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哄她
車子開出一段後,司機像是想起什麽,問身邊的沈家宥:“你要去哪兒?”
沈家宥雙手抱胸,低頭露出一點笑意:“您先送她回去就行。”
後排的蘇岑立馬出聲:“不行,麻煩您先送他。”
說着就報上了一串地址,就是前一陣兒她借住的那個小區。
結果沈家宥淡淡地來了句:“我如今不住那裏。”
“那你住哪裏?”
“保密。”
“那你現在要上哪兒?”
“先送你回家。”
蘇岑眼見着撬不動他的嘴,氣得往坐椅裏重重一靠。那一下力道有點大,剛養好的腦袋都有點隐隐作痛。
沈家宥見狀立馬關心道:“還好嗎?”
蘇岑根本不理他,扭頭看向窗外,一路上沒再看過對方一眼。
司機也不知道這兩人演的是哪一出,總覺得透着股怪異。他這一路将車開得飛快,只盼着趕緊将兩人送到目的地。
很快車子停在了蘇岑租住的老小區。
車停下後沈家宥第一個下車,正想要繞到後面給蘇岑開車門,對方卻用力将車門一推,那門就直接撞到了沈家宥身上。
看得出來有點疼,但蘇岑就是不想心疼他,只假裝沒看到他呲牙的表情,一臉冷漠地走下車來,頭也不回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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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腳步飛快,趁着沈家宥還在關門的當口一口氣跑上樓,開門進屋後砰地一聲就将門重重關上,絲毫不給對方進門的機會。
門關上的一剎那,蘇岑莫名的有點緊張,安靜的屋子裏只聽見自己快速的心跳聲,那感覺跟做賊似的。
明明就是回自己家,怎麽這麽心虛?
她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轉身走到沙發邊,先将書包放下,又拐進廚房洗杯子洗水壺。
家裏許久不住人,連滴水都沒有,空氣裏也彌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黴味兒。窗簾拉開的一瞬間,蘇岑在陽光裏看到無數上下飛舞的細小微塵。
伸手一摸桌面,也是薄薄的一層灰塵。
蘇岑想了想,索性趁着燒水的功夫找了塊抹布出來開始大掃除。
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剛把客廳的沙發和茶幾抹幹淨,氣就有點喘不過來。她一屁股坐進沙發裏,想先歇一陣子。一低頭看到茶幾上下面竹筐裏擺着的遙控器,就想拿來看電視。
她在沈家宥家待的這些日子,居然養成了看綜藝節目的習慣。
可手剛碰到遙控器,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個男人。
她甩掉他一個人上樓來,也不知道他會怎麽想。是不是重新坐上那輛車回家去了?
蘇岑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朝樓下看,小區裏早已沒有了那輛車的蹤影,也不見沈家宥的身影。
他應該是……走了吧。
心裏這麽想着,身體卻像是不願意接受這一現實,竟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門邊,探頭朝貓眼看了過去。
門外樓梯口的位置什麽都沒有,蘇岑認真地看了十秒鐘,終于确定了一個事實。
沈家宥已經走了。
這個事實正合她意,可她心裏卻沒有喜悅的感覺。一股說不上來的酸澀感湧到了嗓子眼,就跟喝多了不加糖的咖啡似的。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難受了。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高三畢業的時候,她被沈家宥突然宣布分手,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天晚上她回到家裏,一個躺在床上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哪怕得了高考省狀元,也沖不淡心頭的郁結。
蘇岑沉默地站在貓眼前,手裏拿着的抹布不知什麽時候掉落在了地上。
她茫然地看一眼那塊布,正準備蹲下/身去撿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外有人沉聲道:“發現我不在,是不是挺難受?”
那聲音吓蘇岑一跳,她想也沒想就頂了一句:“沒有,你怎麽還不走?”
“怕你傷心難過想太多,特意留下來陪你。”
“不必,謝謝。”
“不客氣,能給我開個門請我喝杯水嗎?”
“我家沒水,你自己上超市買去吧。”
“好吧。”
沈家宥說完這話後,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蘇岑清楚地從貓眼裏看到他走過自己門前,又走下樓梯,最後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眼前。
那股難受的感覺居然又湧了上來。蘇岑怒了,拿起抹布轉身進廚房,擰開水龍頭就開始洗抹布。然後她又打開電視,特意調了個熱鬧喜慶的節目,将聲音開得很大,一邊擦灰塵一邊看電視,借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慢慢的,那股讓人不悅的感覺終于被壓了下去。
她擦了一圈後累得不行,額頭上冒了一層薄汗,想要喝口水卻意識到家裏只有剛燒開的熱水,不免又有點沮喪。
出院第一天,果真諸事不順。
蘇岑站在客廳中央長出一口氣,正打算找出錢包下樓去買水,就聽見有人在那兒摁門鈴。
她走到門邊開口問:“誰?”
“送水的。”
一聽就是沈家宥的聲音,這家夥怎麽這麽快又回來了?
“送什麽水?我沒叫水,麻煩你走吧。”
“可你家裏這會兒沒水吧。”
“有水沒水都跟你沒關系。”
“口渴不難受嗎?”
蘇岑原本就幹燥的嗓子就像卡了什麽東西,連口水都有點難以下咽的感覺。
怎麽會不渴,從醫院出來到現在她滴水未沾,還幹了半天的活兒。
只是她不願意跟這個男人服軟,她心裏的那股子氣壓了好多天,哪那麽容易就散。
沈家宥的輕笑聲隔着門板傳進來:“別跟自己過不去,不管怎麽生我的氣,該喝的水還是得喝。我還買了點吃的,你應該也餓了吧?吃飽喝足想怎麽罵怎麽罵,爺絕不還嘴。”
蘇岑很想翻他一個白眼。
什麽爺不爺的,根本就是一個無賴。
兩人在那裏僵持了五分鐘,最終還是生命之源占了上風。蘇岑未免自己渴死,識時務地給對方開了門。
一開門才發現,沈家宥兩只手裏都拎滿了東西,那沉重的袋子即便是他一個大男人,看起來都有點費勁兒的樣子。
更何況他也剛出院不久。
蘇岑又心疼了,把人讓進屋裏時抱怨了一句:“買這麽多幹嘛。”
“錢多啊。”
沈家宥說完一回頭,正對上蘇岑不滿的視線,立馬又改口,“主要是心疼你,傷了頭得好好補補,你這工作主要靠腦子。”
說說放下東西走到蘇岑跟前。
“來,讓哥哥看看,傷成什麽樣。”
一會兒的功夫又給自己降了好幾輩,蘇岑也是拿他那張嘴沒辦法。還以為漢堡吃多了能有所改變,想不到骨子裏還是跟從前一樣。
就像她第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
沈家宥撩起她額前的劉海仔細看了看,還想伸手去摸那疤,卻被蘇岑避開了。他也不惱,只笑着道:“回頭給你找到去疤的東西,要不上醫院做個小手術?”
“不用,沒這個必要。”
“那也行,先用劉海這麽遮着,等時間長了說不定會變淡。等以後當了媽露額頭了,再拿粉底遮遮也就是了。”
蘇岑不明白當媽和露額頭有什麽關系,但她很聰明地意識到這是對方給自己挖的一個坑,于是根本不接他話茬,重新拿起抹布又回廚房開水龍頭去了。
沈家宥就在那裏收拾自己剛買的那些東西,先擰瓶水給蘇岑喝,又把買來的水果拿去洗,順手給蘇岑剝了個桔子。
再然後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分門別類放到了各個櫃子裏,順便還幫蘇岑整理了一下舊物。
蘇岑看他忙活得起勁的樣子,突然開口道:“這也不是你的家,你用不着這麽積極。”
“現在不是,說不定很快就是了。”
“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當初我追你的時候你也這麽說來着,後來怎麽樣?”
蘇岑不說話了。後來還能怎麽樣,被他給搞定了呗。
想到這個,蘇岑有點氣自己,不高興地抿緊嘴唇。水龍頭一直沒關,那塊抹布已經被洗得幹幹淨淨,可她還是一個勁兒地搓着,像是要把它搓破一搬。
沈家宥心疼她的手,替她關了水龍頭,又把抹布拿過來擰幹擱到一邊,随即摟住蘇岑的腰,不許她動彈。
“別跟我生氣,我病還沒全好。”
“自找的。”
“對對,全是我自找的,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可我也是為了抓兇手,殺害齊諾的人和想殺你的人都解決了,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我覺得不好。”
“哪裏不好?”
蘇岑掙紮了兩下沒能掙脫,反倒被對方扳過了身子,直接摁在了廚房的琉璃臺上。
對方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像是非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蘇岑也就不跟他客氣,直接道:“給自己下毒好玩嗎?”
沈家宥擱在她腰間的手一緊,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蘇岑,目光沉冷令人膽寒。
但蘇岑一點兒不怕,大方與他對視。
片刻過後,沈家宥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接着便是長長地一吧:“唉,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們做法醫的還管破案的事情?”
說完湊近了在蘇岑的唇上蹭了一下,笑着道:“我不這麽做,怎麽把那只狐貍給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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