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立馬吳山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完顏亮這騷鞑子倒也有幾分氣魄。”

楊豐立馬杭州城下，望着前方巍峨古城說道。

當然他更佩服的是鞑子前面的那個字。

在他身旁數十門大炮一字排開，炮口不斷噴射火焰，遠處的望江門幾乎完全淹沒在爆炸的火光中，在他身後的錢塘江上，無數自發前來的當地百姓正駕駛大小船只往返穿梭，将數以萬計的明軍士兵和各種物資彈藥源源不斷運過江來，已經到達北岸的明軍則整齊列隊，随時準備向前方發起沖鋒。

好吧，他在攻杭州。

雖然這裏原本不在這一輪進攻的目标當中，但此時的明軍也已經不得不被自己的勝利推着走了，畢竟都到錢塘江邊了，卻不進攻杭州這會讓杭州那些望眼欲穿的百姓失望的，包括他自己部下的杭州籍軍官和士兵也會失望的。而且從戰略意義上講奪取杭州獲得一個北岸橋頭堡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這樣接下來他就可以以杭州為中心，向整個太湖東岸擴展，雅布率領的大軍目前還在揚州，杭州城內只有鄂羅舜的三千八旗，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這時候一匹疾馳的戰馬在不遠處停下，馬上騎兵将一份文件遞給一名參謀，後者迅速文件送到楊豐身旁的高淮手中。

“大帥，鞑子的水師出崇明了。”

高淮看了看文件說道。

“不用管他們，戰列艦隊會教他們如何做人的。”

楊豐淡然說道。

的确，明軍戰列艦隊會教清軍水師怎麽做人的。

實際上在看到那六艘雙層炮門的戰列艦後，藍理就立刻退回了長江上，盡管這段時間裏長江水師已經擁有了三十多艘戰艦，但他還是很清楚，自己還不具備和楊豐在海上決戰的資格，就算冒險殺出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杭州，可要是再把這些戰艦賠進去，他就更別指望着和楊豐進行海上決戰了。

杭州得失并不重要，朝廷幾乎傾盡財力打造的戰艦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混蛋，他當年盤腸大戰的勇氣哪兒去了，不戰而逃，居然不戰而逃，我要參他，我要參他個畏敵怯戰之罪，我一定要參他！”

杭州将軍府內，鄂羅舜就像個被抛棄的怨婦般絮叨着。

藍理的不戰而退，可以說斷了他最後的一點希望，現在整個杭州城內只有三千八旗，一千多浙江巡撫下屬的綠營，另外還有三千從駐防城拼湊起來的老弱病殘，甚至一些身強力壯的旗人婦女都拿起武器上了城牆。雖然城裏還有幾十萬老百姓，但這些人他們是絕對不敢用的，實際上鄂羅舜還得小心提防城內老百姓造反，而僅僅上述那些烏合之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抵擋住那如狼似虎的明軍。

他唯一的希望，也就是藍理的水師了。

“鄂帥，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您現在就給一個準話，要是能守到簡親王過來，咱們就豁出去和賊人拼到底了，若是守不住這杭州，咱們也不能讓城裏那些老弱婦孺跟着受連累，那楊妖人可是心狠手辣，駐防城的一萬多口子可別被屠了。”

杭州織造很不滿地說。

他這意思其實很簡單，咱們快跑吧，要是擔心朝廷怪罪，可以用這個借口，畢竟以那楊妖人之兇殘，只要打進杭州，駐防城那些老弱婦孺肯定沒個好，咱們這也是為了保護百姓，當然這個百姓是哪些人就不用說了。

“撤，立刻撤！”

鄂羅舜一下子醒悟過來。

他傻乎乎死守杭州也肯定守不住，等明軍一破城，駐防城可就完了，那些老弱婦孺雖然沒什麽用，但他們身後是無數皇親國戚高官顯貴，自己就等着以後他們給自己捅刀子吧！

“我立刻派人通知張撫臺！”

杭州織造急忙說道。

“別！”

鄂羅舜立刻止住了他。

後者一愣，但緊接着明白了，臉上瞬間露出陰險笑容。

幹嘛要通知張志棟？他帶着撫标綠營還正守在望江門上呢，就讓他在那裏守着好了，正好可以掩護駐防城的撤退，所以不但不能讓他知道撤退，還要告訴他堅守等待簡親王的大軍，然後讓他帶着綠營在那裏頂住明軍吧，至于張撫臺最後會怎麽樣……

呃，我們會為他祈禱的。

就這樣撤退的命令瞞着浙江巡撫張志棟，迅速下達到了八旗的守軍中，與此同時駐防城內所有老弱婦孺也把能帶走的值錢東西全部裝上馬車，做好準備撤離這座他們統治半個世紀的城市。不過他們的行動瞞過了張志棟和那些漢官，卻瞞不過城裏的漢人百姓，他們一看駐防城裏旗人的混亂就明白這些家夥想跑了，雖然此時杭州各門都已經緊閉着，但這些本地老百姓想溜出來還是很簡單的，很快就有人跑到楊豐這邊報信了。

“要跑？”

楊豐愕然了一下。

“對，大帥，駐防城裏的旗人都已經收拾東西了，而且準備好了大量戰馬，那些守城的旗軍看樣子是一撤出來，就立刻上馬跑的。”

報信的人跪在地上說道。

這時候楊豐還沒開始正式攻城呢，明軍渡過江的數量并不算太多，而杭州好歹也是一座大城，攻進去對他來說沒什麽難度，拿火箭推到城門口，基本上一枚火箭彈就轟開了，但麻煩的是接下來如何進行巷戰，那個必須得有足夠的士兵才行。所以他一邊等着更多士兵渡江，一邊持續炮轟城牆消滅清軍有生力量，八旗當然不願意當炮灰，所以把綠營攆過來守望江門，而他們則在其他各處警戒，如果真想跑的話倒是的确上馬就行。

“他們會走哪個城門？”

楊豐看着地圖說道。

“大帥，他們肯定走錢塘門，向北逃要麽走武林門，要麽走錢塘門，但走武林門得穿過大片漢城，鞑子現在很怕我們，連駐防城門都輕易不開，他們不會敢走這兒的，就算他們走這兒，我們也能很輕易把街道堵死，但錢塘門緊挨着駐防城，出城就直接奔着城門。”

那報信的小心翼翼說道。

“有沒有近一點的路插過去？”

“有，從玉皇山西邊穿過，走蘇堤插到西湖北，然後再去堵錢塘門北。”

楊豐點了點頭一伸手，旁邊侍衛遞過一個錢袋，他随手扔給這人說道：“賞給你的。”

那人趕緊跪在那裏謝恩。

“帶着已經登岸的所有步兵，跟着他過去，別讓一個鞑子跑了。”

就在同時楊豐對賀錦說道。

“大帥，您這邊怎麽辦？”

賀錦說道，這時候完成渡江的步兵只有三個營，要是全帶走的話就剩下炮兵了。

“我這邊，有我在就夠了。”

楊豐傲然說道。

賀錦沒有多說什麽，他們的大帥可是萬人敵，就杭州城裏那點清軍全殺出來，能不能打得過大帥一個都還難說呢，自己就沒必要為這個問題擔心了，緊接着他向後面一招手，已經完成登岸并且列陣待命的三個步兵營立刻跟着他，在那名向導帶領下沿錢塘江岸向玉皇山方向跑步前進。

當然，向導也就是個意思而已，這三個營裏有的是本地人。

這段距離并不近，為了避開城牆上的視線，他們必須繞一個大圈，走蘇堤過湖，向東再直插錢塘門北，整個路線近三十裏，不過這對于沒事兒經常被楊大帥拎出來武裝越野的明軍來說算不了什麽，實際上楊大帥最愛幹的就是騎在馬上，然後看着那些士兵一個個筋疲力盡地喘成狗，所以現在明軍的步兵機動作戰能力絕對是天下無雙的。

就在三個營明軍步兵全速向着錢塘門進軍時候，城內的鄂羅舜依然在放煙幕彈，當然不是針對明軍，而是針對浙江巡撫張志棟率領的綠營。他煞有介事地做出一副血戰到底的架勢，又是和張志棟研究如何守城，又是不斷調動軍隊，甚至還把地方上的主要士紳邀請到巡撫衙門，要他們武裝起團練保境安民。至于有謠言說旗軍要棄城而逃，那完全就是城內奸細故意散播擾亂社會秩序的，我堂堂一個一品大員，手下好幾千八旗精兵，怎麽可能不戰而逃呢？

更何況簡親王的大軍正在南下途中，不日即可到達，只要守個十天八天，大軍就開過來了，我有什麽可怕的？

總之大家要相信，朝廷是有能力保護你們的，我是負責任的，現在大家只有齊心協力，堅守杭州才是唯一出路，否則一旦杭州落入賊人之手是什麽後果，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聽聽這些天從紹興等地逃難而來的士紳，那血淚斑斑的控訴你們就應該知道了。

總之就是盡量忽悠呗，反正只要能忽悠住這些天一天就夠了！

而就在同時，四門緊閉的駐防城內，所有旗人卻都在緊張忙碌着，把他們能夠帶走的東西全帶着，準備好需要準備好的一切，就等着夜幕降臨好開門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