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破案(二更)

要在一天之內破解三樁殺人案,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對方不允許他們找外援。不管是破案的刑警,還是協查的法醫等,都只限定丹藤市的相關人員。

上面的領導很硬氣地表示,不能聽從殺人犯擺布,于是從鄰市調來好幾名刑偵骨幹,還有其他經驗豐富的協辦人員——結果, 這些人剛走進市局大門沒多久,某個快餐店就發生槍擊案。

持槍歹徒對包括店員在內的七人進行射擊,三人當場死亡, 其餘四人也都中了一槍送醫院搶救。

不等領導發怒,K先生宣布對此次槍擊案負責。

“玩游戲嘛,就要遵守游戲規則,不然你破壞一點, 我破壞一點,還有什麽意思呢?”男人微微傾身, 對着攝像頭咧開嘴角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唇邊,用講悄悄話的語調輕聲說道:

“不要真逼我發飙哦。”

——沒人敢再逼他發飙。

經此一事,此人的喪心病狂讓上至市局領導, 下至普通警員,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他是,完全不在乎人命的。

光這一點,就沒有人能比得過他。

經過彈道檢測, 那名持槍在快餐店殺人的歹徒,和昨天晚上殺掉那個煎餅果子攤老板的是同一個人。

後來通過詢問醒來後的受傷店員,知道用槍殺手不是一進門就射擊,而是坐下來點了一份餐,吃完後才動的手。技術科的人在那家快餐店的一個紙杯上提取了一枚指紋,通過與數據庫比對,發現這居然是一位潛逃多年的通緝犯。

警方馬上發布全城通緝令。

雖然不知道那人是怎麽将這些風格不同的殺手聚集在自己手下,并讓他們聽命行事的,但他們既然敢來作案,想來也應該做好落網的準備——畢竟,雖然被迫與犯罪分子玩這種荒誕游戲,全城警力也不是吃素的。

其實再換個思路一想,不要看做是什麽游戲,就是正常的兇手作案,警方破案就可以了。這麽一想,心氣頓時通暢許多。

事實上,除了個別的人,其他辦案人員根本不知道有關游戲的事。他們接到的通知是,丹藤市湧入一批殺手,開始無原則無底線地殺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盡快将這些人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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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背後是否有人操控,把整個丹藤市當成一個游樂場,那就并不是他們所能知道的事情了。

——

開車撞人的案子幾乎沒有任何線索,因為是老區,附近的路也沒有攝像頭,那個時間點,連目擊者都沒有。史柯甚至一度懷疑,這或許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和那人所謂的游戲沒有關系

——畢竟,根據游戲規制,有幾張狼人牌,即幾名殺手,村民陣營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發現孩子屍體的,還是等了許久不見自家孩子回來,出去尋人的媽媽。

看到孩子屍體的那一刻,那個母親頓時就崩潰了。

莊笙在案發地走了一圈,沒有發現緊急剎車的痕跡。而從孩子撞飛的距離來看,應該是輛中型車,司機當時開車的速度很快——甚至有可能在發現那個孩子時,不僅沒減速,反而還加速了。

那孩子出門的時間大概是八點十分左右,孩子媽媽去找他是在八點四十分左右。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裏,調取周邊所有能找到的監控,找出在這個時間段出現的車子。

通過這種方式,或許可以找到那輛肇事車。

“可以發動群衆,像這種撞了人就跑的肇事者,是非常招人恨的,尤其出事的還是一個孩子。把這件事發到網上,發動廣大人民群衆找出那輛車子。”許解看到過那個出事孩子的母親,不僅自己被強烈悔意啃噬,還要遭受來自親人的責難。

“他還是一個孩子,為什麽要讓他出去買東西?你自己沒手沒腳嗎?”

“白天都還算了,竟然晚上讓個孩子單獨出門,你是怎麽做媽媽的?”

“是不是沒腦子,就那麽一下,停火自己出去買又能怎麽樣?幹嘛大晚上還讓個孩子出門,在小區裏也就算了,還要過馬路——現在哭,哭死又有什麽用!”

那個媽媽精神狀态都已經恍惚了,抱着自己孩子的書包,雙眼發直,嘴裏不停地念叨着:

“是我的錯,都怪我,如果我不叫他去買東西就好了。”

“怪我,是我的錯……”

許解看在眼裏,覺得心裏堵着一口氣,都不知道那口氣該向誰發。死者不可複生,只能盡快找到兇手,也算還孩子一個公道——只是,車雖然是兇手開的,幕後卻又另有其人,這複雜如一團亂麻,許解已經放棄理清了。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在網上發布這起交通事故。他跟交通部門的同事合作,找了半天監控錄相,排查出了三輛車子,可惜都因為夜晚天黑的原因看不清車牌號。

“我把幾輛疑似車型也都放上去了,既然電子眼不夠,那就只好借助下群衆的眼睛了。”

如果撞人後從此逃逸,那找這輛車如同大海撈針或許就真找不到了。但因為某人的“游戲規則”,晚上這輛車将如幽靈般再次出現,就是抓住它的最好時機。

——

所有人分工合作,高效運轉一天,雖然有不錯進展,但離找出所有殺手,卻還差着很遠。

在衆人焦慮而忐忑的心情中,夜幕,再一次降臨。

同樣是酒吧,清水吧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少了那些閃爍的燈光和浮躁的音樂。來這裏的人,一般都是點上杯清酒,坐在角落裏細細品嘗,觀看浮生衆相。

但其實,這是個gay吧。

來這裏的人,都是為了尋找感官上的刺激和解放。他們或許是企業白領,或許是行業精英,又或者只是個普普通通為生活溫飽而掙紮的人。在承受太多心理壓力的時候,想要有一個可以釋放壓力的地方——而清水吧,就成了最好選擇。

艾倫今天晚上看中了一個男人,他已經注意對方很久了。

男人穿一件香槟色襯衣,扣子開到第三顆,帶出半副胸膛。頭發顯得有些淩亂,斜躺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喝着酒,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往他這邊瞟來,眼神迷離,帶着幾分慵懶。

——實在是,太性感了。

艾倫覺得自己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好久沒遇到過這麽對味口的人,被那雙眼睛一掃,仿佛全身的衣服都脫光了一樣。

看來,“艾倫”果然是個能給他帶來好運的名字。

“一個人喝酒是不是太悶了點,建議我坐下來嗎?”

故意把頭發抓亂,可惜穿的是T恤,沒辦法把領口開更低了。他舉着酒杯走過來,故意扭了兩下臀,和他一起過的那些男人,最喜歡的便是他挺翹的臀部,想來這個男人也不會例外。

果然,男人的視線在他臀部停了一瞬,然後慢慢擡頭,對上他的眼睛看了會兒,嘴角漸漸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男人的左手在玻璃桌面輕輕點了幾下,右手舉起杯子,向他晃了晃。

“榮幸之至。”

被壓在牆上撞入身體時,艾倫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居然跟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打野戰,在這樣黑漆漆甚至還散發着垃圾臭味的小巷子裏,肢體糾纏,做着最原始而狂野的運動。

被情欲席卷,他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只剩身體本能的動作。想要去親吻男人的嘴唇,頭卻一直被按着怎麽都動不了,他不滿地發出嗚咽聲,換來身下更兇猛的撞擊。

沖上巅峰時,腦子裏仿佛炸開一道白光,嘴巴探進來一個東西,他下意識地吸吮住。

“見證天堂的榮幸。”

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意識裏最後一個念頭是:

——這果然是真正的天堂啊。

——

城市的夜總是燈光多于黑暗,一個微微佝偻的身影似有不适,雙手抱着胳膊,低頭在路上走着。

夜還未深,路上行人不少,偶爾投注過來的視線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只有完全隐于黑暗才能給他安全感。

慢慢地,走在他前面的只有一個人了。他加快腳步跟上去,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懷裏的槍,對準後腦扣動扳機。一陣刺眼的白光射過來,他擋着眼睛擡頭望過去,就見前面不知何時停了幾輛警車,四面八方湧出人來全都舉槍對着他。

再看之前選定的“獵物”,一邊抹着冷汗,一邊轉過身也掏出槍來指着他。

他的游戲結束得這麽快。

沒有慌忙,沒有反抗。

那個微彎的背影,慢慢直起來一點,把槍口塞進自己嘴巴。

幹脆利落地扣動扳機。

在城市的另一邊,路燈沒有這麽亮,除了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輛,不見半個人影。

一輛半舊的貨車,從城外駛入,速度很快,超過一輛又一輛車子,揚起路邊灰塵。車上的司機并不知道,在他駛過去後,落在他身後的那些車子,有的只是咒罵超速的傻逼,有的則在看清楚那輛車型後,很激動地撥打了一個電話。

許解忙到恨不能把自己掰成兩個用,雖然有些打進來的電話純屬湊熱鬧,但還是有更多熱心群衆,是真的以為自己發現了肇事車輛。有的記住了車牌號,有的只是看了個大概,認得車型而已。

有車牌號的,直接從車管局調出車主資料,查明現狀沒有問題的,排除嫌疑;麻煩的是沒記住車牌號的,要費一翻周折,然後才能判斷出有沒有問題。

雖然這個方法有點笨,卻不是沒有效果。

經過一翻緊張忙亂的工作,終于鎖定一輛有嫌疑的車,待命的警車立馬出動。

司機不知是被吓住了還是其他原因,盡管警車追在後來拿大喇叭喊停下,要求檢查,他也沒有停,反而速度還越來越快。

“就是他了!”

史柯一拍大腿,興奮地差點跳了起來。

如果不是兇手,這個時候就該停下來接受檢查。只有兇手才會做賊心虛,越喊停才會越開得快。

車子橫沖直撞,上演一場公路追逐戲。

幾輛警車相互配合,打算對這輛貨車進行包抄。兩輛在後面繼續追,三輛繞到了前面,橫在路中間攔住貨車前路。

距離越來越近,貨車依舊未減速,近到已經可以看清駕駛座司機的臉。

那是一張不把任何人命放在眼裏——包括自己性命在內——的冷漠面孔。

警車裏的人倉皇打開車門跳了出來。

一聲巨響,車子相撞,翻滾了幾圈才堪堪停住。

一夜之後,兩名殺手斃命,剩下的最後一名殺手成功再殺死一個人後又隐藏了起來。

——

巷子裏的屍體直到淩晨才被發現,被發現的時候衣衫不整,沒有穿褲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這是、奸殺?”史柯看過現場後,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一夜沒睡的嗓音幹澀地很厲害。

死者身上并沒有什麽明顯傷痕——倒是有些其他痕跡,有些不好描述,而在死者下體,還有着不明液體,已經凝固了。

莊笙抿了抿唇,想要上前去檢查屍體,被孟衍拉到身後。

“讓我來。”

孟衍說着戴上手套,蹲在屍體面前仔細檢查起來。不一會兒,他檢查完畢,站起來把手套脫掉,随手扔旁邊的垃圾箱裏,淡淡說了三個字。

“氰化鉀。”

史柯皺了皺眉頭,“第一個死者是女性,在跳舞的時候中毒身亡;第二個死者是男性,在發生性行為的時候死亡。兇手如果只對男性感興趣,為什麽第一個會挑選女性下手呢?”

“第一名死者沒有發生關系,并不就能說明兇手對女性不感興趣。要獲得性滿足,并不是只有通過交合一種方式,兇手或許在把毒藥送入死者口中時,是他最能獲得滿足時,性交反而只是種輔助。”莊笙口氣平淡地說完,見史柯不住盯着他看,以為他沒聽明白,就又補充道:

“這在各類兇殺案件中不算很特別,很多兇手本就是因為不能勃起,需要通過其他方式——一般是直接殺人來獲得滿足。還有的只對死去的屍體感性趣,或者是對身體上的某個部位——”

“好了,我明白了。”史柯伸出一只手打斷莊笙的繼續“科普”。他倒不是少見多怪,或者不好意思當衆讨論這種事情,畢竟是工作嘛。

只是看到莊笙用一臉做學術報告的認真表情,講出這樣的內容來,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莊笙看了他一眼,停下不說。過了會兒,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又擡頭看了眼孟衍——正好對上男人看過來的眼神,男人對他笑了笑,莊笙的臉便微微地紅了。

屍體經過初步屍檢後,推斷死亡時間在昨晚九點至十點間。在發生過那樣親密的舉動後,卻沒有從死者身上提取到任何兇手留下的證據,包括指紋和體液。

而經過走訪調查,找到死者生前最後出沒的地方,清水吧。死者在這個酒吧算是熟客,不少人都認得他,然而誰也沒注意到他昨天晚上是和什麽人出去的。

“這說明兇手确實謹慎,他對自身魅力自信,卻不自負過頭。從兩次作案手法來看,兇手本身就有很高的殺人技巧,并且懂得反偵查手段。可以說,如果不是這次所謂的‘游戲’,兇手每次作案後離開到其他城市,恐怕更加難以抓住他。”

“那照你這麽說,我們還要感激那個變态?”史柯瞪向莊笙,忍不住大聲說道。

莊笙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沒有理會他,用手指點上鋪在桌面的城市地圖。

“兇手越來越享受他的作案過程,這會讓他對下次的獵物越來越挑剔,這一點,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史柯立馬問道:“怎麽利用?”

莊笙沒有馬上回答,頓了頓,有些猶豫地看向旁邊的孟衍。這次孟衍回來後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雖然大多數時候并不發表意見,但莊笙知道,那是因為自己都能夠應付,也不會受到什麽傷害。

孟衍他,大概是抱着一種看他成長的心态在旁看着。

見莊笙不回答,只顧和孟衍兩人默默對視,史柯等了等,忍不住再問了一遍,“到底怎麽利用?”

莊笙收回視線,垂着眼睛輕聲回答: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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