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蜥蜴妖龍時

東方欣得意地從桌子底下擡起了身子，順便朝黑三做了個感謝的手勢，然後拿起了桌面上的書準備裝樣子。

子思夫子偏偏在此時也放下了手裏的書，一章已經講完，目光正朝着本堂課上得最認真的東方欣看了過來，別的妖不是逃課就是打瞌睡，只有她和黑三是最認真的，黑三是校董的兒子，成績又是全級第一，認真是肯定的，不過，全級掉尾巴的東方欣也這麽認真聽他講課，他實在是感動。

“東方欣同學，你能講述下，有關望月山的歷史麽？”

子思夫子還是習慣性地摸着下巴的幾縷長胡子，和藹可親地望着東方欣。

東方欣傻眼了，夫子今天是吃錯藥了吧，怎麽想起提問來了，就算想到提問，這一千分之一的機率也不應該光榮地落在她身上吧，欺負她什麽都不會是吧。

東方欣在子思夫子期待的目光下慢慢地站了起來。

一邊，黑三已經提筆飛快地将答案整理好在一張紙條上面，悄悄地挪到了東方欣的面前。

東方欣臉朝着子思夫子不動，眼皮子低了又低，直到看桌上的小紙條。

照本宣科，她還是會的，所以找黑三做同桌，好處多多，還好，她一早就借着淫威霸占了這個好資源。

只見她清清了嗓子，就開始讀了。

“嗯，望月山，冥界第二高山，在淨靈河以北，北冥寒窟以南，盛産可以制造妖器的珍稀礦石，目前是狼族所在地，也是各妖族争搶的要地，三十年前左右，牛妖一族就曾對望月山的狼族發起過攻擊，死傷無數。”

子思夫子點了頭，示意她坐下，然後向着全班的同學道：“你們看，東方欣同學這種學習的勁頭就很值得大家學習，雖然資質是差了點，不過只要肯用功，我相信一定會考出一個好成績的。”

說完，看着臺下一片伏在桌上的妖頭還是沒有反應，更有甚者，還打起了呼嚕，不由得來了氣，用手裏的驚尺大力地拍了三下講臺。

三下拍完，臺下面就立即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是睡着的同學紛紛被驚尺叫醒了抖動衣物坐好的聲音。

蜥蜴妖龍時剛剛醒來還搞不清狀況，睜着迷離的雙眼，突然鼓起掌來，原來他把剛才夫子那三下驚尺的聲音當成是掌聲了，既然是掌聲，他覺得應該是要附和一下的，他裂開着一張大嘴笑得很燦爛，哈哈，他是一只很醒目的妖，是吧。

子思夫子抽着半邊嘴唇，氣得說不出話來，臺下的其他同學都知道大事不妙，每次夫子到這種時候都是要揍妖的，于是，坐在龍時旁邊的小黃鳥妖黃意賢和隔着一條走道的蟾蜍妖劉抱石及前後兩排的小妖都紛紛側身盡量遠離他，避免戰火亂飛，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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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龍時還在糊塗中。

子思夫子果然動了，随手提着講臺邊上放着的軟筋百骨鞭就甩過去，蜥蜴妖龍時卻還是在那裏起勁地拍着兩只手掌呢，真不愧是班裏跟東方欣一起掉尾巴的，這反應遲鈍到連東方欣都看不過去了，她眼尖着先在夫子甩下軟筋鞭之前扔出了一只筆，筆打中了蜥蜴妖的手肘，有些刺痛，龍時輕輕側身想看清是誰打他，剛好閃過了夫子那一鞭。

只是那鞭可不是尋常的鞭，是子思夫子用他去世的母親的整條脊柱和尾巴做的，主要的力道雖然被蜥蜴妖這一側避過去了，那鞭上呼嘯的風力卻沒有避開，還是在他的肩頭留下了痕跡。

只見他本來穿的是一件花色長袖，這下，肩上瞬間出現一條血痕，那左邊袖子齊齊從肩頭的血痕處斷開，那本就斷開的袖子還被夫子抽回的鞭子纏飛在空中，一下子撕成了好幾條碎布條。

龍時這才反應過來，但不是因為肩疼，他看着那被撕碎的袖子差點要哭了，早知道他寧可伸個腦袋給夫子打了，這樣就算打得腦袋開花，也好過被他扯了個袖子去。

他幽怨地望了眼東方欣，有點責怪她好心辦壞事，不過，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感覺，又回對補了一個勉強的微笑，然後低着頭準備面對夫子的責罵。

先打再罵是子思夫子的慣用伎倆，龍時猜對了，子思夫子語重心長的一番長篇大論響起來了，不少妖還誇張地偷偷地捂住了耳朵。

“龍時，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院長大人可憐你家中無父無母，把你收養在學院裏，你還不知道在哪裏挨凍受餓呢，結果你還不認真聽課，不學得一身本事去回報院長，真是太浪費院長一番苦心了……（省略無數句）。”

子思夫子這番話剛說完，接着是搖搖頭，最後再嘆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這時，下課的鈴聲響了，他一邊搖着頭，一邊收拾了書直接單手負在背後走出了課室。

夫子的前腳剛踏出教室，剛才還萎靡不振的同學們就都活躍起來了。

蟾蜍妖劉抱石一躍到了桌子上，露出他的原形，是一只肚子大大的花斑蟾蜍，只聽他呱地叫了一聲，伸出口裏的長舌頭一直延伸到講臺，一下子将講臺上夫子剛剛用過的毛筆卷到了舌頭上，然後又回複了人形，将那毛筆拿在了手裏，再一跳下桌，學着子思夫子的樣子，眯着雙眼，摸着下巴搖頭晃腦。

“孺子不可教也。”

這明顯是拿龍時在尋開心，龍時搭拉着腦袋，只将自己還沒辦法收進身體的長尾巴拉在手裏揉，沒有任何反駁，他的确是讓夫子失望了，也讓院長失望了，連他也恨自己不争氣。

他将剛才被子思夫子撕掉的袖子碎布一條一條地揀回來，好好地卷好放進課桌下的小書包裏。

“喲，你那袖子都碎成那樣了，還打算拿回去補了穿啊，不然，你叫我一聲爺爺，我送一件我穿過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