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出門，心中仍是忐忑

她問韶音道：“姨母，你看我這樣外出行嗎？”

說着，她在韶音面前轉了個圈。

雪梨穿得是她在仙境內的素衣，袖子裙擺都修成了游醫常見的樣式，腳上是秀氣的繡花布鞋。雪梨的備用衣裳、水囊、針線等雜物都收在了包袱裏，用術法化成一個小錦袋挂在腰上，不怎麽顯眼，但她肩上還是背了一個頗大的醫箱，一看就是大夫的打扮。

雪梨生得貌美，當初連九重天上來的子岚都曾有片刻驚異，這個相貌到凡間就更是引人側目，她衣着樸素，卻難掩清美芳華，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仙花。

韶音輕嘆道：“你到凡間一定要小心，就算凡人傷害不了你，也要保持一顆謹慎之心，提防惡人。”

雪梨懂事地點點頭。

韶音一頓，又上前捏了捏雪梨的耳朵，道：“還有這個，還有你的尾巴，還是都收起來得好。雖然我們都知道你是神身仙子，并非妖邪，但是凡人封閉自負，就算是修道之人也鮮少見過異族，你在外行走，還是假裝成常人為好。”

雪梨平時在仙境裏都是将狐形半收半放的，這樣她想搖尾巴的時候就可以随意搖，對她來說比較自在，仙境中除了姨母就是小動物，自然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不過，到了凡間就不一樣了。

雪梨很聽姨母的話，聞言就揉了揉耳朵，将狐貍耳朵和大尾巴都像子岚那般完全收斂起來，等收起尾巴後，她烏發垂腰，氣質清華，看上去更像一個漂亮的人類少女了。

韶音微微失神，繼而滿意道：“這樣就很好。你此番出門，務必萬事小心。”

“嗯！”

雪梨認真地應了下來，有些不舍地與姨母道別。

“姨母放心，我會處處謹慎的，再說我還有小老虎在身邊。姨母，你也要小心呀！”

韶音說：“好。”

小動物們亦紛紛圍了上來，和雪梨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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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你出去要小心！”

“早點回來呀！”

“等回來以後，記得告訴我們凡間是什麽樣的。”

“記得要多用仙術傳信回來！”

雪梨身邊還站着還維持着原來大小的小老虎哥哥，小老虎哥哥也在同虎妹妹告別，他們老虎兄妹雖然已經能隐約感覺到這回的分別應該只是暫時的，但手足分離畢竟傷感，虎哥哥舔了好幾下虎妹妹的腦袋，兩只小老虎互相糊了好幾巴掌算是告別。

等和所有人一一道別之後，雪梨将虎哥哥化成大虎的樣貌。

“吼——”

虎哥哥期待已久，以化成大老虎，立刻抖了起來，清清嗓子咆哮一聲，以展威儀。

大家看着虎哥哥的樣子，都發出微微驚嘆的聲音。

雪梨背着醫箱摸了摸它的頭，想要側坐上去。

虎哥哥平時虎頭虎腦地到處亂竄，仿佛不太聰明的樣子，但真的到用到它的時候，還是願意配合的。感覺到雪梨摸它頭了，它晃了兩下就到雪梨面前伏下身體，雪梨側坐了上去。

虎哥哥穩穩地站了起來。

怎麽坐虎哥哥外出的事，他們在正式出門前已經練習過好多次了，雪梨坐得很穩，小老虎長大後這麽強壯，馱着雪梨也毫不費勁，它甚至還想蹦跳兩下打幾個滾。

雪梨坐好後，又回頭朝其他人揮了揮手，道：“那我出去啦！”

小動物們紛紛朝她揮尾巴揮爪子，韶音姨母亦再度向她揮手告別。

雪梨站到了仙境門前。

事到臨頭，她難免惴惴不安起來。

雪梨定了定神，打開連通仙境凡間的裂縫，帶着小老虎，緩緩走了出去……、

……

“師兄！你确定你那天晚上沒有看錯，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真的會有惡獸作亂嗎？”

此時此刻，仙境外的森林裏，有一行人正在林間行走。

他們總共四人，着青衣，都騎着一匹馬，走得不快不慢。

剛剛說話的是四個人裏唯一的女孩子，她年約十四五歲，正是活潑爛漫的年紀，顧盼神飛間都帶着驕傲無畏，因為頂着太陽走了這麽多路都沒什麽收獲，她氣得在馬上蹬了下腳。

她沒耐心又着急地道：“我們走了這麽久了，不要說惡獸，連個鳥影都沒看到！我們還是不要找了，趕緊回杏林峰去吧！馬上就是今年的杏林會了，因為你說的話，我們特意繞路到這裏來浪費了好幾天，從這裏回師門還要大半天，赤衣派的那些人肯定早就在做準備了！”

帶頭的是個青衣青年，看上去最為年長，約莫二十三四，劍眉星目，一派正氣。

他被其他人稱作“大師兄”，聽到小師妹抱怨，蹙眉道：“你不要着急，離杏林會還有整整一個月時間呢，功都在平時，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區別？再說，我說的也不是你那個意思。”

他一頓，說道：“我是說，那天晚上我沒有睡着，深夜看到這邊的天空一片大亮。那天晚上明明暴雨傾盆，出了雷鳴電閃，連一絲光亮都沒有，可是那一團光卻将半邊天照得亮如白晝，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問題！然後我們剛剛走到這附近，又聞到了血腥味，一定是有剛做過惡的惡獸逃到這裏來了，我們身為修仙之人，肩負重任，維護百姓安全義不容辭，斬妖除魔自是應盡的義務！當然應該過來看看。不過那天的光過去那麽久了，和這裏的惡獸，不一定是一回事。”

小師妹氣惱道：“還不都一樣！我們在這裏幫不相幹的人收拾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惡獸，誰來幫我們啊？！這些明明是劍修刀修幹的活，幹我們醫修什麽事？大師兄！難道你今年還想被赤衣派那些人摁在腳下踩？！你知不知道他們背後是怎麽說我們——”

聽到小師妹說的話，年長的師兄似乎也有一絲猶豫。

但他現在還能嗅到空氣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前兩天那場光亮，可能不僅僅是吸引了他，還将某些不好的東西也吸引到這邊來了，這附近有好幾個村落，若是放任不管，很可能會出事。

他想了想，道：“再等一下，師妹，你再忍耐一下，若是再過半個時辰還找不到惡獸，我們就回杏林峰！”

然而小師妹一刻都不想等了，還要争辯，另外兩個師兄連忙上去勸架，将他們兩個分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一道黑光閃過，一只滿身血氣的模糊怪物在他們面前閃過，猩紅色的眼眸一閃，直勾勾地就朝他們撲了過來！

小師妹哪裏想得到真有東西會飛出來，驚叫一聲，連忙駕着馬想要跑掉。

青衣大師兄也是大驚失色！他沒想到要找的惡獸出來得這麽突然，時機太差了。

這個東西蛇形，足足有七八人長，盤口粗，口中有毒牙，還有尖齒，它能把嘴張得比人頭都大，大師兄離得近，嗅覺又靈敏，它一張嘴，他就聞到這怪物口中恐怖的惡臭，血腥味濃郁，還有腐臭味，很有可能吃過人乃至修仙者，還不止一兩個。

大師兄大驚，他原先覺得血腥味不重，應該不是太強的惡獸，這才沒有回報師門，直接帶着三個師弟師妹就到森林裏來查看了，哪兒想得到這個惡獸竟然只是嘴比較大，吃人大概是直接吞的，所以別處沒有多少血腥味，只有口中臭。

他們在修道人中也是輩分很小的弟子，碰到這種麻煩的惡獸，他舍身舍命大概還能頂一下，小師妹和兩個師弟是絕對不行的。

大師兄旋身一閃，又将小師妹一把推遠，才勉強讓兩人都躲開了這一口，但他也從馬上跌下。

大師兄當機立斷，大聲道：“師弟！你們帶着師妹先跑！不要管我！！快跑！！”

幾匹馬嘶鳴起來，另外幾個弟子方寸大亂，看着橫在眼前的大蛇，連現在該往哪裏跑都不知道了。

雪梨騎着老虎從仙境裏踏出來的時候，正好撞上這混亂的場面。

她在仙境裏的時候當然沒什麽感覺，但一出來就瞧見這麽一條黑皮大蛇，滿空氣的血腥味，還有亂七八糟的馬鳴和尖叫。

雪梨一驚！

好在韶音姨母放她出來之前，将可能遇到的各種危險處理方法都細細教過她，自然告訴過她行走人間，難免會遇到些兇惡的惡獸妖獸，除了這個地方平時都是他們從仙境中出入的地方，人跡罕至，很少有不長眼的惡獸敢靠近，雪梨沒想到這麽快碰見，也沒有太過驚慌。

人間的修仙者要經過數百年的苦苦修煉才能得道成仙，神仙自然是相當強的。而凡間的惡妖邪佞大多都是與修仙者相鬥，除非是驚世駭俗的大妖，否則尋常惡邪根本沒法與仙人相較，倒是不必害怕。

雪梨見到這混亂景象，不敢耽擱，連忙從身側的醫箱中取出三根又粗又長的銀針，分別夾在手指中間。

她一手持針，一手掐訣，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幾聲又快又利落的嗖嗖聲，雪梨将針猛擲了出去，三根針頓時就猛紮在蛇妖身上！

三根銀針看着不粗不硬，可是竟然狠狠将蛇妖釘死在了地上！任它如何扭動都無法掙開束縛。三根銀針針針精準，每兩根之間的距離整整齊齊，中間那一根正好穩在那蛇妖的七寸上！！

蛇妖扭動了幾下，便沒了生息。

砰！

接着，在雪梨仙術的作用下，周圍的白霧快速漫起，伸手不見五指。

那四個杏林峰弟子在惡獸出現時亂成一團，根本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在聽到蛇妖被擊落在地發出的轟響後，才有餘力去辨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只見四面八方全是霧氣，在一片朦胧的雲飛霧繞之中，蛇妖被三根醫針一招致命、擊落在地，從幾人長盤口粗的大小，被這煙霧硬生生化成了一條細細的小蛇。

而在雲霧之後，一位貌美的少女騎着老虎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