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修羅場(1)

異能挑戰賽的決賽從戰三千手裏搶到象征勝利的玫瑰,成為這一屆異能大賽上唯一一個挑戰成功的外門弟子,奇跡般逆勢翻盤,還覺醒特殊異能,協助異能軍抓獲一批非法研究異能武器的研究所和盜賣者,又是大宗師嚴悲雪的師侄……

不論從哪個角度解讀,這都是棠蔚的高光時刻,如果她是爽文女主,那這一段應該是個巨大的高/潮點,她平凡人生最風光的重要時刻。

她本該興奮難當,然而,她在這關鍵的時候,暈了。

接連四場苦鬥不僅讓她受傷,也讓她體力透支嚴重,即便她第一時間吃了周嘉淮的饅頭替自己簡單治療也不頂用。外界鬧轟轟地,有她師父陳經年的聲音,也有她姐姐哥哥還有戰三千的聲音,一股腦兒湧入她腦中,她腦海炸開一片白花,眼前一黑,便聽不到任何聲音。

世界清淨了。

她也沒看到後續發生的所有事情。

————

棠蔚好像做了個夢,夢到唐薇蜷縮在一片漆黑中,望來的大眼睛裏透着從前被掩蓋的自卑。棠蔚想安慰她,但她似乎并不需要外人的憐憫,迅速垂下頭。

黑暗消失,夢也随之消失。

棠蔚睜開眼,天已經透亮,她躺在潔白的病房裏,蓋着松軟的被子,手背上貼着膠布,底下打吊針留下的細小針孔。病房的窗戶半敞,微風徐來,沒有消毒水的味道,很惬意。她一骨碌坐起來,松背轉脖,精神很充沛,身體有些長跑過後的酸澀,并不難受。

她左看右看,屋裏沒人,牆上的鐘顯示是早上七點半,她至少睡了一整夜。

今天是異能明星賽吧?

棠蔚一邊琢磨着,一邊摸摸肚子,她餓了。

咻——

一枚小石子從窗邊抛入,劃了道漂亮的弧線後,準确無誤地砸在她後腦勺上。棠蔚吓了一跳,轉頭看到窗外露出的半張臉,驚道:“葉老大?”

徐淩川撐着窗臺利落跳入房間,手裏拎着食堂打包來的鮮肉包子,往桌上一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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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我?大門不走你跳窗?”棠蔚穿着寬大的病號服,頭發睡得亂糟糟,唯獨精神良好,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那也得我進得來你這大門!”徐淩川沒骨頭般坐到窗前沙發上,抱怨道,“你這裏是清淨自在了,來看你的人都被唐鳶唐楓擋在病房下面了,誰都沒讓進。”

賽場上出了風頭,惦記她的人自然就多了,上至校領導,下至外門同學,來看她的人能繞操場一圈,唐家那對護妹狂魔煩到不行,怕吵到棠蔚休息,就在樓下設崗把人給堵住,甭管是誰通通不讓進。

棠蔚探頭向窗外,乖乖,她在二樓呢,葉燃這厮爬管道上來的?

“我來的時候外頭還鬧呢,戰三千來了幾次都沒讓進,早上又來了,被你哥給嘲諷得喲……将來誰當你老公誰慘,唐鳶唐楓那關可不好過。”徐淩川也嘲笑戰三千,那傻子明知人家不讓他進來,還非要光明正大走正門,活該挨罵不是?

說話間他解開袋子,翻出兩個大肉包,一個給棠蔚,一個塞進自己嘴裏,趕着過來看她,他也沒吃早餐。

棠蔚還沒刷牙,猶豫了片刻,張嘴咬下去——算了,吃完再刷。

油滋滋的感覺讓人通體舒暢。

“你今天不是也有比賽,都幾點了還在這?”棠蔚含糊不清地問。

“急什麽,還有一個多小時才開賽。”徐淩川三兩口塞完包子,又道,“知道你昨天走後發生了什麽事嗎?”

棠蔚搖頭,極度好奇:“快說,發生什麽了?”

“鄒倩被肖錦宥在賽館裏追着打,打着打着又波及到無辜旁人,一團混戰。”

無辜旁人?

不無辜吧,和肖錦宥打起來的是男主白焰。

棠蔚對昏迷前那一幕可謂印象深刻。

還有,她怎麽覺得葉燃有點幸災樂禍呢?

說來這一局的始作俑是她,只不過她初時也沒想搞這麽複雜,只想借學校的力量把狐朋狗友三人組解決,再通知肖錦宥被人跟蹤拍照的事,一方面當然是想和女主搞好關系,抱緊這個鑽石大腿,另一方面則是不想肖錦宥被人利用和她起矛盾。

誰知道異能軍那邊一早已經發現校內有非法的違禁品交易黑市,苦無入手處,棠蔚就送來了一條線索,于是要她配合以結款為由将對方引出,再順藤摸瓜抓了一大串地下非法交易人員。

因怕打草驚蛇,所以這個行動安排得非常隐秘,一點風聲都不露。

本來這也只是棠蔚和校方的事,哪想又被陳經年給知道了,于是找上校長。陳經年畢竟是嚴悲雪的師弟,縱然現在只是個大廚,但身份還在那擺着,校長不敢怠慢,再加上這事态也非常惡劣,那些研究所都是各家捐資修建,平常各行其事,利用學校的科研力量暗地裏在做什麽外人也很難發現,正好借着這個由頭好好清理,于是校長找來管理研究所的謝少陵,組建了一個徹查小組,要求徹查山上所有研究所。

正好肖錦宥那頭因為棠蔚的信着手調查鄒倩,這一調查就跟着查到了研究所那邊,發現幾個研究所見不得人的勾當,與謝少陵撞上,于是共同調查,竟查出無數問題。

山上部分研究所都由社會人士捐贈,所研究的項目也由外界提供資金,明面上是科研,暗地裏則偷偷為外界研究和提供異能違禁品,也是黑市交易的一大供應源頭。

如此,三線合并,才有了昨天那一幕。

這些非法研究所多多少少都與鄒家有些關聯,而鄒倩是其中一間研究所的暗中聯絡人。

徐淩川不疾不徐地向她解釋,而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唐小薇,你瞞了老大我很多事!”這些事,他花了一個通宵才打聽完整,理清前因後果。

棠蔚已呆若木雞——她哪裏知道自己無心之舉能掀起這麽大的蝴蝶效應。

“我……我……”她支唔半天,心中卻是驚濤駭浪。關于鄒家研究所的內幕,這是肖錦宥在校期間的主要劇情,也是全書第一卷的主線,就這麽被她給……快進完了?

她欲哭無淚,不知道這麽快進法,對她的任務會不會有影響?

“我只知道鄒倩因為戰三千而嫉妒我,我要自保而已,你是鄒家的養子,我怎麽敢和你說?”她随便扯了個借口回答徐淩川。

徐淩川見她這表情,倏爾笑開,那陰晴不定的氣場消散:“你怕什麽?我又沒怪你。”

鄒家這些毒瘤,他早也想鏟除了。鄒靈這時并非完全惡毒之人,不過是被鄒家各個勢力利用的棋子,她倒是有心引導鄒家走上正途,可惜劇中沒人給她機會。唐薇這無心之舉,倒成全了他,不止料理了一批毒瘤,還成功讓鄒靈因為妹妹的這些破事游走各方,暫時無法騰出時間來接待白焰。

他的第一個任務,算是完成了。

是的,男主白焰是作為鄒家的特聘顧問入校的,他的身份,極其特殊。

“真不怪我?”棠蔚叼着半個包子小心翼翼看他。

徐淩川伸個懶腰:“不怪。”又換話題,“你比賽倒是很拼,差點把小命搭上,有那麽喜歡戰三千嗎?”

棠蔚坐到他身畔,想起在黑暗裏看到的唐薇,不無感慨:“是的吧,應該很喜歡,否則也不會拿命去拼。”

她說的是唐薇,聽在徐淩川耳中卻是她的剖白,他目光黯了兩分,長長“哦”了聲,再無餘話。棠蔚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便問他:“葉燃,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徐淩川想起某人,唇角翹了翹。

“那她呢?喜歡你嗎?”棠蔚小心問道——書裏葉燃迷戀鄒靈,愛到放棄所有,是個可憐人。棠蔚如今覺得這小變态親切,想點撥他。

“可能……不喜歡吧。我也不知道,那個傻子大概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不敢和她說,怕她離得更遠……”徐淩川的笑便有些苦澀。

棠蔚越發心疼他:這人果然是癡戀鄒靈。

“葉老大,當放手時需放手,天下那麽大,好花那麽多,沒必要非執着到底。有時候,做朋友,做親人,反而輕松過戀人,也更長久……”

她勸得更加溫柔了。

徐淩川定定看她,許久笑出聲,沒反駁,也沒生氣:“你說得有道理,我考慮考慮,也許有一天,我會想開。”

棠蔚長長籲出口氣。

遠處傳來悠長鐘聲,徐淩川起身躍出窗外:“要開賽了,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吧。昨天被戰三千揍的,我今天幫你讨回來。”

棠蔚來不及回答,這人便化成一道藍光,消失在眼前,她便望向遠處。

窗下是一片大公園,草木青翠,空氣清新。公園中心是茂盛的大榕樹,樹冠遮天蔽日,戰三千站在粗壯的樹杆上,遙遙看着敞開的窗戶裏,葉燃和唐薇的笑臉。

拳頭,緊緊抵在大樹的主杆之上。

————

大賽開始,唐鳶和唐楓都有比賽在身,不能繼續留下照顧棠蔚,好在她只是脫力暈倒,身體并無大礙,經過一夜休息和輸液,已經徹底好轉,無需照看。

學校的療養院很安靜,葉燃走後棠蔚也無事可做,索性洗了個澡換過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了門,也去賽館看比賽。

這是明星賽的預賽,同樣也是一個大賽場拆成三個,三場比賽同時進行,賽制非常簡單,一對一淘汰,輸的人沒有晉級資格。

輸贏判定和昨天的小組賽一樣。

棠蔚到的時候,賽館內正沸騰不已。看臺上擠滿了人,尤其以正南方賽臺前的觀衆最多,吆喝聲也最大。人群整齊一致地喊着:“戰帥!戰帥!”

葉燃沒說假話,預賽他就碰上了戰三千。

這場比賽已經打了十幾分鐘,勝負還沒決出,但看得出來比得很激烈,臺上兩道人影交錯,風聲呼嘯,電光頻閃,與昨天的比鬥也不在一個層次。

棠蔚沒找到空的位置,只能勉強找到落腳處,才站定就聽到臺上傳來一聲猛烈的轟響,卻是葉燃被風卷着高高抛起,再重重甩在地上。戰三千站在賽臺正中,冷冷看着葉燃,他身上也挂了彩,但比起葉燃還是好太多。也不知什麽原因,或者是因為昨天在挑戰賽上失利,今天的戰三千戰意鬥志格外茂盛,眼裏兩簇火光熊熊而燒。反觀葉燃,他受了一記重擊,單膝屈于地面,正悶聲咳嗽,雙眉成結,很是痛苦,瞧得棠蔚心裏一陣難受。

見葉燃失利,看臺上暴起雷鳴般的響聲,“戰帥”的呼聲更高了。棠蔚左右看看,發現所有人都在替戰三千加油,卻沒有一人支持葉燃。書裏寫葉燃獨來獨往,脾氣陰郁古怪,沒有朋友,今天一看果然如此,連個替他加油的人都沒有。

不知怎地,棠蔚有些生氣,既心疼葉燃孤軍奮戰,也氣沒人為他加油。她想了想,把錦袋裏那面團給召了出來。

“咦?那是什麽玩意兒?”有人眼尖發現了看臺後方的異樣,問了一聲。

很快的,一個人接一個人地轉過頭。

面團捏成的巨大點贊圖案高高飛在空中,堅起的大拇指旁邊是“葉燃,加油!”的字樣。

棠蔚對自己捏的立體橫幅還有點遺憾,要是有小燈泡,就能做個燈牌了,可惜。

“葉燃!加油!”下一秒,她扯開嗓門吼,雙手揮舞不歇。

整個場館的目光幾乎都被她吸引過來,賽臺的人也不例外。徐淩川本還半蹲在地,忽看到這搞笑的橫幅和拼命加油的棠蔚,頓時失笑,身上挨的那些傷卻似乎不那麽疼了。

戰三千也看着那橫幅,還有目光絲毫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只沉默地攥緊拳,收回眼神時,看着葉燃的神情更加冷怒。

飓風飛旋,夾着不知從何而來的熾怒,像要撕碎對面的人。

兩個人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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