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要站起來嗎?
應該吧。對, 不能再這樣發呆了。
被凍結的冰面散發着徹骨寒意, 又格外地滑,但是, 轟焦凍還是艱難地站起。
直到愣怔着直視到銀發少年的雙眼, 他似乎才恍然, 自己一心全都是執念,以至于忽略掉了最重要的部分。
“挑戰還沒有開始呢, 擺出這麽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給誰看。”
埃利克可能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他一開口便毫不客氣,更像是完全不會顧及別人的想法,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無欲無求……我覺得,我的臉上應該不是這樣的表……”
轟焦凍頓了一陣, 居然又反駁了埃利克大哥的發言。
“哦?”
“啊,是這樣沒錯,現在開始我會注意的。”
“這還差不多。”
終于沒有被耿直小弟一句話噎死——不對,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埃利克還算是滿意。
他才不管轟小子滿腦子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既然是認真的挑戰, 那就該心無旁骛。
“剛才是你的先手,我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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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轟焦凍剛一愣, 就聽少年道:“很好。有來有回,現在總該輪到我先來了吧。”
第二輪,由埃利克先一步拉起的戰鬥——
如果這不是允許盡情使用個性的雄英體育祭的決賽現場, 而是外面随便哪場拳擊賽, 可能大家還更能接受一些。
“他們在幹什麽?”
“等等,不是應該像剛才那樣,唰唰啦啦——轟隆隆地, 激烈地比拼嗎?他們倆,怎麽……”
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無數議論聲。
想看火花迸濺的激烈比試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他們期待從體育祭之初就表現異常突出的埃利克大顯身手,帶來更大的驚喜。當然,對安德瓦的兒子也有一分期待。
再加上,這兩個少年的個性都是冰,不就更值得期待了嗎?
可事實卻是,熱火朝天視覺效果驚人的打鬥,不存在的,還沒埃利克對爆豪勝己那場來得“好看”。
除了最開始弄出了一地外加跨越場地的冰,那兩個少年的正式對決……
竟然,是以近身搏鬥的方式!
“哎呀,怎麽回事?”
甜品店的店員小姐和不知不覺跟着專注起來的顧客一起驚呼,想不通那孩子的用意。
“埃利克不會還是嫌麻煩……不對,真要是嫌麻煩,他就不會花這麽多時間了。”
觀衆席上,為轟君加油打氣的a班衆人也很是詫異。
也許,只有某間坐在窄小出租屋裏的最強男人(之一)摸了摸下巴,發出了好似心領神會的聲音:“唔唔,原來是這樣啊。”
“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都要反着來看。真是個別扭的男人啊,埃利克。”
……
“別扭的男人”并不知曉這些來自暗處的聲音。
當然了,就算他聽到了,也照常不會搭理。
他把轟焦凍扔出去了一次,緊接着就是兩次,三次,暫時不見上限的截止。
“太弱了。”
這樣的話他也說了不止一次兩次。
但在這裏,所指的卻是轟這個小弟堪稱糟糕的近戰水平。
轟焦凍習以為常的戰鬥方式,是用冰來攻擊,亦或是組成護盾來防禦。
他的體術倒也沒埃利克說的那麽差到看不下去,但說實話,要提有多好,那肯定是假的。
平日并沒有特意鍛煉這一方面,畢竟,按照正常的思路,轟焦凍有這麽強大的個性,更适合遠程攻擊,那當然可以選擇适合自己的方式。
但,短板就是短板。
“呃——唔呃!”
咚地一聲重響。
少年的悶哼聲也随即響起。
又是一輪單方面的碾壓結束了。
或許大部分人都會覺得,這場決賽的過程,看起來不僅不精彩,反而難免心頭沉悶。
原因無他。
結果已經沒有懸念了,可放棄個性比拼,像傻了似的選擇赤手空拳對抗的轟焦凍,在一次次被撂倒、爬起、再次進攻的循環過後,如今已是傷痕累累。
被評為a班最帥酷哥的少年,此時的形象和“酷”稍有偏離。
露出的手腕手掌都被冰渣磨出了細傷,他大口喘氣,汗水仿若止不住地從額角滑下,滴落在面前的冰面上。
少年相當地疲倦,也相當地狼狽。
按照他這樣的情況,反正改變不了什麽,不如早些認輸。這麽強撐下去,遭罪的只是自己。
更何況,在無數雙瞪大了的眼睛底下,被一個看起來比他年紀還小的少年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一般人若是心态不行,怕是根本支撐不住。
“轟君……不要這麽拼啊。埃利克也是,為什麽不停手呢?”
a班人群中,也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不是他們不相信埃利克,而是實在有些擔心轟。決賽的發展,跟事先預想的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衆說紛纭。
而爆豪勝己雖然在這兒,卻出乎意料地一直保持沉默。
和其他人一樣,還沒到決賽就落敗的金發少年自打默不作聲過來之後,就時時關注着場內的變化。
神情陰沉,自帶了萬千殺氣,這麽一來,誰都知道不能在這時候觸爆豪同學的眉頭。
他看起來心情十分不好,沒翻到場地裏找埃利克算賬就很好了,能到這兒來站着,就顯得相當不可思議。
然而。
爆豪勝己沒有別人想的那麽意難平。
如今的他望見埃利克小鬼那張寫滿嚣張的臉,還是極不順眼沒錯。但,相當奇怪,他好似沒有之前那種氣到頭上,根本壓不住火的沖動了。
說一個會讓他冷哼,但一時無法反駁的事實。
在別人都說轟焦凍是不是太傻了的時候,只有爆豪勝己,明白那家夥的想法。
他甚至能夠切身體會。
面對像高峰一般不可攀援的對手,不敢落敗的人,就越想要挑戰攀登。
轟焦凍和爆豪勝己在這一點上,是完全相同的。
“一群白癡。”
少年果真冷哼了,卻不知“白癡”說的是哪些。
再望向場地中央,還在将比賽時間拉長的那兩人,只能旁觀的爆豪勝己不爽地啧了一聲,又不知怎麽咬起了牙。
——這算挑戰麽?開玩笑,根本不痛不癢,有這麽打的?!
——可惡……真是礙眼!!!
是的。
只要仔細觀察,腦子稍稍一轉就能明白了。
這壓根就不是某個小鬼玩鬧似的故意折騰人。
是有刻意的成分在裏面,但目的卻沒有表面的那麽簡單。
“還沒放棄嗎?也不錯,那就接着來。”
這麽說着的時候,不知被扔飛了多少次的少年剛剛再度沖來。
“嗬——!!!”
伴随着帶有疲憊、但依然氣勢十足的揮拳和大喊,勁風撲面而來,直奔銀發少年神色不變的面上去。
或許被撼動的只有幾許沒有依托的銀發。
埃利克抓住了這只純屬送上門來的胳膊,反手一折,就将少年要比他高上一截的身體甩到了半空之中。
如果轟焦凍無法做出及時的反應,下場就會跟此前完全相同,下一刻便仰躺在地上,隔一會兒才能爬起。
只是,這無數回合的慘痛經歷并不是白受的,要是再沒長進,轟焦凍也太愚鈍了。
他的長進就體現在電光火石間的剎那轉變。
這一次,埃利克沒有輕輕松松地把對手扔飛。
在半空中時,少年不知用什麽方法穩住了平衡,緊接着将腿橫掃過來,用上十足的力氣,想要借此破開對手疑似沒有防備的背心,将站立着的埃利克也帶着倒地……
“呵,天真。”
沒有防備,不等于就是破綻。
過程中稍微出了一點波折,但最終結果還是不變,轟焦凍又又又輸了,被毫無同學情誼的埃利克大哥掄飛。
埃利克拍拍手,去掉可能不存在的灰。
不存在與決賽場地內的任何事物,都不會影響他的想法和心情。所以,銀發少年在喧嘩聲中鎮定平靜,只問:“還想繼續麽?”
“……咳。”
從被打鬥波及的一地冰屑中撐起身體坐起來,轟焦凍低咳了一聲,定定地擡眼看來,異色的瞳孔中,不知何時閃爍起了曾經并不明顯的色彩。
這道顏色并非沒有存在過,只是此前,被別的多餘的灰暗顏色喧賓奪主,這才不被他人、亦或是自己熟知。
“繼續。”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站起身的次數,沒有再記的必要了。
因為這個少年已經用眼神表明,無論多少次,只要還有力氣行動,他都會竭盡全力,絕不會放棄。
這也就是原本還熱鬧非凡的現場,忽然間又安靜了下來的原因。
質疑着埃利克的用意和轟焦凍是不是傻了的人們,事到如今,也是時候明白過來,借着決賽之名進行的這場進展極慢的“挑戰”,究竟算是個什麽意思。
要是真的還沒明白,那至少也該看出來了,出現在轟焦凍身上的最顯而易見的變化。
是氣勢。
是決心。
亦或是更深層次的某些東西。
起初到底是混入了無關雜緒的心緒,就在這一次又一次的磨練中凝結,變得純粹無比。
最終剩下的,就只有這一個信念:
——這是一座距離我最近,讓我情不自禁憧憬,又讓我無比想要翻越的山巒。
——我,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除了不有餘力地挑戰他,我還能如何分心,去關注別的全都顯得不重要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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