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家

“知道了之後呢？再怎麽樣，那些東西都已經過去了。”畫像的女人眼睛一動，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蒂詩，語氣沒有什麽波動。

“這裏是魔女的家，所有看起來活着的東西，都是魔女的藏品。他們曾經都是人，都與魔女進行了交易。”

說到這裏，她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與魔女交易需要付出代價，原本以為只是交易時候的那些，但其實并不是這樣。交易時候魔女說的那些，只是實現願望的代價。而魔女出手的費用，是你的靈魂。”

“只要與魔女進行了交易，我們的靈魂就沾染上他的氣息，死後無處可去，只能來到這裏。”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原本不注意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現在仔細看着這個畫像，蒂詩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你是誰？”

畫像沉默片刻，說道。

“我是塔塔的媽媽。”

難怪。

之前拿到小白旗的時候，蒂詩就看到了一段記憶。但是那個時候只能聽到對話，看到大致的景色，知道大致劇情，所有人都是處于沒有臉與特征的狀态。

“那魔女呢？魔女在哪？”

蒂詩可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平息魔女的怨念，拿到世界的能量。

“我不知道。魔女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這算什麽啊……感覺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點。

知道這塊找不到什麽線索，蒂詩換個問題：“你知道賀簡在哪嗎？”

“賀簡？”畫像重複一遍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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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和我一起進來的那個小男孩。大概這麽高，臉頰有點嬰兒肥，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但其實很軟的一個小孩。”蒂詩一邊說一邊比劃。

“我沒有看到過他。我現在只是一幅畫，只能看到這部分走廊的情況，也許他是去了別的地方。”

“那你知道這個房子裏面，有什麽類似于怨念的存在嗎？”

畫像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止不住的笑起來：“你這話說的很有趣，這個房子裏面最不缺的就是怨念了。來到這裏的每一個靈魂都是充滿怨念的，各種各樣的怨念。”

“我們付出代價實現了願望，卻讓事情變得更糟，讓心愛的人受苦自己卻無計可施。我們以為事情會有轉機，會有希望，但是最後都陷入絕望。我渴望讓孩子活着，後來孩子卻為了救我讓失去了身體。”

“我擔心魔女找到孩子，一直讓他以女裝生活，嚴格控制他的生活，但就是我這樣的行為讓魔女鑽了空子。”

蒂詩聽着她的話，畫像的語氣平淡，像時間一樣，像流水一樣。

“不能離開嗎？”蒂詩問。

“可以。”

這個答案出乎人預料。

“但是我不願意。”畫像這麽說。

“我的孩子也做了交易，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但是還要不出問題，他都會出現在這裏。我想看看他。”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畫像中女人平靜的面容，蒂詩想到無意中看到的那段話。

你知道地獄的惡魔是怎麽折磨靈魂的嗎？

不是煎炸焖煮，不是鞭打極刑。

他讓他們期待着。

“我可以為你們做什麽嗎？”可能是大姨媽快來的時候人總是偏向感性，這句話自然而然的就說了出來。

畫像裏面的人搖搖頭：“不用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還挺厲害的。真的不要考慮看看嗎？”蒂詩試圖繼續努力一下。她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向産品一樣的推銷自己。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一切都快結束了。”畫像這麽說。

剛剛看到畫的時候，女人還是有些冷淡的表情，眨眼後這個人已經輕輕勾起唇角，眼角都蔓延上了暖意。

“我們很快就能解脫。”

在畫像剛剛說完那句話，金色彈幕顯示出十分大的字體。

【任務完成。】

什麽？等等，我還什麽都沒有幹呢！

【傳送加載中】

【正在進行傳送】

“等等！你給我停下！！”

雖然吼得很有氣勢，但強烈的失重感依舊以不可擋的架勢襲來。

“……晚一點不行嗎？能不能給人一點準備時間？”蒂詩正站在天臺處，一手扶着牆壁，緩和着胃部糾結到一塊的窒息暈眩感。

【對不起，我一下子也沒有反應過來。任務結束就自動傳送了。（汗）】

【真的不是我做的，它自己就傳送了！下次一定注意！】

終于緩過來了，這時候也懶得管什麽形象問題，蒂詩直接往地上一坐。

“任務完成了？”

【嗯，完成度很高呢！能量剛剛已經得到了。】

【小詩，你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不管從哪裏看都是問題好嗎？

在那裏的一段時間裏面，自己至少零零散散知道了一些人的消息，只知道所謂魔女的存在。

但是其他的基本上就沒有了解到，或者說，在調查剛剛步入正軌的時候，自己就被傳送回來了。

那屋子裏面的東西簡直就像是賣萌一樣，這次穿越真的就像免費旅游，看起來挺驚險的，但雷聲大雨點小，跟危險一點關系都扯不上。

那些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雖然乍一看沒什麽問題，但總沒有什麽真實感。

那個畫像說話也遮遮掩掩的，還沒來得及套話呢，自己就這麽被傳送了。

好像背後有一雙手，擋開了所有攻擊。

該死的熟悉。

熟悉……？

這個想法出現的無厘頭，當蒂詩刻意想去追溯的時候，它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前出現彈幕的又一次追問。

“……沒什麽。”

蒂詩沒有把那些感覺說出來，沒必要。

她覺得自己緩的差不多了，就自己站起來，看到黑壓壓的天空，頓時心裏一驚。

“現在幾點了？”

【晚上十點。】  ？！！

“為什麽會變成晚上？我之前走的時候才下午吧。”

【這些小小的偏差是在允許範圍以內的。畢竟範圍太大了，不可控因素很多，我們也沒有辦法……（對手指）】

之前在副本裏面待得時間有點久，雖然在那個別墅裏面只待了一個晚上，但去後山之前還在劇組當了一段時間的兼職人員。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下午就跑出來了，作業還沒有做完，明天還要考試！”

想想就有些頭疼。

“還好你沒有把我傳送到明天。”要不然我就能直接曠考了。

【嘿嘿，還好啦，沒有那麽厲害。】

“我這是在誇你嗎？”蒂詩有點哭笑不得。

手下意識想要拉住背包的袋子，卻撲了個空。

對了，在那裏買的東西不會帶到這裏來。

我的錢……還有薯片和巧克力沒有吃完呢。

“下次要傳送，先跟我打個招呼，好嗎？”聲音帶着些咬牙切齒。

【O……OK！下次一定注意！】

從天臺走下來，員工卡也自動歸位，蒂詩現在沒有辦法坐電梯。

但是沒關系。

都說人自帶聚光燈效應，當直接感覺到緊張的時候，總是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都在注意自己。

但這八成是錯覺。

周圍人那麽多，事情那麽多，手機那麽好看，人家幹嘛要看你啊？

很多時候确實人家一開始沒有注意到你，是你自己吓自己，做出的反應太奇怪，這才吸引了別人的注意。

所以一般到這個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保持鎮定就好。

蒂詩來到天臺下面的這一樓，在茶水間拿一次性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果汁，眼睛不是掃向電梯。

一個員工向電梯走去，蒂詩把空杯子扔到垃圾桶，不動聲色的跟着。

對方前腳走進電梯，蒂詩後腳也跟了進去。

這時候電梯裏面只有兩個人，那人看了蒂詩一眼，蒂詩察覺到後對她對視，然後跟着笑了下。

那人沒想到自己打量的目光直接被發現，愣了一下後略帶尴尬的笑笑，然後低頭看手機。

走進電梯的人多了一些，蒂詩站在最後面。

電梯按鈕建上面，一樓按鈕明晃晃的亮着。

站在樓底下，蒂詩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還好回家的那班公交很多，一般晚上十一點多才沒有。

“今天難得偷個懶，休息一下再寫作業，結果就出了這種事情。”

這什麽意思，這我以後還敢偷懶嗎？！

“晚上估計得通宵。”

夜晚十點的公交車上面沒有什麽人，蒂詩此時坐在最後一排，聽着電子音播報站點信息，看着外面建築不斷向後面退去，動作中帶出幾絲漫不經心。

賀簡……嗎。

走廊內，畫像中的女人眼睛往右邊一轉。

一個人影出現在畫像面前，給畫像篤上一層陰影。

“就是她？”

那是一個男人，衣服看起來有些偏小，露出手腕與腳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傷口。月光從後面擁抱着他，卻也讓人看不起他的面孔。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

“為什麽不和她見面？”

“我們見面了。”

“就你那個小孩子的模樣？我的天！你為她做了那麽多事情，卻不會邀功，這樣很容易吃虧的。追女孩不是這麽追的。”畫像語重心長，看向男人的眼中不自覺帶出幾絲長輩的疼惜。

男人沉默一下，搖搖頭：“這樣就夠了。”

“你準備就這麽放棄了？”畫像問。

男人摸着自己的手腕，不肯說話。

“去試試，喜歡就去追她！你敢單挑魔女，淨化這個宅子的怨氣，連命都不在乎，卻不敢去追女生？”

“那不一樣。”男人下意識反駁。

畫像裏面的女人忍不住翻個白眼，要不是你找到了我兒子，我還懶得在這裏當心靈導師呢。

它換個話題：“你舍得看她變成別人的女朋友？”

男人嘴巴張了張，說了個似是而非的話：“我做了蠢事。”

“做錯了事情就去道歉！一直道歉到她原諒你為止。這麽眼巴巴的看着有什麽用？”

“我……”

“這可真不像你啊小賀簡，之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呢。”畫像女人輕輕嘆口氣：“別等錯過了再後悔。”

“你有辦法找到她吧？”女人問。

“嗯。”

“那就去找她！”

賀簡沉默了下，說道：“我比你大。”

“？？”沒想到自己苦心勸告得到的竟然是這回答，畫像女人差點被氣背過氣去。

“這是重點嗎！”

“你說的我都知道。”賀簡輕輕笑了一下，卻沒有繼續說話。

畫像女人是看着賀簡來到這裏的，他的目的很明顯，想要殺了魔女。

本來以為這小子會變成這個房子的收藏品之一，畢竟之前的人都落得那個下場，沒想到最後竟然贏了。

但是殺死魔女的代價是巨大，魔女死亡于晚上八點十四分，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受到來自魔女的詛咒。都會消失一段時間。

不過畫像女人覺得，這詛咒似乎效果太過強大。

還是賀簡本身，對這種詛咒異常排斥？

畫像也不知道。

但當時魔女死亡時候的眼神，至今仍然讓人心悸。

畫像偶爾會和他說幾句，知道他來這裏是為了一個人，還知道一些東西。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不願意說出來的事情，人家不說，畫像也不追問。

這個屋子，以後大概只是個普通房子了。

“困死我了，就這樣吧。以後有緣再見，賀簡。”說着，畫像逐漸變淡，最後變成了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