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2)
剛才在這裏幫着轉一下,我們倆是不是就同歸于盡兩清了?”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凍住,秦濟南幾乎能聽到心髒深處傳來的碎裂聲。
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羅小安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小安。”
秦濟南的聲音嘶啞。
羅小安停住了腳步。
“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羅小安沉默了半晌,漠然開口:“我爸醒過來。”
秦濟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北風呼嘯而過,卷起了人行道上最後幾片落葉。
良久,秦濟南終于開口:
“好,我等。”
元旦很快就來到了,這個新年過得毫無喜氣,呂秀雅深怕林蘭芝一個人難過,做主把兩家人叫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當然,這頓飯除了兩位老人,沒人吃得舒心,包括秦璇西,面無表情地吃了兩筷子就找了個理由走了。
元旦過了沒幾天,呂秀雅就帶着林蘭芝、羅建軍一起去了h市柞溪的別墅,臨行前,林蘭芝千叮萬囑,讓羅小安要準時睡覺、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
秦濟南安排了一輛房車,親自把人送到了柞溪,趕回n市的時候,殷羽打了個電話來,語氣急促:“秦總,今天股東大會,你在哪裏?”
秦濟南看了看手表,離開會時間還有十分鐘:“我已經在停車場了。”
“你快上來吧,”殷羽的聲音很奇怪,好像在努力壓抑着什麽,“有不速之客。”
☆、27|4.4-
大會議室裏濟濟一堂,雲翼網絡科技排的上號的股東都在了,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年度股東大會中最重要的一件議程,就是要公告、審議本年度的盈利分紅,而就今年雲翼網絡的表現來看,這份分紅絕對想不豐厚都難。
各項議程有條不紊地進行,秦濟南坐在首位,目光緊緊地鎖在了第二排靠左的那張桌子上。
羅小安手中的筆在指尖靈活地轉動着,她的神情專注,盯着手裏的材料,偶爾擡頭看向正在發言的董秘。
她的身旁坐着她的那個小竹馬餘沉,兩個人偶爾竊竊私語幾句,看起來親密有加。
不知道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羅小安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和面對秦濟南時的陰沉笑容完全不一樣,她臉上的表情舒展了開來,嘴角的弧度逐漸加深,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閃動着亮光。
甜美可掬。
燦若星光。
秦濟南的心髒漏跳了一拍,會議室中所有的人和物仿佛在這一刻都褪化成黑白的無聲默片,只有羅小安塗上了誘人的色彩,在一衆背景中越來越清晰。
“秦總……”
有人在耳邊輕輕地叫着。
秦濟南這才回過神來,董秘的彙報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董事長發言和股東決議,殷羽把寫好的稿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秦濟南看也沒看,簡短地即興說了兩句,他的聲音沉穩威嚴,幾句話就把今年的辛勞和收獲交代得清清楚楚,并對下個年度寄予了期望,末了,他希望全體股東和員工不辜負當下的巨大機遇,接受挑戰,共享未來。
不得不承認,秦濟南有天生的商業和演說才能,雲翼網絡的各項數據仿佛刻在他的腦子裏,信手拈來,對公司的弊病和發展的機遇更是一針見血。
話音剛落,下面就響起了掌聲,幾乎所有的股東都熱切地看着他。
秦濟南的目光又不自覺地瞟向左邊,看到的卻只是羅小安低下的額頭和烏溜溜的頭發。
大會結束後在旁邊的五星級大酒店設有招待晚宴,好些投資公司和證券公司的老總卻都不約而同地等着秦濟南,想和他聊上幾句,等到秦濟南應酬完畢,羅小安和餘沉卻已經不見了。
殷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一直到了辦公室,這才驚疑不定地問:“秦總,羅小安什麽時候成了股東了?這會不會弄錯了?”
她遞上來一份資料,一共十多張,上面有三種語言,蓋着各種各樣的戳,秦濟南稍稍浏覽了一下,上面大概寫着原本某島國名創投資名下的百分之十雲翼網絡科技的股份經過置換轉讓後現歸于創盈投資旗代理,此筆風險投資最終所有人為羅小安。所有的文件經過了公證,手續齊全。
“讓法務部鑒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存檔。”秦濟南把資料遞還給了殷羽。
“可是……這股份怎麽可能是羅小安的呢?”殷羽簡直難以置信。
秦濟南略帶詫異地看着她:“這白紙黑字的能開玩笑嗎?而且,這股份的事情,和你沒什麽關系。”
殷羽一凜,立刻解釋:“不是,秦總,畢竟你和羅家……她不可能不心存怨恨,她這樣突然出現,會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會的,這事情我心裏有數,以後你就不用管了。”秦濟南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殷羽欲言又止,遲疑了幾秒才體貼地問:“知道了,秦總你要去參加晚宴嗎?還是我讓人送餐上來?”
今天一早開始就到h市來回了一趟,又緊接着參加了會議,秦濟南有點疲憊,不過一想到羅小安有可能會在現場,他不舍得放棄這難得能和平相處的機會。
果不其然,大廳裏,秦濟南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對俊男靓女,餘沉原本就長得陽光帥氣,今天抛開了那身非主流的打扮,看起來更是神采飛揚,除了偶爾和人點頭致以外,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羅小安左右。
秦濟南心裏一沉,他太了解這種目光包含着的是什麽了。
他悄無聲息地從後方繞了過去,站在柱子旁,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羅小安和公司的盧經理聊得熱鬧。
“看不出來啊,羅小姐你真是真人不露相。”
“不不,只是一場意外而已。對了,利娜實業進駐雲翼網不知道進行的怎麽樣了?”
“我們把資料審核好就遞交總部了,應該一切順利吧。”
“對了,跨境購業務這麽紅火,盧經理不知道現在負責那一部分啊?”
“我負責海關監管聯絡。”
“這崗位很重要啊,對了,我很好奇呢,境外采購是誰負責的?每天在國外飛來飛去,把全世界都旅游遍了吧。”
……
羅小安笑語如珠,連捧帶誇,聊了好一會兒就把分公司人員弄清楚了,随即就不着痕跡地和盧經理道了別。
她認人記名字的水平奇差無比,幸好旁邊有餘沉在,他過目不忘,把盧經理指的幾個中層管理都認得一清二楚。
一圈下來,她差不多把分公司的情況都了解了,終于和餘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好累,好讨厭。”羅小安直了直後背抱怨了一聲,她不擅長這樣的交際,嘴角堆着的笑容都快僵了。
餘沉默不作聲地看着她,眼神晦澀難明。
羅小安被他看得有些發怵:“怎麽了?我沒得罪你吧?”
“我後悔了,大學後一直沉迷賽車和樂隊。”餘沉悶聲說。
“為什麽?”羅小安有點吃驚,“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羨慕都來不及,你有什麽好後悔的。”
“那些有什麽用,一點都幫不上你,”餘沉有些氣恨,“要是我當初争點氣早點做出點成就來,你就不會被逼離開,更不會現在被迫做這些亂七八糟你不喜歡的事情。”
“別瞎想了,”羅小安有些好笑,“當時我們家那情況,誰沾上誰都會被拖下水,餘叔叔已經幫了我不少忙了,而且這次風投的事情也多虧了餘叔叔這麽锲而不舍地查下去,要不然等我爸想起來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呢。”
“那是職業操守,”說起這個,餘沉很是自豪,“我接觸了這個行當一陣子,發現風險投資、資産重組什麽的,也挺有意思的,以前是我太有偏見了,你等着,總有一天我要把那個徐勁松的公司給并購了,讓他再嚣張。”
說着說着,餘沉就咬牙切齒了起來。
羅小安怔了一下,這個名字已經被她遺忘得差不多了。“他還在找你麻煩?我聽艾什莉說,他們要結婚了。”
徐勁松也就是艾什莉那個所謂的未婚夫史密斯,已經垂涎她很久了,那會兒羅家出事後,明裏暗裏趁火打劫,有一次更是街上堵住了她,大放厥詞,說是只要她跟他一年,就把羅建軍的官司擺平了。
這事餘沉聽說了以後,找了他賽車的一幫朋友和那個纨绔子弟打了一架,羅小安看這樣下去後患無窮,等羅建軍一出來以後就下定決心回國了。
餘沉冷哼了一聲:“就憑你表姐那樣的想收服他?做美夢吧。十有八/九就是為了把你姐騙上床。”
“別提他了,提了就覺得犯惡心。”羅小安不想再聽那個名字。
“好,不提,”餘沉興致勃勃地說,“想吃羊肉串不?我去拿。”
“要,幫我多拿幾串,順便我還想吃那裏的現煎鵝肝,別忘記我要切點檸檬片。”羅小安的眼睛亮了起來。
現烤烤羊肉串那裏等得人有點多,看起來餘沉一時半會回不來,羅小安去了一趟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轉了一圈,沒看到人,羅小安掏出手機給程景時打了個電話,把今天了解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境外采購業務主要由分公司一個姓呂的副總負責,采購部有兩個員工,最大量的應該是母嬰用品和保健用品,可以在這上面做做文章。”羅小安總結着。
“我知道了,能想辦法把他們三個中任何一個約出來嗎?”
“我試試。”羅小安盤算着,那個盧經理看起來倒是可以做個中間的橋梁。
挂了電話,羅小安心不在焉地推開洗手間的門,剛走了兩步,潛意識中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猛然回頭一看,秦濟南靠在洗手間的外牆上,目光幽深地落在她的身上。
手腳瞬間冰涼,羅小安幾乎懷疑剛才的話是不是被偷聽了。
“你在這裏幹什麽?”她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總不至于淪落到廁所色狼的境地吧?”
秦濟南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今天很漂亮。”
的确,羅小安今天特意打扮過了,白色的泡泡袖小禮服,腰間合體的剪裁和褶皺讓裙擺象盛放的花朵,襯得她的曲線玲珑有致,再加上一層薄薄的粉底和胭脂,更讓她看起來清新可人,仿佛淩晨還帶着露珠的睡蓮。
羅小安心神不寧,不想再和他多做糾纏,說了一聲“謝謝”就朝前走去。
秦濟南卻跟在她身旁,漫無邊際地找着話題:“股東大會感覺怎樣?對我這個董事長的努力還算滿意嗎?”
“餘沉打算注資哪個公司?我可以幫他做個參謀。”
羅小安加快了腳步,這只不過是她想的一個借口,天知道還有什麽其他的跨境購公司。
“對了,你這是打算接受我的邀請了嗎?”秦濟南對羅小安的冷淡視而不見,繼續锲而不舍地追問。
羅小安終于開口回應了:“什麽邀請?”
“到我公司上班,小安,我想天天看到你。”
羅小安猛地停下腳步,歪着頭看着他。
秦濟南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以前的羅小安最喜歡這個動作,每當秦濟南說了什麽她不贊同的話,就會斜着眼歪着腦袋,一臉的不屑。
“北北,你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
可不到兩秒鐘,她就會粲然一笑撲上來摟住他的脖子:“不過,我喜歡!”
秦濟南盯着她,深怕自己一眨眼就錯過了她的表情和語氣。
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攬在羅小安的腰間。
“怎麽這麽久,鵝肝都涼了。”餘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想象中的畫面被敲了個粉碎,秦濟南恍然驚醒,目光陰沉地落在餘沉的那只手上,仿佛要在那裏盯出個洞來。
餘沉挑釁地回了一眼,拉着羅小安揚長而去。
☆、28|4.4-
羅小安坐立不安,熬到最後看到秦濟南走了,拉着餘沉到洗手間門口做了幾次實驗,确信她說的話沒有被秦濟南聽到,這才放下了心。
元旦的熱鬧漸漸過去,不過很快,農歷新年的喜慶就提上了日程,滿大街都是各種福娃和晃眼的春聯。
只有羅小安家裏還是冷冷清清,父母不在,她也沒心情去折騰這些東西。一直到大姨叫她去吃了一頓祭竈飯,她這才驚覺春節即将到來。
林蘭芝打了好幾次電話來,她放心不下女兒,又不能離開丈夫,殷切地盼望羅小安能來柞溪過年
羅小安支支吾吾地敷衍了幾句,沒有答應。這陣子她去看過羅建軍好幾次,都是一早淩晨出發,晚上趕回,從來沒有在秦家過夜。
家裏雖然冷清寂寞,但那是她的地盤,自由自在。而且,她在網上的那家設計工作室生意還不錯,以前她幫六安、章合兩家地産做的美工策劃挂在了工作室的首頁,別具一格的創意、令人驚豔的畫面效果,加上網站每日數以百萬計的浏覽量,替她吸引了好些顧客。
除了和程景時一起合謀的那件事情,這陣子她就鑽在工作室裏了,接進來的生意很雜,她卻做得很開心。
這兩天她終于沒忍住,試着聯絡了老東家在雲商網上注冊的公司,發過去了兩張床上用品的設計稿,她在利娜實業将近工作了一年,又跟在陳光磊身旁東奔西跑,對家紡這一塊十分熟悉,于是憑着自己對設計的天生敏感,設計了兩套花樣,分別取名為“墨染梅歌”、“傾城魅色”,一個主打古典喜慶,一個主打浪漫。
她原本以為陳光磊現在已經休假,最起碼要到年後才能有回音了,沒想到陳光磊在年二十八居然在網上聯系她了,說是對這兩個設計很滿意,讓她務必不要出售給其他人,他們年後就要正式的設計稿,還順道打過來了一千塊定金。這讓羅小安的信心倍增。
年二十九的早晨,慕長青打了電話過來。這陣子慕長青基本上一周都會去柞溪替羅建軍複查一次,兩個人經常通電話交流病情,他也隔三差五地過來約羅小安,只是羅小安卻再也沒了當初的心情。
有些事情,可能過去了就過去了。
如果沒有慕長青的前女友,如果羅建軍沒有發病,如果……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如果,羅小安只能接受現實。
“醫院放假了,我要回老家幾天拜年,”慕長青遲疑了片刻,“你一個人嗎?不如和我一起回去熱鬧一點?”
羅小安忽然想起前陣子兩個人還計劃着正式見家長,現在想起來,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不了,大過年的我過去不合适,”她委婉地拒絕了,遲疑了一下,她又開口,“長青,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上回就和你說了,我要心無旁骛地做件事情,暫時不想再談感情。”
慕長青苦笑了一聲:“上次的事情,你還是很介意嗎?”
羅小安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我和她一起掉進河裏,你救誰?”
慕長青瞠目結舌:“這……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羅小安撲哧一樂:“和你開玩笑啦,我會游泳,橫渡永江都沒問題。好啦,我們不提這個了,先祝你新年愉快吧,等你從老家回來我們再碰面好好聊。”
挂了電話,羅小安有些悵然。
這個問題她以前也問過秦濟南,不過問的是最古老的“我和你媽一起掉進河裏,你救誰?”
那會兒微博上流行這個話題,好多有創意的回答,什麽“拿塊板磚誰救我砸誰”、“誰距離我近我救誰”、“救我媽,你太胖了會浮起來”……
秦濟南聽了以後只是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敷衍地說了一句:“別鬧,太幼稚。”
其實很多女人問這麽一句,并不是真的想要一個救自己的答案,想要的只不過是男人對自己的心意。
秦濟南不肯回答,她嘟了一會兒的嘴,沒多久就把這個問題抛到了九霄雲外。只是到了很久以後,她和好友顧蘇一家吃飯,顧蘇不知道從哪裏刷出了這條古老的話題,随口問了章承煜。
章承煜思考了好一會兒,給出了一個在網上評價最高的答案。
“先救我媽,然後再跳下來救你,救不了就一起死。”
到了那時,羅小安忽然明白了,以前和秦濟南的種種,都是她一葉障目,被自己臆想的愛情蒙蔽了視覺和聽覺,真正的愛情,是顧蘇和章承煜這樣的,認真而不輕率。
思考了一會這個富有哲理的話題,羅小安的肚子有點餓了,年二十八已經沒有快餐店開業了,她打算去超市采購點東西回家對付這幾天。
剛走出小區,一輛熟悉的越野車就開過來停在她的面前,秦濟南從車廂裏鑽了打開車窗沖着她笑了笑:“阿姨讓我來接你去柞溪。”
“不去,我和我媽說了,初一一早出發。”羅小安漠然掃了一眼,門自動彈開了,她忽然瞥見了後座放着很多文件。
遲疑了幾秒,她站在原地沒動。
“大過年的一個人留着,你這是存心讓阿姨過不好這個年,”秦濟南的眉頭輕皺,努力勸說,“你要是不想看到我,除了年夜飯,我躲着你還不成嗎?”
羅小安有點緊張,剛才的語氣太過生硬,她想着該怎麽把它轉過來:“我媽她……不開心嗎?”
“我媽說她有時候會發呆,總想着給你打電話,可又怕打擾你。小安,就算是過去陪陪叔叔阿姨吧,大過年的,說不定……叔叔一高興就醒了。”秦濟南說着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美夢。
羅小安借坡下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放點音樂吧,我想聽搖滾。”
音響開了,她坐在駕駛座後面秦濟南看不到的死角,等車子上了高速就悄悄拿過一份文件翻看了起來。
那是一份在j國一家百貨公司采購嬰兒尿不濕的銷售合同,全外文的,羅小安匆匆浏覽了一下條款。
看到其中一條時,她的眼皮跳了跳,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了起來。
迅速地朝前看了一眼,秦濟南正全神貫注地開着車,無暇他顧,她掏出手機拍了張照。
剩下的文件挺雜亂的,有年度工作計劃,有技術外包合同,有財務報表……她一邊看一邊提防着前面,幸好,秦濟南很識趣,除了在中途服務站時問她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一路上都沒和她說話。
下午兩點半的時候,柞溪到了,車子一路拐上了山路,開了一段後便豁然開朗,郁郁蔥蔥的柞都山,背山面湖,前面就是一個國內最大的濕地公園,最開始的建築群是五星級酒店連鎖香格集團開發的度假村,過了度假村,穿過人工河,從氣派的大門一直往裏開了将近五分鐘,柞溪度假別墅便展現在眼前,一棟棟建築從山腳延伸到山腰,俨然就是山隐仙居,飄然出世的感覺。
就算是冬季,這景致也令人傾倒,空氣更是清新無比。
下了車,羅小安打了個趔趄,一陣頭暈眼花,剛才一路看着文件弄得人有點惡心了。
秦濟南擡手想扶,卻又縮回手來,看着她扶住了車門,低低嘆了一口氣:“你節制一點,別太不拿自己當回事。”
還沒等羅小安回答,林蘭芝從房間裏跑了出來,又驚又喜:“小安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羅小安愕然,迅速地回頭看了一眼:“不是你讓他來接我的嗎?”
“啊……對啊對啊,”林蘭芝迅速地改口,“媽都過糊塗了。”
年夜飯挺豐盛的,秦璇西也來了,她還是一樣的矜持自傲,幾乎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分一份給羅小安,她和呂秀雅也不親,只有黏在秦濟南身旁說着悄悄話的時候還有點笑臉。
吃完飯林蘭芝和親朋好友挨個通電話,據說她們還聯系上了那個久未見面的林叔叔,商量着三家人一起聚一聚。
羅小安則一個人上了二樓,羅建軍就睡在二樓朝南的一間卧室,整棟別墅裏都暖如春季,地熱溫泉通過管道接入了浴室,據說含有多種礦物質,對人體有殺菌保健、益壽延年的作用。
羅建軍在林蘭芝細心的照料下,沒有什麽并發症,人收拾得很幹淨,兩頰反而胖了,腿部也因為每天的按摩和伸曲并沒有出現萎縮。
羅小安照例坐在他身旁,和他絮叨了一會最近的現狀,又告訴他,餘家已經把他的投資都轉過來了,等到她以後心願一了,就把這些股份都賣了,然後替他找個好地方療養。
“咱們也去買個這樣的別墅,爸,現在有錢啦,咱們可勁地花,你趕緊醒過來吧。”
最後,她徒勞地念叨了一句,抓着羅建軍的手哭了。
晚上,羅小安睡在了客房,床單和被子都是新的,帶着一股陽光的氣息,可她卻睡不着。這陣子她的睡眠本來就不好,現在換了床和枕頭,加上外面零星的鞭炮聲,就更難入睡了。
看看時間已經快零點了,她悄無聲息地起了床,披上了外套,想到二樓的露臺上去透透氣。
露臺在南邊,要穿過整條走廊,羅小安走過羅建軍的卧室,忽然停住了腳步:房間裏好像有動靜。
☆、29|4.4-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羅小安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地靠近了卧室,房門沒有關嚴留了一條縫,她湊近了往裏一看,心涼了一半:是羅建軍的床前坐着一個黑影,挪動的時候發出了聲音。
為了避免意外,晚上羅建軍的房間裏有特護值夜,羅小安以為是特護,剛想離開,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叔叔,大年夜了。”
羅小安的心髒狂跳了起來,秦濟南在裏面幹什麽?他不會還要想害羅建軍吧?
她握住了扶手剛要推門而入,秦濟南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叔叔,你怎麽還不起來罵我?我把你女兒欺負得那麽慘,你就不想替她出氣嗎?”
羅小安的手一僵,停在了原地。
“你還記得我剛到你們家的那一天嗎?那年我剛剛過了十二歲的生日,在那條偷渡船上過的,到了你們家,就好像從地獄到了天堂。一開始的時候我非常崇拜你,哦,不是因為你們家那時候有錢,是因為你對阿姨、對小安那種從骨子裏的愛,我爸抛下我們自殺以後,我曾經很恨他,在我心裏的父親,應該像你一樣,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秦濟南頓了頓,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呼吸聲壓抑。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小安,她站在別墅的臺階上,穿着一條白色的蓬蓬裙,帶着頭冠,背着一對翅膀,就好像從城堡裏走出的公主,你猜我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麽?”
羅小安拼命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個場景,她那會應該是六七歲,照理應該有些模糊的印象了。
“叔叔,以後我每次來都和你說一件我幹的壞事好不好?你聽了一定要生氣,生氣了就會想揍我,想揍我就會醒了……”
秦濟南居然輕笑了起來,在這幽谧的靜夜中,顯得分外詭異。
羅小安不想再聽,悄無聲息地越過長廊,推開了露臺的門。
山區的夜空分外澄澈,深藍中帶着點通透,都市中看不看的星星一顆顆散落着,閃爍着誘人的光芒。
空氣清冷得仿佛淩晨的第一滴露珠,羅小安深吸了一口氣,涼意鑽入肺部,把心頭的燥熱稍稍沖散了一些。
遠遠的,柞溪的度假村還燈火通明,附近的別墅零星地竄出幾朵彩珠筒,在半空中綻放鳴響,又在瞬間歸于寧靜。
這樣的夜晚實在不适合去思考複仇,去銘記恨意,羅小安選擇讓自己的腦子放空,在這美好的夜色中沉溺。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的背後一暖,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熟悉的氣息萦繞在四周,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人是誰。
“新年快到了,還有兩分鐘。”秦濟南趴在她旁邊的露臺上,看向遠方的度假村。
羅小安沒有說話,只是無聊地輕呵了一口氣,一團白霧漸漸凝結,又漸漸消失。
這是她在冬天經常玩的游戲,調皮的時候還對着秦濟南呵,呵到他皺眉頭為止。
秦濟南癡癡地看着她的側臉,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白霧忽隐忽現,忽濃忽淡,偶爾還變出糖葫蘆一樣的花樣。
“小安,新年快樂。”他低低地開口。
好像是為了配合他的話,度假村的夜空驟然明亮了起來,三四處璀璨的煙火在夜空中一下子同時綻放,一發接着一發,五光十色,瑰麗無比。
羅小安頓時驚呆了,她畢竟也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骨子裏有太多浪漫的因子,這樣的場景太過震撼,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脖子上一涼,羅小安低頭一看,一個墜子挂在了她的頸下。
她的眉頭一皺,擡手就去拉那個墜子,卻在看到那墜子時頓了頓:那是一條銀色的蛇,盤踞在被鑲嵌在綠松石制成的邊框裏,口中叼着一顆閃爍的寶石。
“別動小安,我一眼就看中這條項鏈了,你送過我這麽多禮物,我卻從來沒有,”秦濟南低聲懇求,“再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他的聲音就在耳畔,低沉而富有磁性,在漫天的煙火中直直地落進耳膜,羅小安有一剎那的失神。
她的生日就在正月初五,屬蛇,據老人家說,是條正在冬眠的蛇,不咬人,有福氣。
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很有福氣,從小不愁吃穿,爹疼娘愛,卻沒想到,這條蛇冬眠的窩被砸了,直接被獵人誘出了窩,一把就捏住了七寸。
她擡手就去扯那條鏈子。
“那就一個晚上,”秦濟南退了一步,卻固執地堅持,按住了羅小安的手,“我許了一個願在上面,保佑叔叔早日醒來,你就算為了叔叔,也忍一個晚上。”
羅小安迅速地抽走了手,沉默不語。
煙火在他們說話的間隙又變了個樣,從一朵朵盛放的花朵成了直射蒼穹的利劍,到了最末端再一節節散開,意喻着着芝麻開花節節高。
別墅群裏看的人越來越多,一陣陣驚嘆聲傳來。
足足過了十五分鐘,這場盛大的視覺盛宴才告結束,柞都山的夜空重新歸于寧靜。
羅小安把大衣随手放在了欄杆上,準備回去睡覺。
還沒等她拉開門,秦濟南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緊緊地把她擁進懷裏,他的聲音痛苦而壓抑,火熱的氣息在她的脖頸處留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噬入腹。
“小安……你想要什麽……你告訴我……我全部給你……”
羅小安悶哼一聲,劇烈地掙紮了起來。
從前的記憶太過深刻,她怕她會再次陷入無底的深淵,這樣的肢體接觸讓她恐懼,她開始發抖,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音。
秦濟南渾身一顫,一下子松開了手。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其實……”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困難地擠出幾個字來,“我只是……想祝你心想事成。”
一個晚上,羅小安都在想秦濟南的最後一句話,“心想事成”這個詞,配着他的表情和語氣好像有點詭異,他不會是覺察到了什麽吧?
應該不太可能。
羅小安仔細把自己的言行都捋了一遍,覺得沒什麽破綻。
睡得太晚,直接導致了晚起,一覺醒來已經快十點了,羅小安迷迷糊糊地一看手機,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等洗漱完畢下了樓,客廳裏的人都齊了,早餐很豐盛,皮蛋瘦肉粥,一籠小籠包,還有牛奶和水果,林蘭芝樂呵呵坐在一旁,一邊看她吃一邊和她聊天。
下午的時候,路晉過來了,他家也在柞溪,一大家族的人今天都在給老爺子拜年,看到他就揪着問東問西,他都快被煩死了,直接逃到這裏來了。
他一進來房間裏就熱鬧了起來,各種笑話不斷,把兩個長輩逗得哈哈大笑,就連秦璇西那張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也有了點笑意。
路晉已經從秦濟南口中知道了兩家烏龍的來龍去脈,除了一聲嘆息,也只能加上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他有心想替好友疏通疏通關系,試探着對羅小安笑了笑,搭話問:“以前沒來過柞都山吧?”
羅小安沉默地搖了搖頭,她融不進這歡快的氣氛,卻也沒法突兀地離開讓林蘭芝難堪。
“有興趣去走走不?這裏號稱是h市的後花園,有兩處是本市十大景點之一。”他熱心地邀請。
“咦,路晉哥你怎麽又瞄上新目标了?”秦璇西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那雙眼裏卻跳動着懾人的火焰。
路晉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立刻表忠心:“哪能啊,我對小西的心那是天地可鑒日月可昭,來吃點橙子。”
他殷勤把一個剝好的冰糖橙放在秦璇西的手邊,秦璇西卻冷冷地盯着他的手一動不動。
路晉有些尴尬,把橙子直接放在了她的手上,秦璇西的手一抖,橙子掉在了地上,咕嚕嚕地滾到了羅小安的腳邊。
路晉的臉色變了變,他從小到大也是天之驕子,除了在秦璇西這裏,還真沒被多少人這樣下過臉。
羅小安順手撿起了橙子:“謝謝啊,我可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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