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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急雨似的親吻吻得謝安呼吸困難,屋裏的油燈早随風寂滅,黑不隆冬地連李英知臉上的神情都辨識不出。可謝安敏感地察覺到,他在生氣,前所未有地生氣,抵抗的動作一僵,結果被他趁機抓着肩頭進一步加深了唇舌交纏。

好容易等李英知大發慈悲暫時放過她,謝安已經被濃郁的酒氣沖得兩眼發花,舌尖似乎都麻了。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纏綿在一起,謝安感覺到李英知略微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可能已經紅腫的雙唇,她試着商量道:“李英知,你起來好不好?這個姿勢我很難受……”

背部抵着光滑的地板,又冷又硬,身上又壓着沉甸甸的他,膈應得謝安骨頭生疼。

“不好,”李英知果斷否決了,他輕輕捏了捏她的唇,“這個姿勢我很喜歡。”

好吧,壓就壓吧,也不會少塊肉。受制于人,謝安識時務地不同一個醉鬼講道理。兩人沉默地躺了一會,謝安想着這麽躺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啊,小心翼翼地推推身上的人,呼吸酣熟平穩,似乎已經睡着了?

謝安又捏着嗓子細細喊了聲:“李英知?”

無人應答,她遂放心大膽地擱下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一點點從他身下挪了出去。待她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擺脫他時,謝安坐在旁邊看着那個近在咫尺的人,氣也不是,惱也不是,瞪了半天,長長嘆了口氣,慢騰騰地爬到榻邊抽下條薄毯,剛蓋在他身上,手突然被一抓,李英知睜着眼幽幽地将她看着:“頤和……”

謝安臉上一熱,有種做賊被當場捉住的心虛,卻發現李英知的神智似乎仍不是很清醒,只是那麽醉眼迷離地看着她,并無下一步舉動。謝安忍不住笑了起來,将毯子給他掩好:“困了就睡吧。”

她很少露出這樣卸下所有防備的笑容,溫溫淺淺的似一淙流水輕快地從李英知心間劃過,他忍不住又低低喚了聲:“頤和……你是真的想殺我嗎?”

低語中的失落令謝安一怔,他竟以為自己想殺他?她怎麽會殺他!

“怎麽會呢?”沒反應過來話已先行出了口。

下一瞬,握着她的手微一用力,謝安猝不及防地被帶到了他懷中。即便光線昏暗,她也能看見那雙狹長鳳眼精光熠熠:“頤和,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掩不住唇畔笑意,趁着她發愣在嘴角邊偷了個香。

謝安本是惱的,突然被他一親,惱着惱着自己也繃不住臉,笑了起來。

“苦肉計有意思嗎?”

李英知笑眯眯的:“有意思。”說完又親親她嘴角,“媳婦演技不錯,賞一個。”

謝安冷笑:“論演技,誰也比不上你邵陽君吧。”

她這回是真冷笑了,那日朝堂上李英知出其不意符合李駿發兵攻打突厥的意圖,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若非謝安自認李英知不是那般不知深淺,不顧大局之人,當真要以為他被李駿說動,趁火打劫。之後護城河邊,李英知陡然發難,疾言厲色,厭惡之情溢于言表,在謝安看來更是刻意。李英知若是想與她割裂絕交,完全不須如此惺惺作态,簡直像刻意做給某些人看的一樣。

謝安是個十分上道的人,他要打仗她遂他意,他要絕交她也順着他。自始至終,她都相信,李英知做出這些決定必是情有可原。

“頤和你既是懂我之人,又何出此言來傷我心呢?”

李英知擡起她的臉,那雙比尋常人淺淡許多的眼眸裏清晰地映着他的臉,兩人對視片刻,謝安有些無力地笑笑:“李英知,我……害怕。”

她說這話臉上卻全無懼色,李英知卻明白她話中所指:“我知你對我仍有顧慮;也知你這一路走來忐忑不易,稍有不慎即是萬劫不複之地。正是如此,頤和,你需要一個人陪你風雨同路。除了我之外,我想不到更适合這個陪你走下去的人選。”

謝安為他理直氣壯的毛遂自薦無語,半晌微微顫着聲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大約猜出,但不确定。”

“那你還……”

“我若早知道你的身份或許還來得及抽身而出,可是為遲已晚,”李英知無奈搖搖頭,聲音低沉如磁,“待我發現,我已對你情根深種,不可自拔。”

明知他是在插科打诨,然而在聽到那句“情根深種”時謝安仍不禁面上微紅。李英知被她少見的羞窘撩撥得心熱難耐,低頭銜住那雙緊抿的唇瓣,反複摩擦。

親着親着,忽然李英知驟然起身,打橫抱起她,走了兩步放到榻上。

謝安在政事上是個人精,在情/事上可謂比小蔥拌豆腐還一清二白。第一次在桐花臺剛遇上個自願獻身的,就被李英知半途劫道,之後的事不說也罷。随後又有幾次朝中女官們的宴飲作樂,可無一不被“恰巧”被李英知從中作梗,不歡而散。

而自己也不願多涉及到男女情愛之中,一面是童映光不許她分心沉溺于男女之情上;一面是身份所限,李英知對她的情誼她并非全然不解,只是她這樣朝不保夕的人,不想被人拖累,也不願去拖累別人。

不知是房中窗門緊閉,還是飲酒太過,李英知落下的吻灼熱地像炭火般燒得她心裏也似蹿起股小小的火苗。她本能地有些抗拒着這種親密接觸,在李英知不知何時解開她衣襟,涼風一鑽她驀地清醒了一下,按住他亂入的手:“你,你做什麽?”

她極其少見的羞窘模樣令李英知意搖神馳,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他絕無停下來的可能。細細密密地咬着她的耳垂,李英知半哄半騙道:“我兩已早有夫妻之實,你有何害怕?”

李英知見她仍是咬唇踟蹰,攏起她的臉定定看她:“頤和,此去北疆,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兇吉難料。我這一房三代單傳,若萬一有個好歹,留下個孩子給雙親也算有個念想。”

謝安的手不覺慢慢松開……

┉┉∞∞┉┉┉┉∞∞┉┉┉

謝安腸子都快悔青了,本以為在那次桐花臺喝醉已與李英知有了夫妻之實,竟然麽想到這只老狐貍竟然騙了自己!什麽男歡/女愛,*之樂,全是騙人的!

李英知進去的時候,饒是謝安自持鎮定坦然,卻瞬間痛得她冷汗淋漓,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肩。如果可能,她真想咬斷在她身上逞兇人的脖子。

曠了多年,李英知一朝得償所願,縱然竭力克制,意醉神迷之時仍然難免縱情。一番折騰下來,謝安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恹恹地伏在榻上,蜷縮成一團。

罪魁禍首之人百般哄她無果,只能暗自嘆息,今日事發突然,全然随興所至,沒做足功課。早知一出苦肉計能換得美人溫香軟玉在懷,他就将閨中秘書《大樂賦》等好好研究幾遍,也不至于臨時提槍上陣,技藝生疏傷到了她。

“頤和,這次是我魯莽,下次我定然百般小心。”李英知摟着她,面上小心賠笑,心中卻是舒坦不已,沒什麽比兩情相悅之下肌膚相親更怡人心情之事了。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此時別說謝安讓他上戰場,就是入鬼門關他也心甘情願。

還有下次,謝安悶悶看了他一眼,又悶悶地把自己卷在毯子裏,倦意上頭禁不住打了大大的張口。

連熬幾夜又被李英知折騰一番,謝安已困得睜不開眼。閉閉眼,她又皺着眉推了推李英知。

才心滿意足摟着佳人入睡的李英知也困乏地睜開眼:“怎麽了,媳婦?”

“我餓……”

“……”

雲收雨去已是夜半時分,老管事在外等了近一個時辰,始終不見謝安出來,大約猜到房內好事已成,雙掌一擊,樂颠颠地去準備聘禮了。留下守着的白霜與白露對視一眼,默默站了半晌,兩人同時面紅耳赤,不約而同地齊刷刷退出寝居十丈範圍之外。

李英知喚了兩聲,沒人伺候,只能認命地穿衣起身,問道:“媳婦,想吃什麽?”

謝安打着張口:“紅燒豬手。”

“……,換一個,大半夜吃這個膩。”

謝安揉揉眼,想了想:“嗯……炙烤鹿肉?實在不行,來碗糖醋蟹肉羹吧!”

“……”李英知自動無視掉她後面的所有話,“兩碗素面,一碟腌梅子,半夜好消化。”

親親謝安的額頭:“乖,等着我回來。”

謝安不高興了,這人還沒過她家門呢,就管起她吃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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