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是誰的誰(二)
當然記得,那晚她萬灰俱滅,連以往最愛吃的煎餅果子都被她送給路邊的老乞丐,當時,她對着朦胧的夜空許願,如果老天爺能滿足她心中諸多欲~望,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而被老乞丐偷襲棒敲了腦袋後,她身上逐步的變化,她明白,這些年求學和生活上得心應手,與那晚休戚相關,可她直接無視雪藏其原因,因為這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自私的渴望,她害怕失去,所以一直掩耳盜鈴。
這段奇異的際遇,就這樣結束了?
孟陽想到什麽,問:“我還是我嗎?”“她”走了,那自己會怎麽樣?回到從前?重新開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呢?會忘記嗎?能回去嗎?重重疑問,呢喃出聲:“你走了,我會怎麽樣?”
不對,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前方依稀閃現一束耀眼的光,點點的光芒灑落水面,波光潋滟,落在人身上,溫暖而柔和,驅走心中的寒意。
萍雅心中歡喜,嘴角大大地彎起,船劃得更利索輕快,“你不用擔心,我走了之後不會對你有太大的影響,我就像你曾今的記憶,只是一段回憶,其他的都不會改變。”
她說得篤定,孟陽驚訝半疑。
此時的天空如同破曉後曙光透進,越來越強烈的光照得眼睜不開。
“快,你還有什麽問題要問我的,趕緊問,馬上就要到你該回去的地方了。”萍雅用手把她的小舟拉近,她已經棄漿,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她們往光亮的地方前進。
明亮的光線讓孟陽徹底看清她的臉,這是一個嬌柔堅韌又美麗聰明的女子,明朗歡快,眉間水滴式的黑紋給她添了一份妖冶,發黑的嘴唇顯示她真的不是尋常人,眸光柔和帶着善意。
孟陽:“你會去哪?”
“去我該去的地方。”模糊不清。
“你要辦的事未了的心願都辦完了?”
萍雅:“差不多了。”
“為什麽選擇了我?”孟陽問。
“這個?因緣巧合吧,那晚我出事的時間地點剛好與你的相隔不遠,大約我倆的氣場剛好合适,這個我還真不太懂,說不清耶。”萍雅有些為難地擰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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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陽的小舟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自吸着往前,而她的則需要牽引,太過費勁,萍雅放開了手,兩人錯開,越來越遠。
這個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女子,再會了!
萍雅晃着手臂:“孟陽,再見,我們有緣再見。”
小舟駛向光亮的速度愈來愈快,強烈刺眼的光線和距離讓孟陽看不清,心中默想,不管以後如何,這份際遇,她會永遠銘記。
不,她會向孟婆多要一碗孟婆湯,把今生所有事所有人通通忘掉,不帶走一絲一點。
淚,滑落眼角。
“孟陽,你醒了?”一個沙啞關切的男聲。
渾身一震,孟陽用力睜開眼,強烈的光線刺目又重新閉上,心中希冀,可是,這怎麽可能?前面的人一身深藍制服,肩章上閃耀着五角星的銀光,眉目英挺,正是蔣斌。
原來她沒死,睜眼後意識逐步清醒,孟陽試着動了一下,渾身沉重。
“你先別急着動,麻藥剛過去,傷口會有點痛。”蔣斌按住她。
鼻頭一酸,淚水無聲地滑落。
落在他的手背,滾燙蝕人,蔣斌慌了,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她落淚,不禁手忙腳亂:“孟陽,哪裏疼?要不要叫醫生?”
三天前,濱城西郊一棟民用住宅內,蔣斌趕過去時看到奄奄一息的孟陽,全身血污地泡在血水裏,犯罪嫌疑人在逃,那一刻冒出的心酸和愧疚,現在仍心有餘悸。
他早該知道,早該料到,“她”幹起工作是不要命的,他記得當年得知帶“她”這個新人菜鳥時,他是一肚子的火和不耐煩,誰知道這個漂亮的女大學生上手後,玩命的純度令人咂舌,連隊裏的一幫兄弟都嘆服,給“她”起了一個綽號:拼命姐,從來不懼怕危險,永遠都是最果敢堅毅的一個,沖在最前面。
當然,“她”也有柔情似水的時候,因他而改變,他在一次任務中受傷,“她”也終于答應他不在一線工作,退居幕後做起了技術分析。
現在的“她”還這麽拼命,甘願冒險?
蔣斌輕輕地撫上她的臉,盡管蒼白,同樣沒有反應,可比五年前冰冷滲骨的觸覺有希望。
孟陽重新睜開眼,水洗般的雙眼清澈铮亮,蠕動着嘴唇擠出一個字:“水。”聲音沙啞粗粝。
她昏迷了三天,點水未進,蔣斌收斂心神,端來溫水喂她,孟陽虛弱地回以一個微笑,可惜全身虛軟,連笑一個都無比困難。
“你先別急着說話,剛醒,過兩天慢慢就會好起來,局裏還有點事,等有空我再來看你。”蔣斌接了個電話,拍了拍她沒有挂點滴的手。
孟陽搖搖頭,極其暗啞地喊了聲:“阿斌。”
蔣斌一愣,随即會心一笑:“我明白,你不要着急,下次來你好點了我再跟你細說,安心養傷,一切都不要擔心。”
門關上的剎那,孟陽合上眼簾,不過須臾睜開,對着頭頂空白的天花板愣神,最後又無聲地閉上,護工進來的時喚了她幾聲不見答應,以為她又睡着了。
枕頭的一角,濡濕慢慢暈開,眼淚噗嗤噗嗤地往下掉,所有的委屈、傷心、難過、心痛和不甘悔恨通通化做淚水,宣洩着內心最真實懦弱的情感,無聲的咽哽,直到哭累了才昏昏地睡了過去。
一個星期後,孟陽再次見到蔣斌,他狀況很不好,下巴的青茬和眼底的烏青都顯示他在熬夜工作,多次的蹙眉讓他眉心的懸針明顯深邃,平添了一份嚴肅,可惜配着尚年輕的五官,少年老成,成熟得讓人心疼。
孟陽恢複得很好,臉上已有絲血色,寒暄之後,她兩眼欲語還休地望着自己,蔣斌知道她要問什麽,坐到椅子上,搓了搓手,沉聲道:“我們并沒有抓到曾琪。”
眸光一閃,心念陳雜,一時竟分辨不出自己是希望他被抓還是沒被抓,低垂着眼默不吭聲。
蔣斌繼續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他們逃得不遠,不過可惜,我們的人親眼看到他中槍掉進海裏,搜尋了幾天也不見蹤跡,其他的人窸窣落網,這起重大的跨國販賣槍擊毒品案,算是告一段落。”
孟陽的臉色煞白,中槍掉入海?茫茫大海,生還的可能性太小,她這段時間的危險隐忍總歸有個結局,只是這結局出乎意料,為何當它來臨時,她的心會痛,随着每一次地跳動,被狠狠拽捏着疼。
“他死了?”最終還是問出了心底最想問的問題。
她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蔣斌眸色一深,答道:“不确定。”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潮起潮落,打撈工作不易,孟陽知道,突然想起什麽,問:“關于他私生子的身份,你們查出來了嗎?”
“嗯,李局那邊消息說,那個部隊的高官已經被控制,相關部門已介入調查。”孟陽畢竟不是編制內的人員,不能透露太多。
“萍雅。”蔣斌突然出聲。
孟陽擡起眼,一詫一愣一了然,冷靜道:“阿斌。”
蔣斌面露喜色,她仍叫他“阿斌”?可她接下來的這句話,猶如兜頭冷水。
“我不是萍雅,萍雅已經死了,我是孟陽。”
這句話把他拉回現實,這個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人民公仆,對這件荒謬怪誕的事竟欣然接受,情感勝于理智?他自己願意相信,這個虛無的夢,只要有一丁點的跡象,他都認為萍雅還活着,他最愛的妻子回來了,并沒有離開他,可她的話猶如冰川之水,瞬間撲熄他荒蕪的希望之火。
他焦急道:“你叫我阿斌,只有萍雅才會這麽叫我,你怎麽會不是萍雅?你不知道,當時李局告訴我說你有萍雅的記憶,我是那樣激動欣喜,難以置信,我早就覺得你的樣貌有幾分像她,神情儀态更像,只是與你接觸過一段時間,又否定了自己的懷疑,當我認定你不可能是她時,李局轉達印證的那句話:‘阿斌,你要敢娶我我便嫁給你’,那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唯獨我們兩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情緒激動,急于表達內心的想法,語速很快,眼中冒着急切,整個人有些癡狂,孟陽沉思良久,該如何開口向他解析其中的緣由和誤會,太陽穴處一絲絲的抽痛。
許久不見她說話,蔣斌抓住她的手:“這半年來,為了你的安全起見,我忍着不去見你,不問你不聯系你,日夜擔心煎熬,從來都沒有這麽迫切地希望這個案子快點結束,當時......”
“孟陽!”
蔣斌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清朗關切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樂山怔在門口,病房內的氛圍讓他為之一愣。
蔣斌心有不甘,可仍閉上了嘴,孟陽抽回他握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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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死掉,就沒有好不了的傷,不管多重,身體本能地恢複依舊會生機勃勃,可醜陋的傷疤會時刻扭曲地存在,提醒着你,這個傷口曾經存在過,曾讓你痛苦不堪。可人的記憶會選擇性地淡忘,忘掉當初的痛不欲生,所以人都有點“犯賤”的意味在裏面,生生地應征那句話:好了傷疤忘了痛。
因為年輕,體質強健,傷好得很快,胸口的傷最嚴重,離心髒只有三公分,肺部受損太大,再加上腿傷,只能整日靜坐。
于是,在醫院住院部的花園走廊,會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參差短發,着最普通的病號服,五官清秀下巴微尖,尤其一雙烏黑的眼睛,似能望穿人的心底,只是女孩總是一個人,終日仰望着藍天白雲,不愛跟人說話,一坐便是一下午,望着秋日灑落樹枝映出的婆娑光影,怔忪發呆。
“孟姑娘,有人找!”病房區的一位僑胞提醒女孩。
直到那人走近,藏藍色的警服嶄新挺括,栩栩生輝的警徽,給那人陽光稚嫩的臉旁添了一份剛毅肅穆,正背着陽光,刺眼奪目,孟陽有一瞬的恍惚,待看清那人的臉,露出一個笑來,調侃道:“羅警官,敬個禮走幾步讓我瞧瞧。”
本來是打趣的話,可樂山竟真的戴上警帽,敬了個标準的禮,還正走了幾步,孟陽一嬉,裂開了嘴。
旁邊幾個老頭老太太太看過來,一臉傻樂。
樂山摘下帽子撓了撓頭,憨笑道:“笑了就好。”
眸光一斂,孟陽微笑着看他,周身一股正義凜然,給人一種新生代的使命感和正義的力量,心滿意足地替他高興,“你的入職手續都辦完了?”
他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用力點頭:“手續都辦完了,明天開始進行為期三個月的上崗培訓。”聲音铿锵有力,這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喜悅和自豪。
孟陽在他的肩膀處虛打了一下:“好好幹,不要辜負了這一身行頭。”
他又傻樂地撓着腦袋,孟陽莞爾,溫和地望着他,嘴角微翹。
“明年你也考警察吧,孟陽。”
孟陽一怔,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說話,避開敏感的話題,當然樂山也不例外,可他心直口快,一高興又忘記了,剛剛明明輕松的氣氛瞬間消失,她又開始沉默寡言,在他看來,她內心竟蒼涼到拒人千裏的地步,連昔日的好友,都心存芥蒂欲言又止。
孟陽一眼即明白他的心思,反射性想像以前一樣彈他的腦門,可對那樣俏皮的舉動和心思,她竟有些陌生和害怕,曾經浪漫天真無所顧忌的七竅玲珑心如今千瘡百孔,慘不忍睹,連純真的存在都不敢相信。
孟陽語氣盡量輕快:“樂山,你有什麽就說吧,不要那麽扭扭捏捏,讓人看了難受。”
“哦,是這樣的,郭靜托我向你問好。”樂山如實說。
“嗯,謝謝,她怎麽樣?”孟陽問。
樂山答:“還行,她畢業後應聘到林城的一家外企當文員,新人的試用期很忙,她很關心你,還為不能來看你而苦惱。”
孟陽點頭,雖然是個文員,可一個大專學歷能到林城比較有名的外企,這是一個機會,況且林城離濱城還幾個小時的車:“我很好,叫她不要惦記,我會再聯系她。”孟陽獲救的消息是封鎖的,警方擔心犯罪團夥的其他人會實施報複,所以沒有經過批準是不允許過來探望。
“你還怪她嗎?”她們之間的事樂山是知道的。
還怪嗎?
如今想來,整個事情的始末,似乎是郭靜的出賣才引出她後續的事,與那人有更深的瓜葛,可有萍雅的“存在”,就算沒有這事,估計也會有其他的事推着她向這段恩怨靠攏,冥冥之中似有定數,命運的齒輪不會因為某人而停止,更不會是因為誰才變得幸或不幸。
從來,人都是命運的棋子,所以才會有那麽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
孟陽微笑着搖頭,目光清澈坦然。
樂山了然,心中有愧,當初他不了解內情,像所有不知情的人那樣,對她的态度極其的冷漠和失望,後來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她寧願背負所有人的誤會和委屈,也不願她在乎的人牽涉進危險之中。只是,他依舊不明白,她做了這麽大的犧牲,為什麽不考慮入警察這行?難道她真的迷失了自我,愛上了那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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