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女學
明淨寬廣的堂室裏幽幽地吐着龍涎香,從青銅丹頂鶴的香爐裏冒出袅袅的煙氣,在春日暖陽的熏蒸下讓人昏昏欲睡。
一道還帶着些稚氣的女音幹巴巴地響着:“心猶首面也,是以甚致飾焉。面一旦不修飾,則塵垢穢之;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鹹知飾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飾,愚者謂之醜…醜…醜…”
寬闊的堂室裏坐着十幾個各具風采的女孩——都是高門世家的嫡出女兒,送進宮來教養。最前面站着昭寧公主和一個面色端方,容色鄭重的嬷嬷,嬷嬷姓季,規矩最是嚴整,是專門來教導這一衆貴女的。
此時季嬷嬷緊緊擰着眉頭,嚴厲地盯着背書打絆子的昭寧,昭寧心裏一哆嗦,嘴上的絆子打得更歡了。
坐在底下的華鑫飽含同情的看了一眼昭寧,難怪她一提起季嬷嬷比提起皇上皇後還害怕。她想了想,看了背對着衆人,面對着昭寧的季嬷嬷一眼,右手飛快地把書立起來,立了片刻。昭寧眼神好,餘光一掃,立刻道:“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愚者謂之醜猶可,賢者謂之惡,将何容焉?……”
坐在華鑫旁邊的白家小姐白茹看見兩人的小動作,捂着嘴偷笑,坐在她身後的沈家閨女沈繪碧掩着嘴似乎也想笑,但又低低咳嗽了幾聲,後面侍立的一排丫鬟中有一個立刻上前輕輕給她順氣,沈繪碧身子不好,因此季嬷嬷也默許她上課可以使喚丫鬟,其他人則沒有那個殊榮了。
華鑫沖着一臉感激的昭寧揮揮手表示小意思,又四面環顧了一圈,心裏又是一番感慨。她昨天以為已經把謝老爹和郁喜的心思分析的夠透徹了,沒想到自己還是太嫩。
這麽說吧,她左邊的白茹,是太宰家的獨孫女,右邊的孫倩兒,則是大司空的嫡長女,還有各種道公,輔公家的閨女,大司馬家的孫女,個頂個的尊貴。只有她身後的沈繪碧父母雙亡,全靠着長公主奶奶才被送進宮來,即使如此,她的身份也平常人家的小姐尊貴上不少。
這些貴女如今日日都在一個宮室學習規矩,一起相伴一起玩耍,朝夕相處久了,總會結識上不少名門閨秀,有幾個要好的姐妹,日後總有能互相幫襯的地方,不論是對自身還是對家族都是大有益處的。難怪郁喜當時就紅了眼珠,恨不得活吃了她。
她走了一會兒神,卻看見昭寧已經回到座位,季嬷嬷犀利的目光一掃,立刻把思緒亂飄的華鑫叫了起來,肅聲道:“謝家小姐,你來回答,所謂女四德是什麽?”
華鑫溫言笑道:“嬷嬷客氣了,叫我謝郁陶便可。”看着季嬷嬷緊繃的神色松了松,她走上前幾步,正對着衆人,看着季嬷嬷轉身看着她,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所謂女四德,即為德、容、言、工,德為第一…”
她洋洋灑灑地說了一長段,兼之态度磊落,聲音柔澈動聽,季嬷嬷一直繃得死緊的臉也微微和緩,點頭贊許道:“說得很好。”
華鑫溫婉的行了個禮,規規矩矩地轉身下去了。看起來好像她天賦異禀,對各項古代女子課程無師自通,但實際上…她會個鬼。
在剛才季嬷嬷轉身的時候,她借機擋住季嬷嬷的視線,昭寧和白茹立刻舉起早就準備好的作弊神器——用白布絹縫在最外層的羅裙裏打得小抄。于是華鑫記了一半看了一半,居然還真的混過去了。
季嬷嬷看了看一側的滴漏,又看了看斜射進來的陽光,終于開恩放學。她一走,女孩們都跟飛出了籠子的八哥一樣,叽叽喳喳的圍在華鑫的身邊,逼着她多想幾個能作弊的好點子。
華鑫吃逼不過,忙舉手投降,說了幾個前世的作弊寶典,女孩們這才放過她,三五成群地說笑着離去了,唯獨華鑫坐在遠原處上不動。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華鑫才招了招手,低聲問大力道:“可派了轎子人手來?”
大力搖搖頭,華鑫苦笑着連連搖頭,看來又是來遲了。她手頭僅有的錢都拿到宮裏打賞宮人了,曹氏說要給她的青陽公主的嫁妝又遲遲不見影,她現在可謂是捉襟見肘,沒錢給随身伺候的人打賞,那些人又欺她在府裏不得寵,雖然不敢明着跟她作對,但像日常接送之事卻頗為懈怠。
華鑫微微皺着眉頭道:“這幫子人拜高踩低,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她肚子裏的壞水咕嘟咕嘟地往上冒,腦子裏已是出了一個損招來。
大力撇嘴道:“拉倒吧俺的小姐啊,你先想想今個怎麽回去吧。”又指着自己搖頭道:“你別看俺看着鈍,俺心裏亮堂着呢,你手裏一天沒錢,今個整治了明個還是照舊。”
華鑫楞楞地點頭道:“有理。”又搖頭道:“一碼歸一碼,嫁妝早晚是要讨回來的,整治整治着起子人也是有必要的。”
大力正要問她你是想拍黑磚還是撲麻袋,就看見一個小丫鬟跑了進來道:“小姐,有人來接了。”
華鑫一怔,今個來得倒早,難不成真的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她扶着小丫鬟的手走到出了側宮門,才看見一架靛藍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那裏,她微微錯愕,擡步上車後,果然謝懷源端坐于其上。
謝懷源看到華鑫,卻并不多言,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擡手示意轎夫起轎。她茫然地看着謝懷源,奇道:“小公爺怎麽突然…?”
謝懷源看了她片刻,又慢慢地移開目光,淡淡道:“正好路過而已。”
華鑫兩只眼睛都快翻進去了,離這麽遠怎麽路過啊?她正要開口揶挪幾句,卻發現謝懷源眉宇間有隐隐不快,尼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這般倒是奇了,她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道:“今日…你怎麽了?”
謝懷源淡淡道:“朝堂上的一些事而已。”
華鑫眼珠子轉了轉,又閉上了嘴。
根據原書劇情,這時候阮梓木和大反派也正是開始撕逼了,阮梓木确實是個人物,謝懷源想利用言官對他施壓,他就來了個釜底抽薪,一不做二不休,大力打擊一些職位比他低的,屬于謝懷源一系的人,面上還做出一副老子剛正不阿的模樣。這招雖然铤而走險,但謝懷源卻很難再針對他了,不然未免太過刻意。
華鑫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想了想,又是忍不住張開了,卻還是沒敢問,她表情連續變換,到讓謝懷源露出一絲笑容來,不過很快就抿去了,直言道:“你可還記得會稽城裏的阮梓木,便是他,如今投靠別人了。”說着,狹長黝黑的眼底不由得露出一絲陰霾來。
華鑫‘哦’了一聲道:“那你打算如何?”
謝懷源淡淡一笑,彈了彈修長的手指,就像彈走一粒微小的塵埃:“他有辦法,難道我就沒有了嗎?”
華鑫狗腿道:“那是那是,他跟您比簡直是瑩燭之輝與皓月之光相較,哪裏有的比?”
謝懷源看她一眼,然後就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
華鑫又走了一會兒神,這時突然想起皇後的事,正想拿出來問問他,卻發現他微閉着雙眼,呼吸勻稱,顯然是在淺眠。
華鑫饒有興致地盯着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睡着的大反派和醒來的大反派一點都不一樣。現在他漫不經心地靠着車壁,鴉羽一般的長睫停留駐足,彎曲出一個柔軟的弧度,神情平和而寧靜,少了幾分平時的冷漠和居高臨下。
其實他生的華豔無匹,若是肯多說多笑些,必然是傾倒無數人的絕豔之姿,可惜那一身的冷意,硬是把想靠近他的人推出千裏之外。此時,睡着的他,濃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每一下都像是輕輕刷在她的心上,有種難掩的顫動。他清華的臉上一派溫柔安寧,如同沾了露水的竹葉,剔透明淨,純然天成。
華鑫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輕輕點在他的眉心,就見那一對兒濃黑的長睫動了動,他猛地張開眼,眼波凝住。竹露驟然消散,又是一片高傲冷漠的冰寒。
華鑫也吓得回過神了,讪讪地想要收回手,卻被他突然握住,她一驚,下意識地想要縮回。
謝懷源覺得手裏握着的手,骨骼勻稱,溫軟柔滑,如同握着上好的美玉,卻又比玉石多了幾分生動,他心中微動,心裏的某處好似有細柔的羽毛劃過,漾起些微的漣漪,酥軟了全部的心思。
只是謝懷源終究是謝懷源,不過片刻,他還是冷靜地緩緩松開,硬起心腸,把心底的漣漪冰封起來。
華鑫有些緊張地看着他,謝懷源卻好似沒有追究之意,只是探頭看了看車外,問道:“到哪裏了?”
華鑫小心翼翼地答道:“已經出了未央門了。”她看謝懷源沒有追究的樣子,靈機一動,膽子陡然肥了起來,笑問道:“我能不能讓車夫再多走幾圈?”
謝懷源等着她的解釋,華鑫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負責照管我的那幾個人,總不能便宜了他們。”
看謝懷源沒反應,她喜滋滋地探出頭對着車夫道:“再轉半個,不,一個時辰。”等她正要縮回腦袋時,就聽見一道溫和小意的聲音傳來:“可是郁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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