏的手機就響了。他以為是管陽他們找他,正準備摁掉,卻看到了屏幕上出現了霍哥的名字。

這是跟他爸有關了。

沈家宥接起來喂了一聲。

霍哥在電話那頭聲音顫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不好了阿宥,出事了。你、你阿姨讓人殺了。”

------

蘇岑見邝明依的最後一面,是在停屍房裏。

警方在城南的龍山公園發現了她的屍體。當時她身中數刀,渾身是血躺在自己的車裏,錢包讓人翻了個底兒掉,身上的財物也被人摸了個一幹二淨。

乍一看像是搶劫殺人,但刑警大隊內部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沈家宥了解到的情況是,邝明依身上的刀傷不僅數量多,刺得也都很深。看起來更像是仇殺。

“普通的劫殺一般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這話是沈西耀對他說的,說完後他又問了句,“你阿姨跟誰有這麽大仇?”

要不是場合不對,沈家宥都要笑出聲了。自己老婆讓人殺了,一個當丈夫的居然不清楚妻子有沒有仇家,還要問他這個繼子?

他們兩個最近的關系真的挺差。

沈西耀見兒子不說話,愣了兩秒也反應了過來。他尴尬地抓抓頭發:“剛下飛機,人還是暈乎的,又攤上這樣的事兒……”

他剛從日本參加一個電影節回來,這也成了他的不在場證明,大大減輕了他的嫌疑。作為受害者的家屬,加之他警局裏有熟人,對案子的了解便比別人多了一些。

“但我也就知道這些,他們也不肯多說。目前這個階段,誰都不能置身事外。”

沈家宥點點頭:“也是,讓他們知道你有離婚的打算,這事兒就比較難辦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就算想離婚,最多也就打個官司,難不成還會殺人不成。”

“我可沒這個意思,您別亂想。”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沈西耀猛嘆了兩口眼,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出了這樣的事兒,最倒黴的就是我。還不知道那些記者會怎麽寫這個事兒,我TM真是……”

話沒說完就見沈家宥擡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沈西耀以為警察來了,吓得一個立正,手裏的煙也給掐了。

結果一回頭卻看見蘇岑慢慢地走過來,神情有些灰敗。

沈西耀一下子想起剛才認屍時的場面,平日裏那麽光鮮靓麗的妻子,臉色蒼白躺在那裏的樣子也實在是不好看。

難怪這孩子會給吓着。

想着要不要安慰她兩句,沈家宥卻先他一步出手,直接過去摟住了對方的肩。

“沒事兒,我在。”

蘇岑虛弱地看他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随即又看到了不遠處的沈西耀,兩人四目相交,彼此都說不出什麽話來。

蘇岑尴尬的身份讓此刻的會面顯得尤為尴尬。

沈家宥怕她難受,二話不說就要帶她走。蘇岑卻像是想起了什麽,輕聲問他:“沈沁呢,沒通知她嗎?”

說這話時兩人正巧走過沈西耀跟前,後者聽到後神情有些不自然,喃喃地插了一句:“她、她有些不舒服,晚點再來。”

正說着電話就打了過來,沈西耀一看來電名字趕緊走遠幾步,縮到無人的角落裏接聽。

“我看完了,就回來。你怎麽樣還是不舒服嗎?別哭……先別哭,這事兒等我回去了再說,你現在逼我也沒辦法,難不成還要我去找他算賬不成……行行,等我回來。”

挂了電話沈西耀一個頭兩個大,看了眼停屍房的方向,心裏略微掙紮了兩下,到底還是頭也不回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

沈家宥也送蘇岑回家。一路上兩人誰都不說話,路過某家便利店的時候,他把車停好後帶着蘇岑下了車。

“都沒吃東西,好歹墊墊肚子。”

蘇岑有點不願意:“我在車裏等着就行,你去買吧。”

“不行,咱倆一起去。”

他的擔憂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蘇岑忍不住安慰他道:“我沒事兒,你真不用擔心。其實說實話,我是震驚大過傷心。”

她和邝明依相處的時間太短,根本還沒培養起什麽感情來。雖然那人是她的親生母親,可論親厚程度,甚至還比不上她和顧楠的關系來得更近。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感情的深與淺直接決定了你對另一個人會抱有怎樣的态度。

像她對邝明依,便沒有那種生離死別的痛楚揪心。會難受會傷心,可眼淚再怎麽在眼眶裏打轉,也總是哭不太出來。

“我是不是挺冷血的一個人?”

外面下着細雨,沈家宥打着傘替她擋着雨絲,聽到這話擡手撫過她的臉頰:“沒有,正常人都這樣。”

“那畢竟是我親生母親。”

憋了挺久的眼淚在這一剎那居然有滾落的沖動,蘇岑趕緊背過身去,用手背在眼睛上擦了擦。然後她做了兩個深呼吸,像是無事發生那樣跟着沈家宥進了便利店。

兩人随便挑了點面包牛奶,結完賬後回到車上。蘇岑被沈家宥逼着吃下了一整個面包,還喝了半盒牛奶。

吃過東西後她的精神好了許多,眼圈處的紅腫也褪去了大半。沈家宥這才放心地送她回了家。

“明天我來接你,一起去學校。”

成績出來後馬上就要填志願,學校安排學生在此之前回校一趟,開個志願填寫指導會議。

“早點睡別想太多,明天到校後別讓人看出端倪來。這事兒現在最好保密。”

蘇岑點點頭。案件偵破階段,他們這種幫不上忙的相關人士,還是別給警察叔叔添亂才好。

她告別沈家宥進了家門,和劉美娟打過招呼後便回了自己房間。劉美娟發現她心情不大好,還特意過來問了幾句。蘇岑以玩了一天太累為由敷衍了過去。

那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實,總是夢見邝明依過去的種種,還有白天時分兩人在公園見面的情景。

龍山公園就是邝明依約她見面的地方,照這麽說的話邝明依應該在兩人分開後不久就遇害了。

如果她當時多留一會兒,這事兒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蘇岑在床上輾轉反側,幾度從夢中驚醒。

那一晚睡不好的人遠不止她。沈家宥因為擔心她,也是一晚上沒怎麽合眼。隔壁沈沁房間也不知道在鬧什麽,時不時就有吵鬧聲傳出。

他也懶得管他爸和妹妹那檔子破事兒,拿被子蒙着腦袋眯了幾個小時,天不亮就起來在健身房裏跑了一個多小時的步。

到了約定的時間,他開車去接蘇岑。兩人去了三中,進了高三十五班的大門。

教室裏坐滿了學生,都在那裏交流着自己的考試成績。考得好的眉飛色舞,考砸了的眼淚汪汪。

蘇岑一出現教室裏瞬間安靜了幾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家都已經得到消息,向來年級第一的蘇岑這回考了個省狀元回來,給三中大大地掙了面子。連和她同班的學生們都覺得自己臉上有光,那種和大佬做同學的感覺實在有點爽。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鼓起掌來,很快全班就開始效仿,整個班級掌聲雷動,還夾雜着歡呼和尖叫聲。

蘇岑被這種氣氛感染,一直低落的情緒終于有了幾分好轉。

一整個早上,班裏氣氛都很活躍。沈家宥拿着手裏的招生資料随便翻着,身後的管陽拿筆捅了捅他的背,小聲問:“阿宥,你準備填哪個學校?”

沒等他回答顧楠就搶先道:“這還用問嘛,當然是蘇岑填哪裏他就填哪裏啊。本一不行就填本二,要是還不行就按分數線排,挑所離她最近的就行。然後每天中午一路小跑去她學校的食堂門口等着,四年下來食堂打飯的阿姨都跟他混成了熟人。”

管陽一臉震驚的表情:“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也是這麽打算的呀。”

管陽雖考得不如蘇岑,但那成績也算是鳳毛麟角,比起顧楠來更是拉開了一大截。所以她早就有了打算,務必要挑個離管陽最近的學校。

“省得有人進了大學按捺不住,被那些莺莺燕燕勾去了魂兒。”

“哪敢啊。”

顧楠掃他一眼:“你不敢?”

“我是說那些莺莺燕燕哪敢,不怕被你楠哥打死嗎?”

“好你個陽妹,膽子不小……”

沈家宥聽着身後兩人呱噪的聲音,湊近到蘇岑身邊問道:“想好了嗎,是不是還是準備填北大?”

蘇岑卻意外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她轉過頭看着對方:“如果我想填S市的學校,你會不高興嗎?”

“為什麽不高興?爺考得也不差,S市就沒有我能上的學校了?你填哪兒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得告訴我個準信兒,我才能填自己那部分。知道嗎?”

蘇岑扯了扯嘴角,點點頭:“知道了。”

中午時分沈家宥接到個他爸打來的電話。為免旁人聽見,他特意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去聽。電話裏沈西耀提了沈沁的情況:“她身體不太好,今天沒去學校。你問老師多要一份資料,回來給她參考。”

“就這個?”

“還能有什麽別的?”

“如今咱們家裏就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兒?”

沈西耀知道他指的時候,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尴尬:“那事兒我們也幫不上忙,只能讓警方去傷腦筋了。”

沈家宥甚至沒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一絲的悲傷。邝明依的死對他爸來說,搞不好還是件喜事。

他不屑地笑了兩聲,挂了電話後回教室。

午飯時間,教室裏的人走了大半。沈家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準備叫上顧楠他們一起去校外吃午飯,一低頭發現蘇岑的座位空着。

“她人呢?”

管陽皺着眉頭,神情有點奇怪。顧楠則是有話就說,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剛才老師過來把蘇岑叫走了。我聽了一耳朵,好像是說有警察來找她。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警察……

沈家宥臉色一沉,立馬轉身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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