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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漿!該死的岩漿!我怎麽就沒想到啊─
“恩佐·切斯特!你竟敢碰我的依蘭娜!你已經犯了我的忌諱,我要将你碎屍萬段─”
瑭雷禦劍高飛,在雲端瘋狂的怒吼着,巨大聲浪,震驚萬裏。
還好依蘭娜不是真的出了事,不然他定要拆掉這片天地,哪怕腳下的大地早已不成樣子。
有那麽一刻,他的心都碎了,還以為依蘭娜已經葬身在地洞深處,灼熱的岩漿流過,險些帶走瑭雷破碎的心。
值得慶幸的是這其實是巫妖的陰謀,瑭雷終于明白,不斷呼喚自己的親切和眷戀從何而來。
那不是瑭風,而是常青公主依蘭娜。
巫妖截取了依蘭娜的精神烙印,才能不斷勾引着他,時間上又湊巧發生在他得知姐姐葬身風雷谷的事情之後。
也許恩佐事先認為,這道精神烙印是一個制伏他的關鍵,才做了這種準備。
要是兩人動起手來糾纏在一起,恩佐出其不意的釋放出依蘭娜的精神烙印,瑭雷一個措不及防,勝負幾乎立刻就見分曉。
可恩佐并不知道,依蘭娜和瑭雷被無形的血契連在一起,根本不等他釋放,安德烈後代的精神烙印,就已經開始用微弱的聲音呼喚瑭雷。
不過,這也正是讓瑭雷倍加沮喪的事情。
明明在溫泉之旁,就已經分辨出姐姐的氣息和這不間斷的呼喚有所不同,還為這個和巫妖拼起精神力,可他只顧着和巫妖拼鬥,竟然懵然不覺……
這簡直就是上天告訴他“有陰謀,要小心”,而他充耳不聞。
瑭雷站在永不停歇的狂風中,竟然滿頭是汗,真想立刻奔赴安姆,親眼确認依蘭娜平安無事。
恩佐既然能夠釋放她的精神烙印,就足以說明她已經落入恩佐的手裏,不過瑭雷又有一絲奇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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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佐在今天之前根本不會傷害依蘭娜,而在今天之後,同樣都是靈魂逃逸,他将和山德魯一樣,短期內理該無力為惡。
似是沒有攢夠充足的爆炸力,被惡魔點燃的岩漿,并未像瑭雷想象中的那樣狂噴上天,也沒有形成巨大的火山口,而是緩慢而有力的溢出地表。
噴湧的岩漿,把地底深淵中的高熱盡情的推向人間,即使站在狂風中,瑭雷也能感到空氣的燥熱,連身畔的白雲也染上一抹血色。
腳下的結界沙漠,像一張被反複蹂躏過的羊皮紙,充滿了褶皺和斷層,滾燙的岩漿沿着地表上一條條巨大的裂縫溢出,流到遠方、又逐漸冷凝,像煮沸的米粥,從飯鍋裏流了出來似的,一塊一塊貼在地表的沙漠之上,醜陋異常。
見風雷谷這個姐姐殒命之所,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瑭雷不禁茫然四顧。
他忽然想起,自己原本的來意只是憑吊姐姐的亡魂,沒料到居然生出這麽多事端,最重要的事情卻等于沒做。
不過,好在姐姐的內丹,此刻正靜靜的躺在他的丹田中,也算的上不虛此行。
想到此處,他立刻展開亂龍訣中的內視之法,用心凝視着姐姐生命的精華。
剛才的戰鬥那麽激烈,他還沒機會好好看看姐姐的內丹,可內丹上淡淡的散發着姐姐那種令人熟悉無比的氣息,又讓他有些不敢觸碰。
他怕看上一眼,會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他沉浸在自責和悔恨當中,恨自己為什麽要龜縮在艾倫大陸的西側,恨不能時光倒退,一路東來,和姐姐并肩作戰。
怪只怪自己太懶,以為姐姐若是到達艾倫,龐大的龍軀在人們眼前一出現,就會鬧得天下知聞。
沒想到老姐卻藏進了幾乎與世隔絕的獸人部落,音信皆無。
他的心中痛悔交加,一時間進入一種忘卻一切、忘卻自我的狀态,渾沒注意到瑭風的內丹在他亂龍訣的刺激下,正在發生緩慢的變化。
似是感受到同樣的法訣和同源的仙家真氣,銀白色的內丹,随着瑭雷的呼吸開始跳躍,吸入瑭雷的仙家真氣,然後呼出更多,如此循環往複。
不知不覺中,它的周圍竟然出現一道漩渦,席卷着所有觸及到的仙家真氣和精血神髓,吸斂着瑭雷的精元,然後将其逐一凝練。
內丹的一舉一動法度嚴謹,深合“煉神還虛”之道,就如同瑭風在驅動內丹潛心修煉一樣。
不過瑭雷可就慘了,當他從悲傷中驚醒,才愕然發現,姐姐的內丹正在“吃”自己那個尚未凝練成形的內丹。
他慘叫一聲,這才想起兩個內丹都在丹田之中,幾乎沒有距離,而未成形的內丹,也可以認為是一種高度凝聚的精元。
如果是自己的內丹,那瑭雷只會恨它吃的不夠快,用精元換道行,內丹吃得越快、修煉越快,威力也就越大。
可這內丹卻屬于姐姐,頓時把他推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自己的內丹逐漸消融,就等于他把道行送給了姐姐的內丹,要是送給姐姐那他千百個願意,可是送給一個沒有意識的內丹,有什麽意義?
最讓他汗顏的是,他竟然無力阻止這個過程。
運起仙家真氣進行抵抗,反而加快了吸納的過程,這樣下去,過不多久,他的內丹就要全數消失。
他感到自己忽然站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上,必須立刻做出決定,到底要不要煉化姐姐的內丹為己用。
他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可以煉化這枚內丹,而且受益無窮,可瑭雷壓根就沒有過這個亵渎的想法。
這種畜生行徑,在他心中和吞噬姐姐的屍體沒有什麽不同,只要想上一想,都會讓他産生強烈的罪惡感。
可是現在,沒有時間猶豫了。
實力是一切的保障,如果回到封印狀态下,那他連煉化內丹的能力都将失去……
等待他的将是什麽?
他甚至有點不敢去想,不禁心亂如麻。
正在這時,下方的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連串聲響,瑭雷一看,這才發現暴風劍聖塔洛斯和地底魔術師艾佛遜的戰鬥,仍然沒有結束。
兩人飛在半空中,炫目的鬥氣和四元素盾交相輝映,依舊厮殺不休。
“奇怪,塔洛斯怎麽還能用鬥氣?血之嘆息的詛咒哪去了?”
瑭雷擡頭看天,日影早已偏西,低頭看時,又确确實實看到他的暴風鬥氣越戰越勇,只比惡鬥大惡魔萊維馬丘斯時略遜一籌。
不過,此時他早已經沒空再管這許多,距離封印狀态的回歸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瑭雷急忙駕着飛劍,飛向一塊沒被熔岩侵蝕的巨石,然後拿出避火珠,盤膝打坐,擺個五心朝天的姿勢,默運玄功。
這真是個痛苦的抉擇,最終理智勝過了感情。
不過雖然如此,他的心中還是千頭萬緒,只覺得怎麽也無法集中精神,姐姐的音容笑貌不時浮現在眼前。
正在紛亂不已之時,他的心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如果姐姐在天有靈,這個時候大概也不會責怪我吧?”
随着心神逐漸沉澱,他彷佛聽到姐姐輕盈的走到她的身旁,伏在耳畔低聲道:“傻子!姐姐盼着你變強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怪你?趕快努力吧,這無用之物就是姐姐最後的禮物。”
瑭雷彷佛回到了過去的日子。
在神州,姐姐便經常這樣囑咐自己,一股濃濃的摯愛湧上心頭。
“好的,姐姐。”
他的眼中流下兩行淚水,終于不再理會一切,專心致志的煉化內丹。
瑭風的內丹和他同出一源,一瞬間,龐大的精元便從其中湧出,像一股洪流,卷起他自己的內丹,然後倒灌而回,如此往來交替,直至不分彼此,水乳交融。
內丹不能給瑭雷帶來五行神力,也不能教會他任何的法術,只是一種單純的道行融合,實力提升。
不知道過了多久,瑭雷終于得竟全功,緩緩睜開雙眼。
只見塔洛斯有樣學樣,正盤膝坐在前方,艾佛遜渾身虛汗,委頓在一旁。
“你醒了?”
塔洛斯似是背後長了眼睛,旋風般回過身來,用異樣的眼神打量着瑭雷。
“你真是太刻苦了,在這種環境下都要練功。”
瑭雷竟然在暴風劍聖的話中聽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心中不禁暗暗得意,放眼四望,卻見四周已經變作熔岩的世界。
濃烈的硫磺味道撲面而來,熱風滾滾,猛一看他還以為到了深淵魔域,幸虧自己拿着避火珠,不然說不定會被蒸熟。
恰在這一刻,他感到封印之力再次加諸在自己身上,急忙運起亂龍訣,雙眸中精芒連閃,狂湧的仙家真氣勃發而出,竟然讓塔洛斯也連退數步,用警惕而驚疑的眼神,注視着瑭雷的一舉一動。
“好!”
瑭雷痛快淋漓的運着真氣,只感通體順暢,姐姐的內丹已經屬于了自己,不禁大喜過望。
見封印的力量又減輕了一重,他只覺胸中積郁的力量無處宣洩,登時仰天長嘯。
嘯聲直上九霄,天空中的彤雲,似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着,像一種無聲旋律,應和着他的嘯聲。
瑭雷畢竟和瑭風有着不同的命性,他的五行屬金,姐姐五行屬木,因此雖然平白結成數百年來日思月想的內丹,可屬性互相生克,龐大的道行卻變得駁雜不純,甚至互相沖突,因此這一次只打破了一重封印。
不過這沒有關系,他知道,得自姐姐的內丹,還沒被自己用本命來琢磨,所以無法驅除全部的封印,只要肯下功夫,随着內丹逐漸滌煉,小小的封印又算什麽?
有了姐姐的內丹,驅逐封印的速度,要比他自己修行快上一萬倍。
假以時日,恐怖的魔龍,又将傲立在世界的頂峰!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見瑭雷臉上浮現出臭美的表情,似乎深深陷入美好的幻覺,塔洛斯總算松了口氣,剛才他還以為自己這個便宜徒弟真要殺人滅口,還好自己并沒有看錯人。
艾佛遜實在熱得受不了了,見瑭雷終于醒來,連忙艱難的向他靠近,因為在這灼熱的世界中,只有瑭雷那裏吹出陣陣涼風。
艾佛遜的動靜,立刻驚醒了意淫中的瑭雷,他一望之下,立刻明白塔洛斯和艾佛遜的窘境,此刻他心情正佳,連忙取出避火珠。
“都過來吧,小心被蒸熟了。我又不是吃人的魔王,你們怕什麽?”
說罷,輸入一絲真氣,加大避火珠籠罩的範圍。
艾佛遜的黑臉上滿是痛悔,簡直死了的心都有。
他的魔法實驗室深埋地底,就算精金不被熔岩化掉,裏面大量珍貴的魔法材料和魔導器想必已經化作灰燼。
“艾佛遜,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瑭雷見他五官扭曲,不禁心中好笑,板着臉道。
“魔龍的龍晶在你手中,散發出的力量連螞蟻也能感到,而你竟然毫無貪欲,把它放在溫泉之中,用幾十年的時間等待我的到來……這種品德,實在太高貴了。我得說一聲,謝謝。”
他按貴族的禮節,深深鞠了一躬。
“什麽!魔龍的龍晶?”
艾佛遜登時顫抖着道:“你─我─你還我─啊─”
他一口鮮血噴在岩漿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那無聲的淚水,讓塔洛斯也心生恻隐,卻聽瑭雷道:“魔龍的龍晶你又不會用,而我會,當然該屬于我,看─”
他凝聚起一道無比密集的仙家真氣,伸指一彈,腳下的岩石上立刻出現一個大坑,崩得沙石飛濺,落入下方的熔岩,化作煙塵。
塔洛斯立刻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瑭雷,喃喃的道:“天哪……這才幾天不見啊?難道這就是魔龍精核的功效?”
他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徒弟的鬥氣沒有顏色。
顯然,這無色的鬥氣,現在已經可以凝成實質,也就是說,龍寶瑞克已經由劍聖的實力,搖身變為絕世強者。
另一邊的艾佛遜早就開始捶地,咒罵着命運的不公。
“好了,艾佛遜先生。”
瑭雷志得意滿,笑咪咪道,“本來你得罪了我的老師,我是要把你的靈魂徹底消滅的,不過今天我的心情好,只要你告訴我魔龍精核的情況,比如在哪發現的,那我就暫時放過你,怎麽樣?”
“呸!”
艾佛遜厭惡的看着瑭雷,道:“你這個貪婪的家夥要挾我?等等,我……我告訴你好了。”
見瑭雷的眼色轉嚴,再想一下瑭雷剛剛的表現,他只得正視現實,放下大魔導士的尊嚴。
“幾十年前當我在幽暗地域中旅行時,忽然感到頭上有強烈的魔法波動,于是一直找到那裏,你知道,改變地形打通地底隧道都是我的專長。”
“然後呢?”
“然後我就找到了那個洞,找到了強大魔法波動的來源,那塊晶石……也就是魔龍的龍晶。”
他抑止不住心中的怨念,再次瞪了瑭雷一眼,“可惜無論怎麽做,我都沒法從晶石中提取出魔力,也試過各種方法制作魔導器,全都一無所獲。
“于是我建立了魔法實驗室,在這裏定居。
“諷刺的事情是,雖然研究龍晶毫無結果,研究它的過程中,我的魔法技藝倒是漲的飛快。”
“那你為什麽把龍晶泡在溫泉裏?”
瑭雷不禁好奇。
艾佛遜立刻自豪道:“你以為龍晶中散發出來的魔力是什麽?那就是力量!是能量!這些魔力都白白消失在空氣中了!”
這一刻,他不由得悔恨交加,“龍晶不斷流失着能量,讓我心疼啊!不過經過研究,我發現放在水中可以避免龍晶能量的散失……早知道就讓它全都散掉好了……”
“哦,你真是個好人,我要再說一聲謝謝。”瑭雷毫無廉恥的道。
五行相生相克,水能生木,他沒想到艾佛遜還真有兩把刷子,連生克之道都略窺了端倪。
“好了,我對你的答案很滿意。”
他看了一眼塔洛斯,“你和我老師的恩怨,可以自行解決,我不會過問的。”
“什麽?你!”
艾佛遜聞言大驚失色,矮胖的身軀跳起老高,驚懼的望着塔洛斯。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搞懂為什麽暴風劍聖過了正午之後仍然可以凝聚鬥氣,而他本人只能說聲抱歉,早已耗盡了魔力。
見瑭雷也投來詢問的目光,塔洛斯不由一笑,惡作劇的道:“艾佛遜,幾十年的深仇大恨,看來我們應該作一個了斷了。”
說罷,露出邪惡的笑容。
也許是之前受了太多的打擊,也許是疲勞過度,聽到這句話,堂堂的地底魔術師,大魔導士艾佛遜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老師,你強。”
瑭雷見狀,也不由得挑起拇指,“如果說出去,十大魔導士之一的艾佛遜被你一句話吓死過去,你的聲望絕對會攀上一個新的高峰。”
“難道你覺得他真的吓暈了?”
塔洛斯瞄着艾佛遜,道:“我太了解他了。艾佛遜,你再不起來,我真的要給你來一劍了。”
比鬧鐘還管用,艾佛遜跳起身來。
塔洛斯用深沉的嗓音,接着說道:“我這次本來也不想殺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我,塔洛斯,不需要懇求任何人,哪怕是血之嘆息也是一樣。”
“你─你到底是怎麽破解的我的詛咒?不對,鬥氣強度不夠,你并沒有完全破解。”
艾佛遜一聽性命無礙,立刻來了精神,他死也不肯丢面子。
“既然你不想和我繼續戰鬥,那麽我們暫時停戰好了!”
“我根本就沒破解什麽詛咒。”塔洛斯淡淡的道,“瑞克知道,我研究了古代語魔法。于是呢……”
“于是怎樣?”
“于是,我可以用古代語魔法把自己變成黑暗精靈體質。”
塔洛斯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血之嘆息是不會作用在黑暗精靈身上的。”
“我明白了,黑暗精靈在陽光下行動不便。”
瑭雷登時恍然大悟,“你的鬥氣強度不足,是被太陽曬的。”
塔洛斯和艾佛遜都是老油條,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明智的沒有追着瑭雷詢問他自身問題,只是齊聲驚嘆恩佐·切斯特的強大,對埋沒了幾百年前的隐秘表示好奇。
熔岩地獄似的世界,難不倒三個絕世強者,塔洛斯的鬥氣和艾佛遜的魔力恢複之後,自然可以飛走。
幸好這裏是結界沙漠邊緣的千裏荒丘,若是換個人煙稠密的地方,不知道要有多少幸福的家庭被拆散。
三人似有默契,離去的方向各不相同,瑭雷恨不能早一刻趕到安姆,連忙飛向暮野之森去與淑娜會合。
望着荒漠上凝結了的厚厚的岩漿,瑭雷飛在空中不禁一陣咋舌。
這岩漿就好像地心的怒火,看似流動緩慢,其實極為有力,伸出無數長長的觸手,蔓延的範圍極其廣闊。
幸虧恩佐以靈魂逃逸後,他召喚的惡魔必須滾回深淵,不然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暮野之森遙遙在望,正在杞人憂天的瑭雷凝神一看,忽然渾身一震,一抹血色在他瞳孔中猛然炸開。
第十集 天使之城(全書完) 本集簡介
暮野之森遭到獸人聯軍的攻擊,淑娜更在混亂中被擄走,這樣的變故不禁令瑭雷發怒欲狂。沒有蹤跡、沒有線索,瑭雷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安姆首都天使之城,卻巧遇莫麗卡微服出巡、秘密調查?
瑭雷完全沒想到,這天使之城,竟是巫妖恩佐為自己設下的精心陷阱……
所有恩怨,将在這裏了結!
第十集 天使之城(全書完) 第一章 烈焰焚城
殘陽西斜,北風凜冽。血染的夕陽下,殘破的森林中,殘存的精靈和獨角獸結成圓陣,正和獸人舍死忘生的戰鬥着。
從正午起,潮水般的獸人和半獸人聯軍,就源源不斷的出現在暮野之森的最北方,飛馬哨兵帶回這一爆炸性的軍情,登時讓月海城中争執不休的精靈們措手不及。
突如其來的獸人聯軍勢如破竹,以比蒙巨獸為先鋒,悍然沖入暮野之森,一面面比蒙戰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血染的圖騰映紅了精靈們驚惶失措的眼睛。
就像一場噩夢,如山岳般高聳的比蒙一個沖鋒,就沖垮了月精靈的獨角獸騎士們依托森林倉促布成的防線。
高大的樹妖戰士被更高大的巨獸肆意踐踏,獸人先鋒幾個起伏便沖到“月之海”城外,差一點尾随着敗兵沖入城中。
在比蒙面前,堅實無比的巨木城牆登時變得岌岌可危,剛才還各執一詞的精靈們見狀,紛紛放下争執,轉而歇斯底裏的喝問着:“獸人是怎麽進來的?他們為什麽不受精靈幻界的影響?”
凝神細看,精靈們這才發現,本應籠罩着“月之海”的精靈幻界,不知何時已經消隐無蹤。
失去精靈幻界,他們登時感到徹骨的寒意。
伫立在月之海的城門前,獸人們反而不急于進攻了。
比蒙寬厚的背上傲然挺立着一個高大的半獸人,随着巨獸起起伏伏,他的手中擎着一面猩紅的戰旗,戰旗上畫着巨大的獸骨和獸牙,在風中“呼啦啦”翻響。
這半獸人目如鷹隼,被他目光掃過的精靈們無不膽戰心驚。
他率領的獸人們各個精壯剽悍,沖鋒時的戰吼聲震天震地,血紅的雙眼中射出一股股強烈的殺氣,惡狠狠的籠罩住整個月之海,就連林間的飛鳥都能感受到這如有實質的殺氣,一群群遠走高飛。
“天哪!戰争古樹!”
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金、月兩族數十位德高望重的精靈長老霍然擡頭,臉色齊刷刷變得慘白。
随着精靈幻界的消失,月之海中央那棵上指雲霄的戰争古樹不知不覺間正在逐漸枯萎。
瑭雷曾經給過精靈全族一個忠告,那就是伐倒所有的戰争古樹,只有這樣精靈族才有可能複興。
精靈壽命悠長,又對魔法有着極高的天賦,為什麽只有零星幾個魔導士,一個大魔導士都沒有?其原因恰恰是戰争古樹取之不竭的魔力源。
有了這麽強大的魔力源泉作支撐,還有那個魔法師忍得住不把時間用在魔法研究和魔法試驗上?過于依賴古樹提供魔力,越用越順手,久而久之,代價就是自身的絕對魔力停滞不前。
魔法水平只是一方面,戰争古樹對精靈的影響是全方位的,是精靈們最大的依賴,也是最大的桎梏。
當然了,這個話說了也是白說,還替瑭雷招來無數白眼,就連凱恩也堅決反對。妄想讓以頑固著稱的精靈砍倒戰争古樹,讓他們扔掉最大的保護傘,毫無疑問會碰一鼻子灰。
瑭雷沒有做到的事情,精靈的敵人們卻可以做到。比如現在,沒有戰争古樹,就沒有魔力源,也就沒有一切!
這讓本就混亂不堪的精靈們更加失措,陷入未知的恐懼慌,一時間驚惶、恐懼、混亂、絕望等等無數負面情緒同時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去給其它各部落報信的飛馬騎士在長老們的命令下紛紛起飛,卻發現頭頂上翺翔着獸人馴養的大雕,不由得駭然變色。
幾頭雷鳥率領着雕群四處攔截,悍勇的雙足飛龍見狀立刻迎頭而上,帶領着獅鹫沖向雕群。只是獸人們數十個部落傾巢而出,月之海一個部落飼養的戰獸,哪是十多頭大雕的對手?不片刻被殺得七零八落,僥幸突出重圍的飛馬騎士也被迅疾無倫的雷鳥一一趕上。
正在這時,天空中忽然響起三聲嘹亮的長鳴,兩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月之海南方的天空中。
長老們精神一震,紛紛擡頭,只見金月兩族的守護神,雙頭仙女龍和火鳳凰艾莉薩,正從遠方連袂趕來。
一只追擊飛馬騎士的雷鳥可能是吓傻了,發瘋般一頭撞向火鳳凰,還沒來得及發出最後的哀鳴,便穿上一身火焰織成的外衣,旋即化為灰燼,随着漫卷的北風煙消雲散。
“布拉德,你怎麽袖手旁觀?”
艾莉薩燒死一頭桀骜的雷鳥,卻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不屑一顧,反而用龍語對着倨坐在月之海中的青足魔魂高喝道:“你不是個戰士嗎?怎麽可以偷懶!”
喝罷,一個強烈的俯沖,巨大的雙翼兜起滿天火焰。樹枝上的殘雪被瞬間蒸幹,緊接着整片樹林開始燃燒,燒得獸人嗷嗷亂叫。
感到王者的尊嚴被冒渎,比蒙人立而起,搖動着碩大無朋的頭顱,發出震驚百裏的怒吼。它露出森然利齒,裂人耳鼓的尖嘯聲震得樹林簌簌發抖,獨角獸群被震得發瘋,亂跳亂跑。
遮天蔽日的枝桠被焚燒,露出頭頂上的藍天白雲還有比蒙小山般的身軀,強烈的威壓感登時如巨石一般壓在精靈們的心頭。
它猙獰的頭顱高過樹冠,斜向上藐視着火鳳凰龐大而纖長的身軀,通紅的雙眼瞪得溜圓,像兩團燃燒着的火焰。
正在這時,站在它背上的半獸人忽然心有所覺,霍然回身,只見一束異常粗大的閃電從月之海中飛出,正快速襲來,直奔比蒙腰際。
這道奔雷粗達一米,見者無不驚心,半獸人見狀一聲暴喝,雙眼中登時呈現出一抹淡淡的金紅色,緊接着一抖旗杆,一股澎湃的鬥氣登時凝結在旗杆頂部,然後疾飛而出。
“轟─”
随着一聲猛烈的爆炸,被實質化鬥氣打散的閃電四散亂射,落在獸人陣中,形成一陣騷亂。
“艾莉薩,我不是袖手旁觀。”
這道閃電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布拉德·布爾,見火鳳凰和雙頭仙女龍連袂飛來,它當即洋洋得意的道:“我是個戰士,可我還沒決定好是幫月精靈打獸人?還是幫獸人打月精靈。”說罷,不懷好意的掃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月精靈長老們。
月精靈們登時膽戰心驚,面面相觑。
他們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一向無能的青足魔魂,突然間變得生猛無比,不由得心中打鼓,生怕老魔向他們清算剛才的輕視和冒犯。
在比蒙沉重的腳步聲中,獸人大軍終于完成了集結,排成黑壓壓的一大片。一群恐狼騎兵組成巨大的方陣排在前列,虎視眈眈的注視着月之海鑲滿銅丁的城門。
布拉德·布爾毫不畏懼,睜着銅鈴大眼,一分不讓的回瞪了過去。
月海城中所有能動的精靈全都走上城牆,一張張戰弓早已拉到滿弦,鋒利的箭尖寒光閃閃,可惜的是,若是集合起整個暮野之森中的精靈,雙方還可算旗鼓相當,僅僅他們一個部落,恐怕幾個沖擊下來便什麽都剩不下。
好在還有戰争神獸。在艾莉薩和雙頭龍姐妹釋放的威壓下,只有比蒙巨獸不為所動,其餘不論大雕還是獸人本部,都為兩大神獸所震懾。
見部下神為之奪,半獸人奮力揮動起旌旗,緊接着仰天長嘯,張揚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比蒙的尖嘯聲随之而起,一股股音波襲向火鳳凰艾莉薩,充滿了挑戰的味道。
“我來了!”對于比蒙的挑釁,艾莉薩不屑一顧,她鷹隼雄視,高傲的歌唱着,旋即一斂火翼,縱身飛入月之海,傲立在祭壇之上。
她的每根羽毛上都挂着流動着的烈焰,火焰環繞着她的身軀,緩慢的旋轉着,但永不停歇。
仙兒和希娃姐妹罕有的露出凝重的神色,斂翅落在艾莉薩的身旁,齊聲道:“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把這個精靈綁在樹上?”說罷目視戰争古樹。
那逐漸枯萎的樹幹上,綁着淑娜。
她的頭無力的垂着,散亂的發絲遮住了清秀的面頰。
見仙女龍左顧右盼卻無人回答她們的問題,淑娜擡起頭,平靜的道:“他們說,瑞克主人殺了安普洛大長老,因此正在商讨對我的處罰。多虧了布拉德大人……”
說罷感激的向下方草地上的青足魔魂點點頭,卻看到布拉德·布爾滿不當一回事,咧着嘴嘿嘿直笑。
遠處高地上的獸人牙帳中,一個身着淺黃色神官法袍的女子,靜靜的望着天空中翺翔的戰争古獸落入月之海,耳中似乎能夠聽到無數火元素的歡歌。
遠遠望去,艾莉薩渾身上下流淌着濃郁而細密的火元素,細密的魔法符號從烈火織成的羽翼上不斷飛出,放射出萬點金光。
她默默念起神秘的咒語。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青足魔魂的強勢是萬弓王卡裏克的信息中從未提及的,完全打亂了她的部署。
當然了,只要巫妖恩佐能夠及時趕到,殺盡聚集在月海城中的精靈長老們,群龍無首的精靈族自然會崩潰,這點小小的插曲也就變得微不足道。
随着一聲震懾人心的龍吟,一個碩大無朋的身影驟然出現在森林上空。
月海城前對峙着的兩軍同時動容,精靈們陣腳大亂,無不露出驚恐的神色,就連倨傲的火鳳凰見黑龍憑空出現,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高叫道:“黑龍王維爾塞斯,竟然是你!”
“金妮公主,你又一次召喚了我。”
踏出盟誓魔法陣,黑龍王轟隆隆的龍嘯聲頓時自高空中劈落,它顧盼自雄的看了一眼艾莉薩,一展雙翅飛向林間,咆哮道:“不過這一次你的召喚正及時!我又聞到了精靈甜美的味道,哈哈哈哈─啊!卑鄙!是誰?”
正在它咆哮不停之際,一道無比粗大的雷霆忽然從月海城中激射而出,“滋啦啦”的電流射了黑龍王一頭一臉。
布拉德·布爾昂起虬結雄壯的身軀,大怒道:“維爾塞斯小爬蟲,你主人在這呢!我的存在,就注定了你的失敗!”說罷長聲怒吼。
“好,很好!”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維爾塞斯巨大的龍睛中,流露出狡猾而兇狠的目光,咆哮道:“四百年的仇恨太久!今天就讓你和精靈們一起埋葬在我的怒火中吧!”吼罷,張開血盆大口,濃烈的酸性吐息奔湧而出,像咆哮的激流湧向月之海。
緊接着,清冽的鳳鳴聲直上雲霄,艾莉薩猛地展開雙翅,熊熊烈焰登時将龍息蒸幹,只留下滿天毒雲,散發出陣陣惡臭。
“雷帝斯王子,導師現在還沒來,可能遇到了一點麻煩!不等了,全軍進攻!”
早過了約定的時間,恩佐·切斯特卻杳無音信,金妮作為實際上的指揮官,見局勢有失控的危險,終于下達總攻的命令。
聽到金妮冷傲妖嬈的嗓音在心中響起,雷帝斯大旗一招,獸人大軍立刻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揮舞着雪亮的大斧和滿是倒刺的狼牙棒,高喊着獸神格努的名號,湧向月之海。
比蒙巨獸一馬當先,拉開進攻的序幕。它的身高幾乎和月海城牆的高度相等,背後長滿尖利的倒刺,滿嘴獠牙,額生雙角,睜着血紅的雙眼,顯得猙獰恐怖。
每當比蒙揮起前爪一拍,城牆垛口中必有一個精靈箭手慘叫着摔落在地,運氣不好的更被直接拍得粉身碎骨,撕成血淋淋的碎片。
可是這仍然無法阻擋垛口中的精靈箭羽傾瀉而下。
面對以箭術冠絕天下的精靈射手,獸人的前軍慘叫不絕,一枝枝勁箭從盾牌和甲胄的縫隙間穿過,長了眼睛一般釘向他們身體各處脆弱的部位。
“死亡、鮮血、複仇!以吾主格努之名,賜予爾等忠誠和鬥志!讓這些吃草的長耳朵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