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貪心

一刻鐘後，一輛邁巴赫停在海城人民醫院門口。

陳青斂跨步下車，擡手看了看腕表，一路沒敢耽擱，終于在約定的時間內，打開306病房的門。

房間裏很安靜，白霧整個人都躲在薄被裏，時不時洩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抽噎，聲音微弱，卻一聲聲全砸在陳青斂心上。

聽到門口的聲響，白霧緩緩拉下被子，露出一雙紅腫不堪的眼睛。

“先生......”

陳青斂快步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拉下擋住白霧半張臉的被子，指腹間一片潮濕。

“不聽話。”陳青斂語氣責怪，動作卻輕柔地擦拭白霧臉上的淚，“眼睛都腫了，不疼？”

白霧沒說話，側了側臉，把陳青斂的掌心壓在臉下。眼淚順着眼角滑下，在陳青斂指間蕩開。

他現在感覺不出來疼不疼，寧秋還沒醒，他什麽都顧不上。從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沉浸在無邊的後怕和後悔中。

白霧無限放大了前世那兩個平安符的罪孽。

平安符是寧秋親手交給他們的，白霧有多在乎寧秋，就有多恨她。

可他怎麽忘了，陳青斂出事後，寧秋每天以淚洗面，沒有人比她更自責，不斷跟他道歉忏悔。

白霧那時候想不通，只是覺得人都沒了，道歉有什麽用呢。

他誰都沒有原諒，無論是寧秋，還是他自己。

所以最後他選擇跟丁志誠同歸于盡。

現在回想起來，寧秋悲痛慘白的面容，依然那麽的清晰。白霧之前一直都在逃避，甚至連現在都不敢想象寧秋得知他死亡的消息後，會是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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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後悔了，知道錯了。

他不怪寧秋了，只求她快點醒過來，千萬不要有事。

“好了。”陳青斂把另外一只手也附了上去，捧起白霧的臉，讓人對上他的目光，“別哭了，待會你媽媽回來，看到你這幅樣子，該心疼了。”

“嗯......”白霧回神，只聽清最後幾個字，吸吸鼻子，甕聲甕氣道，“我不哭了，先生不心疼。”

陳青斂：“......”行吧，也沒說錯。

丁志誠下的迷藥用量不多，寧秋并沒有昏迷太久，一小時後便清醒過來。怕白霧擔心，腦袋還暈着就回了病房。

打開門，和白霧急切尋過來的視線相撞，母子倆不約而同紅了眼。

“小白，媽媽回來了。”寧秋眼裏含着淚，笑着走進來，腳步有些不穩。

陳青斂起身，站到一旁。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白霧哭着朝寧秋張開胳膊。

寧秋不顧腳下的虛浮，幾步小跑到床邊，傾身抱住白霧，柔聲哄道：“乖啊，媽媽沒事，不哭了不哭。”

陳青斂悄聲離開病房，給劫後餘生的母子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因禍得福，經過此事，白霧和寧秋徹底解開心結。

“好啦小哭包，再哭眼睛還要不要了？”寧秋拍了拍白霧的背，示意他松手。

白霧不樂意的輕哼兩聲，舍不得撒手，啞着嗓子撒嬌道：“再抱一下下。”

寧秋恍惚了一瞬，已經有些記不清白霧上一次跟她撒嬌是什麽時候了，便由着他再抱了一會兒。

等白霧覺得抱夠了，才舍得松手。

寧秋直起身，見床頭櫃放着一張疊好的幹淨毛巾，順手拿了過來，給白霧擦擦臉，疑惑問道：“哪來的毛巾啊？”

“剛才先生也幫我擦臉了。”白霧這才想起來，先生還在，他掃視了一下病房，卻沒見到人。

先生人呢？走了嗎？他都還沒跟先生說上幾句話呢！

寧秋察覺到白霧的異常，擦拭的手頓了頓，登時覺得手裏的毛巾莫名有些燙手。

白霧和陳青斂的關系一直困擾寧秋，先前她不問，是因為白霧對她的隔閡還未完全消散，她不好開口。

現在倆人關系恢複如初，寧秋這會兒就忍不住問道：“小白，你和陳先生什麽時候認識的？到底是什麽關系？”

寧秋還想問，為什麽之前一夜之間對她的态度急劇轉變；為什麽突然對丁志誠的恨意如此強烈；還有之前夢魇時說的那些話，真的只是夢嗎，或者是事實？

寧秋心中有千萬般猶疑，可敢問出口的，只有開口的那兩個問題。

白霧回視着寧秋的眼睛，看到她眼裏的疑惑和畏懼，更加堅定自己隐瞞重生這件事。

過去的那些苦痛就由他一人背負吧，陳青斂和寧秋只需要健康平安，一直陪在他身邊就夠了。

可眼下，讓白霧在短時間內編一個故事出來，着實有點難度。

“就...兼職的時候認識的，先生的公司就在隔壁大樓，他...他經常下來買咖啡，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後來有人欺負我，先生幫我出氣，還幫我買了藥，對我特別好。”

白霧偷瞄了下寧秋的神情，還算平靜，最後一鼓作氣承認道：“然後我就...我就愛上他了！”

自己親手養大的小東西，是不是在撒謊她看一眼便知，不過不打算拆穿他。

“已經在一起了？”寧秋問。

這是信了還是沒信呀？

白霧躊蹴着，老實開口：“沒呢。”

末了又忍不住表達自己的決心。

“媽媽，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先生，喜歡到只要一想到他心髒就揪着疼。遲早有一天，我會追到他，和他在一起。”

寧秋靜靜看着白霧許久，眼神始終平靜溫和，可時間久了，白霧開始忐忑不安，扯了扯她的裙擺。

“媽媽知道了。”寧秋臉上總算帶了點笑意，摸了摸白霧的腦袋，柔聲引導道，“但你現在還小，又是高三，媽媽希望你能分清主次，現階段主要是學習為主，你覺得呢？”

見寧秋沒有反對，白霧一時高興得忘了形，拍拍胸脯保證道：“媽媽你放心，追先生和搞學習我可以兩手抓，絕不耽誤！”

寧秋屈起手指，狠心敲了敲白霧的額頭，端起母親的架子，佯裝嚴肅道：“現在什麽都不許想，先把傷養好。”

“哎喲——”白霧委屈巴巴地望着寧秋，“知道了......”

陳青斂沒有離開，寧秋打開病房門，一眼就看到坐在門外長椅上的挺拔身影。

陳青斂聽到動靜，回頭見是寧秋，站了起來。

“陳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陳青斂幫了他們這麽多忙，寧秋除了不停道謝，不知道還能回報什麽。她現在除了白霧，什麽都沒有。

可對方所求的，似乎就是她僅剩的寶貝。

“應該的。”陳青斂道，“您沒事吧？”

“沒事。”寧秋淡笑道，猶豫片刻又說，“丁志誠恐怕不會輕易同意離婚。”

“您放心。”陳青斂回道，“兩天後，我讓人把離婚協議送來。”

“陳先生有辦法？”寧秋驚訝道，“丁志誠現在……”

“有些事您和白霧不用知道，我來處理。”

陳青斂說得平靜，聽的人卻掀起驚濤駭浪。

“陳先生，沒必要為了人渣搭上自己。”寧秋蹙眉道，“我和白霧都不想連累你。”

“沒事，我有分寸。”陳青斂說。

對上陳青斂平和的視線，寧秋突然就安下心，“那就好。白霧讓我出來找你，你去吧。”

“唉——”

陳青斂一進病房，就聽到白霧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怎麽了？”陳青斂關上門，問道。

白霧瞥了一眼病房門，确認關得嚴嚴實實，才敢告狀，“先生……我媽要棒打鴛鴦。”

陳青斂在老地方坐下，“嗯？”

白霧伸手，習慣性勾住陳青斂的小拇指，“我媽不讓我和先生談戀愛！”

陳青斂挑了挑眉，“誰要和你談戀愛。”

白霧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手上用了力，那力道恨不得把陳青斂的手指掰斷，急道：“先生！你想賴賬嗎？你自己說什麽都答應我的。”

“嗯......”這孩子手勁兒還不小，手指傳來疼痛，但陳青斂沒動，繼續道，“那我還說了一句，記得吧。”

白霧瞬間熄火，手上也松了勁兒，軟聲道：“記得。”

陳青斂點頭，不再多言，目光專注地望着白霧。

“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白霧坦蕩回視，“我分得清你是誰。”

“确定？”陳青斂問。

白霧點頭。

陳青斂不再質疑，“好，我信你。那你說，想要什麽？”

白霧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想要先生從現在開始，配合鐘醫生，調養身體。”

陳青斂小看了白霧，小孩兒在試圖喚起他的求生欲，他沒辦法立刻答應，于是只能沉默。

白霧知道，陳青斂還不相信自己的身體會好，不過沒關系，時間會證明一切。

白霧捧起陳青斂的右手，珍視地放在胸口，目光柔軟而堅定地望着他。

“只要先生恢複健康，我們就能擁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這一次，是十七歲的白霧情窦初開，想得到二十六歲的陳青斂的喜歡。”

“我不要一次短暫的戀愛。”

白霧低頭，親了親陳青斂的指尖，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心：

“我要你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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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打算這個月完結的……

好想變得勤快一點，當日更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