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相信
京城有龍陽之好的不少, 豪門顯貴之間甚至一度流行豢.養男寵。
顧蒼舟自己雖然沒有這種愛好, 但對這種情況也是了解的, 可他從未聽說過自己的兒子有這方面的愛好啊!
而且即便是那些有龍陽之好的人, 大多也還是照樣娶妻生子的, 他沒聽說誰因為有了這種癖好就不再碰女人了。
怎麽他兒子以前還好好的,忽然間就有了這種喜好, 還發展的如此嚴重呢?
吳哲沒想到他會往這方面想, 連忙擺手。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老爺你誤會了!”
“如果是有龍陽之好, 那自渎時也該是有反應的才對。”
“可令郎自渎時和看避火圖時都沒反應, 唯用藥時才有, 這不像是在房事上對于男女有什麽特殊的要求, 而像是……像是對這件事本身沒了興致,甚至心有抵觸, 才會如此。”
顧蒼舟稍稍松了口氣, 眉頭卻依舊緊擰,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
“他好好的怎麽就……就沒興致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吳哲道。
“不過他既然是從數月前才開始出現這種症狀,那想來應該就是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才讓他産生了心結。”
“顧老爺顧夫人若是着急抱孫子, 我倒不是不能給你們開些有助于他行房的藥。”
“可這種藥就算一劑兩劑沒什麽影響,時日長了也終歸是對身子不大好的。若是少夫人很快就能懷上身孕還好說,若是懷不上, 總不能讓他一直靠藥物行房。”
“何況心病還須心藥醫, 要想根治, 還是需要令郎自己解開心結才是。”
“顧老爺您是他的父親,父子間沒什麽不能說的,您不妨找個機會跟他推心置腹地聊一聊,看能不能幫忙解開他的心結。”
“若是心結解開了,那身體上的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顧蒼舟恍然地點了點頭:“多謝吳太醫了,既是如此,那藥……就暫時先不開了吧,等我回頭找他聊過若是沒用再說。”
以顧君昊現在的狀況,他們就是給他開了這樣的藥他也不會吃的。
顧蒼舟跟周氏雖然想抱孫子,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偷偷把藥下到他的飯菜裏吧?
吳哲颔首:“好,那我就先告辭了,今後若有什麽事你們在找我。當然,不找是最好的。”
找他就說明問題沒有解決,不找就說明顧君昊“痊愈”了,這是來自醫者最簡單也最真誠的祝福。
顧蒼舟十分感激,親自将他送了出去,走到門口時道:“吳太醫,今日之事……”
吳哲笑了笑,道:“顧老爺只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喝兩副藥休息幾日也就好了,放心就是。”
顧家肯定不能大張旗鼓地說讓吳哲來給顧君昊看看他是不是陽.痿,所以剛才周氏是以顧蒼舟身體不适為由将他請過來的。
此刻他這麽說,也就意味着會替他們保密,讓他們安心。
顧蒼舟微笑點頭,讓人包了沉甸甸的紅封,塞到他手上。
“吳太醫仁心仁術,多謝了!”
吳哲接了紅封和奉承,背着藥箱離開了。
周氏等他一走,立刻湊到顧蒼舟身邊:“太醫怎麽說?”
顧蒼舟将吳哲剛才說的話仔仔細細跟她複述了一遍,周氏聽後亦是松了口氣,但跟他一樣感到不解。
“幾個月前發生什麽事了?我記得君昊除了病了一場,就沒什麽了啊……怎麽在那之後就生了心結,對房事失去興致了呢?”
顧蒼舟緩緩搖頭:“君昊這麽大的人了,他若有意隐瞞,咱們就算是他的親生父母,也不可能什麽都知道啊。”
“若非芷汐今日提起,咱們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發現他不對勁呢。”
“不過他雖然是那時起就沒再與芷汐行房的,可也不一定就是那會生出心結的啊。”
“我記得君昊病愈之後沒多久先帝就駕崩了,新帝登基,改朝換代,他忙得不可開交,于房事上怠慢一二也是有的。說不定是在那之後他才遇到什麽事,生出心結的呢。”
周氏卻不這麽覺得:“可你仔細想想,君昊就是從那次生病之後才開始對咱們言聽計從的,不跟我頂嘴了,下棋的時候也知道讓着你了。”
“我那會還跟你開玩笑,說咱們兒子跟變了個人似的。”
“當時我只覺得他懂事了,現在看來……說不定是那時他就已經察覺自己出問題了,知道一時半會沒法讓咱們抱上孫子,心中自責,這才用這種法子彌補呢?”
顧蒼舟一想,還真是。
他那個混賬兒子,腦子一根筋,下棋從不知讓着他。
他為此跟他發過好幾次脾氣,說他不尊老,他還理直氣壯地告訴他:“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就算我故意讓你贏了,你其實還是輸了,在棋藝上也不會有長進,有什麽用呢?”
有什麽用?讓你老子高興算不算有用?
顧蒼舟真是想起來就來氣啊……
周氏這麽一說,他也覺得有理,可要說跟顧君昊談心,讓他吐露真言,這還真有點為難他了。
他這兒子嘴嚴的跟河蚌一樣,除非他自己願意張口,否則輕易根本撬不開啊!
周氏深吸一口氣,在自己眼角用力揉了幾下:“我來。”
說着眼眶通紅的進入了內室,随時都能哭出來一般。
她是個要強的人,輕易不會流淚,所以她要是掉幾滴眼淚,那可比顧蒼舟說八百句話還管用。
可還沒等她一身本事使出來,顧君昊竟然自己“招”了。
其實回來的路上顧君昊就在想,怎麽才能讓父母相信如今的阮氏真的是個妖物。
除了坦誠自己重生的經歷,再無他法。
他心裏是極不願意讓父母知道這件事的,不想讓他們知道前世的顧家落得個如何悲慘的結局,他們二老是如何命喪刀下,他又是如何緊随他們而去。
這些事他一件不想跟他們說,包括阮氏給他帶來了怎樣的屈辱,以及他們心疼了幾年的孫兒竟不是顧家的骨血……
這每一件事都跟在他們心頭捅一刀沒什麽區別,他不想他們承受,恨不能自己全部扛下,讓他們能安安穩穩開開心心地過完這輩子。
即便現在逼不得已告訴他們,他也隐去了一部分事實,只說自己生病時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事情後來全都發生了。
“先帝于四月初一駕崩,臨終前下旨無須為他守國孝三年,以日代月即可。”
“一個月後新帝正式登基,于同日舉辦立後大典,彼時天降雙虹,被人們視為祥瑞。”
“這樁樁件件,無論是時間還是事情本身,甚至那兩道霓虹,全部與我夢中對上了,可見我夢到的确實是未來之事,并非空誕夢魇。”
他說的頭頭是道,顧蒼舟與周氏都聽得認真,面色漸漸凝重。
“那……你從那時就開始冷淡芷汐,是不是因為……也在夢裏夢到了她?而她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
“是,”顧君昊道,“我……夢到她不忠于我,做出背德之事。”
“可是很奇怪,我夢裏其他的人和事都對上了,唯有她跟以往大不相同,”
“我對這一點一直感到很不解,還以為她跟我一樣也做了同樣的夢,知道自己的行徑會被我發現,這才刻意避免。”
“直到今日在寶榕寺聽到她自言自語,說自己不是阮芷汐,我才總算明白,為何只有與她有關的事和夢裏對不上。”
“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阮氏了!”
他語氣篤定,神情忿忿,說完看向周氏與顧蒼舟。
顧蒼舟眉頭緊蹙,向來有些散漫的臉上露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的神情。
“難怪你一口咬定她是個妖物……”
周氏也跟着點了點頭,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顧君昊見爹娘總算願意相信自己,一直壓在胸口的大石終于搬了下去。
“爹,娘,若她只是阮氏,只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那我還能慢慢再想辦法抓住她的把柄,把她趕回阮家。”
“可她若是個妖物,那定然立刻就要趕走,決不能讓她繼續再留在咱們顧家!”
“我知道國公府絕不會允許我休妻,也不會同意和離,我若真的這麽做了,只怕不僅你們會受到牽連,就連二房也會被遷怒。”
“所以……我剛才已經想好了,大不了我主動跟國公府說……說我不能人道,就不耽誤他們的掌上明珠了!”
“反正也有吳太醫可以幫忙作證,他們肯定會……”
“胡說!”
周氏怒聲打斷。
“這種話是能随便說的嗎?萬一傳了出去,就算你現在如願和離了,今後又有誰敢嫁你?難不成你以後都不再娶了嗎?”
顧君昊皺眉:“可是……”
“行了!”周氏道,“你先回去,我跟你爹商量商量這事到底怎麽辦。”
“娘……”
“回去!”
周氏眉眼沉沉,再次重複。
顧君昊無法,只得轉身離開,打算先回書房待着,等晚上爹娘若是還沒想好他再來催催。
至于阮芷曦那邊,他得讓人盯緊了才是,絕不能把她輕易放出來。
想到這,他又想起自己剛才忘了叮囑周氏和顧蒼舟幾句,讓他們離阮芷曦遠點,在她離開顧家之前都別再靠近她。
于是他又轉身,走回了內室。
可還沒等掀開簾子進去,就聽見周氏壓着嗓子的低語急急切切地傳出來,還隐約帶着幾分哽咽。
“這可怎麽是好啊?身上的病還有得治,腦子的病可怎麽治?”
顧蒼舟輕嘆一聲:“要不讓吳太醫再回來給君昊瞧瞧?他應該還沒走遠。”
顧君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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