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提親
崔思和安平公主大婚前一日,安平公主惴惴不安,想着即使冒着得罪母皇的風險,也要放手一搏,不然,必将抱憾終身。
自從定下崔思為安平公主的驸馬之後,安平公主一直沒有表态,他對這一門親事保持沉默,也間接表達了他對這一門婚事的不滿意。他倒不是對崔思有什麽不滿,而是另有所愛罷了。雖然兩人算是在襁褓之間便訂立了婚事,可是,這些年一直在宮中對安平公主關懷備至的,不是崔思,而是薛太醫薛仁。
崔思雖然也算在長在京城,但是畢竟是外女,平常很難見到後宮內眷,特別是尚未出閣的公主。薛太醫卻不同,她常來往宮中請平安脈,對安平公主關懷備至,自然比崔思得公主歡心。
我朝婚姻嫁娶之事,由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婚姻者本人沒有什麽大的幹系。安平公主對婚事再怎麽不滿意,可是皇帝已經同意了,直到準備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再指望皇帝回心轉意,恐怕沒什麽勝算。安平公主知道如此,可是即便這樣,難道自己便不能表達心意?
古語有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有傳聞,夏桀之時,殘暴兇惡,有自比太陽的狂言,百姓道路以目,敢于“時日曷喪,吾及汝偕亡”。安平公主自想,皇帝是他的生母,親近遠甚夏桀與百姓,我朝陛下又遠不及□□的夏桀。時人面對夏桀的□□尚且有勇氣道路以目,沒道理自己面對母親安排的婚事,到連一句“不願意”都不敢說。安平公主便是抱着這樣的決心,前來禦書房求見皇帝。
皇帝此時正在禦書房批閱奏章,見到安平公主前來請安,笑着問:“怎麽皇兒明日出嫁,今日睡不着?”
皇帝年方半百,保養得宜,只是畢竟日理萬機,面露疲态。她又是個勤政的,每日批閱奏章不休。只是對着自己心愛的兒子,便如平常人家母親一樣和藹可親。将朱筆放下,對着安平公主笑。皇帝想:明日出嫁,新嫁郎從此要離開自幼成長的宮廷成為人夫,想必有些不安,自己可要好好安慰他,免他驚慌。
安平公主安安靜靜跪下來行了個平常祭天才用到的大禮,皇帝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慈愛地問:“怎麽了?”怕傷了兒子的情面,遣退了身邊服侍的人。
安平公主在深宮十幾年,深知皇帝的為人處事,若是曲折委婉,他母親九曲回腸,便有本事裝作聽不懂,不如直截了當,于是開門見山地說:“兒臣請母皇取消明天的婚禮。”
皇帝一愣,仍舊笑着問:“快起來,怎麽了?可是對驸馬有什麽不滿,說給母皇聽聽,定然叫她悔改。”如今安平公主和崔思還沒有大婚,皇帝已經稱崔思為驸馬,可見對崔思的喜愛。
安平深深地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改前衷,說:“兒臣請母皇取消明天的婚禮。”
“胡鬧!明日朕将你指給崔思,朝廷早已知道,京城百姓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了,天子一言九鼎,怎可更改?”皇帝根本想不到安平公主平日裏最是懂事聽話,竟然對自己挑選的兒媳不滿意,着惱地說,“你尚未出生,崔思還在長公主肚子的時候,朕便許諾過,定然給崔家一個公主,如今皇後只你一個兒子,你不嫁崔思,誰嫁?”
安平公主擡起頭,眼淚漣漣地問:“難道母皇忍心為了別人的目光,拉攏臣子和十多年前随口說的幾句話便枉送兒子一生的幸福嗎?”
“什麽叫做枉送,崔思是長公主的女兒,出身名門世家,才貌雙全,哪裏配不上你?”皇帝已經不高興了。安平公主若是婚前焦慮,皇帝很願意許諾官位賞賜教他安心,但安平公主此刻是不滿意她的決定,皇帝便沒有耐心和他折騰。若不是安平公主一向是她喜愛的兒子,此刻便打了出去,哪裏會耐心和他解釋?
安平公主悠悠地說:“自然是配得上,只是配不配得上,又有什麽關系,母皇只是要拿兒子換長公主、崔家開心,讓朝臣滿意。”
“不可理喻!”皇帝見安平公主說出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惱羞成怒。
安平公主陳懇地說:“母皇,你現在宣布取消婚禮,不然,我便要在長安城鬧出事來。”
“胡鬧!混賬!”皇帝怒喝道。兩人對視,安平公主別過臉去,聽見皇帝說,“兒子和兒子就是不一樣。我告訴你,你要是鬧事,我就是皇帝;你要是聽話,我還是母親。”皇帝用手指着安平公主半威脅半恐吓。
“你不取消婚禮,我就要鬧!”安平公主站起來,面色看起來傷心欲絕,問,“母皇,難道你就不講一點兒女情面嗎?你總是這樣,對皇女姐姐是這樣,太女姐姐病了,你讓她監國;四姐姐對鲈魚過敏,你每次設宴都有鲈魚;隐姐姐在宮裏受人欺負,差點被餓死了,你不知道。對我們也是這樣。将我指給崔思,是讨好長公主,讨好崔家;對安康就更過分了,謝狀元她何德何能,是個求富貴的小人,為了娶安康弟弟,休了前頭的結發夫郎,她夫郎都自殺了。可是你為了安康不鬧事,什麽都瞞着安康,不就是為了拉攏丞相家?虧安康到現在還高高興興的,”安平公主帶着哭腔,說到傷心處,聲音尖銳,像是下一刻便要破聲了。“你的心是偏的,你就喜歡老三,老三有什麽好,她就會寫寫字罷了。”
皇帝被安平公主的一番話氣得說不出來,手指着安平公主顫抖,劇烈的咳嗽起來,宮女見皇帝咳嗽,連忙上前,被皇帝以一個手勢制止了。
安平公主見皇帝毫不主意,知道自己這番話什麽作用也沒有起到,甩了甩袖子,絕望負氣地走了。
明日即是崔思與安平公主的大婚了,夜裏武容擔心婚禮有什麽遺漏的地方,打算來問問崔思有什麽是她可以幫忙的。來到崔思的房間,發現崔思竟然沒有休息,也沒有在準備,而是焦慮不安。武容聽聞有人在婚禮前夕焦慮,不知所以,恐怕崔思也是如此,有意開解,便笑道:“莫非姐姐是為洞房之事發愁?早知道家裏安排通房小侍,姐姐就該接受了,也不至于此刻愁成這樣。”
“胡說!”崔思見武容胡攪蠻纏,面露不虞之色,喝道。眉目緊鎖,顯然仍舊煩心不已。
“哦?那你愁什麽?”武容也知道不會是為了床笫之事,又問。
原來依照我朝的規矩,家中的女孩成年之前,富貴人家都會為女兒準備通房小侍,一個是為了讓女兒體會陰陽調和之道,不耽于□□;另一個也是為了讓新娘子在新婚洞房之夜有經驗,不至于不知所措。女子□□甚于男子,這樣的規矩,沒有幾個不笑納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崔思。
武容十五歲的時候,便笑納了将軍府安排的通房小侍。崔思卻拒絕了崔家給她準備的通房。同是女人,武容不能理解,甚至還傻兮兮地去問崔思,怎麽送上門來的,卻不要呢?
崔思苦笑不得,将好奇求解的妹妹推出了房門。
崔思不好解釋自己不接受通房的理由便是:自己書看得太多了,養成了精神潔癖,不願意碰她不愛的男人。聖人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武容這個不愛讀書的野孩子,欲發于自然,想要便去做,十五歲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面對送上床的男人,哪受什麽道德框架約束?不懂得讀書人的怪癖,二者鴻溝,解釋是解釋不通的,所以崔思才将好奇的妹妹推出房門去。
這都是前話了。此刻武容問的是:“你在想什麽?”
此時月夜,月光的清輝灑在兩人身上,崔思難得恍惚了一陣,想着:世人常說,不如意事常□□,可與人言無二三。世間不如意事如此多,更多愁的都不能說出來。我崔思何其有幸,能得人問,怎麽了?于是悵然開口,說,“我怎麽能愛人呢?”
武容搖搖頭,說:“我不明白。”
崔思拉了武容坐下,說:“你不明白也是應當。”嘆了一口氣說,“父親對死去的母親念念不忘,将一生的心血寄托在我的身上,你也是知道的。”
武容說:“我知道。”
長公主眼裏只有自己,沒有和神武将軍生的幾個孩子,包括武容,這是家事,衆人心知肚明。崔思平日裏為了避嫌,從不和武容說起這些,武容雖不表現,但心裏對長公主還是有幾分孺慕之情的。但是此刻,崔思顧不上自己心裏的顧忌,便将心事敞開來說,聽衆除了武容,還有一輪明月。
“母親行事如何,且不說。她已經死了,父親念念不忘,在回憶中增添了她的風采。我是崔驸馬的女兒,父親心心念念,希望我能像母親一般,可是,我竭盡全力,也不能達成活人對死人的幻想。”所謂崔驸馬有看殺衛玠之貌,在活着的夫郎心中,便是天神也不能比拟的完美形象,崔思以此為榜樣,怎麽能達成呢?永遠也不能達成,不能滿足摯愛的父親的期望,怎麽能不痛苦呢?
“哦。”這是心結,武容除了聽着,也不能說些什麽。問,“那為什麽你今天,如此焦慮?”
“我殚心竭慮,筋疲力盡,便是滿足父親的要求,我已經耗費全部的心力。我怎麽能愛人呢?”愛人,是一種能力。
武容明白過來,只能寬慰道:“會好起來的,只要公主愛你就好。”公主愛你,足以獲得救贖。
“但願。”崔思看了一眼天色,此時破曉,即将天明。
自從和沈青禾定情之後,武容便刻意關注太女婚事的動态。那一天在沈青禾的卧房,武容聽明白沈青禾已經向太女表示自己的心意,太女也已經同意,那麽太女君人選應該不會再是沈青禾。但是武容擔心,太女雖然文弱心善,也沒有寬宏大量到能将自己心愛的男人拱手相讓的地步。男子一向天真,武容的心卻一直提着揪着,不能釋懷。
來京師之前,武容并不知道京師的男子是否如傳聞中的一樣,貌美如花。見到沈青禾之後,便明白了之前的傳聞有虛有實。虛的是性情,實的是容貌。沈青禾的容色的确是當世翹楚。
因她家裏關系繁雜,本來來京城之前,武容便打算不将心思放在功名利祿上,只找一個合心意的夫郎,平靜地過完這一生的。沈青禾于她,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命運的饋贈。但是沈青禾是太傅的兒子,內定的太女君,武容若是想得償所願,恐怕還要費一番曲折。
武容之前一直過得沒心沒肺,雖然家事煩心,卻不如兒女情長這般讓人牽腸挂肚。武容因有個走得近的太過鋒芒畢露的姐姐,一般男子眼裏只有姐姐,從來不會看見她。然而沈青禾沒有,所以自從沈青禾表明心意之後,武容便一心一意認定沈青禾,要與他度過一生。只是前景堪憂,不禁憂心忡忡。
如此過了幾日,聽聞太女君的人選已定,倒不是傳聞中內定的太子太傅之子沈青禾,而是吏部尚書之子楚玉。武容高興壞了,心情激蕩,第一時間想着要實現對沈青禾的承諾,去沈家提親。
武容登門造訪的時候,沈太傅吓了一跳,沈青禾落選之後,沈家痛心疾首,痛恨自己的兒子不争氣,想法太多,正焦躁不安,卻不料武容在這個時間點竟然來提親了,很明顯,自己的乖乖兒能夠有勇氣放棄太女,便是因為愛上了眼前這個女人呗。
沈太傅是太子太傅,和太女的政治利益捆綁在一起的,沈青禾不懂事,将太女君之位拱手相讓。即使沈青禾不嫁給太女,也是要嫁給太女黨,不能嫁給別的人的。養兒子,不就是為了聯姻獲得家族利益?而武容,長公主之女,長公主是偏向皇帝的。
沈太傅看見武容就氣不打一處,便是此人拐了她的乖乖兒,男生外向。可是武容是長公主和神武将軍的女兒,标準的皇親國戚,便是她心中不快,也得罪不起。于是便故意挑刺道:“小兒蒙姑娘青睐,三生有幸,只是我們沈家也不是那些鄉下不知禮數的人家,小兒的婚姻大事,畢竟不能草率。若是連六禮都不能準備齊全,何談婚約?姑娘請回吧。”
原來武容因為太過興奮,為人年輕,做事不周到,這次為去沈家提親準備的聘禮,竟然沒有雁禮,也沒有延請媒人,難怪沈太傅發怒。
武容初到京城,也不知道哪家的冰人合适,還要問問相熟的貴女,少不得要再來一趟。且她想要娶沈青禾,自然對沈太傅如自家長輩親近,見沈太傅不悅,連忙賠小心,只懊悔自己做事不周到,不能馬上娶沈青禾過門。
沈太傅見這個二世祖沒變臉,直到哄武容出門,心裏的石頭才總算也放下。
武容垂頭喪氣從沈府離開,碰巧看見沈青禾和一個青年女子有說有笑地往沈府方向走來,武容一愣,沈青禾也碰巧看見了武容,連忙将手拿下來,歡喜道:“你怎麽來了?”
“我來提親,沈大人說我準備不足。”武容一掃沈青禾身旁書生打扮的女子,狀作無意,問,“這位是?”
“這是我阿姐,子邵,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 沈青禾解釋道。“我們剛去寒涼寺上香回來。”
那女子看似出身寒門,知道武容出自勳貴之家,一禮道:“某太學生柳澤,與阿禾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阿禾?武容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去了一個太女,來了一個柳依依,我的青禾真是容易招惹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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