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應酬
顧初南把雨默帶回了家。
他原本是想要她回他那去的,不過雨默想了想,還是沒有同意。
李孟現在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只有她,哪怕再不認同她曾經做下的事情,但是她是她的媽媽,這一輩子,她沒有對不起她過。
她需要的時候,她還是要陪着她。
顧初南十分體貼地,把她送到門口就走了。
雨默開門進去,李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垂淚,看到女兒進來,她立馬胡亂地抹了抹眼睛,站起來有些無措地喊她:“小雨……”
“嗯。”雨默想笑,最後卻只是扯了扯嘴角,暗暗嘆了一口氣,她找了個理由,“我剛剛去拿機票去了。”
“嗯嗯,拿到了嗎?”
“拿到了。”
母女兩個撒着心知肚明的謊,說了兩句沒有營養的廢話,就有些相對無言了,大半年來好不容易因為李孟受傷營造出來的和諧氛圍,瞬即又回到了從前。
雨默知道李孟心裏必然也不好受,但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或者也是,她并不太想去安慰她。
即便首正平現在過得也還算好,但是無論如何,在雨默的心裏,也都還是埋了一根刺的,她可以原諒,也可以和李孟再親如母女,但是,卻沒有辦法忘記。
晚上顧初南沒有再過來,雨默也沒有去吵他,他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其實他也真不是會哄人的人,不會說“別難過了啊”什麽的,他只是啰啰嗦嗦地問她:“東西都收拾好了麽?”“證件不要忘記帶。”還有,“往後天氣會慢慢變冷,衣服要多帶一些,再厚一點倒不用了,等我過去的時候,會去你家裏幫你拿,你自己收拾好就行了。”
雨默聽着他絮絮叨叨的囑咐入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尴尬的痕跡就淡了,雨默是上午九點的飛機,所以起床很早,早餐還是李孟親自做的,很豐富也很富餘,雨默很努力地找着話題,李孟也努力地配合,表面上看起來,一切似乎和以前沒有什麽改變。
臨走的時候,她抱了抱李孟,說:“媽,給你自己找點事做吧,一個人在家,我怕你太寂寞了。”
李孟輕聲說:“好。”
雨默假裝沒有看到她眼裏的淚,提着箱子就出了門,外面顧初南在等她,見她情緒還好,臉上就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車上的時候,顧初南和她說:“你要是想回你爸爸家看一看,我可以另外給你假期的。”
雨默搖了搖頭。
首正平現在過得其實還算挺好的,雨默明白,她并不是多替他意難平,而只是為李孟感到難過。
人心太野,太容易喜新厭舊,很多時候,也只是自食惡果而已。
有顧初南專車相送,雨默趕到機場的時候,阿莊他們都還沒到。
顧初南陪着她在候機室裏等人,雨默這時候才生出了一點不舍,揪着他的衣角,一語不發地把玩。
那個樣子,很像是個要獨自離家的孩子,依依難離。
顧初南便試探着問她:“要不你就留下來,我另外派個人過去?”
這個念頭讓雨默十分心動,但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
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兒女情長了一些,雨默打起精神,故意取笑他說:“阿南這個樣子,要是放在古代,有點昏君的模樣了呢。”
顧初南就笑笑,回說:“為了你,就是做了昏君又怎樣?”
雨默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來了那年寒假,她風塵仆仆地從鄉下老家趕回來送他,他們在車站離別,他第一次吻了她。
或者也是想到了一處,她感覺到顧初南摟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他勒着她的腰,在她耳朵邊說:“小雨……不要再離開我。”
沒有什麽山盟海誓,海枯石爛,雨默只是堅定堅決地說:“好。”
他俯下頭,輕輕吻住了她。
再難舍,離別的時間總還是要來的。
在看到阿莊他們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顧初南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他們來了。”
雨默慢慢放開了他,低下頭,把眼裏的不舍都抿去。
在阿莊他們的面前,兩人有致一同地沒有過多的情緒流露,顧初南很自然地同他們打招呼,看着他們進去安檢,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還是雨默忍不住,偷偷地往回看。
阿莊見狀當時沒有說什麽,等上了飛機後,他問她:“阿默,喜歡上顧boss那樣的人,會不會壓力很大?”
雨默翻着飛機上的雜志,聞言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怎麽說?”
“就是會不會覺得他太優秀了,然後很擔心什麽的。”
雨默笑笑,想起自己離開後黯然神傷的那十年,那時候,他在她心裏,真是堪比明月,她記得自己以前曾回過一個貼子,那個貼子裏問的是,你覺得最傷感的愛情是什麽。
她在下面寫:最傷感的愛情就是星星愛上了月亮,星月不同輝,月朗必定星稀,所以從一開始他們注定了不能在一起,愛得越深傷得越慘。
好酸好酸的一段話,卻真的是她曾經心情的寫照。
但是現在嘛,她抿抿唇,沖着阿莊微微一笑,說:“他敢用十年賭我一個夏天,那我就敢用我的一生,去賠他那十年。”
阿莊不明其意,疑惑地看着她。
雨默沒有解釋,她合上雜志,戴了眼罩,靠在椅背上,開始補眠。
坐飛機的旅程遠沒有火車那樣漫長,仿佛只是打了一個盹,目的地就到了。
公司那天正好有車過來,待到下午,雨默他們就回到了工地。
一別數日,仿佛千年。
托阿莊他們的福,現在全工地都知道雨默是顧初南的女朋友了,或許沒過多久,她還就是顧太太了。
這樣公開唯一的好處是,那些對她有花花心思的男人們都不敢再輕言調戲她了,雨默耳根清靜了不少,但不好的地方也顯示出來了,總有人在走不通顧初南的路子的情況下,會想到要來攻略她,走所謂的什麽“夫人外交”。
雨默經常上着班,就莫名其妙收到邀約,不是去吃飯,就是去哪裏玩,美其名曰,放松放松。
她本是才進公司的小透明,忽然被如此重視,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吶。
除此之外,公司流言也多了起來,說什麽她一個新人能受到重視,被派來這個工地,完全就是顧boss有心開綠燈特意扶持之類的。
明明以她的位置,這個工地太遠太偏公司裏沒有多少人願意來,現在因為和顧初南的戀情一曝光,好像就成了香饽饽一樣。
雨默聽到了就當沒聽到,她也沒有給顧初南說,每天和他通電話,就講些亂七八糟的高興事兒,用顧初南的話說就是:“沒心沒肺,也挺好的。”
除了以上這些算不上煩心的煩心事,雨默的工作進展順利,工地上時不時會有一些小麻煩小不順,但因為不在她職權範圍內,她也不用操心。
下班之後,她就喜歡上了寫微博,她注冊了個新微博,默默地用小馬甲在上面寫回憶錄似的,把她和顧初南的事情一點一點記下來。
她不願意重蹈李孟的覆轍,所以想要學顧初南那樣,把他對她的好都一點一點記下來,如果有一天,她忘記了,那她就把它們翻出來看。
越想越覺得,顧父那句話真是睿智,人很健忘,總是需要記住一些什麽,留給以後的自己。
一天晚上,顧初南正在跟人應酬,忽然就接到雨默的電話。
她問他:“阿南,你忙嗎?”
顧初南和身邊的人說了句抱歉,換了地方溫聲說:“你說。”
她沉吟了會,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阿南,那天晚上,就是我在鎮上住院你半夜趕過來那天,我夢見你抱着我哭……那是真的還是是我做夢呀?”
顧初南:……
這問題簡直是飛來一問,讓人十分的猝不及防,顧初南不由得微微一僵,很快地說:“當然是你做夢!”
然而臉上卻不自覺地有些發燙,耳朵尖也紅了紅。
他不動聲色地反問:“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
雨默有些失望,“哦”了一聲,讪笑着說:“沒有啊,就是突然想起來了。”撒着嬌兒,“是想你了嘛。”
她聲音清脆,撒嬌的時候別有一翻妩媚的味兒,讓顧初南不由自主想到其他事情上面,眸光暗了暗,偏嘴上無動于衷,輕輕“嗯”了一聲,酷酷地說:“那就繼續好好想。”
雨默:……
雨默挂了電話,想到電話裏他自大地要她繼續好好想他的模樣,忍不住扮了個鬼臉。
悄悄地還是把他抱着她哭的事情記在了微博上:“……剛剛問他是真還是假,他說是我做夢,聽到這樣的答案不知道該松一口氣還是該覺得遺憾,記憶裏的那個晚上那樣真實,真實的就算是現在,我仍然還記得那種難過,記得自己模模糊糊地想過,也許是心裏有淚,終于流到了現實的枕頭上。”
這段話的下面,是她畫的是一幅意想中的圖,淡淡的霧氣裏,有兩個緊緊相抱的影子,一盞不知道從哪裏照過來的暈黃的燈,透出一點溫暖的光。
她把每一段記憶都配了一張小圖,多年沒有正經畫畫了,再拾起畫筆,手顯得特別生疏,不過她也不急,,零零散散,記得多少就寫多少。
第二天天氣陡然變涼了,到下午的時候還飄起了零星的小雨,雨默從工地上回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sam和m公司的監理等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sam面上頗有難色,看到雨默,他陡然眼前一亮,說:“阿默過來。”
盡管她外傳是未來的boss夫人,但sam對她的态度還是和過去差不多,如果硬是要說有,也就是更倚重她一些罷了。
雨默走了過去。
sam問她:“你手上還有什麽事要忙麽?”
雨默看他似乎是有什麽要她做,就說:“還好,都不是太急的。”
“那太好了,現下有件事需要往市裏跑一趟,我忙脫不開身,就麻煩你替我和陳監理他們跑一趟好不好?”
去市裏是要确定工程所用的一個新材料,雨默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就同意了。
材料看完已是臨晚,承建方的老板請他們一行人去吃飯,男人們吃飯就好吹吹牛,也沒個時間觀念,等飯吃完,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承建方的老板姓王,他很熱情地邀請他們住一晚上,陳監理也覺得天氣不好晚上開車不安全,就拍板留市裏住一晚。
抛開顧初南女朋友的身份,雨默在這群人面前其實就是個小角色,他們說定了的事,她也翻不了牌,又想着住一晚也沒什麽,便同意了。
飯後定好了房間,他們說要去消遣,雨默和他們沒有共同愛好,就一個人窩房裏睡自己的覺,沒有帶本本來,她也不好記“日記”,就躺在床上騷擾顧初南,結果他的電話總是打不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正無事可做的當口,門鈴響了,雨默狐疑地跑去開門,見走廊上站了一個年輕的男人,那男人長得很漂亮,高挑秀氣,身材勁瘦,看起來有一種雌雄莫辯的妖豔。
不過雨默被他身上那件巨雷人的粉紅襯衣噎了一下,頓了頓才問:“您找哪位?”
他沖她笑,微微舉了舉手中的盒子,說:“送宵夜的。”
雨默說:“我沒有訂啊。”
他就笑得更愉悅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是王先生幫忙訂的。”說着還露出祈求的表情,“麻煩先讓我進去好不好?這東西提着沉呢。”
王先生應該就是承建方的老包,雨默雖然再次被他聲音裏的嬌意震了一下,但還是洞開了大門讓他進來。
東西放到桌上以後,那人回頭,見雨默還站在門口,就笑了笑走過來試圖牽她的手:“哎呀你進來呀。”
雨默:……
她睜大了眼睛,是吓呆了,哆嗦着甩開他的手。
那人見拉她不動,就回身一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湊近了朝她暧昧地眨眼睛:“怎麽了,腿軟?要不,我抱你?”
眼看着他當真要俯身抱她,雨默這才反應過來,吓得直往牆上縮,嘴裏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她稚嫩和驚恐的表現似乎是愉悅了他,男人笑着學她說話:“我我我我……我就是你的夜宵啊!進來吃嘛~~”
雨默:……
“你們在幹什麽?”
門外面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兩人都驚了一跳。
當然,于雨默是喜多于驚,聽出了那聲音是誰的,她驚喜地回過頭:“阿南……”
待得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的時候,她不由得默默地囧了。
走廊上鋪了厚厚的地毯,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多人,她完全不知道。
外間她的房門口,除了顧初南,還有江璃、陳代理、以及王老板等等好些她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一大堆人。
此刻,除了顧初南面色鐵青,其他人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見她久未回話,顧初南又冷冷地問:“你們在幹什麽?”
“*啊,沒見過?”
雨默驚恐地捂上了嘴,半晌才醒悟剛剛那話不是從自己嘴裏出去的,不由得轉過頭,對着面前的男人怒目。
誰啊,誰誰誰跟他在*啦?!
顧初南聞言,怒極反笑,近前一步,微微松了松領帶,淡聲問:“你在*,和誰,我太太麽?”
雨默&粉紅男人&其餘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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