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首戰
一月之後,十二宮大比正式開始,大比舉行的地點定在紫霄之巅,便是數百年前,淩雲宗涼錦仙尊與紫霄宮情霜仙尊一戰定乾坤的地方。
紫霄之巅層巒疊嶂,最高峰的峰頂卻是一片視野開闊的平臺,據說那是在兩位仙尊交手之時,被情霜仙尊一劍削成這樣的。
彼時二位仙尊的修為都是元嬰大圓滿,距離化神僅一步之遙。
滕玄清遙遙望着遠處那座山頭,回頭看向邝淩韻,問:
“師尊也能一劍削平一座山峰嗎?”
“你覺得呢?”邝淩韻垂眸看她,柔柔一笑,“不若等清兒修至元嬰大圓滿後,自行試試罷。”
“那算了。”滕玄清撇了撇嘴,“真削了一座山頭,還不得罰跪幾個月。”
她并不憧憬強大的力量,之所以那麽努力地修煉,只是因為師尊對她寄予厚望。
她不願辜負師尊的期待,也不想荒廢時光。
除此之外,她心裏還有更深的肖想。
是不是只有爬上天梯,俯瞰衆生,她才能有與師尊并肩的資格?
哪怕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想放棄,這不止是她心中的牽挂,更是她努力至今的意義。
邝淩韻領着紫陽宮衆多弟子長老抵達紫霄之巅,到場時,紫霄之巅上已彙聚了不少其他宮閣的弟子和長老。
他們從人群中穿過,四周不時響起他宮弟子竊竊私語的聲音。
有不少弟子認出了邝淩韻,自然也就猜出與邝淩韻走得最近的那小弟子是滕玄清。
近來邝淩韻風頭正盛,滕玄清也自然而然成了小輩弟子口中常常提及的對象。他們對滕玄清了解不多,大都認為滕玄清只是借了其師的勢,想她自身的實力其實并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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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不少他宮弟子已預先鎖定了滕玄清,想借大比挫一挫滕玄清的銳氣,同時還能讓自己得到更多的關注,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
滕玄清自己也不知道,她還未露面,就已經樹敵無數。
在大比中嶄露頭角,不僅可以獲得贊譽與榮耀,向他人證明自己,更是一個引起宮中長老注意的途徑。
紫霄宮中弟子萬餘,僅練氣築基期的弟子就占了七成。
除了少數幾個福緣深厚的弟子能得長老們的青眼,餘下絕大多數的小弟子只能在漫長的歲月中默默無聞地修煉,以求機遇臨身之時,能一飛沖天。
對這些弟子而言,宮中大比就是機遇。
磨刀數十載,終于有了一展鋒芒的機會。
由于參選弟子衆多,所以大比持續的時間也長,依照往屆大比的經驗來看,這場盛會至少也得耗費兩個月的時間。
滕玄清還差一個月才滿十八,在衆多同輩弟子中,年紀是最小的,所以她也沒見過以往的十二宮大比,随師尊上紫霄之巅後,只覺山頂上人山人海,頗為稀奇。
此番大比,主要參與選拔的是宮中弟子,分為練氣、築基、煉體三場,各占山峰一角,長老則負責維持場中秩序,評斷比試輸贏。
原則上講,宮內所有煉體之境及其以下的弟子都可以參加大比,但是也有對自己實力有自知之明,不願與人争鋒的弟子沒有報名參加,所以實際參比的弟子,比宮中名錄上記載的人數要少一些。
大比開始之前,每個參比弟子都會拿到一塊臨時名牌,名牌內有一縷魂印,用以識別身份,除魂印外,名牌上還有一串數字标記,抽簽決定對手的時候會用上。
由于參比弟子衆多,于是大比加設初選環節,初選百人人一場,為計時賽,場內設有十座小塔,分立于賽場邊緣不同方向,塔尖上各自插着一面小旗。
一炷香的時間結束後,持有小旗的弟子晉級,餘下衆人則被淘汰。
小旗争奪戰對于參加大比的弟子所用手段沒有限制,唯一的規定是不能下死手,點到為止。
在大比開始之前,各弟子需先到指定賽場等候,屆時監賽長老會報三聲當場參比弟子號牌,未能及時到場的,則視為棄權。
邝淩韻将滕玄清及其餘築基弟子送到築基層弟子賽場後就離開了,滕玄清拿到的號牌是乙組十三,她摸着號牌樂了,暗自揣測前面十二位都是何許人也。
在她身後不遠處,之前與她有過過節的華烨和田俞正交頭接耳,田俞眼神兇狠,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即将滕玄清教訓一頓。
滕玄清早就注意到他們,但她并未将這兩人放在心上。
“小師姐!”童小餘湊到滕玄清身邊來,指着不遠處一人,對滕玄清道,“你看那是不是淩樂師姐?”
滕玄清聞言一愣,忙順着童小餘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遙遙看見淩樂,她孤零零站在人群裏,面前擋了一堵人牆,好像被誰阻了去路。
滕玄清想起淩樂往日的遭遇,頓時沉了臉色,對童小餘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
“淩樂!”一女子擋在淩樂身前,趾高氣揚地斜睨着淩樂,“沒想到你居然搭上了滕玄清這根高枝,還敢把你哥哥的事情告訴邝長老,我聽說紫陽宮的邝長老為了此事專門跑了一趟淩雲宗,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背信棄義之人,為了自己的前途,連親哥哥也能出賣!”
此女不僅知曉淩樂的身份,還打探到諸多內情,想必與淩樂一樣,是淩雲宗人。
淩樂面沉如水,不想理會此女胡攪蠻纏,于是側身試圖從她身旁走過。
但是這女子身邊幾個同伴不約而同地朝淩樂聚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對方人多勢衆,淩樂不想引來更多矚目,也不想同這幾人動手,一時間頗為為難。
“淩樂師姐!”童小餘先聲奪人,領着滕玄清穿過人潮,“你可讓我們好找!”
末了,他還朝身後的滕玄清招了招手,大聲喚道:
“玄清師姐!淩樂師姐在這裏!”
那幾名攔路的女弟子聽聞滕玄清将至,立時變了臉色,忙放下兩句狠話,匆匆走了。
滕玄清遙遙看着,記下她們的長相,心裏已有計較。
“淩樂。”滕玄清行至淩樂身前,小聲問候,“別來無恙。”
“嗯。”淩樂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異樣,“玄清師姐好久不見。”
滕玄清難得覺得尴尬,明明往日裏兩人無話不談的,經歷了先前那件事後,卻平生多處一層隔閡來。
童小餘覺出兩位師姐之間氣氛不大對,似乎有話要說,于是機靈地告了退。
滕玄清心頭暗嘆,沒話找話:
“我聽師尊說你留在紫霄殿了,宮主收你做了記名弟子,恭喜了!”
淩樂興致不高,敷衍着點頭應了兩句,滕玄清咬了咬牙,正準備同淩樂道歉,遠處賽場上便響起監賽長老的傳喚聲:
“初選第一場,乙組,第六十號,一千三百一十五號,十三號……”
乙組十三,是滕玄清的編號。
她來不及将道歉的話說出口,只好急急言道:
“你在此地等我,待會兒比試結束之後,我有話要與你說。”
說完,不等淩樂回答,滕玄清已匆匆趕赴賽場。
淩樂張了張嘴,看着滕玄清消失于人群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滕玄清也沒想到初選第一場自己就被點了名,她穿過人群,踩着最後一次傳喚的聲音走進賽場。
空曠的場地內人差不多到齊了,參選弟子們三兩成群地站在空地中間,她一來就吸引了場內絕大多數的目光。
但很快,滕玄清發現,這一場初選,除她之外,還有一個人是場上的焦點。
那人站在人群中間,氣質卓爾不群,周圍人似乎都有感于她身上的壓力,自然而然向旁邊挪了些許,将那人周圍十步左右的空間都留出來。
滕玄清的視線看過去,其人也恰好看來,兩人對視,後者微微抿唇,朝滕玄清點頭示意。
哪怕滕玄清之前并未見過這個人,但在後者目光與之相撞的瞬間,她也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華煊。
場中其餘弟子都在暗中估量彼此的實力,華煊則只是随意地站着,她與滕玄清打過招呼後就閉上眼,這場比試的結果她并不在意。
或者換句話說,不管旁人如何,十面小旗中,必有一面屬于華煊。
果然和童小餘說的一樣,這位華煊師姐,是個勁敵。
賽場四周築有高臺,沒有入場比試的弟子可以在賽場外觀賽。
第一場初選就有華煊和滕玄清同臺,此時場外弟子們興致頗高,紛紛猜測華煊和滕玄清誰能最先拿到小旗。
“這還用說?華煊師姐是誰,豈能拿滕玄清作比?這場比試華煊師姐必能奪魁,滕玄清若是連初選都過不了,那就有的笑話看咯!”
說話的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周圍人也都紛紛點頭,滕玄清畢竟沒有在衆人面前出過手,誰也不知道她幾斤幾兩。
場外發生的事情已經上場的百名弟子毫不知情,随着最後一名參選弟子進入賽場,監賽長老一聲令下,場中參比弟子盡都緊張起來。
短暫的遲疑之後,弟子們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箭躍出去,争先恐後地搶奪塔上小旗。
留在空地中央還未行動的人已不足五指之數。
華煊重新睜眼,同滕玄清禮讓示意,滕玄清環顧四周,餘下幾個動作稍慢一些的弟子也都選好了目标,便朝華煊拱手道:
“師妹先行一步。”
言罷,她随意挑了個人少的方向,腳下一錯,便至十步開外。
華煊在滕玄清行動之後就選了與滕玄清相反的小塔,先前選定了這座小塔的幾個弟子只覺身旁忽然吹過一陣清風,華煊的身影已如飄絮一般随風而過。
衆弟子大驚失色,哪裏敢與華煊争鋒,只好認栽,盡快轉道,朝兩旁最近的小塔聚過去。
滕玄清選的這條路上另有六名弟子,都是她不認識的,粗略一看,五人築基初期修為,一人則是築基中期,約莫築基四層的樣子。
這場比賽百人中有八成弟子都是築基初期,餘下還有将近二十個築基中期的弟子彼此競争,最後究竟誰人能脫穎而出,尚無定數。
前邊幾名弟子覺察身後滕玄清追來,那五個築基初期的小弟子彼此對視一眼,竟分出三人來劫滕玄清的道。
滕玄清擡眸一掃,心頭已有猜測,想必這三人與那築基中期的弟子是一路的,餘下兩個雖與他們不同陣營,但以他們師兄的實力,足以以一敵二。
他們想必一開始就商量好了,傾全隊之力替築基中期的師兄奪取一旗。
滕玄清嘴裏啧啧有聲,這場比試的百人裏不是沒有紫陽宮的弟子,但是那幾名弟子平日不怎麽同她來往,自然也沒有默契可言,各自散在不同的塔下,不知最後能不能闖出什麽名堂來。
三人合力攔道,場外觀戰弟子很快注意到這一幕,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滕玄清鼻間冷嗤一聲,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子便拉出數道殘影,那三名弟子只覺胸腹間的穴位針刺般一痛,身體便動不了了。
滕玄清速度極快,以氣封穴,反阻了他們的行動,絲毫不耽擱,自這三人身邊一躍而過,追着前邊剩下幾人去了。
“剛才那是什麽?!”
高臺上有弟子大聲詢問,修為低一些的,根本沒看清滕玄清如何出招,但結果顯而易見,三名築基初期弟子同時動手,竟然沒有給滕玄清造成一點阻礙。
人群中也有修為高一些的弟子,看出滕玄清方才所施功法,連忙給身旁的師弟師妹們解惑:
“是無影步!這滕玄清練了無影步!”
“無影步?”有小弟子追問,“是與華煊師姐的青蓮步齊名的那個高階身法無影步嗎?”
衆弟子明白過來,各自心緒莫名,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不一而足。
經由滕玄清剛才展露的一手,觀賽臺上投向滕玄清的目光更多了,對這場比試的期待值也水漲船高。
滕玄清不知場外之事,一心只有眼下的戰局,前邊那位築基中期的弟子被身後一名輕功好的築基初期弟子攔了下來。
另外一名築基初期弟子起先與他約好了一起動手,豈料他将對方攔截之後,那名弟子竟出爾反爾,趁着他們不備,徑直從兩人身旁掠過去。
“你這小人!”
被扔下的小弟子怒不可遏,立即不再阻攔身前的築基中期高手,轉而追上那背信棄義之徒,與之扭打起來。
一場鬧劇,滕玄清自這兩人身旁過去,距離前邊那名築基中期弟子僅有數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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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