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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朝中設宰相多位,然而真正定下決策的往往只有那麽一兩位。朝中年事已高的相公們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理煩事,謝安沒想到眼下李英知站出來一句話,滿朝文武竟然無一人敢駁斥他。
謝安既震驚又憤怒,胸臆中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翻湧,她終究低估了他的手段,也低估了……李氏對他的影響。
德熙帝左看看右看看,多年前先帝在位時的情景仿佛重現眼前,才被謝安說服的心理又動搖了。如果說在場所有人裏最忌憚也最畏懼李英知的不是旁人,而是他這個大秦的一國之主。在李英知的陰影下生活了多少年他自己都快記不清了,鮮少露出笑容的父皇每次看到李英知都是笑容滿面,源源不斷的封賞誇贊,如果不是母後拼死護着他這個有名無實的太子,或許今天坐在這個龍椅上的便是下方這個人了。
德熙帝緊緊地握住龍椅,沒有血色的嘴唇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悲憤而發紫發黑。在滿殿的沉默下,他感覺自己這個皇帝就像被剝光了一樣釘死在這龍椅上,所有的帝王威嚴,皇室顏面都在李英知噙着淡笑的眼神裏灰飛煙滅。他哆嗦着嘴唇,看向唯一一個可能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卻發現謝安也是微微垂着頭沉默着。
他絕望了,他想起朝中那些流言蜚語,想起謝安在謝心柳死後看向自己失望之極的眼神,他該知道的,該知道的……
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德熙帝艱難地擠出一個一個字:“那就按李愛卿……”
“經臣深思熟慮,”高闊的殿堂裏忽然響起一道平靜女聲,在這個時候敢出言的女官當朝也就一位了。德熙帝心中狂喜,絲毫沒有被打斷的不悅,立即閉上嘴等待謝安發言,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如堕冰窟:“中書令與安國公的建議倒也可行,突厥犯我大秦多年,一味避讓也不是辦法,畢竟朝中也無适齡公主可以和親了。”
謝安的眼睛微微發亮,像初升的星辰:“與其委曲求全得一時安穩,不如主動迎敵,也好讓這些蠻夷知我大秦國威無限。”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連安國公也不禁狐疑看向謝安。依他對謝安的了解,兵部必定主和,卻沒料到她竟然站在了他這一邊。李駿捏着手指,此中有詐啊……不過,有詐也不怕,他早算到此人難對付,即便同意出戰他也有後招!
所有人中恐怕只有一人淡定如初,那便是李英知了。誠然,謝安的态度令他也疑惑不已,也一閃而過她是否在賭氣的念頭,但随即這個念頭就被打消了。謝安不是個沖動的人,此舉必定是她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斟酌出的利益最大化的結果。他唇角笑意不禁更濃,他倒想看看這個丫頭想怎麽對付他。
果然,謝安話鋒一轉:“但是,陛下與諸位同僚皆知,我大秦動亂百年,朝中将才雖有,但能率軍大破突厥之人,恕謝安不敬之言,幾乎沒有。”
朝中的武官聽她此言各個面露不忿,但一想突厥的精兵強馬,嘴巴張張又閉了上。要是能橫掃突厥鐵騎,大秦又何苦落到如斯境地。
然而一些心思細膩的文官包括德熙帝在內卻心生了別樣的想法,謝安用的是“幾乎沒有”,那說明還是有的……
德熙帝好歹也做了許多年皇帝,這個時候自然要和忠心臣子來個“心有靈犀”,立即問道:“愛卿可有何合适人選推薦?”
“臣以為統軍大将,非中書令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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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府邸在一處,散朝後謝安免不了在路上與李英知碰到,看情形應是特意在等她。
“謝尚書可有空陪我去別的地方走走?”李英知淡淡問道。
謝安本不想理他,但觸及到他的眼睛,心中一動,也淡淡回道:“宰相吩咐,下官不敢不從。”
兩人身份特殊,故而繞開城中繞着護城河慢慢行走。李英知俊逸的眉目始終凝于金光鱗動的河面上,沉默地走了一截,他黑眸湛湛,裏面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本相沒想到謝尚書如此高看我,竟會主動舉薦我。”
謝安也是笑了笑,相比于李英知她的笑容平和上許多,往深處探究還有一絲極淺的無奈:“大秦上下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有誰能擔此重任。”
“你是想我擔此重任……”李英知笑容淡淡,看了他一眼,“還是想我死呢?”
謝安笑容滞了一瞬,緊緊凝視着李英知的眼眸:“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英知低頭對上她的眼神:“謝安,你很聰明也很有野心,這我一直都知道,也并不在意。身在官場,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但至少在我心中你是與別人不一樣的,可是……我發現我好像錯了。”
他叫她謝安……謝安有一剎恍惚,她忽然也第一次發現李英知的笑容竟會讓她心生寒意,不由自主地想避開。
“為了鞏固地位,達到目的,你連個幾歲幼童的性命都可以利用。”李英知譏諷地笑了笑,“謝安,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太令我失望了……
到了官衙裏,李英知這句話依舊萦繞在耳邊。謝安看着熟悉的公房,案頭的官印,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會回到這裏,或許只是不想同李英知同路回府而已。怔怔地坐了一會,她打開了抽屜,抽離裏有一柄小銅鏡。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在這裏放置這樣的東西,銅鏡是謝心柳送給她的。
“你到底是個女兒家,別做了官就和那些臭男人一揚,女兒家就該有女兒家的模樣。”
從什麽時候起,謝安經常忘記自己還是個姑娘了。在別人家女郎與心上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時,她則埋首于一堆枯燥、繁重的公文裏。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談情說愛,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潛意識裏因為有個李英知在那裏。
即便她如何不假顏色,如何冷嘲熱諷,他始終會厚着臉皮,若無其事地貼上來:“頤和,你盡管罵只要你開心就好。”
可今天他對她說:“謝安,你太令我失望了。”
她才發現,在謝心柳之後,她可能連最後一個願意主動親近她的人也失去了……
……
安國公府內,李駿捧着個茶盞表面淡定,實則焦慮地等待着。不多時,一個小厮匆匆進了廳堂,在他側面耳語數句,李駿頓時志得意滿地哈哈大笑道:“老夫就知道懷仙僅僅一時為女色所惑,定不會延誤我族大事!不枉老夫如此扶持他!”李駿眼中閃過絲怨毒的陰狠,“謝安啊謝安,我倒要看看你這次你還有何能耐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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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即将率兵出征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秦境內,許多女子傷心欲絕,盼了三四年好容易盼回了芝蘭玉樹的邵陽君,結果一眨眼竟要北上征讨突厥。突厥那都是些什麽人啊,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蠻族啊!
不光西京內的閨秀小姐們肝腸欲絕,朝中許多支持李英知的大臣也痛罵謝安的陰險狡詐,為了排除異己竟然使出這樣狠毒的計策。整個兵部都在她掌控下,怕是後面有一串陰謀等着将李英知摁死在戰場上,有些甚至公然在理政殿上當着皇帝的面大肆譏諷謝安。德熙帝心中有愧,一面是他知道謝安是為了颀兒才不惜背上罵名讓李英知上戰場,另一面則是李英知畢竟與自己同樣的血脈,此去十之八、九定然有去無回。兩相為難之下,只好稱病休朝不出,索性他也真是沒那個精神氣去聽朝上的罵戰了。
這麽一來,北方戰事完全就落到了謝安一人手裏,名義上李英知是中書令,然而既然皇帝定下讓他上戰場,那麽實際上他這個宰相還要聽謝安這個兵部尚書的安排。謝安說讓北方戰事告急,五日後出征,五日後李英知不得不披挂上陣。
看在別人眼裏,那都是謝安玩弄權勢,活生生将她與皇帝的政敵,一個從沒上過戰場的文官往死裏逼呢。
作為大秦焦點的李英知此時神情凝重,面前的院牆已被磚頭結結實實的砌上,為了表示堵牆人的決心,連磚頭縫裏都塞滿了嚴嚴實實的小石子,牆頭上寒光閃爍一排尖尖的刀片,隔絕得真徹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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