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誘餌

雷電烤豬宴最後當然是沒成，豚豬帶着娃娃縮得遠遠，權當是給他們放哨。娃娃的頭照舊被串好，只是摔了幾次零件到底松動，腦袋和脖子安不牢靠，看着像割喉似的裂開一道縫，有些瘆人。

兩個系統誰也沒敢靠近徐淩川那瘋子，又兼棠蔚被徐淩川盯得死死，它們連棠蔚那邊也找不到說話機會，哪怕只看一眼都會接到徐淩川殺人似的目光，那隐隐“再敢動老子的人，老子把你剁了喂蟲”的警告眼神叫人怯步。

這年頭，不怕穿書者太聰明有主意，就怕遇上個沒人性的神經病。

“01，你說這回任務沒完成，局裏會怎麽懲罰我們？”娃娃窩在豬懷裏，頹然道，幾乎已經認定這次穿書任務會失敗。

不，不僅是任務失敗，他們還把這個世界攪得一團亂。

“大不了回爐重造，有什麽好擔心的。”豚豬埋下頭，“本來就是殘次品，回爐也好。”

它們不是合格的系統，造成後就有先天的數據處理缺陷，按人類的話來說，就是智商低下，局裏給的競争機會，二者擇一留下，剩下的那個要回爐，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兩個都回爐。

“早知道不同你争了，起碼還能留下一個。”娃娃蹭蹭它的脖子，不無感傷，“回爐要被抹除意識和記憶，01號，你不會再記得我了。”

回答它的，是豚豬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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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似乎在一瞬間暗下來，晝夜轉換得突兀，氣溫也随之陡然下降，雖然沒到暴我雪那夜零下的溫度，卻也接近零度，溫差幾近三十度。熊熊篝火在集裝箱和帳篷前燃起，帶來暖意，火色跳躍在每個人臉上，都是異樣的紅潤。

臨時架起的鍋裏咕嘟冒泡，棠蔚站在一旁下面條和凍幹蔬菜包，水是從前頭的湖泊中打來的，集裝箱裏的食物儲備不算多，壓縮幹糧與水需要留着應急使用，現下情況安穩，還是動手煮點吃食比較好。

不多時，熱氣冒起，面香傳出，棠蔚拿筷子攪着防糊底。

鄒靈走來，手裏捧着盛面的碗，一陣風來，吹亂她的發，她擡手把鬓邊發絲盡數勾到耳後，道：“唐薇，還沒和你說聲抱歉。”

棠蔚不解，她便又解釋：“之前的事……我讓小燃抓你，對不住。”她說的時候有些拘謹小心，“是不是讓你誤會他了？其實小燃沒同意，他主意大得很，想什麽要做什麽，我已經看不透了，他也不同我說。”

此葉燃非彼葉燃，棠蔚當然明白，她接過碗小心盛面，聞言只嗯了聲，鄒靈似乎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一邊給她打下手，一邊自顧自道：“小燃以前也常勸我，家裏的事，要麽什麽都別管，要管就要拿出雷霆手段，該舍則舍，當殺便殺，別總想了兩邊讨好，四方得利，天下沒那麽便宜的事，是我猶猶豫豫拖泥帶水。現下也好，被逼到這路上，倒沒了顧忌，只可惜誤了他。他不是鄒家人，卻蹚進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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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蔚望了她一眼，這個書裏最惡毒的女配，這時還沒黑化，眼裏全是迷茫，像很多面臨選擇的普通人那樣，對即将要走的路充滿擔憂顧慮。

鄒靈想了想，又抱歉一笑：“沒頭沒尾和你說了這麽多，我只是告訴你，小燃是個好孩子，雖然脾氣有些執拗，對在意的人卻掏心挖肺的好，這麽多年我沒見他緊張過哪個女孩，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他的出身不好，幼年受了許多苦，唐家大抵不會讓你們在一起，不過你別擔心，這趟如果能回去，不論如何我都會讓小燃脫離鄒家，給他謀條後路，也算是成全他和我這一場姐弟情誼。”

四碗面都盛好，棠蔚擦擦手上沾的面湯，這時才開口：“鄒靈姐姐，謝謝你的好意，其實這番話，你對葉燃說比較好。要不要離開鄒家，是他的選擇，葉燃死心眼，有些事認定了便不會回頭，你……”棠蔚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她說的是葉燃而非徐淩川，可因着徐淩川的關系，有些話又不知如何解釋。

書裏那個葉燃，也委實叫人心疼，現下也不知怎樣了，是不是和唐薇一樣，躲在角落畫圈圈？

不管鄒靈做哪種選擇，葉燃大概都會不離不棄地跟在她身邊。

如果可以，棠蔚希望葉燃能有個好結局。

她喜歡合家團圓的大結局。

“算了，別說這些，等回去了再煩惱也不遲，也許回去了很多問題就解決了。”棠蔚端起最後一碗面塞給鄒靈，“先吃面。”說着又朝遠處揮手，“葉燃！謝老師！吃面了！”

人哪，還是需要積極樂觀的精神，否極總會泰來。

徐淩川正和謝少陵擺弄通訊器和白天帶回來的武器裝備，聞言并肩走來，棠蔚站在火光下端着面，笑吟吟地正要遞給謝少陵，冷不丁徐淩川搶先一步，從她手上接走面，倒也沒自己吃，轉身就遞給謝少陵：“謝老師，吃面。”

然後指使棠蔚：“我的面呢？”

“……”棠蔚狠狠剜他一眼，才又端起面遞給他。

四人席地而坐，對着篝火邊吃面邊交互信息。

“這是通訊器，戴好。”謝少陵将腕帶狀的通訊器發放下去，通訊器已經調試妥當，打開就能通話，四個各自試了一遍确認無誤。

“另外這是武器和防禦裝備，我已經按每個人的特點分好，餘下的存在倉庫裏。今晚我和葉燃會在小基地四周安置防禦系統，暫時就将這裏做為臨時據點吧。這個世界地況比較複雜，我們沒在地面上找到任何可供栖息的地方。”

“地上沒有，地下呢？”徐淩川問道。

棠蔚看他一眼——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在地下，但現在入口不明。

“我也有這個想法，但時間有限，來不及探查。”謝少陵沒懷疑，兀自點頭思忖。

那廂幾人取走各自那份武器，棠蔚瞧着正中多出的那份，忽道：“戰帥還沒回來？”

天都黑了，戰三千怎麽還不回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陣風呼嘯而至，轉眼旋到衆人面前，戰三千身影漸現。火色之下，他臉上憊态滿布，是強撐的精神。

想來也正常，所有人裏，戰三千應該是最疲憊的一個——傷沒好的情況下連軸轉，馭風尋人，不休不眠，鐵打的身體也經不起這麽消耗。

棠蔚不知怎地，就對他生出愧疚心，要不是因為她，他大概不會落難于此，如此想着，眼神不免柔軟，趕緊裝了面給他：“別忙着說，先吃點東西。”

戰三千确實是累極餓極，接面就吃，沒形象地呼嚕幾聲，連面帶湯都吃得精光，才抹抹唇将空碗遞還棠蔚，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在棠蔚問他要不要添的時候點下頭。棠蔚有些想笑，胸中溢出另一番情緒，大抵又是唐薇在作祟，這樣的戰三千，從前見不着，像高冷的人突然間沾了人間煙火，不再遙遠。

棠蔚連鍋帶面都端給他，戰三千已經緩過氣，吃得就慢了，開始說話：“我找到錦宥和白焰的蹤跡了。”

“在哪？”聞及肖錦宥的下落，謝少陵神情一動，冷靜中透出幾分異于平常的關切。

“他們可能被吸進風眼了。”戰三千道，“不過那片風眼現在似乎處于休眠封閉狀态，可以感知下面氣息流動，但進不去。我在附近也搜索過，沒發現其他的出入口。”

棠蔚與徐淩川再交換了一個眼神——這與書中所寫對上，肖錦宥和白焰确有其他際遇。

“另外，我還發現青蠍和獠牙的蹤跡，不過可惜，我追蹤到一半，他們的痕跡突然全部消失，不知出了什麽情況，但我有預感，這不是好事。”戰三千又道。

“他們一定會來。”謝少陵拔了拔火，沉聲道，“鄒靈曾經探過青蠍的記憶，這批集裝箱的物資并未齊全，大多是武器裝備等物，生活資源只有一箱，如果不能馬上回去，這裏物資匮乏，為了生存，他們必定會來搶。”

這不難理解，光禿禿的地方，水倒還好說，食物非常困難，要想活着找到回去的傳送點，這個集裝箱裏的東西是最為關鍵的。

“暫時來說我們人多，他們寡不敵衆，不會傻到正面沖突，怕就怕他們來陰的。”徐淩川說着看了眼棠蔚。他的擔心并不為過，單打獨鬥他們三個男人都不擔心，就算打不過也逃得掉，但是棠蔚和鄒靈就不一樣了，鄒靈專攻精神異能，戰鬥技能不行，棠蔚只會些三腳貓功夫，繡花枕頭一個，都是會被對手死死咬住的弱點。

“為防逐個擊破，我們不能單獨行動，尤其鄒靈和棠蔚你們兩。”謝少陵忖道。

鄒靈忽道：“其實你們有沒想過，與其等着他們找上門，不如引蛇出洞。早點抓住他們，就能早點探明這裏的秘密。”

一句話說得衆人沉默。

引蛇出洞需要誘餌，那誰去做誘餌呢？

“我同意鄒靈姐的意見。”棠蔚開了口。

唰唰兩道目光，戰三千和徐淩川同時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