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五》

往事歷歷在目,奈何物是人非。

相思樹下,着一襲绛紗袍的端木思順着相思樹的矮枝三兩下上了樹,十年的時間并沒有讓相思樹有多大變化,他很輕松的就找到了當年發現的樹洞。蓋在上面的樹皮與十年前相比有不少新磨損出來的痕跡,但根據上面覆蓋的黃土泥沙的痕跡來看,又像是有許多年不曾有人動過。

端木思心情複雜的輕輕撬動樹皮,上面的泥土、枯葉随之掉落,被風一吹,消散在相思樹的各枝葉間。裏面赫然呈現一個老舊的木匣子。

木匣子約三寸寬高、四寸長,上面粗略的雕刻着幾朵盛開的蓮花。端木思記得這個木匣子是爹年輕的時候贈予娘親的,當時他瞅着很喜歡就張嘴問娘親讨了過來,然後又偷偷的送給了湘兒。

沒想到那丫頭竟然把它藏在了這裏,難怪後來他在湘兒的小房間怎麽也找不着,還以為她不喜歡随手扔竈臺裏燒了呢!想到這端木思的嘴角再次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帶着思念與好心情,端木思輕輕地打開了木匣子,入眼的是各種花樣的紙花。這是湘兒的小習慣,喜歡将見到的紙都疊成好看的花樣。

看到這裏,端木思不僅想起了從入住到大伯家的第二年開始,收到的湘兒寄來的信都變成正正方方規規矩矩的了。當時他只以為湘兒會覺得将疊好的紙花放在信封了,會破壞了花型。事實上他第一年收到的兩封信就是如此。現在想來,這裏面或許隐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陰謀。

端木思對着紙花外面寫着的日期,一朵一朵的按時間擺好,從離開的那一年開始,一共二十一朵。第一年八朵,第二年三朵,第三年五朵,第四年一朵,第五年一朵,第六年三朵。此後至今沒有一朵。

看到這些變化,端木思整個人都有了一種無力感,或者說他有些害怕,害怕他的湘兒真的受到了什麽傷害,而他卻未能及時出現在她的身邊,給她力量。

他一朵一朵的将紙花拆開,一字一句的看上面的述說,到第二年的五月之前十一朵紙花都很正常。第三年的第一朵,也就是第十二朵,之間卻相隔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端木思展開那一朵,隐約還能看見上面早已幹枯的滿滿淚水,字跡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爹娘沒了,阿思也見不到,年叔也為了救湘兒被殺了,湘兒該怎麽辦。)

端木思顫抖着雙手,接着看下一朵。

(相思村再也不是湘兒的家了,湘兒可以去哪裏?)

(湘兒好沒用,端杯茶都端不好,被東家趕出來了。)

(好開心,遇見了黃嬸子和小米,原來相思村還有活着的。阿思,你什麽時候才能知道相思村發生的事呢。湘兒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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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鋪子需要繡娘,湘兒被選中了。我們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第四年唯一的一朵。

(今日多得了兩個工錢,湘兒覺得辛苦都是值得的。阿思什麽時候可以看到這些話呢?湘兒一直都很努力哦!)

第五年的那一朵。

(小米進了學堂,黃審說要讓他跟阿思一樣懂得很多。湘兒又偷偷地躲在相思樹上看相思村,仿佛與阿思離開時一個樣。)

第六年。

(六年了,阿思。你會回來嗎?)

(今日是湘兒及笄的好日子,從今日起湘兒就是大人了。)

此後半年,最後一朵。

(若君一切安好,願從此不相識。)

微風吹動樹葉,吹亂了端木思的衣袍,他安靜的将每一朵紙花重新折好,收到木匣子了。他剛毅的俊臉此刻布滿陰霾,眼中透露出濃濃的悲傷與心疼。

他的湘兒,竟然一直在受苦,而他卻全然不知!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湘兒所說的“爹娘沒了”又是怎麽一回事?相思村在他們一家離開後究竟遭遇了什麽?

端木思的目光漸漸變得狠厲,周身遍布着濃濃的殺氣與寒意。以至于一旁等候多時的田樂因冷汗而全身濕透,下意識的又退後了幾步。

公子現在的表情他只見過兩回,分別是夫人與姑娘出事的那段時日,每次他透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着他已經憤怒到了極致。這個時候的他是誰都無法靠近的,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田樂哆嗦着身體,想着要不要再退後一點,免得公子一個不高興,就連他這個大功臣外加大忠臣都給咔嚓了!還好他剛剛只是一個人先過來禀明情況,若是大隊伍一起過來,那麽大的動靜,驚擾了他家公子,後果将不堪設想!

“田樂!”

今日已經是第二次在這種情況被叫道名字,田樂整個人都被凍成冰塊了。完全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僵着一張臉,直直的看着他家公子的側臉。等着下文。

“下令将相思村封鎖,一只蒼蠅也別給我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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