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頓悟

顧君昊頻頻去淨房不是因為腸胃有什麽問題,更不是因為得了痔瘡,僅僅是因為跟阮芷曦在一起待久了就渾身不舒服。

這種狀況在他确定阮芷曦跟趙坤已經有染之後更嚴重了,這才總往淨房跑,借此獨處一會。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會讓她以為他得了痔瘡。

顧君昊隐在黑暗中的臉由蒼白變得漲紅,半天才憋出一句:“沒有。”

說完怕阮芷曦聽不明白似的,又加了一句:“我沒長痔瘡。”

沒長痔瘡?

那為什麽總往淨房跑?

尿頻尿急尿不盡?前列腺有問……

阮芷曦一怔,腦子空白片刻,瞬間覺得自己頓悟了。

顧君昊幾個月沒跟阮氏行房了,這麽說起來……沒準還真是某些方面出了些問題。

順着這個思路一想,感覺很多事都有了答案。

比如顧君昊為什麽不和阮氏行房,為什麽求子的前一日他平地裏崴了腳,之後非但沒有對耽誤了這趟行程感到遺憾,反而一再勸說阮氏去參加荷花宴,好像覺得自己虧欠了她似的。

求子這件事不是光求神拜佛就有用的,就是再靈驗的寺廟,求子之後也得夫妻倆行房才能懷上孩子啊。

如果連行房都不行,那孩子從哪來?總不能憑空變一個吧?

顧君昊從一開始就知道去了也沒用,而且一旦去了,他回來再不跟阮氏行房就說不過去了,所以他壓根不想去。

阮芷曦認真回想屬于阮氏的那部分記憶,發現顧君昊是從幾個月生了一次病之後就再也不碰阮氏了的。

難道就是那次的病,讓他……

她啧了一聲,沒再追問,只是順着顧君昊的話點了點頭:“那就好,是我想多了。”

雖然還不能确定這個想法是不是真的,但這個話題最好還是不要繼續說下去的好,不然“隐疾”這兩個字對顧君昊來說未免太紮心了。

而且就算是真的,對她來說也沒什麽損失,反正她現在也不想跟顧君昊行房。

至于以後……

希望沒有以後,希望能盡快回到原來的世界!

阮芷曦閉眼,默默祈禱,将阮氏會背的那些經書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過着過着就睡着了。

一旁的顧君昊則睡意全無,睜着眼默默看着帳簾,心想有些事必須要抓緊了。

阮氏現在還只是覺得他長了痔瘡,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等她察覺出什麽,再想抓住她的把柄就難了。

所以……要盡快給她和趙坤安排些機會才是。

…………………………

翌日一早,顧君昊照舊去了衙門,白日不在家中。

馨兒病好後阮芷曦依舊讓她回來伺候自己了,并沒有立刻就冷落她,這讓這個丫頭放松了警覺,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受寵的貼身丫鬟呢。

晌午用過飯之後,阮芷曦準備歇午,房中只有她一個人伺候,她見四下無人,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到她面前,小聲道:“少夫人,上次荷花宴您因為受驚沒能前去,宣平侯世子得知後關心得很,拖奴婢帶了封書信給您,您看看。”

阮芷曦都已經準備躺下了,聽聞此言撐着床鋪坐直,看了看她手中書信,并沒有接。

她沒什麽表情,但馨兒心裏卻莫名一慌,這感覺就像是上回在馬車上,她忽然冷冷地掃來了一眼。

好在這感覺并沒有持續很久,少夫人最終還是把信拿走了。

馨兒松了口氣,這口氣還沒松的徹底,就聽她輕笑一聲,問道:“宣平侯世子給你多少銀子?”

馨兒面色陡然一僵,回過神後擡頭看向她。

“少夫人,您……您在說什麽啊?”

“我說什麽你聽不懂嗎?”

阮芷曦捏着信的手輕輕晃了兩下,信封随之晃動,輕飄飄扇出一陣風。

她的聲音比這陣風還輕,一字一句卻針刺般紮進馨兒耳朵裏。

“我是鎮國公的親侄女,顧家的大少夫人,若不是宣平侯世子出手闊綽,給足了你好處,能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給我傳這樣的書信?”

馨兒面色煞白,連連搖頭。

“不,不是的,我幫他傳信是因為……因為您之前自己答應了他要去荷花宴卻又沒去啊。”

“您……您自己願意跟他有來往的,所以我才順手幫了個忙,不然我哪有這個膽子啊!”

“我答應的?我什麽時候答應的?可有旁人聽見了?”

阮芷曦不急不忙地反問。

馨兒聽前兩句的時候還想回答,聽到最後一句就說不出話了,半張着嘴怔怔地看着她。

她聽出來了,少夫人這分明是不想認了!

阮芷曦唇角微勾:“我之前就納悶宣平侯世子到底是怎麽知道我的行程的,為什麽總能那麽恰好的出現在我附近。”

“還有我喜歡吃安馨齋的松子糖,又是誰告訴他的?”

“我想來想去,自從聽風離府之後,跟我最親近的就是你了,宣平侯世子又恰好是在你成了我的貼身丫鬟之後才冒出來的。”

“可這些說起來都只是我的猜想,我也不能憑着這些猜想就胡亂冤枉你。”

“不過現在,”她說着再次揚了揚那封書信,“有了這個,你就百口莫辯了。”

阮芷曦這段時間一直不出門,就是在等馨兒露出馬腳。

她原本都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沒想到馨兒這麽沉不住氣,這才多久,就敢幫趙坤給她傳遞書信了!

不過這也好,倒是省了她的事。

馨兒下意識想把那封信拿回去,卻被阮芷曦一揚手躲了過去。

“證據确鑿,你回去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吧,待會我就叫牙行過來領人。”

“勾結外男給自家主母傳遞書信,說出去是沒人敢收你的,顧家和鎮國公府也不會放你走,只會打死你。”

“咱們主仆一場,我給你留條活路,就說你是偷盜府中財物才被發賣的,到時候臉上也稍微好看些。”

馨兒沒想到阮芷曦這麽幹脆地說不要自己就不要自己了,一時間難以置信。

她從一個下等的小丫鬟,好不容易一步步從阮家爬到這裏,怎麽舍得就這麽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當即伸手抓住了阮芷曦的衣袖。

“少夫人!這信是給你的!我怕讓人知道,難道你就不怕了嗎?”

“你若真就這麽把我發賣了,那……那我就到外頭到處說,說你之所以趕我走是因為我幫宣平侯世子給你帶了封信!說你跟宣平侯世子有染!”

“到時候魚死網破!你也別想好過!”

她以為這話會吓着阮芷曦,哪想到阮芷曦的神情卻更輕蔑了。

“說,随便說,你最好現在就大聲喊,讓全天下都知道你給我帶了一封什麽樣的信。”

馨兒張着的嘴再次沒了聲音,面白如紙,這麽短短片刻便已汗濕了衣裳。

阮芷曦将自己的衣袖從她手中抽了出來,道:“你若真敢說,現在為什麽這麽小聲?不就是因為知道不能說嗎?”

“你敢胡說一句與我有關的話,就等于是得罪了鎮國公府,顧家,和阮家。”

“若再捎帶上宣平侯府,就等于把宣平侯府也得罪了。”

“別說是這幾戶人家加起來了,就只随便其中一家,你覺得你還能活嗎?怕是連具全屍都沒有吧?”

阮芷曦笑的輕松随意,将那薄薄的信封在 她臉上輕輕拍了拍。

“我給你的是唯一一條活路,可你若自己想死呢,那我也不攔着,盡管去,看看最後到底是魚死,還是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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