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如非必要（二）

李局長也跟着笑笑，拿了一沓材料遞給他，“這是今年非科班出身招錄的新人，都很優秀，體能測試也相當不錯，局裏提前政審，培訓之後這些人可以先幹活，給你當助手。”

蔣斌挑眉，接過材料翻看，在一頁人員的簡歷前停了下來，笑道：“他果真考上了？我辦公室裏勤工助學的學生，叫羅樂，我就覺得這小子不錯，呵呵，體能這麽好？我快趕超當年的我了。”

“好，那就更快上手。”李局道。

“他是孟陽的同學，孟陽走了之後把他介紹給我，素養和覺悟都挺高的，是顆好苗子。”蔣斌順帶一句。

李局長在聽到“孟陽”兩個字時，眼睛微不可見地眯了一下，擡眼看向蔣斌，他還在低頭逐一看手中各人的資料，并沒有特別的異樣，只是臉上的神情多了一絲不自然。

李局長垂下眼，食指輕輕地扣在沙發的扶手上，一手支着下颚，默不作語，多年的習慣讓蔣斌了解他的習性，恐怕他要做一個什麽重大的決定才會這樣思考。

“小蔣，線人對于我們來說，很重要，他們為了完成任務冒着不同程度的危險，有些同志還不是我們編制內的同志，所以他們的安全我們要保障，如果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來，我們重新理一下這次行動的過程。”李局的話以前在會上曾多次強調，可他單獨在兩人之間又鄭重其事地強調和意味深長地表情，讓蔣斌的心底有一個反思，他在想着自己手底下的這些人，有哪些出了狀況，或者出了問題而他不知道的。

此次行動保密性較高，上級批準李局全程負責此事，蔣斌執行，面對一沓沓厚厚的宗卷，兩人陷入了如何抓捕狡猾兇殘的犯罪團夥最佳方案的設定當中，辦公室裏直到很晚，依舊燈火通明。

蔣斌辭了李局後，一人走在空曠寂靜的走廊上，皮鞋踩踏在地板發出沉悶的脆響，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深夜加班而歸，只是身後總會有一人陪伴尾随，叽叽喳喳地說着無關緊要的八卦趣聞，那時也不覺得煩，只是感覺像是疲憊了一天的放松劑，懶散而美好，現在天人永隔，心中的空曠和蒼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悵然舉目四望，眼前昏暗的夜色，如沉甸甸的落幕，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中，“如非必要，不要主動聯系她。”李局的話猶在耳邊。

天上依稀幾顆星星，滾圓的月亮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朦朦胧胧，如世人的心。

濱城多喜會所內，林正豪大馬金刀地坐在辦公室的大背椅上，吞雲吐霧，邊上坐着一個美豔的女子，撥弄着手中的茶具，行雲流水玉手翻飛，激起的水霧彌漫開來，看不清辨不明彼此的臉，倒襯得林正豪滿臉的陰雲變幻。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詭異的氣氛，得到應允後進來的人大步流星，向美豔女子颔首後轉到林正豪的身邊，沉聲道：“豪哥，出事了。”

鼻翼一張，林正豪拿下嘴上叼着的煙，連女子沏茶的手也頓了一下，不過很快，琥珀色的茶水繼續傾瀉而下，林正豪轉着手中的煙，瞄了一眼女子後，對進來的人說：“阿傑，說吧！”

進來的人正是林正豪的親信林傑，而那位美豔的女子便是葉欣瑩，林傑接着說：“東興打來電話，我們越南的貨被警方截了；林城阿鐘的小弟剛剛偷偷打來電話，說我們的礦今天突然被查封，之前他們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阿鐘也被帶走了。”

“媽的。”林正豪把手中的煙用力地擲在地上，而後用腳掌狠狠的碾壓，不一會，一大塊黑呼呼的污跡赫然呈現在奶黃的地毯上，非常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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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傑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派去香港做事的兄弟至今沒能聯系得上，恐怕兇多吉少。”

“一定是曾琪這個王八蛋，他搗了我的賭場按摩店不算，他還要玩死我？去他奶奶的，這個狗雜種，總有一天我弄死他！”林正豪異常狠毒咬牙切齒地發惡，轉頭看向林傑，目光中露出的兇狠駭人無比。

林傑垂首靜靜等待下一步的行動，上回綁架孟陽的事林正豪恐怕已對他存了想法，此時的目光更是陰冷算計。

須臾，林正豪發話：“知道了，你叫人仔細盯着這幾個地方，善後的工作你來做，救不出來的就拿錢堵，如果堵不住的話就叫他說不出來。”

林正豪的聲音平穩，沒了剛剛的暴戾，跟往日嚣張霸道的做事風格沒什麽不同，他看了一眼林傑，問：“阿傑，你跟我多久了？”

林傑想了一下：“豪哥，三年半了！”

“嗯，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忠誠踏實，讓人放心，其他的我就不許諾了，如果有我在的一天，你林傑就有大把的金錢和機會，等這次事情過去之後，你就負責濱城的全部生意吧，我要出去休息休息啦。”說完笑看着林傑。

“謝謝豪哥，我會努力的。”林傑再請示了幾項事情後，才關門而出。

林傑走了之後，林正豪重新點了一支煙，室內又重新陷入了一片煙霧缭繞的沉靜，只有燒水的壺子偶爾發出“咕咕”的輕響，“怎麽？你連阿傑都不信？”葉欣瑩依舊擺弄着面前的茶具，興趣十足，嬌糯的聲音打破這份安靜。

林正豪瞄了她一眼，對她的話嗤之以鼻，只不停地翻弄着手中的手機。

葉欣瑩斟了一杯茶，把茶端到他的面前，倚在他身邊，親自喂了他一口，林正豪放下手機和煙，一把把她撈過來，順勢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臉邪佞地瞅着她。

兩人四目相對，無聲地對峙，葉欣瑩平波無浪，林正豪陰沉不定，最終是他敗下陣來，他盯着她的目光不斷下移，眼中有火光跳躍，手已經探`進衣服裏，沿着凹凸曼妙的曲線，用力地揉`搓。

葉欣瑩攔住他的手，嬌嗔道：“豪哥，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林正豪粗着聲線嘎嘎地說：“我也很正經呀！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和那小子鬥得你死我活，你特有感覺吧？”

“你說的是什麽話，我能有什麽感覺，你們男人之間的事，與我一個女人有什麽關系？還說，上回我可沒少受苦。”葉欣瑩把上回被綁的事重新提起，林正豪像是有氣，“哼，那小子也沒對你怎麽樣嘛，還是念着你的好的。”手下的力道加重了兩分。

瞬間，兩人就像着了火的幹蘆葦，滾`到沙發上，男人呼吸缭亂，女人眼神迷離渙散，女人聽了男人的話只“咯咯”地笑個不停，男人懲罰性地用他的手指碾捏挑撥着女人的敏感地帶，結果“咯咯”聲變成了若有似無的呻`吟。

她微眯着雙眼，紅豔豔的嘴唇半張着，身體躁動似在渴求，不停地扭動着身軀迎向男人，十足的浪`蕩模樣，可男人更壞，有意不給，她追他便躲，可又不是真心回避地摩挲着她半`裸的身軀，而希求得不到滿足的女人一邊粗魯地扯着男人身上的衣服，一邊嬌怒道：“什麽念不念的，你早想搶別人的生意地盤，卻非要冠冕堂皇，給我扣上禍國殃民妲己的稱號，我看誰比誰浪`賤。”

他因她的挑撥某處越發昂揚粗`壯，他從她身體裏抽`出濕漉漉的手指，挺身狠狠地撞了進去，臉上因為情`欲越發的扭曲變形，“騷`貨，我就喜歡你這浪`勁。”

對于這樣的稱呼，葉欣瑩不置可否，因空虛的身體得到填充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不一會唇邊便溢出銷魂蝕骨的聲音，而這聲音就像戰士沖鋒陷陣的號角，激起了新一輪的厮殺，如野獸般抵死地糾纏，演繹着人類最原始的生命篇章。

時間靜靜地流淌，風平浪靜的表象下蘊藏着暗潮湧動的真相，各方勢力在不停地較量。

臨近畢業季，孟陽拿到了畢業證，看着手中的紅本本露出了真心愉悅的笑來，在她的信仰裏，依舊堅信知識能改變命運，如今真正的畢業，自己也有了在社會上安身立命的機會。

很巧，今日七哥出差回來，傍晚時刻，孟陽去接機，機場內人潮湧動，因為是國際航班到達，接機處上演了不少久別重逢的喜悅，孟陽似被感染，當在人潮中找到那個熟悉颀長的身影時，心中一喜嘴角已随着心意彎起了弧度。

毫無意外在接機口處見到她，平靜淡薄的臉龐，高挑纖細的身條，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好，她在他身邊遭遇了這麽多，值得慶幸她依舊像一株青柏，沐浴風雨挺拔向上欣欣向榮，對于別人或許是個好事，可曾琪生長的環境使他心生多疑，他對她始終保留一分懷疑。

“想吃什麽？”七哥叫司機回去，自己開車，車子離開機場後駛入環城大道，很快便融入熙熙攘攘的車流之中，車外的擁擠絲毫沒有影響車內的恬淡心情。

孟陽沒有立刻回答，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試探性地問：“今晚和客人吃飯？”

“不是。”進入二級環城公路，七哥空出一只手來，握着她随意搭放在膝上的手。

他的掌心幹燥溫熱，手指修長有力。

西餐？去吃過一次法國菜，那漫長折磨人的過程，吃的是格調，真沒什麽吸引；日式料理？不喜歡小日本，愛國主義情結連帶着對鞠躬下跪的方式都覺得刺眼。

“聽說你拿到畢業證了，我請你吃飯慶祝你順利畢業。”

孟陽一愣，随即一笑：“也沒什麽，不就一個畢業證嗎？”他對她的一切果然是了如指掌，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惆悵。

“我們去吃韓國烤肉吧！”掃掉心頭的雜亂想法，孟陽提議。

“好！”七哥淡淡一笑，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一碰後分開，目視前方專心開車，兩人的手依舊連着。

靜默片刻，七哥問：“我出去的這段時間，你都幹嘛了？有沒有想我？”

車外光影婆娑，照在人的臉上浮光掠影，他的側臉泾渭分明，俊挺的鼻梁使整個側面線條硬朗，又恰到好處，令人賞心悅目，“沒幹什麽，一直在敦煌裏呆着，回學校辦理畢業手續，閑暇時看看書，敦煌裏一切都挺好的。”

窺測到她的目光所在，七哥眉眼含笑，彎了彎嘴角，“孟陽，你有想過出國嗎？”

出國？溫叔倒是出去了，可那樣的事好像離她挺遙遠的，“沒想過。”

“等這邊事情忙完，跟我出去吧，國外要比國內舒服。”七哥轉眼看她。

孟陽低垂着眼，問：“是國外的條件比國內好？你不喜歡自己的國家？”無關痛癢的話題。

“都有一點，何況國外比國內相對自由一些。”七哥解析意願，并希望她能跟随出去，這樣沒有外在的環境，他有信心讓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你不怕種族歧視？”

“美國著名的唐人街知道吧，在國外華人聚集的地方很多，沒你想象的那麽複雜，按你的想法，難道國內就沒有派系民族之紛，不然哪來的老鄉。”

“那還出去幹什麽？國內不也挺好的嗎？”孟陽疑問。

“是挺好的，換個環境，就這麽定了，手續我來辦。”七哥淡淡下了一個決定。

他們的談話結束，車子駛入友誼大廈的停車場，一樓的烤肉店新裝修的店面朝氣明朗，還沒進去，鼻端似飄來誘人的香氣。

烤盤上的肥牛被烤得滋滋冒油，七分熟時夾起蘸醬，用生菜葉子一卷，入口，青菜的清香和肉的膩香融合，再配上上好的醬料，像天作之和，舌齒留香，讓人吃了還想再吃，如果喝上一口米釀的燒酒，那就是絕配，怪不得棒子們那麽喜歡。

見孟陽對烤肉有如此濃厚的興趣，七哥便把在韓國待過的地方遇到的見聞趣事說給她聽，當然，會省略掉那些奇遇掠豔的荒唐事。

說起中韓之間的恩怨，孟陽抿了口茶：“韓語發音中很多跟我們粵語發音相似，他們的漢字用的全是我們的繁體漢字，不過換種發音而已，還說是他們祖宗留下的，賊喊捉賊，臉皮忒厚，光明正大的令人唏噓。”

七哥拿着筷子的手杵在桌上，笑她道：“你倒愛國，可我告訴你一個原理，就算是父母留給你的東西，你不愛惜，別人偷了搶了，那也正常，誰叫你沒看護好。”

一時語噎，找不到什麽理由争辯，可想到他也是那樣的人，從小在弱肉強食的規則中長大，這種看似無理的強盜理論、思維也是一種生存方式。

看着她在苦思冥想，七哥邊吃邊問：“怎麽？不服氣？”

孟陽搖了搖頭，正色道：“即使你說的有道理，可總不能這樣蠻橫無理，沒有秩序道德，如果都是那樣，社會豈不是亂套了？”

七哥嗤之以鼻，用餐紙抹了抹嘴，本想好好笑她，可又看她那麽認真，強忍着笑，懶懶地教育：“孟陽，你跟我時間不短了吧，你覺得這個社會是不是你所說的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