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 59

若拉沒有注意海面的變化,波浪一層層排開,蘭斯就在離她不遠的水面下。透過碧波,蘭斯在升起的晨光中看到若拉蹲着岩石上,将頭埋進腿間。他将腦袋伸出海面,離她越來越近。若拉對此毫無察覺,她的心思全都被帶走了。

蘭斯叫她:“嘿,若拉,發生了什麽?”他的聲音從海面傳進若拉的耳朵裏,依舊那麽禮貌,那麽友好。

若拉好奇的擡頭,起身,站起來。

她看見在海中露出腦袋的蘭斯:“不,蘭斯。你不應該露出水來,亞摩斯說你露出一次需要時間恢複,快回去!”

哪知他不緊不慢的靠近岸邊,他身邊的海水翻湧着,他好像要離開水面走到陸地上來。若拉見狀更加急切問他:“蘭斯,別過來,你怎麽了?”若拉不知道今天蘭斯為何突然有大動作,大部分時候他聽完她唱歌之後都不會有任何響應。

今天,不同以往。

若拉的話沒有讓蘭斯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他已經将赤紅的身體從海水中抽出,慢慢的将自己暴露在空氣之中。

他是紅色的,所以才叫深海赤龍。他的龍翼上海水滴滴滑落,只是幾步蘭斯就走到若拉所站的岩石邊,看着站在岩石上弱小的若拉。

若拉記得第一次見蘭斯,亞摩斯讓她成為執行官,衆龍不符那次。亞摩斯将她扔進海裏,蘭斯就出現了。而現在天色漸漸亮起,若拉正專注的看着眼前的蘭斯,那個救過自己無數次的好心者。

蘭斯問她:“若拉,告訴我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今天這麽傷心?”蘭斯說話的時候抖了抖身體,他從海裏帶來的海水基本上全部被他抖落下來。有些海水灑在面前的若拉身上,自然也拍在她臉上。

她被這冰冷的水滴拉回現實,她再次勸到:“蘭斯,快回去吧。我沒事,我給你唱完《龍族謠》我要回去了。”若拉并不打算将事情告訴蘭斯,而且她并不希望蘭斯長時間脫離海面,這樣被暴露出來。

若拉幾次都不回他,蘭斯有些嘆息,他只能說道:“那你回去吧,注意安全。”說着,他退步回到海裏。見蘭斯慢慢回去,若拉才放心,她也收起思緒離開岸邊。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經大亮,若拉碰到修築深海通道的黑隊。特納女士走向前向她打招呼,她不得不和特納女士寒暄幾句。若拉看到夾在人群中的霍爾,他是最小最矮的。若拉向特納女士交代:“霍爾和我年紀相仿,我不希望他受到不公平待遇,您是善良的!”

最後一句,若拉算是在奉承特納女士,希望她不要為難霍爾。

特納女士自然明白若拉的意思,她湊到若拉耳邊輕聲耳語:“放心吧,我不會欺負他的。”說完特納女士就領着隊伍繼續前行。而若拉則看着霍爾經過自己身邊。

他只是苦悶的望着她,他可能一夜都沒睡好,他可能吃不進那些惡心的事物。他沒有如昨天那樣叫喚着讓若拉為他洗冤,而只是從她身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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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隊伍完全走過若拉身邊,她才轉身望着遠去的黑色隊伍。霍爾真的是王子,吉恩可以作證。那作為王子的霍爾怎麽會來到這裏?若拉想不明白。

她也沒有心思想明白,她得回屋讓管理員給她換紗布,她得為自己受傷的手臂上藥。一個多月前闖入障礙區受傷之後,若拉的計劃就被打亂,她沒法繼續練習,去哪裏也形單影只。沒有了莉莉絲的陪伴,若拉很不适應,莉莉絲是那麽的關系她,在意她,可若拉卻讓她受了嚴重的傷,她沒法原諒自己。

成為馴龍師真的很重要嗎?比自己和莉莉絲的生命更重要嗎?若拉不敢去想,她動搖了。況且成為馴龍師又能如何?她還是不敢和裘德為敵,只能按照兩人約定的那樣井水不犯河水。那些說過的為囚犯們改善環境的話,根本無法實現。

若拉回到她的小屋,管理員送來了她的早餐。以前莉莉絲在的時候都是她去取早餐,現在莉莉絲去了龍穴島,她又因為受傷,所以這樣的小事也要管理員來做。然後管理員給若拉換了藥粉,等管理員要走的時候,若拉叫住了他。

若拉問他:“昨日送來的貨物中是不是有蜂蜜,難道又被裘德先生霸占了?”她的聲音很犀利,這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管理員端着餐盤走到門口後轉身說:“裘德先生喜歡蜂蜜,抱歉。”看來若拉說得沒錯,确實被裘德霸占了。

若拉再問:“裘德現在起床了嗎?我要去見他。帶路!”說着若拉已經起身朝站在門口的管理員走去。她的話和行為讓管理員很吃驚,因為島上的管理員都認為若拉是怕裘德的,她只敢在亞摩斯在時對裘德指手畫腳。

不過管理員還是帶若拉去見裘德,就算若拉只是個傀儡,可她畢竟是亞摩斯推選的人。

若拉跟随着送餐的管理員來到裘德的房門外,房內的亮着燭光。若拉讓管理員陪着自己站在門口等到裘德起來開門。

等了一些時間,裘德才來開門,他穿着睡衣,開口後伸個大大的懶腰,大聲的喘着氣。若拉只覺得裘德可能從未刷過牙,因為他嘴裏冒出的氣息特別難聞。

裘德見敲門的是若拉倒有些驚奇,他伸手在嘴邊滋了口水之後煞有其事的在頭發上抹抹,是在給自己做造型。若拉內心只能哀嘆一句,他就是穿上龍袍也沒法成為帥哥。然後裘德開口問她:“你來幹什麽,沒事做?”

此時裘德又伸手順了順他的絡腮胡和下巴上的一縷麻花辮的長胡須。

若拉對他說:“我喜歡喝蜂蜜,我要喝。”她說的是我要喝,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我想喝,這種詢問的意思。

裘德哼了一聲,這個小女孩越發的得寸進尺。這個時候想起要喝蜂蜜?他毫不猶豫的回絕:“抱歉,那是我的,你要喝,在昨天就該說出來,特別是亞摩斯在的時候!”裘德特意強調亞摩斯在的時候,他無非是讓若拉難看,亞摩斯要再來囚島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站在一旁的管理員不願參與兩人的口舌之争,他戰戰兢兢的說到:“我,我先回去……”他剛剛轉身,就被若拉尖銳的聲音叫住。

“別走,将廚房裏剩下的東西全都放在我名下,分給現在還在聚集地的隊員們吃。”她毫不猶豫的說完,然後狠狠的看着裘德。

而裘德則一把抓住管理員,強忍怒氣的命令:“沒事,別聽她的。回去吧!”說完,裘德手臂一用力,管理員就退了好遠,然後他哆嗦着跑開了。

若拉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看着一臉勝利得意的裘德,然後突然轉換語氣,低聲下氣的對裘德說道:“裘德先生,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請原諒我一時沖動,我不過是好久沒有吃蜂蜜了而已。”

一時間裘德倒不明白這小妮子到底想做什麽。他也稍稍松了語氣:“你究竟想做什麽,是不是讓我不要将你沒有委派書的事情說出去,你怕自己得個私闖囚島的罪名?”裘德站在若拉面前,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若拉繼續卑微的說道:“我只是想吃點東西而已,僅此而已。我先走了,裘德先生。”她很禮貌,禮貌得讓裘德不适應,若拉說完剛剛轉身,後背的衣服就被裘德強行拉住,她沒再跨步。

裘德再問:“你放心吧,關于你沒有委派書的事情我是不會說出去的,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你可是我接收的,那我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你我之間只要按照約定,我是不會為難你的。”他還能想到這點,算他不笨。

若拉問他:“那我能提個要求嗎?現在我手臂受了傷,坐騎也不在身邊,我的生活很不方便。”說着話的時候若拉已經轉身看向裘德,眼裏露出乞求的眼神。

裘德沒有回她,怕她有什麽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繼續說道:“我想要那位叫霍爾的男孩服侍我,讓就像個玩具一樣,長得很讨人喜歡,我一個人的時候不會無聊。”若拉說出來此的目的。

裘德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他問若拉:“為什麽想要他,你真以為他是王子,然後自己将來可以當王後?小女孩還真是天真!”這時裘德松開拉着若拉裙子的手,他笑得合不攏嘴了。

而若拉只是微微賠笑,繼續說道:“或許吧,我承認今天我是無聊才來說蜂蜜的事情,我怕我以後再無聊,如果哪次半夜打擾到您,想您見諒,理解我這個無人陪伴的孤人。”嗯,她是在告訴裘德,你不答應我以後還要來打擾你!

裘德聽明白她的話,也算明白今日若拉莫名其妙說蜂蜜的事究竟有何目的,他不喜歡被威脅,特別是頂着執行官官位卻不做任何事情的若拉。他自然反對:“那不可能,亞摩斯可希望深海通道早日連通,少了人去打磨,你想讓那位叫蘭斯的惡龍永遠呆在水裏嗎?”

說得冠冕堂皇,這些不過都是裘德的借口而已。

若拉繼續說道:“那好吧,再見!對了,如果女王陛下知道您和迪安亂搞男男關系,她會怎麽想呢?”她說得優哉游哉,事不關己。

實則是在威脅。

而聽到話的裘德顯然有些吃驚,像是秘密被發現了一樣。他不過是在若拉面前和迪安擁抱了一下,這就被她看出什麽?他狡辯:“那我只能告訴陛下你故意誣陷我了!”

若拉反問:“是嗎?那就不知道那位迪安先生是不是和您一個口風了,他要是經不住陛下的盤問全都招供出來就慘了!”然後若拉離開裘德門口。

裘德氣呼呼的叫住她:“小東西,你竟敢威脅我!我可沒有拿你沒有委派書的事情做文章,你卻這樣報複我,你真夠有心機的。”

若拉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回到:“如果你不做,我又怎麽能知道呢?最好快點将霍爾帶到我房間來。還有,叫廚房以後給我準備三人份的晚餐,我現在可是病人,我得吃雙份。”她第一次在私底下對裘德用命令的語氣說話。

裘德氣得牙癢癢,他擡起胳膊揪住若拉受傷的手臂,然後他将若拉拉向自己,他咬牙切齒的沖若拉吼到:“你猜錯了,我會直接殺了你!”說着裘德就伸出另一只大手掌,掐住若拉的脖子。

她趕緊說道:“那最好,我死了之後我藏起來的關于我知道你秘密的羊皮書也會被找到,你想讓你的秘密暴露出來嗎?”這一次她不怕他,如果裘德要殺自己,根本就不用等到現在。

裘德手一松,若拉就掉在地上。

他氣急敗壞的吼着:“回去吧,我會将霍爾送到你那裏,但是我送他去的時候,你得保證将那羊皮書燒掉,以後你敢告訴任何人,我一定不會手軟。”說完話,裘德大喘氣,然後回屋重重的将房門關上。

而若拉見他回去,這才将懸着的心放下,她其實害怕得厲害,畢竟裘德一拳就能讓她上西天。她看了看被裘德揪過的手臂,剛剛的力道還在手臂裏徘徊,現在她只覺得隐隐作痛。不過好在裘德答應将霍爾安放在她身邊,這些痛也算有所值。

若拉離開裘德房門前,回到自己的房間。此刻她對于霍爾那愧疚的心才好受一點,她沒辦法讓霍爾回到麥普納去,至少她可以讓霍爾在這裏不受苦,不被人欺負。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誰讓她是個無實權的執行官,這些管理員忌憚她不過是因為亞摩斯的關系。亞摩斯不在的時候,大家都當她是透明人。好在事情得到解決,若拉不願多想,現在她的內心終于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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