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別見他,好嗎
鳳盈轉身,慢慢朝門口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忽的,她飛速奔回,拽住他胸口衣裳用力一扯。
“撕拉!”布帛破裂,露出三道狼爪般的傷。
她終歸做不到讓他死去,前世做不到,今生亦如此。
根據他傷口情況,鳳盈快速點了他幾處穴位,原本狂流不止的鮮血終于放緩了速度,依舊沒有止住的勢頭。
起身,從櫃子裏拿出藥匣子,打開後一個個挑選,在金瘡藥與百凝膏之間猶豫了一下,拿起百凝膏,而後又從藥匣子中拿出一捆紗布。
坐回床榻上,鳳盈不願出去拿錦布熱水引起下人注意,就用慕容南宇被她扯下的衣裳給他草草擦去血漬,而後打開膏藥盒子,食指勾起暗黃色的藥乳,沿着傷口慢慢擦拭。
他身上肌肉線條很明顯,一塊塊突出的肌肉,似儲藏其間的力量随時将要噴薄而出。
過往的一切再次呼嘯而來,鳳盈有些呆滞,似回味往昔,又似憎惡往昔。
“盈兒!”情人間呢喃似的輕喚叫她擡眸,對上慕容南宇那灼灼目光。
他眼中好像有火光在跳動,黑色的火,在他的瞳孔燃燒後化作泥濘的沼澤,叫她在對上的一瞬間陷了進去。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灼熱亦如火焰。
“盈兒!”慕容南宇扯出一抹溫柔缱绻的笑,如同極寒冬日中出現的一抹暖陽,叫人想要學那誇父,不斷追逐着他,永遠伴他左右。
鳳盈有些恍惚,又有些癡了。她能清晰感覺到慕容南宇攬住了她的腰,可她沒有推開對方,反倒順着對方的力不斷靠近。
手被他握着,撐在他胸膛上,二人面對面相距不足一寸。
慕容南宇微微起身,含住她的唇,見她沒有掙紮,眼中笑意更甚。手上用力,把她摟在胸口,而後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他吻上她的眉心,順着眉心一路往下覆上那溫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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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宇?”鳳盈只覺頭疼,腦海中一片混沌,似有什麽要沖破而出。
“恩?”見她神色迷茫,慕容南宇笑得妖孽魅惑,手上力道收緊。
“扣扣!”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而後是陌生的女聲:“小姐,您在嗎?”
鳳盈的神智在這一刻猛然回籠,她瞪大着眼,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被慕容南宇給壓了,還吻了,她卻全然沒有反抗。
“小姐,您在嗎?三王爺遞了拜帖,請問您見嗎?”丫鬟的聲音不屈不撓地響起,鳳盈想推開身上的人,又怕弄出太大聲響。
“盈兒,別見他,好嗎?”他的聲音是那麽虛弱,鬼使神差的,鳳盈沒有拒絕。
“回絕了,就說本小姐不在府內。”她方說完,就見身上的男子露出孩童般的笑。
“可是,三王爺說,您若不出去,他便自個闖進來。”聽到屋內終于有人回話兒,小丫鬟暗暗松了口氣。
“他敢闖?他若是敢闖就叫人把他打出去!”一聽對方要硬闖,鳳盈面色沉了下來。
她曉得慕容南朝是個霸道的,說得出,做得到。但她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可以任由別人騎在她的頭上。
“鳳二小姐要将本王打出去?”霸道淩厲的聲音自門口傳來,而後是小丫鬟惴惴不安的聲音:“小姐,奴婢該死。”
“鳳二小姐,不知本王可否進來?”敲門聲落下,慕容南朝朗聲詢問。
“三王爺這回倒是想起問本小姐了?”鳳盈氣得牙癢癢,橫了一眼靜靜凝視她的男子。
慕容南宇似不自知,咧嘴,露出颠倒衆生的笑。他緩緩湊近,用只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耳語道:“你說他若是看到院中的血跡,會怎麽想?”
聞言,鳳盈猛然轉頭,就見地上留有幾處血印,屋內如此,屋外也差不多了。慕容南朝只要不是眼瞎,不是感冒塞了鼻,絕對能發現她屋內藏了個受傷的人。
感情這渾水徹徹底底澆她身上了,鳳盈被這兄弟兩憋得一肚子氣,卻又無可奈何。慕容南宇是傷患,她橫豎下不去手,而慕容南朝,她若是開了這道門,再無法從二人的帝位争奪中脫身。
“硬闖二小姐府邸是本王的不是,但也是因着二小姐多次回絕本王拜訪,本王這才出此下策。”曉得她已生氣,慕容南朝沒有推門而入,而是恭恭敬敬地侯在門口。
“按着三王爺的說辭,三王爺多次回絕愛慕你的女子,那些個女子是否也該出些下策?”推開壓着她的慕容南宇,鳳盈不陰不陽地開口道:“若是如此,還望三王爺見識了那些下策後不要責怪那些女子,畢竟她們和三王爺一樣,事出有因。”
他今日敢硬闖她府邸,那就休得怪她給那些愛慕他的女子支損招,叫他生生被氣死。
“既然鳳二小姐不願原諒本王,那本王也只有當面賠罪,才能聊表誠意了!”慕容南朝說罷,伸手就要将門推開。
屋外有尚來不及處理的血跡,此處血腥味又濃得很。慕容南朝眸光暗了暗,希望,她屋內的不是那人。
“三王爺,萬萬不可啊!”三個丫鬟,兩個婆子,七個小厮一道圍在房前,攔住慕容南朝。
“三王爺是有意生事?”男子霸道固然能博女子歡心,但也要看在哪方面霸道,對哪種女子霸道,他硬闖府邸的霸道失了風度,而鳳盈被相府的人嬌慣十三年,又作了四年北疆獨大的元帥,骨子裏的霸道不亞于慕容南朝,強硬起來連皇上都不怕,更何況是區區王爺。
“本王并非有意生事,而是想與鳳二小姐當面好好談談!”睨了眼不遠處的血跡,慕容南朝內力凝于掌心,用力一拂衣袖,掃倒五六人,原本緊閉的房門也被吹開一條縫。
他伸手,方觸及門框,忽的一柄匕首疾速飛來,慕容南朝堪堪閃過,又見一檀木椅劈頭蓋臉砸來。
“鳳盈!”慕容南朝生性狂傲霸道,哪有被人這般對待過,當下面色鐵青。
“三王爺,男女大防,此處是小妹香閨,未免外人閑話,她拒所有男子的拜帖,這有何不妥?”溫雅的聲音響起,慕容南宇愕然轉頭,就見鳳陟坐在輪椅上緩緩而來。
他手中,還串着兩只未烤好的野味。
“鳳二公子!”對于這個沒有官職賦閑在家的殘缺男子,慕容南朝卻是和顏悅色的。
鳳氏一族盡出才人,兩朝為相的鳳相,一紙兵書戰沙場的鳳阗,天生神力、有勇有謀的鳳盈,溫柔似水、豔驚洛陽的鳳容,機敏好學、鋒芒初露的鳳茜。
如今的鳳陟雖再無人提及,但他仍能記得他三歲習武,七歲寫詩,十歲被賦予神童美名,十五歲奪武狀元的事跡。
慕容南宇有鳳阗相佐,他亦要收鳳陟為自己所用。
“三王爺!”鳳陟行禮,面上挂着與世無争的溫雅笑意。
慕容南朝一怔,隐約覺得今日的鳳陟有所不同,可要說具體哪裏不同,他卻又說不出來。
“鳳二公子,這是……”看了眼他手中香氣四溢的已然看不出品種的鳥雀,而後詢問似的對上他的眸光,慕容南朝目光淩厲,有咄咄逼人之勢。
“方才與小妹在院子裏打的鳥雀。”鳳陟平靜地回答,根本不打算解釋過多。他緩緩來到門前,擡手敲了敲,柔聲道:“盈兒,衣裳可換好了?”
“快好了!”看了眼老老實實蒙着被子的慕容南宇,鳳盈這才将染血的裏衣脫下,匆匆換上女子衣袍。
“三王爺,方才是小妹魯莽,但事出有因,此時小妹怕是不願見你,還請王爺先回,改日鳳陟必代小妹登門謝罪!”鳳陟說罷,做了個請的姿勢:“送客!”
“三王爺,這邊請!”一個面有菜色,眉目與白芷幾分相像的小丫鬟慌忙上前帶路。
走出了鳳盈居住的院子,慕容南朝這才開口問道:“你且告訴本王,方才你家小姐為何如此生氣?”
“回三王爺的話,小姐方才與二少爺打鳥雀,二人技癢比試了幾招,鬥得兇,小姐沒注意,衣裳上染了鳥雀的血,就進去換衣裳,誰知衣裳還沒換好,三王爺就要推門而入……”小丫鬟說着,臉頰上升起兩團紅暈,腦袋低垂,幾乎要埋到胸口。
“地上的血是鳥雀留下的?”慕容南朝睨着有些害羞的小丫鬟,從她臉上瞧不出半分說謊的痕跡,可那血腥味那麽濃,又主要集中在鳳盈房門內。
他記得,鳳盈從相府中帶出的丫鬟只有兩個,白芷他見過,至于那個灰衣,這個丫鬟看容貌也不像,那就是這幾日新買的了。
既然是新買的,又能有幾分忠誠?這般想着,從懷中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塞入小丫鬟手中:“你且告訴本王實話。”
“回王……王爺,奴婢句句……句句屬實。”小丫鬟瞪大眼睛,手上翻來翻去看着銀票面額,眼珠子險些瞪出眼眶,面上是不加掩飾的對金錢的欲望。
“記住,本王問你的話不要同任何人講!”見她一副貪財相,加上又是新仆,慕容南朝心下放寬,踱出了鳳盈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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