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路遇匪賊
枯葉随風飄落,在湖面上打着旋兒,蕩漾出層層波紋。侯谷蘭将靠近湖邊的枯葉撥開,對着水面照了照,然後伸手将倒映的人影戳散。
“游谷蘭,你收拾好沒有?”喊了一嗓子,随意撿起幾片枯葉扔入火堆,拿起一旁的樹枝挑了挑火,鳳盈意态很是閑适。
聽得鳳盈在喚她,侯谷蘭将一顆石子踢如湖中,而後提起裙擺小步跑來,堅持不懈地糾正道:“小姐,奴婢不叫游谷蘭,奴婢姓候,王侯将相的侯,侯爺的候,侯光齋的侯……”
她孜孜不倦地舉例,幾乎要将肚子裏的詞彙掏空,不僅扯上客棧,連小時候去山下遇上的狗都不放過。
“谷蘭啊,若本小姐沒記錯,此時你得跟宏圖姓!”她話方說完,游弘圖就将烤得金黃的大魚遞上,不忘委屈道:“還是小姐講理。”
那語氣裏滿是控訴,就差在臉上寫着……侯谷蘭說話不算數。這還是那個悶葫蘆游弘圖嗎?侯谷蘭杏眼圓瞪,似要将對方身上盯出洞來。
“別看了,再看你也姓游!”
游弘圖得意地在她傷口撒鹽,氣得侯谷蘭直跳腳:“小姐,你看他……”
“他說得在理!”鳳盈此時的态度完全偏向游弘圖,不僅因為她想給侯谷蘭一點小小的教訓,讓她改掉這分不清實力懸殊就大放厥詞的毛病,最主要的是,游弘圖烤的魚很好吃。
“嗚……”扁着嘴,侯谷蘭一屁股坐下,奪過游弘圖手中的烤魚,大口咬下。忽的她一掃臉上郁悶之色,眸中冒出晶亮的光,忽閃着大眼睛看着男子。
游弘圖被她盯得發怵,剛要挪動位置,侯谷蘭就閃電般朝他伸手。游弘圖傾身避開,肩膀被她按住:“弟弟乖,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把魚給姐姐吃哈!”
“噗!哈哈哈!”鳳盈笑噴,抱着肚子肩膀一抽一抽像随時能笑暈過去。
游弘圖也怔住了,大概是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女子。前一瞬還因為被他兩生生改了姓而一副看透塵世、生無可戀的樣子,後一秒就為了一條魚認了,還喊他“弟弟”。
“弟……”
“叫聲‘哥’我就給你!”仗着手長優勢,游弘圖将烤魚伸到她夠不着的位置,一臉戲谑地看着她。
“哥!”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喊出口,侯谷蘭巴巴着眼,滿臉期待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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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游弘圖連聲應下,就見侯谷蘭臉上的興奮勁垮了下來。
便宜已經占了,他倒沒食言,将烤魚遞上,兀自起身去湖邊洗漱。
“羅羅羅!”朝他的背影做了個大鬼臉,侯谷蘭左右開弓,不一會兒手中大魚便呈葫蘆型,露出中間白森森的骨架。
“瞧你那點出息!”點了點她的腦袋,鳳盈忍不住嗔笑。一條魚就把她給收買了,江湖人的豪氣形象全叫她給毀了。
“小姐你有白筠這麽個巧手私廚,自然不曉得紅雪做的飯菜有多難吃!”恨恨地咬了口烤魚,侯谷蘭忍不住抱怨道:“明明就不會做飯,偏偏又愛練手,每次煮出來的都是夾生米,還逼着我、白芷姐姐和白筠吃,現在別說是香噴噴的烤魚了,就是一個窩窩頭都能叫我沒出息。”
她說得聲情并茂,配合着肢體動作,看起來誇張又搞笑。
“要不日後就讓白筠負責你們的吃食?”
鳳盈話落,侯谷蘭的臉兀地在眼前放大,她眼睛晶亮亮的,一眨一眨地放着電:“真的?”
“假的!”再次擡手戳她,但侯谷蘭早有準備,一下跳得丈遠。
“小姐,屬下收拾好了!”神清氣爽地踱了回來,游弘圖恢複以往的悶葫蘆狀态。
“那便繼續趕路!”起身拂去衣上塵土,信步朝馬車走去。
行了數十裏,日暮低垂,霞光點點,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然而方圓數裏之內了無人煙,根本沒有一處歇息之地。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散,鳳盈放下《四海典籍》,優雅地打了個哈欠,掀開身側的馬車簾子看向車廂外。
漆黑的夜幕垂得極低,有薄霧不知從何處泛起,四下散開,将視線遮蔽。
這是一片空曠的荒地,只有幾株幹枯老樹孤零零地立着,馬車就這麽奔馳在荒涼的大地,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至停下。
“小……”侯谷蘭張了張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鳳盈屏息,扯下一塊衣角捂住口鼻,眸光霎時間變得淩厲。
“大哥,看來今日收獲頗豐!”原本荒無人煙的地面忽然竄出數十號人,他們身穿土黃色的衣物,在黑夜的掩護下幾乎要與土地融為一體。
被稱作大哥的人站在最前頭,手持三環銀背大砍刀,隔着三丈遠眸光自上而下打量着鳳盈的馬車,最後目光落在不省人事的游弘圖身上。
“大哥,咱還不過去嗎?”一旁身高六尺左右的矮小男子上前一步,三角眼貪婪地盯着馬車:“指不定裏面有美人呢,嘿嘿!”
虎背熊腰的男子猶豫一番,大手一揮:“上!”
數十人拉開距離,形成包圍圈朝馬車收攏。
近了,越來越近了,距離只剩兩丈,一丈,半丈,一步,三角眼男子舉刀,狠狠朝游弘圖砍去。
“砰!”幾乎是眨眼間,三角眼男子被一拳打飛。游弘圖将手腕捏得“咯吱”作響,冷冷環視衆人,唇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一群烏合之衆,也敢攔路,你們可知馬車內坐着何人?”
矮小男子狼狽爬起,鮮血順着唇角不斷溢出,他踉跄着上前幾步,手指指着坐于馬車車沿的游弘圖,猙獰咧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找死!”
“敢動老子兄弟,給老子把他剁成肉泥!”三環銀背大砍刀在空中一揮,衆人一擁而上,亂刀砍向游弘圖。
他飛身而起,腳踏那數十頭顱飛出包圍圈,旋身将離自己最近的男子踢飛。
匪徒徹底被激怒,不知是誰吹響了哨子,地上鑽出更多人,黑壓壓一片加上現有的足足半百人。
“大哥,打劫這麽一輛破馬車,對付這麽一個毛頭小子,有必要興師動衆嗎?”粉衣男子輕搖折扇,眉目間帶着女子的陰柔之氣和對游弘圖的濃濃不屑。
“老三你來得正好,這小子傷了老七。”虎背熊腰的男子早就被游弘圖的幾招喝住,當下見到粉衣男子如見救世主,三步并作兩步奔了過去。
“他傷了老七與我何幹?我是采花賊,只為美人動手!”半倚枯樹,男子魅惑的桃花眼瞟向馬車,努了努嘴:“去,把車簾掀開,看看裏面有沒美人!”
被點到的小弟想到剛才老七的情況有些後怕,但比起得罪眼前男子,還不如挨上結結實實的一腳。
他小步挪了過去,游弘圖目光緊緊追随着他。此時他無法确定鳳盈是否清醒,畢竟征戰沙場和闖蕩江湖還是有區別的。江湖險惡,這種放迷魂藥的損招總是叫人防不勝防。
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一角,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那小弟愣住了,半響才緩過神,呆呆地将頭轉向粉衣男子:“有美人,還是大美人。”
“哦?”粉衣男子來了興致,大步朝馬車走去。
還未走近,一條長腿從馬車內伸出,狠狠踹在那小弟胸口。鮮血噴濺,在白馬背上描出梅痕,那小弟摔在地上抽搐幾下,就不再動彈。
原本稍稍緩和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馬車車簾被撩開,鳳盈緩緩探出,彈了彈方才與匪賊接觸的鞋面,居高臨下地掃過衆人:“聽說有人要劫色!”
她聲音低沉,在寒夜中冷得叫人心悸。月黃色衣角遮面,只露出英氣的眉和銳利如狼的雙眸。
被她眸光掃過的衆人只覺頭皮發麻,實在不敢相信如此凜然霸氣是從一女子身上散發。
粉衣男子心中“咯噔”一下,這氣勢,這武藝,怎麽看怎麽像玉面修羅鳳盈。鳳盈被罷官,回到洛陽鳳府,如今她是從北方來……百裏外正是洛陽。
這麽想着,他急不可見地後退一步,将距離拉至安全的一丈外,拱手道:“敢問姑娘芳名。”
他的态度變化顯而易見,鳳盈挑挑眉,冷笑道:“天衣公子,你可是采花賊。本小姐若自報家門,豈不是将自己往虎口推?”
她準确無誤地喚出他的名,數十匪賊包括游弘圖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姑娘可是來自洛陽?”深吸一口氣,天衣公子不懈追問。
“回來,該出發了!”鳳盈說這話時沒用看向任何人,但游弘圖知道她在喊他,當下施展輕功朝她躍去。
“小小女人竟敢如此猖狂,把她給我抓住,給哥七個好好享用!”鳳盈不理不睬的态度激怒了虎背熊腰的男子,他縱身而起,掄圓了三環銀背大砍刀就朝游弘圖砍去。五十號人對上兩號人,他就不信敵不過了。
寒光閃現,三環銀背大砍刀直逼游弘圖背脊,游弘圖內力沉于雙腿,飛速躍至馬車旁,躲過男子的背後偷襲。
“享用?”眼睛危險地半眯起,手心向車廂方向一轉,被布條裹好的長劍吸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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