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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記憶,對于煉化內丹之前的瑭雷是不可能的,這實際上是一種精神力和元神感應相結合的産物。
它更偏向于精神魔法,但又和元神變化、攝神取念有關,沒有強大的元氣支撐就無法施行,即使以瑭雷現在元氣的淳厚,也只能偶一為之。
“我們獸人一族和精靈們本來就是世仇啊!”雷帝斯似是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時間愣住了,順口道:“殺戮精靈是我們的快樂之源。”
“好吧,那祝你永遠快樂。”瑭雷面無表情的道:“獸人和精靈的戰鬥,我不管。我走了,你和你的戰士好自為之。”
“啊?”
雷帝斯立刻傻了,嘴巴張的老大。
雷帝斯看了看不懷好意的巨大怪獸布拉德·布爾,又偷偷瞄着威嚴的雙頭龍姐妹,冷汗立刻嘩嘩的流。
此時,卻聽瑭雷促狹的低聲笑道:“不過看在師兄弟一場的分上,臨走之前,我可以幫你一個小忙。”
說話間,他忽然轉過身來,雙眼一瞪,朝精靈們怒喝道:“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胡塗蛋!竟敢對我的淑娜無禮!”
想到從布拉德記憶中看到的東西,他不禁越說越氣,大怒道:“我為你們勞心費力,你們卻這麽對待淑娜!讓你們也嘗嘗被捆起來的滋味!”
說罷念動真言,枯萎了的戰争古樹上登時挂滿一個個月精靈大小長老,吊在尚未熄滅的火焰上面炙烤,留下金精靈們站在樹下面面相觑。
“胡鬧!”
雙頭龍姐妹不滿的搧動翅膀。卻見瑭雷一步跨上飛劍,朝雷帝斯低喝道:“還不開溜,等着精靈找你算帳麽?”
說罷,揚長而去,消失在藍天白雲之間。
“嘿嘿嘿,你叫雷帝斯是吧?”
見瑭雷走遠,布拉德·布爾扭過大頭,陰森森的道:“你很好,來,和我進行一場公平的戰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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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天使之城(全書完) 第三章 姐弟重逢
一想到淑娜落在卡裏克的手裏,瑭雷就是一陣噬心的恨,恨不能立刻捏死萬弓王。
然而他擔心不能馬上找到目标,金妮把卡裏克傳送到了哪裏,他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不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卡裏克是維森特的瘋子國王胡裏奧的得力幹将,金妮是安姆公主,又是大地女神聖女,不愁找不着人。
他的封印又少了一層,從前無力運用的攝神取念大法,現在已經可以施展,只要他熟悉的氣息出現在附近,便不可能瞞過他的靈識,特別是那些實力強橫的絕世強者。
“那就先去維森特!順手去取約克手中的聖骨。”
打定主意,瑭雷的心情也平靜下來,陸續想起很多事。
首先是金妮如何使用的傳送魔法。
她施法時的雙目漆黑,動作詭異,沒有使用任何卷軸和魔導器的跡象,用的不是卷軸魔法;她本身雖然貴為聖女,卻沒有大地母神選民的身分,又不可能掌握這種頂級神術。
那麽結合前前後後的事情,唯一的結論已經呼之欲出─那是巫妖恩佐為她準備的魔法,可以随時使用。
一個魔法師可以為另一個控法者事先準備魔法麽?讓她無需準備,可以随時釋放?答案顯然是不行的,即便是大魔導士也不可能。
但是如果将“魔法師”替換為“神”,那就再正常不過了,艾倫大陸上每天都有無數祭司使用着神明提供的各種神術,随心所欲的釋放。
“這麽說來,恩佐已經是個真正的半神喽?”瑭雷對于這個結論頗感意外,可又非常符合所有已知的信息。
凡人封神,物質和能量的束縛便會被打破,肉體和靈魂的界限也變模糊,但是絕對力量不會因為封神的過程而發生飛躍,當然,能夠封神的人,本身力量便早已強大到了某種極限。
那麽神不同于凡俗的力量來自何方呢?
除了自身,更多來自于信仰,而信仰,又主要來自于祭司,所以祭司的數量,才是衡量神力的普遍标志。
成為半神的人,距離真正封神只差最終的一步,不過這一小步對于掌握不到訣竅的半神來說,又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想要跨過這道坎,不但需要力量,更需要對神與凡人的區別有個清醒的認識,比如需要知道作為神的牧師,有什麽訴求。
盧山達作為最近一個封神的凡人,對此自然知之甚詳,早年間便和瑭雷說過,成為半神後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建立信仰和祭壇,更不是聚集力量,而是以一個普通牧師的面目進行傳教,以此來體會牧師和信徒的想法,這才是成神的王道。
既然恩佐跑到獸人中去傳教,那麽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已經開始探索信仰的奧秘。也正因為如此,他的絕對力量并沒有膨脹到可怕的地步。
半神可以給特定的人,比如金妮,提供神術,但沒法像真神一樣回應訴求。
神的真身是不可以在大陸上出現的,但是半神可以。
恩佐本人也坦誠了他封神的野心,只是瑭雷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就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已經可以向信徒提供神術。
仔細想來,巫妖恩佐其實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人。
山德魯在和瑭雷戰鬥的時候使用了三重領域,竭盡全力的釋放禁咒天災,甚至燃燒了自己的身軀,讓瑭雷把他看透;同樣是以靈魂的方式逃逸,恩佐卻幾乎沒有出招,更遑論亮出任何一張底牌。
越想,越是覺得恩佐不簡單。
瑭雷把他擊敗,心中反而極不踏實。一個被毀滅的巫妖要從本命魔匣中複蘇,需要至少五十年的時間,他本以為要五十年後再去報姐姐的深仇大恨,可既然恩佐很可能已經成為半神,那麽,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恩佐,瑭雷便不可能不想到卡珊,而想到卡珊,心中便不由得又是一陣絞痛。被人背叛的感覺永遠不會美妙,不過隐痛之餘,他又感到一絲不解,不解卡珊和恩佐奇異的關系。
恩佐在地底岩窟中,一再強調克裏斯廷救他是命運的安排,而他也沒有逼迫克裏斯廷出賣瑭雷的秘密,這本身已經讓人不能理解。
更加奇妙的是,回想起來,在波恩城的法師南塔中制止恩佐向他出手的,毫無疑問就是他所鐘愛的克裏斯廷·卡珊了,可那時克裏斯廷竟然比恩佐更加強勢,甚至橫加指責。
她隐藏在陰影中說:“你答應過我不向瑞克動手,為什麽不守信用?”
恩佐辯解道:“可他拿了我的聖骨!”
于是克裏斯廷斷然反駁:“聖骨不是你的。我早該知道,你是個不守信用的人。”
恩佐心有不甘,卻立刻飄走。
這個場景不斷在瑭雷的腦海中翻騰,在當時南塔中,已經讓他迷惑不已,到了如今,只有更加茫然。
一個荒謬的想法忽然冒了出來─難道……難道恩佐愛上克裏斯廷了?所以才對她百依百順。
“神啊!饒恕我這個罪惡的想法吧!”
瑭雷不禁一陣呻吟。不過想到克裏斯廷沒有将他就是魔龍這個關鍵秘密出賣給巫妖,又感到一絲欣慰,一絲甜蜜。
維森特的王都座落在金特拉爾山脈的東方。
瑭雷飛抵王都時已經是黃昏了,夕陽下,街邊高低有致的大理石建築沐浴着一層金光,顯得美麗非常,教堂中傳出一陣陣贊美神的詩歌,做完晚課的盧山達信徒們悠閑的走在街上。
在盧山達主導的國度上,瑭雷是不需要有絲毫顧忌的,而他此時心情不佳,因此根本不想收斂行藏,駕着寶劍直接飛入王都。
他強勢的到來,打破了古城的寧靜。
市民們紛紛擡頭,驚訝的望着禦劍橫空的入侵者,長長的警笛聲劃破晚風,守衛皇城的士兵們趕忙向天搖起巨弩,可倉促間沒有準備,架在城牆上的弩弓射出一簇簇笨拙的弩箭,被他靈巧的閃開。
施展攝神取念大法,瑭雷不禁眉頭一皺,裏面沒有卡裏克,也沒有淑娜,只有聖光大魔導士馬賽羅,他正在盤問約克。
馬賽羅亦非弱者,瑭雷來的雖快,他的反應也不慢,不片刻飛上高空。
在他腳下,宮廷中任職的強者們紛紛現身,一齊驚愕的望着這腳踩飛劍的不速之客。
緊接着整個城市都被驚動了。
王都是一國的心髒,高門大閥不知凡幾,供奉着的強者如過江之鲫,瑭雷這麽一鬧,就像在滾油裏潑了一瓢水,登時人聲鼎沸。
待看清來人,馬賽羅不禁驚愕不已,轉而勃然大怒,站在呼嘯的狂風中道:“竟然是你?渎神者!你竟敢出現在這裏!”說罷嚴陣以待,一看就知道瑭雷在赫根海姆冒充盧山達的事情已經穿幫。
“但息雷霆之怒,休發虎狼之威。”不管怎麽說,瑭雷對這個異常疼愛克裏斯廷的老人還是有着一分好感的,不欲讓他太過難堪,于是掏出盧山達日出徽章,默默呼喚晨曦之主。
“拿出日出徽章有什麽用?難道這樣就能指望我放過─嗯?”
馬賽羅正在冷笑,忽然神色一變,不片刻昏黃的日光中,撒下雄渾而莊重的神威,頓時讓他愣在當場。
瑭雷知道有盧山達出面解釋,微微一躬,立刻壓低寶劍飛入皇宮深處。
這一飛勢如奔雷,宮廷空場中的強者們還在仰望,只覺眼前一花,人影已經消失不見,比之剛才又不知道快了多少。
他們這才想到害怕,紛紛吶喊着追入宮廷,卻哪裏來的及?
“約克,你回來的好快,我還害怕你耽誤在路上,我反倒趕在你的前頭。”
瑭雷張揚的大笑着,一路上無人能擋,肆無忌憚的飛入深宮,沿途點倒無數皇家衛士。
瘋子國王胡裏奧頂着璀璨的王冠,面如豬肝,呆呆的看着瑭雷,一時間無法接受有人像逛公園一樣進入他的禁宮。
他身旁還有幾個衛士,一個海洋級劍士硬着頭皮抽出重劍,剛要擋在國王身前,被瑭雷冷不丁運起精神力一擊,立刻失去知覺,被瑭雷淩空虛點,點倒在地。
“瑞……瑞克先生?”約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固若金湯的維森特王宮居然被人如入無人之境。而他更沒料到瑭雷來的如此之快,立刻一蹦三丈高,大叫道:“聖骨,聖骨沒啦!”
“什麽?沒有了!”興沖沖的瑭雷如遭當頭棒喝,卻見約克一指胡裏奧,道:“被國王陛下的妃子,拿走了!”
“什─什麽聖骨?我不知道!”胡裏奧強自争辯道,卻見瑭雷嘿嘿冷笑,連忙大叫道:“衛兵!衛兵呢?快來人吶!”
“你的衛兵們,恐怕要過一會才能醒來。”瑭雷冷然道。
公伯王侯此時在他眼中和蝼蟻無異,他此時的心情有多沉重,只有自己知道,實在沒有興趣和這位以瘋癫著稱的國王敘話。
剛要動手,忽聽身後傳來馬賽羅蒼老疲憊的聲音:“陛下,他的東西,請你還給他吧。”
“什麽他的東西?那明明是約克的!約克的,就是我的!”胡裏奧的舌頭都快吐出來了,尖叫道:“他是誰?讓他滾出去!那是唯一一個能讓我心愛的娜娜開心的東西,誰也別想從我這裏奪走!噢─”
“瑞克先生,你這樣不好!”
見瑭雷淩空一巴掌将胡裏奧扇倒,馬賽羅登時一皺眉,待見國王只是暈了過去,這才松了一口氣,疑惑道:“你到底來取什麽東西?聖骨是什麽?”說罷上下打量瑭雷,瑭雷的閃電戰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馬賽羅只覺莫測高深。
“娜娜?那個精靈女奴隸?”約克聞言一愣神,下意識的揪着自己長長的胡子。他偷偷擡頭看了一眼瑭雷,見他沒有記仇,這才放下心來,剛要說話,忽然指着王座側後的小門道:“她來了!”
“維爾娜?”瑭雷早就注意到她,只是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低呼道:“你怎麽在這?不是獨角獸王保護你去追凱恩了麽?難道迷霧森林也出事了?”
“瑞克叔叔!”維爾娜在同一時間也看到瑭雷,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落下激動的淚花。
原來這小妮子春心動了,分手之後無法遏制對艾裏的思念,于是偷偷溜出迷霧森林中的新家。
她這種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精靈出沒在森林邊緣的,簡直就是一朵奇葩,精靈獵人們自然不會放過,然後輾轉被人賣到維森特,落入胡裏奧的手中。
“好了,那麽這塊聖骨就歸我了。”瑭雷當仁不讓的道,然後祭起飛劍,道:“馬賽羅大師,約克和維爾娜,我帶走了。”說罷念動真言,在聖光大魔導的目瞪口呆中,讓窄僅寸半的寶劍見風就長,片刻後變做一柄寬達丈二,長如巨輪的大型飛劍,然後拉着兩人一躍而上。
“大師,臨走之前問你個問題。”見馬賽羅果然發呆,瑭雷心道計謀得逞,曬然一笑道:“渎神者卡裏克現在在哪裏,您應該知道吧?”
就趁他一剎那間心神微亂的工夫,瑭雷已經偷偷窺視了他的記憶,馬賽羅登時一陣警醒,心中泛起一陣說不出來的滋味,警惕的注視着瑭雷,幹巴巴的道:“不知道。”
很無奈,馬賽羅說的是實話,他确實不知道卡裏克的動向,萬弓王根本就沒有返回維森特,令瑭雷無從下手。
不知為什麽,瑭雷的心中忽然産生一個強烈的直覺,卡裏克在安姆。在天使之城一定能夠見到卡裏克,救回淑娜!
穿過廣袤的暮野之森,越過人跡罕至的沙海,将鄧西嫩荒漠甩在身後,瑭雷三人飛過幾千裏,終于進入迷霧森林,遠遠望去,可以看到有藍龍優雅的身影在林間翺翔。迷霧森林不僅是精靈族的又一個世外桃源,也是藍龍的故鄉。
有維爾娜帶路,瑭雷一行很容易的找到凱恩等人新建的小村。
凱恩族人的新居依舊和森林融為一體,多日不見,老精靈心憂孫女的安危,彷佛一下子蒼老了一百歲,本就形容枯槁的臉上皺紋堆棧,一副行将就木的樣子。
見瑭雷帶着他的孫女飄然而至,凱恩的每道皺紋都在笑,可聽到瑭雷索要聖骨,挂滿笑意的面容立刻變成北風吹過的山丘。
瑭雷的心境委實不佳,完全沒有調戲老友的心情。将第四塊聖骨拿在手中,他恨不能立刻趕往安姆首都天使之城。
無奈元神出竅封印黑龍王、凝結血鳳凰雕像、連讀數人記憶,之後又馬不停蹄的橫跨數千裏的天空,他的元氣早已枯竭,此刻筋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趕路。
“現在的安姆,恐怕又是一個龍潭虎穴了吧?”
老精靈聽過瑭雷的敘述,難得的正經起來,默默的站在他背後,勸解道:“在這裏休息一下吧,養足精神,才好救你心愛的人。”
“你真是老了,凱恩。三百年前,你肯定會唆使我立刻啓程,然後看我的樂子。”瑭雷聞言嘆了口氣,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罷走出小村,步入叢林深處。
不知名的夜鳥輕輕啼鳴,午夜的森林中一片靜谧,幽暗的月光籠罩着精靈小村,散發出神秘的氣息。
可是瑭雷的心依然靜不下來,或者說,自從煉化姐姐的內丹後,他的心就沒有一刻得到安寧。
恍惚間,他忽然記起一件事情,在荒漠中,熔岩上,在他天人交戰要不要煉化內丹之時,曾經聽到姐姐伏在自己耳畔低語,可連他自己都無法分清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發自心底的聲音。
他将到手的聖骨一一掏出來,放在手心小心的擺弄着,不片刻便将它們嚴絲合縫的拼湊在一起。
這些聖骨本來就是瑭風的龍骨分拆而成,自然可以像拼圖般對在一起,只是還缺當中一塊。
記得雷帝斯曾經說過,他們部落的大長老,也就是喬裝改扮的巫妖恩佐,曾經告訴他這樣的聖骨一共有五塊。
短短幾天中他一連拿下三枚聖骨,連同原有的一枚就是四枚,那麽,剩下的一枚在哪裏?
四枚聖骨散射着凜冽的青光,月光透過稀疏的樹枝落在上面,一股奇妙而複雜的氣息登時撲面而來。
他仔細的觀察着這四枚聖骨,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聖骨上一如既往的流動着隐約不明的力量波動,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收拾一下心情,瑭雷席地而坐,微閉雙眼五心朝天,開始內視紫府,調理略顯淩亂的內丹。
奇妙的事情在這一刻發生了,掌心中的龍骨拼圖像是被他仙家真氣激勵了一樣,忽然間閃爍起骨白瑩華的光芒,一絲絲細密的靈力從聖骨中流出,流入瑭雷的胸前的月女神項鏈,然後流進他的身軀,和他的仙家真氣水乳交融,毫無阻礙的融為一體。
“這是怎麽回事?”
瑭雷頓時心神散亂,只感覺那光芒似是有生命力一樣,圍繞在他身體四周不斷流動。他清晰的感覺到正有一股無法理解的力量流入他的體內,靈魂深處響起一聲輕嘆。
這不是幻覺。
瑭雷連忙睜開雙目,只見浩瀚的夜空将一片皎潔的月光灑在林間,在這神秘的光芒中,出現一個半透明的身影。
她頭戴鳳冠,身披霞帔,寬袍大袖,長裙墜地。她的肩上披着绫羅,金釵挽着發髻,雙眸無比深邃,笑容親切不已。
“姐姐?”
瑭雷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驚叫着,驚起滿天夜鳥。
他“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卻見姐姐款步走到自己面前,輕柔的道:“阿雷,你還是這麽沖動。”
說罷席地而坐,裙襬下露出修長纖細的雙腿。
“姐姐,你這是……”
瑭雷滿心疑惑,跟着坐倒在地。
他想上去擁抱姐姐,卻又知道這只是一道虛影,但是顯然已經有什麽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因為除了姐姐,不會有人叫他“阿雷”。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問,阿雷。”
瑭風似是變得溫柔了許多,輕輕的道:“但是我的靈識附在你手中的骨頭上,現在靈識不全,無法支撐太久。”
“你是說,如果我湊齊它們,你就能─”
瑭雷登時驚喜交加,卻聽瑭風的聲音越來越低,打斷他道:“時間緊急,你且莫多言。你修的‘亂龍訣’功法正好克制我的‘風回咒’,因此沒法充分轉化我的內丹,只能得到皮毛。現在我傳你‘風回咒’,助你融合內丹,你且仔細聽真。”
說罷跪坐在林地中,側過素面,朱唇輕啓,将一段玄功奧法緩緩道來。
瑭雷有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卻無法開口,只得努力記憶風回咒,将一段段咒文默默印在心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瑭風的聲音越來越低,道:“風回咒不可濫用,畢竟與你體質不合。能夠融合幾成內丹,就看你的造化了。”
“姐姐你別走!”瑭雷見瑭風身影變得越來越淡,下意識的伸手一抄,卻如水中撈月,空手而回。
他不禁一呆,連忙叫道:“怎樣才能讓你再次出現?你還活着,對不對?”
“呵呵,阿雷。”瑭風聞言淡然一笑,面上現出一抹哀容。
“姐姐已經死了,傻子。這只不過是我一縷殘魂,一點靈識而已。我的力量太強,強行穿越神州萬象結界,逾界之時用了逆天爆命之術,早已真元大損,能夠活着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已經是萬幸,本來就活不了幾百年。”
“那怎樣才能再次看到你?是不是因為這些骨骼?為什麽之前那麽多天你都不出來?你一定能夠回來,是不是?是不是!”
瑭雷不理姐姐的寬慰,一口氣的發問。
他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卻聽瑭風淺笑着,徐徐說道:“傻子,我的靈識分散在五塊骨骼之上,支離破碎,怎能見你?現下你手中現在已經有了四塊,又煉了我的內丹,本命元氣帶着我的烙印,你用仙家真氣一引,我淩亂的神識自然會受到激勵。”
“啊!原來如此!”瑭雷醍醐灌頂,頓時一聲大叫,道:“那最後一塊聖骨在哪裏?你快告訴我啊!快告訴我─”
卻見瑭風的虛影淡淡消融,直至無影無蹤,彷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只有手中四枚聖骨還在閃着骨白瑩華的微光。
第十集 天使之城(全書完) 第四章 天使之城
無論瑭雷再怎麽狠命的輸入仙家真氣,瑭風都沒有再次出現,直到天光大亮,他才不得不放棄最後的努力。
經此一變,他也不再去找凱恩,将一切事情全都放下,只像瘋了一樣藏在林中煉氣,一時間那片叢林變成迷霧森林中的禁區,連藍龍王誇塞爾都要繞行,否則被流矢擊中的厄運便會随時降臨。
消化掉風回咒深奧的功法,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瑭雷只覺神清氣爽,元神清澈,立刻決定起身告辭。
掌握這門玄功是一回事,運轉玄功煉化內丹又是另外一回事,誠如瑭風所說,風回咒的咒法與他體質不合,強行施用反而會傷害自身,因此想要将內丹完全煉化,仍然要從長計議。
迷霧森林距離安姆帝國的國界已經不遠,向西穿越朝陽山谷,然後順着博薩河一路走到出海口,便是安姆帝國的首都,艾倫大陸最繁華的大都市─天使之城。
這是一口包羅萬有的熔爐,将人類的各種欲望和野心熔煉成得讓人愈發沉迷,又是一座莊嚴的王都,寧靜、肅穆,凝聚着王者之氣和悠遠的神秘氣息。
用于供奉晨曦之主盧山達的泰芮爾大教堂,無疑是天使之城中最華美的建築之一,高大巍峨的盧山達聖像藐視衆生,俯瞰着整個街區。
瑭雷站在神像之下不住躊躇,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
在恩佐釋放的精神烙印中,瑭雷看到依蘭娜被關在一個陰森恐怖的囚牢內,孤獨的站在燭光前。
囚牢的牆壁上挂着沾滿暗紅色血跡的長鞭和枷鎖,像針一樣紮着他的心。
一想到依蘭娜還在恩佐手中,瑭雷便魂不守舍。可是茫茫大地,要到哪裏去尋找芳蹤?
現下首當其沖的要務,自然是去尋找安傑麗娜,詢問依蘭娜出了什麽變故,可是安傑麗娜竟然也消失不見了!
她是安姆帝國艾拉斯克大公爵的掌上明珠,也是山岚劍聖喬安娜的弟子,但瑭雷找遍公爵府和安姆皇家魔武學院,也沒找到她的蹤影,就好像安娜一個大活人憑空蒸發了似的。
一怒之下瑭雷直接讀了艾拉斯克大公爵的記憶,順手打翻三個保護他的海洋級劍士,結果捅了馬蜂窩,還是不知道人在何方。
當然了,閱讀大公爵的記憶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知道了一大堆不相幹的事情。
比如提爾正在天使之城敬候暴風劍聖塔洛斯的到來,兩人似是早有邀約,準備在此一決雌雄,塔洛斯在空間大魔導米歇爾的陪同下千裏傳送,此時正在途中。
這其實是一件早已公諸天下的大事,聞者無不驚心,只是瑭雷兩耳不聞窗外事,因此毫不知悉。
很多聞名大陸的強者都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早已雲集到天使城中,瑭雷略作攝神取念,立刻發現數道強勁至極的氣息,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與此同時他也到大地母神的聖殿去串了一回門,不但看到了獅心騎士巴格特,還遇上雷恩王子卡西利亞和他一幹手下。
只可惜,金妮的去向也同樣沒無人知曉。
找不到金妮,他便登門拜訪山岚劍聖喬安娜,結果連喬安娜的人影都沒見着,反而碰上奧法騎士迪拉克和流浪的長笛莫雷諾。
一個有用的人都見不到,這回瑭雷真的急了,差點在皇家魔武學院裏大鬧一場,最後還是強行忍住。
敢大鬧維森特皇宮是因為他來了就走,又動如閃電,因此不妨嚣張。
安姆不比維森特,瑭雷有許多事情要做,更遑論此刻的天使之城中絕世強者林立,即使以他的狂妄也知道在這裏硬來只會壞事。
一怒之下,瑭雷甚至想到出海西去,跨過死亡之海,到亡靈群島上去找人。可是他又十分清楚,亡靈群島上的空氣是無法讓普通人生活的,依蘭娜肯定不在那裏。
想來想去也只有到盧山達教會去尋求幫助了,光明教派在安姆也有很大的影響力,可以和大地神教分庭抗禮。
只是這個幫助要怎麽尋求,卻得打個商量。
且不說瑭雷對盧山達的人情越欠越多,只說泰芮爾大教堂的主祭沃爾佐,就是一個瑭雷想要痛毆的人。
他至今還記得,這位沃爾佐主祭大人在安姆拍賣會上狼狽不堪的樣子,當初就是這個人将克裏斯廷打成棄民的,而且居然不是出自晨曦教宗卡洛斯的授意,而是擅自作主,隐瞞不報,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最奇的是,此人居然直到現在還在擔任主祭的職務,瑭雷十分驚詫于光明教會行事之低效,如果他當教宗的話,早将此獠五馬分屍了。
向他尋求幫助?那還不如讓瑭雷一劍宰了他來的痛快。
教堂前的廣場上熙熙攘攘,不遠處有幾個浪跡天涯的吟游詩人正在吟唱古老的詩篇。管風琴悠揚的琴聲陣陣傳來,行人們紛紛駐足,就是瑭雷也不禁側耳傾聽,感到一絲悠遠的寧靜。
“咦?那是誰?”
一個窈窕的背影忽然吸引住他的目光,随即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駐足欣賞琴聲的行旅人,一頭天藍色的長發随意的披在肩頭,随着微風飄來蕩去。
藍發女子似乎已經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她的手中擊打着節拍,跟随着詩篇低聲吟唱,渾不知有人走到了背後。
被瑭雷驟然一拍肩膀,她吓得渾身打個激靈,差點驚叫出聲,旋風般轉過身來,見是瑭雷,立刻嬌嗔道:“吓死我了!原來是你。”說罷用那雙會放電的眼睛,細致的打量起瑭雷風塵仆仆的面龐。
“莫麗卡,莫麗卡。”
瑭雷憋悶的心情早已一掃而光,毫不客氣的牽起她的纖手,伏到她的耳畔,低聲道:“像你這麽貴重的身分,坐在房檐底下都該害怕瓦片被風吹下來砸到頭,怎麽能這麽随便就出來呢?要是有人懷有惡意,或者被人認出來……”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我會被普通人毫無知覺的貼近麽?”見瑭雷對她的關心溢于言表,莫麗卡并未抽手,也沒對他這種一場親密的動作感到不适,反而橫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
她的雙眸中掩不住重逢中的竊喜,眉梢內飽含着相思後的柔情。
“你真是大變樣了呢!”她反反複覆的盯着瑭雷看了半天,這才好奇的道:“難道你的鬥氣水平已經晉升了?為什麽我看不出你的深淺?”
“因為我本來就是這麽強嘛。”瑭雷不無得意的道,“你以為是個菜鳥都能看清我的實力?”
“切!吹牛皮。”莫麗卡用力抓了一下瑭雷的手腕,神秘兮兮的道:“跟我走。我們去一個隐蔽的地方。”
“啊?我們去哪?做什麽?”
瑭雷聞言不禁浮想聯翩,面上浮現出淫蕩的笑容,卻見莫麗卡啐了一口,惡狠狠的道:“哼!做什麽?當然是要你老實交代你自己的事情!還敢問我做什麽?”
“那也不用抓得這麽緊吧?哎喲喲,疼死我了。”
瑭雷不滿的抗議道,卻見莫麗卡面寒似水的道:“當然要抓牢你喽。你這個可恥的渎神者啊!等着被我親手送進審判所吧!再說瘋子國王胡裏奧現在可正在用一百萬金幣懸賞你的人頭呢。一百萬金幣呀,發了發了,哼哼。”
說罷再也繃不住勁,噗哧一笑,聖女的威儀蕩然無存。
“我的腦袋才值一百萬?呸!只要你舍得,斷頭臺也不算什麽。”瑭雷渾不在意的道:“你找人少的地方?眼前就是晨曦教院,那是你的地盤吧?”
聽瑭雷這麽說,莫麗卡忽然收斂起笑容,不答反問,道:“你說,我穿成這個樣子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對啊?為什麽打扮成這副樣子?”
瑭雷立刻趁機仔仔細細的觀察起莫麗卡峰巒起伏的嬌軀,沒想到莫麗卡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着,一雙電眼掃了掃去,反而掃得瑭雷面色微紅。
“這是為了秘密調查沃爾佐。”小小的勝利了一把,莫麗卡滿心得意的白了瑭雷一眼,這才說道:“你說,怎麽能夠讓他知道我的到來?”
“啊?秘密調查?為什麽?”
“還不是為你的小情人?我的前任聖女,克裏斯廷·卡珊小姐─”莫麗卡聞言一皺眉,微帶醋意的道:“我和馬賽羅回到赫根海姆的時候,教宗大人正在發火呢!于是我就自告奮勇的來了。”
她站在涼風中,适意的撥弄着自己海藍色的秀發,一雙小牛皮靴有節拍的蹬着地面上的石板,好奇道:“我倒要問你呢,你來安姆做什麽?還有還有,我是通過神火進行空間傳送才來的這麽快,你怎麽可能這麽幾天就從維森特跑到安姆來?”
“我嘛……我會飛。”
瑭雷作勢揚起雙臂,作翅膀扇動狀,登時招來一頓粉拳。
“要是僅僅為了調查沃爾佐,我倒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