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田獵
崔思和武容兩個初到京城,交游不廣。因為京師風氣以文辭取勝,詩才、文才好的在貴女圈能混得如魚得水,才華不足的怕是捉襟見肘,難以相得。所以自從來了京城,崔思不是這家世女請了去喝酒,就是那家侯府小姐相邀賽詩,忙得見不到人。武容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進宮請安,寶劍蒙塵,百無聊賴。是以前天崔思邀武容一起參加詩會,武容就高高興興答應了。
今日是鎮國公府的侯爵小姐設宴,除了崔思姐妹之外,基本上京城詩作得好的,有一些聲名的貴女都受邀參加。場面好不熱鬧,國公府的宅院寬敞,東道主是個附庸風雅的文士,席間以作詩為樂,用了魏晉流觞曲水的典故,也在國公府擺了相似的樣子,在假山曲水旁邊擺了幾案,用酒壺放在盤子裏順着曲水漂流,流到那一處停下,就由那一處的人作詩,做不出來,或者作的不好的認罰三杯。衆人都鼓掌道:“好。”
武容心裏默默地想:怎麽辦?看來今天注定要喝醉了。喝醉事小,詩做不出來,丢人事大。姐姐淨坑我!
武容不會作詩,但是喝酒卻不容易醉,于是眼見了崔思文思敏捷,一首接着一首,寫的詩要比衆人高出一大截。衆人一致稱贊崔家思娘子果然文思第一。崔思志得意滿,可不管武容做不出好詩來如何難堪。
傳到武容這兒,她勉強作了兩首打油詩,“身在崤東心在吳,飄蓬江海謾嗟籲。他時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衆人聽了,也不好直接評分,只讓武容喝酒。席下有那些耿直的小聲嘆道,“這詩作的”。一天下來,詩沒有做出來幾首,酒卻喝了一盅,別人作詩做得歡,自己卻作不出來,分分鐘被吊打的節奏,相比才華橫溢的姐姐,武容發現自己是個普通人,不開心。
武容決定第二日去獵場找回場子。碰巧碰見沈青禾來看崔思。沈青禾穿着蜜合色繡蓮花的衣裙,明顯精心裝扮過,臉上敷了珍珠粉,顯得他膚色更為白皙了。可惜他挑的日子不好,崔思又不在。
沈青禾見了武容,說了道謝的事,沈青禾執意要贈以荷包,武容見他誠懇地把荷包遞過來,面上表情忐忑不安,恐怕他難堪,忙将謝禮接了,順便系在腰上。武容見沈青禾神情明顯松弛下來,便将心放了下來。
不知為何,武容很在意沈青禾是否傷心。
之後沈青禾得知武容要去打獵,面露明顯向往。武容見了,一時心中不忍,想:像沈青禾這樣的男孩子,剛懂事就入了宮,如今馬上就要嫁給太女,以後想要在宮外玩耍,想必是更難了。更何況田獵一向不是男子事,他想必也是沒有見過的。便說:“我明天去打獵,你要不要一起去?”沈青禾欣喜地應下了。
次日武容約了世家貴女馳騁田獵,沈青禾為了不惹人注目,男扮女裝,穿了武容為他準備的女裝。貴女們問了,只說是她母親家的遠房表妹,她家遠在魏博,與京城衆人不相熟的,大家哪裏知道武容是否有這個表妹?再加上沈青禾自幼不出門的,就是京城男眷中也少有幾個認識他的。于是便被瞞過了。
衆人一道射箭游獵,其中又以武容精于騎射,打得獵物最多,好不快活。
武容打了獵物回來,見沈青禾神情拘束地看着衆人游獵,知道他一個男子,恐怕不善騎射,自己帶了他來,卻不帶着他一塊兒玩,不地道,心生歉意,問:“你會不會騎馬?我們跑一圈?這邊的馬場好,馬兒也聽話。”武容一手執馬辔頭,一邊撫摸棗紅馬身上的鬃毛,笑着問。
沈青禾見她望着馬的眼神多溫柔,嘴裏又含着笑,知道她真心喜愛騎馬游獵,搖搖頭回答:“我不會,在這裏看着就好,你去打獵吧。”
“我都打獵回來了。”武容說罷揚了揚手中的獵物,說,“不會騎不要緊,我來教你吧。”說罷将獵物放下,向沈青禾走來,看着像要抱他上馬的樣子。
沈青禾一驚,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武容憨憨一笑,道:“不用擔心,學得會。”走到沈青禾旁邊,看他拘謹的模樣,改變了抱他上馬的意圖,轉而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面對武容的笑容,沈青禾不能拒絕盛情,勉強提了裙子上前。
武容牽過一批小公馬,一邊整理馬鞍,一邊說:“這一匹小公馬比較溫順,不會傷人。你來試一試,”
沈青禾勉強提了裙子,在武容的幫助下躍上馬背。武容教他如何執辔頭,如何掌控方向,如何快馬揚鞭和吆喝止步。
貴女們也田獵回來,見武容和沈青禾兩人在一處,問:“容姊,怎麽不和我們一處游獵?”
武容笑着說:“我教表妹騎馬呢!你們先去。”雖然沈青禾作為武容的表妹不會騎馬比較奇怪,但是貴女們也不了解她家裏的情況,問過之後便掉頭打獵去了。
“不然你去和她們一塊兒打獵,不用管我。”沈青禾見武容不能痛快地按着性子游獵,怕她不盡興,也怕武容嫌棄自己礙事,說罷低下頭不語,忐忑不安的樣子多惹人憐。
武容心裏不贊同,也不說話,只是盯着沈青禾瞧。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沈青禾敗下陣來,說:“好嘛,就依你。”心裏卻高興。
武容又教了沈青禾一會兒,沈青禾學得很快,沒多久就不用武容在前面牽着馬自己能夠掌控溫順的小公馬慢慢踱步。
武容上了另一匹馬,和沈青禾并肩而行,一邊和他說着閑話。
說着說着,沈青禾見她心不在焉,于是看向她,發現她正在看日落。
沈青禾沉默下來,武容發現了,轉過頭見他正望着自己看日落的目光,于是說:“多美呀,是不是?”
太陽像個圓盤,帶着黃暈的光,“是很美。”沈青禾也感慨道。
“我在魏博的時候,特別喜歡看日落,在山上的時候視野好。不過大部分時候不在山上,在将軍府的時候就爬到屋頂上去看,也适合看月亮。”武容說完又看看沈青禾,眼神特別寧靜。
武容願意和他說将軍府以前的事情,沈青禾覺得很高興,問:“将軍府是在山上?”
“不,不。是小的時候在山上拜師學藝。我們姊妹都學了一門武藝傍身,我學的是箭術。”武容說。
“原來如此。”沈青禾點頭表示知道了,說,“日落是很美,不過和日落比起來,我更喜歡日出。可能是因為在宮裏的時候,每天要早起當差。特別是冬天的時候,起的時候天都沒亮。我那時候年紀小,賴床,起不來,吃了好些苦頭。後來能起了,又太痛苦。再後來,我想着每天早上早起能夠看見日出,我是為了看日出才早起,不是為了當差,早起就不痛苦了。”
武容定睛看了沈青禾好一會兒,才說:“這個好!”
沈青禾見武容誇贊他羞澀地笑了。又聽見武容突然說,“這時候景色好,我帶你跑吧。”
“什麽?”沈青禾還沒有反應過來。武容一躍而起将他抱到自己身前,一手攬住沈青禾的腰,一手執辔頭,開始策馬狂奔。
沈青禾驚吓不止,然而武容騎術好,并沒有颠簸到他,過一會兒,他平靜下來,連腰間的手都感覺不到,只感覺風從身邊呼嘯而過,似在雲端,将凡塵世事都抛在身後。
奔馳了很久,武容的速度才慢下來,沈青禾定睛一看,原來已經離開京城,到達京郊。京郊景色秀麗,草木繁盛,一望無際,不比京城空間有限,壓抑。
沈青禾看着景色,突然感慨:“書上說,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果然如此。”
風太大,武容沒有聽清楚沈青禾在說什麽,于是湊過頭問:“你說什麽?”
武容突然湊過來,離沈青禾太近了,沈青禾非常緊張,半天才說:“沒什麽。”
武容知道他一定是和姐姐一樣開始掉書袋,卻不告訴自己,無趣地癟癟嘴,帶着沈青禾騎馬踱步。
沈青禾微仰着頭,回味剛才騎馬在風中飛奔的感覺,覺得自己終于得到了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自由。他平日裏謹慎小心,為了家族耀榮,賠了十萬個小心,生怕一個不慎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不僅自己害了性命,還連累了家人。可是就是這份小心,讓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自由的人。但是剛才,他感受到了成為人的自由與廣闊。沈青禾突然回過頭,看了武容好一會兒,正色說:“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謝謝你,容姐姐。”即使最後我沒有得到你,你只是我的癡心妄想,我也永遠感謝你這一天。
“容姐姐?”武容若有所思,見到沈青禾窘迫神情,又說,“我是比你大,可以。”
武容見沈青禾神情太過鄭重,說:“舉手之勞,不用挂在心上。”
自從這次游獵之後,宮中開始籌備崔思和安平公主的婚禮,武容不常見到沈青禾。
崔思與武容二人在京城如魚得水,不久便和京城衆世家小姐打成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1.“身在崤東心在吳,飄蓬江海謾嗟籲。他時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改自宋江酒醉後寫的反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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