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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認真一想,沈清喻便知岳霄是在安慰他。
岳霄應當是擔心他臨戰前想得太多了,這才突然扯些家長裏短無聊之語,與他閑聊,好讓他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沈清喻嘴上不說,可心中還是對岳霄的體貼有萬分感激,他知道岳霄總是如此,也許嘴上并不願與他直說,可事事總在記挂着他。
沈清喻自己都覺得,自己上輩子究竟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在路邊随便一救,就将岳霄救回來了。
岳霄還在與他說着話,扭頭卻見江延皺着眉從外進來了。
岳霄如今一看江延,就想起江延與淩自初一事,頓覺頭疼,又見江延雙眉緊皺,以為又是向淩自初道謝一事出了問題。
他是一點也不想再給江延出謀劃策了,他甚至一看見江延進來就想要溜走,可江延率先一步攔住了他,與他說:“師弟,你先等一等。”
岳霄苦着一張臉,無奈與江延道:“師兄,我真不知道你該怎麽和淩神醫道謝。”
“不是這件事。”江延說,“我有其他事要找你。”
他要說的,是他們所借住的這戶人家的事情。
他們如今借住在這小鎮之中,那戶主姓李,也是此處一方富戶,且他又極為仰慕山莊,如今岳霄在他家中暫住,他開心得很,可岳霄不許他洩露他們的行蹤,那他便無法到外吹噓,這些日子可實在是憋壞了,好在他也理解岳霄苦衷,确實不曾對外人提起過山莊莊主在他家中暫住,哪怕是對家中仆從,也只說是親朋來訪。
只是他想岳霄好容易來此處一趟,好歹要以重禮相迎,拉着岳霄喝完酒,又說要設宴款待,如今他麻煩江延來此處請岳霄赴宴,他也好認真盡一盡地主之誼。
岳霄不免皺眉,說:“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吧?”
江延嘆了口氣,說:“我已拒絕過他了,可他執意要如此,宴席也已在準備了……”
“興師動衆難免引人注意。”沈清喻顯然并不認可此事,“馮雲君就在城外,還是不要多此一舉比較好。”
江延點頭:“那我再去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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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延在山莊內號稱鐵面無情,那張臉一板,很少有人敢再和他繼續說話,可萬萬沒想到這位李老爺倒也是個難應付的,江延板着臉,他也笑眯眯好聲好氣地與江延說話,俗話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樣巴巴讨好着,江延都開始覺得有些為難。
再說這李老爺的小兒子可在山莊內習武,他們再三拒絕李老爺,倒令他都有些為難。
他知道岳霄二人的為難之處,也勸自己的父親放棄,可這李老爺實在是個軸脾氣,岳霄不願意來,他的酒席也要照常辦,算是一表決心,将此話叫下人送給了岳霄,說宴席照舊,岳莊主來也可,不來也可。
岳霄哭笑不得。
李老爺盛情難卻,岳霄若是不去,便要落人舌根,顯得過分不近人情,可他若去了,他又怕多生事端,惹了沈清喻不高興。
若是換了其他人,拂不過這面子,應當也就去了,可岳莊主的臉皮一向極厚,管他李老爺宴席擺了多大,他說不去就不去。
李老爺還以為自己用了個好計策,今日已近傍晚,現在才開始準備宴席,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如今又正是冬季,山中吃食匮乏,根本沒有什麽新鮮蔬果,他便着人去尋鎮外的獵戶,想能不能買些新鮮的肉回來。
他們臨山而居,火熾木所生的那座雪山峰頂終年積雪,半山腰下倒是四季如常,至多是冬天長了一些,冷了一些。鎮上人并不算多,吃得起肉的也是少數,因而獵戶數量便也稀少,李老爺要大肆操辦宴席,一戶獵戶囤積的肉也許不夠,他便幹脆令家仆将幾家熟悉獵戶最近獵來的新鮮肉都買回來。
可他卻不知道,馮雲君正借宿在此人家中。
馮雲君來了關外,可他不敢進城,怕引了太多人注意,最終壞了他的好事。他在此處等雪停,一面等張修遠帶人過來,他已開始等得焦急時,李老爺的家仆來這獵戶家中買肉了。
最近又沒有什麽節日,他買的肉的數量絕不可能是一家人日常所食,馮雲君怕被人發現獵戶家中多了個不認識的人,特意避開了李老爺的家仆,躲在屋後,卻完完整整聽到了兩人的交談。
李家家仆說家中來了貴客,因而老爺要他出來采買,又說那幾位似乎是老爺的遠房親戚,他并未見過,倒都是些俊秀人物。
待他走後,馮雲君方從屋內出來。
那獵戶正覺得奇怪,見馮雲君出來,還與他多說了一句:“近來鎮裏的客人還真多。”
馮雲君便問他:“方才那是什麽人?”
“是李老爺家的下人。”獵戶還怕他不知道這位李老爺是何人,順口便解釋道,“李老爺可是鎮上的大人物,聽說他家的東西都賣入關了!”
馮雲君并未在意:“是個商人啊?”
此事與他無關,他随口一問,而後便打算回去休息,他肩上被赤玄子劍上寒氣所傷,陰寒入體,到了關外極寒之地,肩上更是痛得厲害,他無可奈何,如今已僅靠吞服殘存的溯陽花粉這等至陽之物暫且緩解,根本不管此花還有毒性。
當初他留溯陽花在西域,本是為了留一樣控制人心的秘寶,誰知沈清喻與岳霄輕而易舉便将這東西毀了,如今他手上殘存的溯陽花粉已不多了,他急切需要拿到火熾玉,他想待他恢複之後,他便可專心修複入歧刀譜,再根據刀譜辦法,來化解存于體內的溯陽毒性,這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他如今擔心的,只有火熾木被人發現,再有人來壞他的事。
獵戶點了點頭,說:“是啊,李老爺的兒子也成器,進了山莊習武,以後一定是一代大俠。”
馮雲君微微一頓,問:“山莊?”
獵戶不知道他想問些什麽,只是說:“李老爺送小少爺進山莊習武後,鎮上不少人都跟着把孩子送進了山莊——”
馮雲君語調略有急促,追問:“什麽山莊?”
獵戶一愣,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那名字起得繞口,反正我是不記得……”
馮雲君:“莊主可是姓岳?”
獵戶:“我咋知道莊主姓什麽……”
他似乎是覺得馮雲君有些古怪,也不再理會馮雲君,嘟嘟囔囔地幹脆轉頭回去了,不再與馮雲君多說話。
馮雲君卻有些慌了。
照這獵戶所言,他很懷疑那個山莊便是岳霄的玄霜山莊。
這位李老爺的兒子在山莊習武,如今突然要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親戚,他總覺得此事沒有這麽簡單,那來買肉的家仆還未走出多遠,若是他如今跟上去的話,應該還可以跟上找到李家究竟在何處。
他只要過去看一看,就知道李家內的,究竟是不是岳霄與沈清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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