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懲罰
“你……你看見什麽了?”
顧君昊局促地站在床邊, 支支吾吾地從嗓子裏擠出一句。
阮芷曦搖頭:“什麽都沒看見。”
“那你剛才說……說什麽不錯?”
“什麽都挺不錯。”
阮芷曦道,說完見顧君昊神情氣惱, 羞憤欲絕, 沒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卻又不敢太大聲, 只得拿被子蒙住了頭。
顧君昊見她蒙着被子笑的直抖, 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阮芷曦笑了好一會才從被子裏鑽出來, 不知是不是剛才笑出了眼淚,眼睛看着更亮了幾分。
“真的什麽都沒看見,我逗你的。”
說着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躺下再睡一會吧,小心被外面的人聽見了。”
聽風她們雖是下人, 但到底是女子, 且自幼待在國公府裏,沒吃過什麽苦,身子骨嬌弱, 比不得在戰場上幾經摔打的龍骁軍。
讓她們在這寒冬臘月的站在營帳外值夜,只怕一宿都熬不過就要病倒了, 反而影響趕路, 所以此時守在外面的是國公府派來的護衛阿卓。
阿卓耳聰目明,營帳裏的動靜稍微大點只怕就要驚動他。
可顧君昊剛被阮芷曦看見自己換褲子的樣子,又羞又惱,哪還想再躺回去。
要不是出門在外,不方便讓外人看出什麽來,他現在已經沖出去避開阮芷曦了。
偏偏這荒郊野外深山老林, 外面又天寒地凍的,他若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跑出去,也未免太奇怪了,連個理由都不好編。
實在無法,他只得重新躺回她身邊,背對着她,假裝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
阮芷曦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他剛才偷偷摸摸換褲子的場景,唇邊溢出一聲輕笑。
顧君昊本就是強裝無事,心裏其實慌得不行,聽見這聲笑頓時炸了毛,猛地轉過身去。
“不許笑!”
他低聲道。
阮芷曦點頭:“對不起對不起,不笑了不笑了。”
嘴上這麽說着,看見他這般羞惱模樣,卻笑的更厲害了。
顧君昊面紅耳赤,伸手去捂她的嘴,阮芷曦往後躲,兩人在本就不大的空間裏鬧騰起來。
門口值夜的阿卓隐約聽見營帳裏似有動靜,可此時天色尚早,按理說裏面的人應該還沒醒才對。
他怕是自己聽錯了,又側耳細聽了一會,确定真是有些窸窸窣窣的響動,而且還有說話聲,這才隔着簾子低聲問了一句:“大少爺,少夫人,你們起了?用不用我去把聽風她們叫來?”
他們這些護衛可以在外面值夜,但貼身伺候的事還得丫鬟們來。
顧君昊剛捉住阮芷曦的手腕,聞言身子一僵,一動也不動了。
還是阮芷曦反應快,探着身子對外面道:“沒呢,我們還要再睡會兒,不用叫聽風。”
阿卓只管聽命,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了,繼續像根木樁般守在門口。
阮芷曦收回視線,掙開顧君昊的手,嗔他一眼。
“跟你說了別鬧了,不聽,讓人聽見了吧?”
顧君昊張了張嘴,還未出聲就見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睡覺!”
他也不想再被外面的人聽到什麽,便将嘴裏的話咽了回去,再次轉過身背對着阮芷曦,不理她了。
雖說這帳篷地方小,也沒個遮擋,他們若要更衣少不得得當着對方的面。
可她剛才既然醒了,知道他在換衣裳,明明可以轉過頭去或者閉上眼不看的。
但她不僅看了,還說……說不錯?
一個女兒家,怎麽如此大膽?
顧君昊又想起之前阮芷曦跟他說過,他們那裏的女子游泳時是穿泳衣,泳衣的布料……比她的小衣還少。
女子尚且如此,那男子……莫非什麽都不穿?
所以她對于看他換衣服這件事才不以為意,甚至敢大膽品評?
顧君昊想到這更生氣了,恨不能穿到那個世界去,給他們人手塞一套比基尼,把他們從頭到腳都擋起來。
他越發難以理解阮芷曦為什麽會覺得那個世界好,為什麽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明明那裏就像個未曾開化的不毛之地。
在顧君昊眼裏,阮芷曦雖然偶爾行事跳脫,不按常理出牌,但她本質上是個內心良善的人,之所以會有這樣出格的舉動,一定都是被那邊的人帶壞了!
所以在接下來一天的行程裏,他沒再跟阮芷曦置氣,而是在她耳邊不停的教導什麽是仁義禮智信,滿嘴之乎者也,聽的阮芷曦想打人,偏偏又礙于在人前,只能裝作一臉“夫君好厲害,妾身受教”的表情。
是夜,一行人終于抵達驿站,龍骁軍們大部分還是在驿站周圍搭起了營帳,顧君昊與阮芷曦則住進了後院。
進屋後一關上房門,阮芷曦便對顧君昊求饒。
“大哥,我昨天真的沒看見什麽!你當時背對着我呢!”
顧君昊:“……”
他本不想再提這件事了,但阮芷曦既然提起,那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好好說一說,便故作鎮定地繃着臉道:“背對着就什麽都看不到了嗎?我當時……可是換褲子呢!你既然看到了,就該把眼睛閉上。”
阮芷曦舉手投降:“我錯了,我應該閉上眼。”
她鮮有這樣在顧君昊面前直接認輸服軟的時候,換做往常顧君昊肯定見好就收了,偏他現在覺得阮芷曦被原來的世界荼毒了,一心想把她拉回正道,嘴上繼續教訓着:“知道為何還不閉上?”
倘若他們不是“夫妻”的身份,那她這就是登徒子的行為,今日的事就會壞了彼此的名聲。
可這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阮芷曦順嘴接道:“因為你身材好,我見色起意,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顧君昊:“……”
如此“誠實”,到讓他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明明是想教訓她,張着嘴卻忘了詞,臉上還漫上可疑的紅暈。
“你……你既然知錯了,那這次就算了,就……就罰你抄十遍道德經好了,抄完拿給我看,不許偷懶。”
他實在說不下去,草草懲罰一下就收了尾,自覺已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連完成期限都沒給她規定,待她可謂非常溫和了。
阮芷曦聽了卻是一怔,滿臉不可置信:“抄書?”
自從中學畢業,她就再也沒聽誰說過要用“抄書”當懲罰了,就算以前聽過,那也是罰別人的,與她無關。
顧君昊以為她是覺得十遍太多,皺眉道:“我以往念書時候犯了錯,先生至少要罰三十遍的,只罰你十遍已經很少了。”
阮芷曦沒忍住笑了起來:“這不是幾遍的問題。顧先生,是什麽給了你錯覺,讓你覺得自己可以罰我抄書了?我是你的學生嗎?”
顧君昊:“可……可你犯了錯……”
阮芷曦坐在桌邊,單手托腮,笑眯眯地打斷:“我問你個事,你今早為什麽偷偷摸摸地換褲子?”
一擊必殺。
顧君昊面紅耳赤,被釘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阮芷曦倒杯水走過去,塞到他手裏,笑着摸了摸他的頭:“你真是太可愛了。”
竟然罰她抄書?
也虧他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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