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高額報酬

因是午夜,離夜間大型客車禁止通行休息的時間還早,整個服務區裏靜悄悄的,因是初冬,濱城的深夜冷飕飕的,夜裏的北風刮着人臉生疼,服務區裏的加油站和售貨點亮着的燈光,勢單力薄,驅趕不了漫天的寒冷黑幕,高速路上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亮起的照明燈像出鞘的利刃,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憊地劃破這濃厚的黑夜。

這時,一輛長途大客車在服務區內停了下來,車上的旅客陸陸續續地下來好幾十人,大夥上衛生間的,吸煙的、伸展手腳的,各形各态,整個服務區因他們的到來,頓顯得溫暖熱鬧了起來。

一個帶着鴨舌帽,旅游者打扮的中年男人向他們這邊過來,牛高馬大,看不清面容,孟陽立直了身,面目肅然。

過來的男人看了一眼車裏的年輕人,操着一口不标準的普通話對孟陽說:“我是北鬥。”幹脆篤定,帶着兩廣的口音,說完,從随身攜帶的背包中拿出一個用塑料袋裝着的東西,遞給了她。

孟陽頓了有一秒,才伸手接過,打開塑料袋一看,同樣是用牛皮信封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只是這東西比豹哥給她的那個要重得多,暗暗用手指捏了捏,實誠,紋絲未動,密度很大。

中年男人半天都不見孟陽動靜,伸出手來示意她拿出交換的東西,孟陽有意探測,反問:“你怎麽就這麽肯定我有東西給你?”

中年男人收回手,雙手抱胸默不作聲地盯着她,有一刻,他的眼中透出濃濃的殺機,一閃即逝,帶着寒夜的冷風,瞬間凍住周遭的空氣,孟陽感覺全身僵冷,危險的氣息致命地爆破,這是一種玩命的暴徒才會散發出來的氣場,眼前的男人極度危險,孟陽不知自己怎麽會有如此地判斷。

噗的一聲氣流打破僵冷的局面,中年男人用手指杵了杵鴨舌帽的前沿,譏笑道:“小妹妹,你是今天第一次幹這個?”

孟陽沒有答他,看了他有一會,才拿出豹哥給她的包裹,遞給那個男人,男人用手掂了掂,就把包裹放進背包,也不理孟陽及車裏的司機,轉身大步向大客車下來的人流走去,好像剛剛的交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只不過是陌生人之間借了個火或問句天氣好涼而已。

待孟陽上車後,年輕的司機仍舊一聲不吭地啓動汽車,默默地開車上路,就好像他們也是衆多行者中的一員,休息夠了繼續趕路。

下一個出口,汽車調轉了方向,往回城的方向駛了回去。

車外,萬籁俱寂,時不時的有車輛擦肩而過,或對向車道迎面行駛過來,刺眼的燈光照進車裏,映着兩張麻木的臉,借着依稀的月光,可看到高速路旁樹影重重,無邊的曠野,天與地溶成的黑暗,好似可以吞噬魂魄的怪物。

回到敦煌後,孟陽把包裹交給在辦公室等候的豹哥,豹哥打開檢查了一下,也不問什麽,就數了二十張紅色的人民幣給孟陽,笑嘻嘻地說:“不錯,孟陽,再接再厲。”

孟陽彎了彎嘴角,毫不客氣地拿了錢上樓,也不看那司機和豹哥交談些什麽,一股疲憊湧了上來,實在沒有精力再管其他。

今晚回來得晚,見玫瑰已睡熟,孟陽到衛生間,用濕毛巾抹了把臉,就直接躺了下來,一宿夢中,兜兜轉轉,都是在黑暗沒有盡頭的路上,不停地奔跑。

再後來,孟陽又替豹哥接送了幾次東西,高額的報酬,讓孟陽麻痹了心,懶得刨根問底,直到有一次,豹哥叫她接送的是兩個大活人,而這件事情,才徹底地震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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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她的司機依舊是個陌生人,孟陽發現,在她這幾次幹活的時候,司機都沒有重複過,車也每次都不同,每次去的地方和見到的人也都不一樣,不禁感嘆,這個關系網到底有多大?

按豹哥的吩咐,這次是到離濱城有兩個小時路程的高速路口接兩個人,把這兩人送到濱城老城區的一家私人診所後,從診所取回一個包裹,才算完成任務。孟陽在接到這個活時,心生好奇,到底是誰?才需要那麽興師動衆地派人去接?

根據豹哥描述的細節,孟陽在約定地點見到了那兩個人,咋看之下,一男一女,兩人衣着普通相貌平平,就像常見的打工男女,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待孟陽在跟他們确認後,叫他們上車時,從他們臉上見到了一閃而過的驚慌,還有,他們走路的姿勢很怪異,不是殘疾或受傷,倒像是肚子疼,微彎着腰不敢用力快走的模樣。

孟陽和他們坐在後排座上,剛剛離得遠沒能看清,此刻近在咫尺,才發現兩人的臉色蒼白得吓人,而且他們眼眶烏青,嘴唇幹裂得開了口子,溢着血絲,雖然時下是秋冬,但濱城靠海,不至于空氣幹燥到嘴唇幹裂到如此地步?倒像是身體極度缺水造成的。

孟陽見車上有礦泉水,便遞了兩瓶給他們,那兩個人連連謝絕,怎麽也不肯接受,搞得孟陽多麽勉強人一般,連那陌生的司機,也從後視鏡中頻頻皺着眉毛看她,車內氣氛一時陷入尴尬,孟陽癟了癟嘴,心裏聳了聳肩。

過收費站的時候,孟陽奇怪地發現,這兩人比剛才還要緊張,頭一直低着,連看一眼外面都不敢,收費亭的工作人員身穿制服,面帶微笑,跟往常一樣啊?很快,等過了收費站之後,這兩人才微微地放松下來。

一路上,孟陽一直覺得這兩人的坐姿怪異,如坐針氈,進城後,離目的地還有十來分鐘的路程,其中那個女的似乎忍受不住極大的痛苦,輕輕地呻.吟出聲,男的用方言問了女的幾句,女的搖了搖頭,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個別字,就很難受地哼哼了起來。

孟陽聽不懂他們的方言,但也能猜得到大概,便催促司機加快車速,男的向孟陽投來感激的一眼,在下車的時候,那女的彎着腰捂着肚子被男的給拖抱下來,已經連路都走不了了。

私人診所處在濱城一個外來人口密集的老城區,到處可見簡易工棚式的住房和準備拆遷的危房,孟陽幫忙扶着女人進去,男的一進診所便扯着破幹的嗓子喊道:“吞包的!吞包的!”直至醫生出現。

一個面白無須,帶着金絲眼鏡框的白大褂出來,見到孟陽時眼神波動了一下。

孟陽見人已送到,其他的事已不是她所能控制,從“白大褂”處拿了東西,便轉出去,臨出門時,簡易木門格開的內診室內,傳來女人嘤嘤的哭聲,孟陽腳步一滞,不過須臾,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好像裏面有多麽可怕的怪獸在追趕她一樣。

一向送孟陽幹活的司機,雖然年齡容貌各異,可都是沉默寡言,如非必要,都是金口不開的,可今晚這個年紀稍大的司機,在送孟陽回敦煌的時候,多說了兩句:“他們都是拿了別人的錢,用身體藏匿毒品,好過關偷運進來,出發的時候把毒品吞進肚子,到達目的地就到這樣的診所裏排出來,他們把毒品吞到肚子後就不能再進食,只偶爾喝一小點水,這兩人估計是路上耽擱時間了,時間一久肚子就會很痛,很危險的,要不就是第一次幹這個,這都是拿命在掙錢吶,小姑娘,你也是第一次幹這個吧。”

孟陽怔怔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司機的側後背,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上了年紀的司機鬓角已經斑白,他沒有必要拿這些事來唬她,聯想事情的前後,怪不得孟陽給他們水時,被他們拒絕得那麽幹脆,腦忽然袋嗡嗡的作響,對于這段時間幹的事情多少都有點不好的預感,大致也能猜測到可能是些違禁品或危險的東西,甚至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高額的報酬讓她自欺欺人,不願正面面對事實而已。

而這個告訴她事實真相的中年司機,又是什麽原因來幹這些的?難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或是其他的什麽原因,這些違法犯罪的事情,一旦發現,面臨的就是另一個高牆的生活,他是否有妻兒家小,他們又該怎麽辦?果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重重的疑慮和苛責的诘問,讓她心事重重。

第二日,還沒到上班的時間,七哥派人來叫她,這麽巧,她也想找七哥。

“你最近在忙什麽,影都不見?”七哥在辦公室裏見到孟陽,自從上次飯局之後,他們有半月之餘沒有正面見過。

孟陽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地踏進他的辦公室,依舊是現代化的氣派風格,只是少了上次見到的那對大花瓶,除了一只被孟陽踢碎報廢外,另一只也不見了,想起幾個月前的事情,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臉有讪讪地低垂着眼簾,可依舊面無表情。

七哥今天看來心情不錯,像是剛起床洗漱,發跡還濕漉漉地搭在前額,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搖着手中的酒杯,透過缭繞的煙霧,眯着眼看孟陽,真受不了他這樣,除了笑之外,他這眯眼的動作,也讓人心猿意馬,不敢直視。

心境不一樣,上回單獨相處時是劍拔弩張,鬥智鬥勇,比的是心計氣勢,如今看他那樣,孟陽只想到了媚眼如絲,是自己色心再起,還是他本來就是個妖孽,讓人就不得不往歪的方向想。

見孟陽兩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孟陽,你來敦煌多久了?”七哥開口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估算了一下,孟陽答他:“差九天四個月。”

“敦煌還真養人!”七哥嗤笑着喝了一口酒,在她身上溜了兩圈“嗯,長胖了不少,好像還長高了?”

某人滿頭黑線!

确實是來敦煌之後,因夥食質量提高,孟陽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麽幹瘦,兩頰也粉嘟嘟的圓了,讓她整個臉部線條柔和了許多,甚至笑起來還可見嘴角若隐若現的漩渦,有點天真少女的可愛,可惜,她很少笑。

孟陽不想跟七哥讨論自己長沒長高這個問題,該不會叫她上來只是為了看她有沒有長胖吧,想起七哥剛問她最近在忙什麽她還沒答,沉了沉,說道:“七哥,我記得當初進來時你是應承了我的期望,如果你覺得我不夠格,大可把我給辭了,不用拐彎抹角?”

七哥一頓,對上她炯炯有神的雙眼,若有所思地問:“怎麽,在這裏幹得不開心?”

孟陽搖了搖頭,沉吟片刻,便開門見山地說:“七哥,我到敦煌的初衷是想當你的保镖,現在在夜場做安保工作也沒什麽不好,我只是不想再幹豹哥吩咐的其他事情了,他總叫我幫你接送東西。”這人算不算東西?

“哦,幫我?”七哥挑起眉毛看他,本來懶散地依靠在老板椅上,如今不自覺地收了收腿,掐滅手中的煙頭,收起放蕩形骸的模樣,腰背挺起,端坐在桌前,盯着孟陽,須臾後,問:“在敦煌,還有人能讓你幹不願幹的事?說來聽聽。”危險逼近的前奏,他捏着酒杯的手在杯壁留下的印痕越來越明顯。

孟陽在敦煌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随時向他彙報,包括這些天,她自己沒有腦子嗎?

七哥的話讓孟陽恍然大悟,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兩耳光,看來一時貪財,才會上了阿豹的鈎,怪不得七哥會疑惑,如非自願,阿豹怎能強迫得了她做事,何況阿豹狐假虎威的指使,只要她輕松一問,便可辨出真假,看來原因出在自己的身上,剛剛那話現在該如何回答才好?

七哥靜靜地瞧着他,陰晴不明。

“對不起,七哥,是我沒有判斷清楚,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阿豹以他的名義叫她幹活,孟陽沒有明說,可七哥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還可以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好,工作之餘,你要幹點私活賺點外快,我是不會幹涉的,只是,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別人也沒有第二個人會逼你。”七哥淡淡地說道。

冰冷的聲音如同酒杯中冰塊碰撞杯壁發出的冷音,剛剛還如沐春風,此刻已是寒冬臘月。

“你繼續在安保隊,以後除了敦煌的安保工作外,你如果不願意,不會有人強迫你再幹第二項工作,包括香香姐,年末了,張虎有事的時候你替他,沒事了,你下去吧。”

靜靜地聽着,在聽到香香姐時臉上燒了一下,連這他都知道,孟陽忽然有種身無遮羞的光裸,看了七哥微沉冷峻的臉,微微颔首,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她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眼線範圍,七哥撥了一個內線:“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電話那頭,還睡意朦胧的阿豹聽到冰坨子一樣的聲音,瞌睡蟲瞬間杳無身影,還止不住地打了幾個寒戰,心中嘀咕着:今天又是誰惹了這位太子爺不高興了?

七哥重新點了一根煙,對着虛空吐了一口煙霧,剛剛她剎那的臉紅,還是被他捕捉到了,原來,在她的臉上也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今天看她,竟發現她長大了,越來越不像個假小子了,這個女人,真如她自己所說的?只是愛財需要錢?不過她真有那麽愛財的話,之前那個公子哥追她時,還有香香給她說過給別人當情婦的事,只要她願意,那樣來錢不是更快更輕松更無風險?

這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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