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緣分【結尾小修】
阮芷曦聽到動靜朝門口看去, 就見顧君昊低着頭走了進來。
她站起身,迎上前去:“夫君,你……沒事吧?太醫看過怎麽說?”
顧君昊在距離她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言不發, 只默默地看着她。
阮芷曦見狀抽噎一聲, 擡手用帕子掩住了唇。
“真的……真的不行了嗎?那……你也別太着急,早發現早治療, 我相信肯定還是能治好的!”
顧君昊深吸一口氣,繞過她到桌邊坐了下來。
“我爹娘沒跟過來,下人也在外面都沒進來,你不用演戲了。就按你之前所說的,私下只有我們二人的時候,就真誠一點吧。”
阮芷曦探頭往房門的方向看了看,勾唇一笑,也坐回到床邊。
“怎麽?想開了?要跟我談談?”
顧君昊沒有立刻回答,伸手去拿茶杯想喝口茶潤潤嗓子, 手都已經碰到杯盞了,又想起什麽,動作一頓。
阮芷曦道:“沒毒,我若真是什麽妖物,對付你一介凡人還用得着下毒這麽低劣的手法嗎?”
顧君昊:“……你這是承認你不是阮氏了?”
“你不也不是原來的顧君昊嗎?”
阮芷曦笑道。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幾個月前的那場病之後, 你就不是原來的你了, 而是來自今後某個時間的你。”
“你之所以這麽恨我, 是不是因為上輩子阮氏真的跟宣平侯世子……不,應該是已經承襲了爵位的宣平侯。”
“你剛才在寶榕寺說我跟宣平侯怎麽樣,我還以為只是漏了後兩個字呢,現在想想,應該是阮氏跟将來的宣平侯有染,還被你發現了,所以你才會對她厭惡至極,表面上雖然還裝作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實際上從那時起就不再與她行房了,碰她一下都覺得惡心。”
顧君昊先前已經想到自己重生的事可能因為一時疏忽說錯話被她發現了,此刻被點破也不太吃驚,反而從她口中的稱謂裏明白了什麽。
“所以那時的阮氏也還不是現在的你?”
阮芷曦搖頭:“不是,我是在阮氏去參加荷花宴的時候變成她的,就是她在馬車裏暈倒的那回。”
顧君昊按她的話仔細回想,“阮氏”的行為也确實是從那時起漸漸開始有些異常的。
比如悶在房裏看書不愛出門,不跟阮家打招呼就發賣了馨兒,将宣平侯世子的事告訴了鎮國公府等等。
如果她是更早之前就變成阮氏的,那從一開始應該就不會跟宣平侯世子往來,省的後來再處理起來麻煩。
就這一點來看,她應該沒有說謊。
顧君昊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嘟将一杯茶三兩口灌了下去,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這才像是下定決心般,沉聲道:“我不管你為什麽要占用阮氏的身體,也不管你到底要做什麽,但只求你一件事……有什麽事沖我來,別傷害我爹娘!”
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人,也不知道她從何而來有何目的,他甚至都沒有辦法讓別人相信她根本就不是阮氏,也沒辦法将她從阮氏的身體裏趕走,就連休妻或是和離都做不到。
除了乞求她,讓她看在他爹娘已經年邁的份上放過他們,他竟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個“人”超出了他對于世間常态的所有認知,比他自己的重生還詭異,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讓她就此從爹娘身邊消失,那他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願意這麽做。
可他死後顧家要如何承受國公府的雷霆之怒呢?爹娘又要如何承受突如其來的喪子之痛?
他上輩子親眼看着他們死在自己眼前,知道那是怎樣刻骨銘心的痛楚,若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要承受的只會比他更多……
阮芷曦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心道這人雖然呆板無趣,但對父母的确是孝順,剛才在寶榕寺裏也是,明明被她吓成那樣,卻還是牢牢地護在周氏身邊,壯着膽子驅趕她讓她離周氏遠點。
她看着他這副時刻準備慷慨赴義的樣子,忍不住逗他。
“那我要是吃人怎麽辦?”
顧君昊:“……死人行嗎?我可以幫你找些屍體。”
阮芷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旋即又板下了臉:“不行,死人不新鮮。”
顧君昊:“……”
他久未言語,放在椅子上的手越收越緊,指甲幾乎要摳進木椅的扶手裏,許久才顫聲道:“我還有一些事要做,等我……等我抓緊把這些事做完,再陪爹娘待上幾日……”
“行了我逗你的,”阮芷曦見他眼角泛紅,再說下去估計就要哭了,笑着打斷,“我若真的吃人,這兩個月早就把你連皮帶肉吃幹淨,骨頭渣都不剩了,還能讓你活到今日?”
“還有這顧家上下,你可曾見少了誰?哪個吃人的妖物能在人堆裏待這麽久還忍住不開葷的?”
顧君昊皺眉:“那你到底想做什麽?為何要借阮氏的身子來到我顧家?”
阮芷曦晃了晃手指:“錯,不是我借用了阮氏的身子,也不是我自己要來到顧家。”
“我原本在自己的世界待得好好,正在海裏游泳……就是游水。”
“水不深,是用防鯊網圈起來的非常安全的海域,既沒碰上什麽大風大浪,也沒手腳抽筋嗆水,結果游着游着莫名其妙地就到這來了,變成了你的妻子阮氏。”
“至于為什麽會這樣,怎麽就變成她了,我也不知道,我比你還納悶呢。”
顧君昊眉頭擰得更緊了,兩眼緊盯着她,神情戒備中還帶着幾分恍然,仿佛已經透過這副精美的皮囊看透了她的真身。
“你當時……在海裏游水?”
如此與衆不同的關注點,愣是讓阮芷曦的腦袋空白了片刻,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他在想什麽,無奈道:“我不是水妖,你想多了。”
說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跟你一樣,也是個人,兩只胳膊兩條腿,兩只眼睛一張嘴,當時只是因為心情不好去海邊散心,順便下海游了一圈而已。”
顧君昊沒有接話,但從神情就能看出來他并不全然相信。
阮芷曦對他來說就算不是“妖物”也是“異物”,他沒辦法對她立刻就信任起來,打心底裏還保持着戒備,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的……你的世界,是什麽意思?”
“就是跟你們這裏完全不同的地方,不是大齊,也不是南疆或者北塞。如果硬要說的話……或許是幾百或者幾千年後的世界。”
說完後見顧君昊瞪圓了眼,滿臉驚詫。
阮芷曦笑了笑:“這麽說起來其實我跟你差不多,你是來自幾年或者幾十年後的自己,我是來自更遠以後的另一個人。”
“不一樣,”顧君昊道,“我起碼還是我自己。”
“我也還是我啊,”阮芷曦道,“只不過換了一副皮囊而已。”
顧君昊理解不了這種“換了個皮囊卻還是自己”的說法,一時沒有接話,過了一會才道:“那你不會傷害我爹娘,對不對?”
“當然不會,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喜歡他們。”
直至此刻,顧君昊從進門後就緊繃的肩頭才終于稍稍放松了一分,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還是之前那句話,不管你要做什麽,只要不傷害他們,怎樣都可以。”
阮芷曦聳了聳肩:“我就想平平安安地活着,看什麽時候運氣好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只要別人不來害我,我也不會主動去害別人。”
顧君昊微微颔首,因她這句話想到了什麽,正欲開口,卻聽門外下人通禀,說是國公府的大少夫人,也就是謝氏來了。
想來是阮芷曦在寶榕寺說錯話的事已經傳回了京城,她為此特地趕來的。
女眷來訪,顧君昊只得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暫時退避了。
…………………………
謝氏确實是因寶榕寺的事而來,來之前還先去正院見過了周氏,為阮芷曦說錯了話向她道歉,說阮芷曦只是一時心急想要維護國公府,并非有意的,希望顧家可以諒解。
周氏本也沒有怪罪阮芷曦,在得知自己兒子的毛病以後甚至覺得她是因為受了冷落,平日裏想過他是否身體“有疾”,這才會口誤的,就更加不會怪罪了。
謝氏松了口氣,從她那裏告辭之後又來到了汀蘭苑,說是要訓誡阮芷曦幾句,其實就是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沒有被怪罪。
見她一切都好,她才真正地放下心來,嗔道:“你呀,何必跟那林小姐置氣?”
“京城背地裏嚼咱們國公府舌根的多的是,你總不能每一個都上去跟他們理論一番吧?”
換做是阮芷曦自己,她一定會跟謝氏說“誰讓她一點嚼舌根的自覺都沒有,這麽大聲讓我聽到了呢”,但她如今是阮氏,便只乖乖點了點頭。
“是我沖動了,大嫂幫我轉告伯父伯母一聲,說我已經跟公婆他們認了錯,他們都沒有怪罪我,讓伯父伯母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的。”
謝氏笑了笑,拉住她的手。
“沒事就好,我來也是給爹娘帶句話,他們讓我跟你說,只要你好好的,他們就高興了,至于外面那些有關國公府的閑言碎語,讓你以後不用管,不然你若因此惹惱了婆家,他們反倒不能安心。”
可話雖這麽說,但當他們知道她在外面維護了國公府的時候,其實還是很欣慰的。
阮芷曦點頭應下:“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多加注意。”
姑嫂兩人互相安慰一番,說了些體己話,謝氏才離開了。
書房的顧君昊聽說謝氏走了,立刻拿着寫好的東西回到了汀蘭苑。
“和離書……”
阮芷曦看着面前一紙字跡工整文辭優美的文書,眉頭微蹙。
顧君昊道:“我剛才想了想,既然……既然你不是阮氏,又說對我們顧家沒什麽圖謀,那不如我們和離好了。”
“反正我們本也不是夫妻,這樣同住一個屋檐下彼此也尴尬,若是和離了,那……”
“我不同意,”阮芷曦打斷,“雖然我跟你确實沒什麽感情,但我現在需要這個身份,需要留在顧家,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
“為什麽?你……”
“因為我現在是阮家的女兒。”
阮芷曦道。
“國公夫婦待我雖好,但他們畢竟不是阮氏的親爹娘,阮氏及笄前還可以說是為了讓她在國公府讀書,所以才寄養在那裏,可如今她已出嫁多年,若是跟夫家和離了,在親父繼母尚在的情況下,又怎麽能再搬回到國公府呢?總不能還說是去讀書吧?”
“如此一來,我就只能回到阮家,可阮家都是些什麽人……你應該是清楚的。”
顧君昊當然知道,可……
“有國公府給你撐腰,他們不能拿你怎麽樣的。”
“話雖如此,但阮劭安跟曹氏終究是阮氏的親生父母,你們這個世界孝道大過天,他們就算不能拿我怎麽樣,每日仗着爹娘的身份換着法子磋磨我還是很容易的。”
“國公府跟阮家離得就算再近,到底還是兩戶人家。國公府心疼我,我也不可能每天都為了芝麻綠豆大的事就往他們府上跑,讓他們給我做主啊。”
“說得再長遠一點,若是我一時半刻回不到自己的世界,哪日國公府也沒辦法再護着我了,那阮家若是讓我改嫁怎麽辦?”
“你們這破地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爹娘定下來了,自己說什麽都沒用,到時候他們就是讓我去給人做妾,我也不能說半個不字。”
“回阮家跟跳龍潭虎穴沒什麽區別,我是不會回去的。”
顧君昊眉頭微蹙,又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那你可以跟國公爺他們商量商量,讓他們把你過繼過去,你現在是阮氏,只要你開口,他們肯定會答應的。”
“能過繼的話早過繼了,既然這麽多年國公府都沒提,那肯定是有他們的理由,我不想為難他們。”
“那就為難我嗎?”
顧君昊小聲嘀咕,雖然早料到她不一定會答應和離,但被明确拒絕之後心底還是難免失望。
阮芷曦從他悶悶的聲音裏莫名聽出幾分委屈,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麽就為難你了?阮氏上輩子給你帶了綠帽子,但我不會啊。你之前明知她跟宣平侯世子來往卻沒阻攔,不就是為了抓到把柄之後将她從顧家趕走嗎?”
“現在她已經走了,三魂七魄都不知飄哪兒去了,不過剩個空殼子而已,不也算是合了你的意?”
顧君昊看她一眼,道:“你若沒變成她,按前世的軌跡,我現在應該已經把她趕走,連殼子都不用剩下。”
而且你自己說你不是妖物,可誰知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後面這句他沒說出聲,只心裏念叨了一句。
阮芷曦無奈攤手:“那我就沒辦法了,是老天爺讓我變成她的,又不是我自己樂意的。”
說完見顧君昊面色沉沉,順身上下都透着“郁悶”兩個字,又起了逗他的心思,笑道:“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可又實在不知該怎麽安慰你才好,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
顧君昊眉頭一擰,看着她臉上不懷好意地笑就覺得不會是真的唱歌安慰他。
他以前聽戲文裏說過,有些妖物專門靠歌聲蠱惑人心,說不定……
腦子裏的念頭還沒過完,就聽女人聲情并茂地唱道:“一定是特別的緣分,讓我們一路走來成為了一家人~”
顧君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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