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心意

顧初南送完東西也就走了,雨默一邊回味着他的溫言笑語,一邊暈乎乎地坐回房內。

他帶回來的東西很豐盛,全部都是雨默愛吃的,南瓜餅,烤排骨,還有辣乎乎的麻辣牛肉,炒得香噴噴的野豬肉,甚至十分貼心,他還給她帶回了一大份清菜粥。

這麽多東西,雨默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她覺得,顧初南的意思肯定也不是只讓她一個人藏着吃——天氣這麽熱,也不好存放呀!

想了想,她就把frank、小周還有他們公司工程部另外一個同事叫阿莊的一起喊了來,他們幾個對門對戶住着,有什麽事兒也都一起照應,所以她自覺,有好東西也要分享的。

工地上的日子不算清苦,大魚大肉沒有,可夥食也不算太差,只是大鍋飯也就那個味道,能有小竈吃簡直是美味了。

那三人一看到這些東西果然都樂瘋了,frank和阿莊當即颠兒颠兒地跑下去買酒,買零食,吃得興起,frank就說:“哎,幹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都累好幾天了還沒休息過呢,咱們打牌去,我帶的那副撲克牌還一直沒開封呢。”

雨默本來不太願意去的,顧初南過來了呢,而且她也确實還有事沒有做完,才猶豫着說了句“我就不去了吧”,就被小周強行收了東西拉走了。

于是幾人湊到frank的宿舍,一邊吃東西一邊打牌,也不賭錢,贏了的就往輸了的臉上畫烏龜——為此小周還貢獻了自己的一只眉筆,經她特別提示:“防水的洗不脫,所以大家都悠着點啊。”

雨默打牌,除非是手氣好到逆天,基本上沒有贏的可能,因此上桌沒多久,她就被對家frank從“專業坑隊友”變成了“專業坑隊友不放松”,最後演化成,“不坑死不放手”,幾輪下來,兩人臉上被劃滿了烏龜。

顧初南和kevin走過來的時候,他們房間裏正鬧哄哄的,雨默捂着臉說“我不打了,求饒過”,另外幾人攔的攔,拉的拉,嘻嘻哈哈地舉着眉筆研究應該在她哪裏再畫一個。

幾人戰到一處,聽到清咳聲才散開來,顧初南和kevin像門神一樣站在門口處看着他們幾個,後者還裝模作樣地兇道:“吵什麽呢?不知道其他人都要睡覺了麽?”

其實時間還早,九多點,就算是工地上的工友們,現在還在娛樂室那邊看電視呢。

他這樣說也是沒話找話的居多,顧初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移開,看着捂着臉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的雨默,問:“誰輸了?”

看着還滿有興趣的樣子,小周立刻笑了,大着膽子指着frank和雨默說:“他們兩個輸了還要耍賴,我們正懲罰她呢,老大要不要也一起玩一玩啊?”

其實她也就是那麽一說,公司裏誰不知道顧初南這人最不茍言笑,基本上,就算是工作之餘,也很少會參與什麽娛樂活動,kevin說他是機器,其實也是不算說錯的。

但出乎衆人意料之外,這一次他居然同意了,走進房內,另外拉了一張椅子,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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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坐在了雨默原來的位置上。

其他人都呆了兩秒,跟着欣喜地坐下,然後開牌再戰,雨默想着有人接手了她就可以走了吧?結果還沒站起來呢,顧初南瞥了她一眼,說:“走什麽呀,我只是幫你打,要是輸了,你還得給畫呢。”

那口氣,隐隐有點恨鐵不成鋼加幸災樂禍的意思。

kevin聞言,也笑嘻嘻地也攔住她,說:“哎哎,說的是,阿默你要懂事點啊,哪有讓老板畫烏龜的,肯定是你代勞啦。”

一邊說,一邊欣賞着四人,尤其是雨默和frank臉上大大小小的烏龜,簡直是笑慘。

frank等其他三個人都無所謂,只雨默卻給他笑得尴尬得不得了,卻又不好走,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看着顧初南翻雲覆雨。

還真的是翻雲覆雨,便是再爛的牌,他似乎也總能夠扭轉乾坤,所以這回輪到小周和阿莊兩人一直輸一直輸,尤記得顧初南第一局贏的時候,他眉眼也未擡,就沖着雨默微一颌首,淡淡地說:“去畫!”

雨默“嗯”了一聲,屁颠屁颠地搶了眉筆就在小周和阿莊臉上大畫特畫,用kevin的話說是,終于翻身做回主人了,還笑她“是不是有種有條大腿好好抱的感覺呀?”

雨默只笑,并不理kevin,拿起眉筆承包了畫烏龜的活,她是學過畫畫的,所以畫的烏龜自是與衆不同,格外的漂亮,也格外的活靈活現,爬卧坐立,各有特色。

kevin和frank看着笑得肚子都痛了,直說:“這個可以拿去做展覽了。”

顧初南直到他們臉上都畫得已經沒地方再畫了,這才把牌一丢,說:“好了,太晚了,都睡覺吧。”

施施然地一背手,走了。

雨默等人自然也就散了,回到宿舍,和小周各打了一盆水洗臉上的“畫”。

洗着洗着,小周忽然說:“哎,我怎麽感覺,顧初南像是故意給你們報仇一樣啊?”

雨默:……

她撩起水,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做了個鬼臉,沒有說話。

臨睡前給顧初南發了一條信息:謝謝。

兩個字。

顧初南就回了她:笨。

一個字,簡單明了。

雨默卻看得笑,一遍一遍地看着那個“笨”字,像是要在上面看出朵花來。

早上醒來,雨默的腳疼得似乎好了些,她折開紗布看了看,見上面被撕開的紅肉微有愈合,略覺心安。

走路還是有些痛的,尤其是擠到鞋子裏,更是疼,她換好鞋後走了兩步,感覺一只腳似乎都有些麻了。

不過也不是不能忍,雨默自覺自己別的優點沒有,忍耐力卻是一等一的,大概是那時候,給顧初南罰抄作業練出來的?

忍不住抿唇一笑,走下樓的時候她有意控制着步子,一路行來,居然也沒有人發現她的腳受了傷。

食堂就在樓下,雨默過去的時候,好多人的早餐都已經吃完了,她在門口遇到了出來的顧初南。

因為他身邊還有其他人,雨默只是簡單地跟他們都打了個招呼,然後埋頭進去了。

之後各忙各人的活,她忙,顧初南比她還要忙,kevin果然是個不靠譜的老板,大家都忙成這樣,顧初南一過來接手,他就忙不疊地走人了。

深山野嶺的,用他的話來說,他能待夠一個星期,已經很看得起錢這個東西了。

kevin走的時候,雨默才從工地上回來,路上遇到他的車,吃了一鼻子的灰,他還開了車窗沖她招手,和她喊話說:“小阿默,記得別把自己曬太黑呀,你白白嫩嫩的才好看呢,就是畫上烏龜都比別人好看!”

口無遮攔的,引得旁邊工地上的工人都忍不住側目。

雨默黑線,朝他随便揮了揮手,跑了。

如此又忙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工地才算有了點模樣,所有的一切都步上了正軌,雨默他們也總算清閑了一點了。

他們清閑了,顧初南卻又要走了,他走那一天,特意帶了公司幾個骨幹一起去鎮上吃飯,雨默自然也在同行。

同事一起,她和顧初南也沒什麽交流,只是在大家都鬧酒喝的時候,他說了一句:“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

還是連着她和小周一起囑咐的。

顧初南要開車所以不能飲酒,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就是個冷場王,吃得差不多了就自動坐開一些,任那些人鬧,雨默在一開始飲了兩杯後,也以實在喝不下為由退了出來。

她和顧初南就坐在小鎮酒店的門口閑聊。

內容其實很無聊的,像以前一樣,多數還是雨默在說,顧初南應。

雨默說:“婷婷下個月要生了,我到時候能不能請個假呀?”

顧初南說:“可以。”

“那怎麽坐車我都還不知道呢。”

“嗯。”

“‘嗯’是什麽意思啊?”

“‘嗯’的意思就是,”顧初南一本正經的解釋,“我知道了。”

雨默笑,故作無語地說:“所以和你說了也還是白說的意思麽?”

顧初南便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到時會安排人送你的。”

雨默眼前一亮:“專車嗎?”

“美得你!”

看雨默鼓着腮幫子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一只生動的白面包子,顧初南不由得微微一笑,頓了頓後主動誇她說:“你這陣子做得很好。”

然後她果然就開心了,眉眼兒歡喜得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嬌媚勁:“那當然了。”她得意地說,“再怎麽樣,也不能給你丢人呀。”

後一句話,她說得很輕,輕得就像是根羽毛似的,輕輕在顧初南耳邊撓啊撓,餘音纏繞。

顧初南不由得心間一蕩,強忍了忍,才忍住面上的不動聲色,淡淡地說:“算你識趣。”

雨默聞言,這次是真的無語地看着他。

這種一點也不解風情的對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啊?!

事實上,就算是她想繼續,時間也已經不夠了。

顧初南要趕遠路,他必須得出發了。

喝酒的也讓他一句話打發了,他真的就說了一句,說:“适可而止,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去工地,像什麽話?”

他冷冷清清的語氣,真的是最好的冷水,剛才還喝得興致正濃的人,立馬就消停了,一個個抹抹臉,正正衣冠,人模人樣地和顧初南道別。

雨默站在一堆人之中看着他,看到他的視線幾度從她臉上移過,稍作停留之後又移開了。

他們沒有再單獨說話,但雨默覺得,他們要說的話,都已經藏在彼此的目光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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