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埃利克回去之後, 見到的居然不是活蹦亂跳精神四射的小鬼們。
不, 還是那一撥人,問題只在于, 他們完全跟“精神”沾不上邊兒。
“呃……啊……哦……”
發出着仿若失魂的哀鳴, 只剩空蕩蕩的軀殼在埃利克的眼前游蕩……
等等!
“你們傻了嗎?在幹什麽??”
一連串的砰砰驟然響起, 埃利克眉頭微跳,毫不留情地下手, 把飄出去的魂魄挨個敲回到他們的殼子裏。
“……啊!啊啊啊痛!”
被敲的小鬼們反應慢了好幾拍,但好在算是順利回過了神,開始捂住額頭喊痛。
埃利克:“……”
他又問了一遍:“這是怎麽回事?”
精神萎靡。
手腳發軟。
更讓人無法不在意的是,眼睛都還明晃晃地黑了一圈——
“難道, 我沒在的時候,你們這些沒用的笨蛋,又被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揍了?!”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埃利克就覺得很有道理, 繼而覺得一定是這樣。
雖說潛意識隐隐覺得,有他的好友, 那個男人在,這群小鬼不可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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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埃利克起先完全沒有多想,表情頓變, 就以雷霆之勢抓過離得最近的一個小鬼:“真是服了, 被欺負了不知道第一時間告狀麽!”
除卻恨鐵不成鋼,少年的氣勢驚人,前後轉變巨大, 讓大家不由得愣住。
他們還在怔怔地說:“埃、埃利克?”
“什麽時候?在哪裏?算了,等你們告訴我,別說算賬了,能不能找到人都是問題。”
面對這些個只會擺着呆臉傻望着他的笨蛋小鬼頭,埃利克別提有多生氣。
他深覺小弟壓根派不上用場,不拖後腿就不錯了,這時候只得自己出馬。
但,關鍵是。
一回來就發現自己的小弟被外人欺負,這口氣,做大哥的不可能忍得下去。
可他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a班衆人:“……不、不是被揍了,也沒被誰欺負,就是……”
孩子們忽然之間熱淚盈眶,仿若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
他們這是喜極而泣。
“你終于回來了……”
“我們的埃利克大哥嗚哇哇!!!”
埃利克:“?!”
縱使是全世界最強的男人,面對無數小鬼雙眼含淚、似悲似喜,從各個方位朝他飛奔而來的情景,也會禁不住錯愕,一頭霧水。
他下意識地把先前抓過來問話的峰田實扔了出去。
因為這家夥居然也一把鼻涕一把淚,試圖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湊。
一團葡萄非常委屈地飛了出去,但卻有更多的小鬼殺來,直撲的目标,無一例外全是站在最中心的銀發少年。
埃利克:“……搞什麽???”
他莫名其妙地被重重包圍了。
不!這看似嚴密的包圍圈,對埃利克來說就跟稀稀拉拉的破網無異。
本來可以不屑一顧地脫離不算困境的困境,可他不明所以地愣了兩秒,若是這時閃開,未免顯得像是被吓到逃竄。
吓?
逃竄?
呵,這種詞彙,怎麽可能用在他埃利克身上!
所以,不管是什麽導致了這一異狀的出現,強者的尊嚴讓少年目光微凜,腳步站得極穩,傲然挺立的身姿絕不會偏移。
他的嘴角冷笑浮起:“膽敢向我發起攻勢,那就做好挨揍的覺悟吧!”
螳臂當車的下場,唯有變成被凜冽寒風盡數清掃的落葉。
訓練場的石質地面倏然之間變了顏色,足夠當做鏡子的一片潔白鋪設在了某些人的腳下,讓他們猝不及防一個滑溜——
“哇呀啊啊!”
“等等等……唔!”
多動聽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奔跑過來、試圖熊抱住埃利克大哥的小鬼剎不住車,一個接着一個慘叫着從少年身邊飛速呲溜滑過。
然後,與正好從另一個方向滑來的倒黴同夥迎面撞了個正着。
砰咚,砰咚砰咚!
臉上多出了一大塊包,性別統一為男的勇士們不甘地倒下了,來不及說出“大哥……你……又區別待遇……”的憤慨遺言。
是的沒錯,瞬間出現的冰路只出現在了男生們腳下,與女生們的行進路線分庭抗禮,冰與實地的交界,宛如永遠不可跨越的那一條線。
女生們只被驚吓了一小下。
但,鑒于雖然有些不厚道,但她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區別——在心裏對勇士們默哀致敬完畢。
“埃~利~克~!”
“埃——利——克!”
在埃利克眼中,象征着麻煩、麻煩、以及麻煩的小丫頭們,像是早知道他不會拿她們怎樣似的,步伐壓根不停。
她們的一腔熱情,都要迫不及待地向最信任的少年傾述。
為此,不僅不能停,還真要舍去所有顧慮,毅然決然地一撲到底!
迫于自尊心絕不可能躲的最強之人:“……”
他已經看出來了。
就是把這些小丫頭慣的,她們才會越發嚣張起來,連他的話都不聽了。
必須打壓,不能讓她們繼續無法無天。
“想摔到地上去,你們就盡管上來!”
埃利克打定了主意,這次絕不會再縱容快要翻到天上去的小丫頭們,決心冷酷且堅固。
就算她們真的一個個撲過來,如果沒人擋住,就會結結實實地砸到地上,他也——
“…………”
“我再說一遍,下不為例。都聽到了沒有!喂,誰讓你扯我頭發的?誰又讓你擡起爪子抱的?”
心志遠比鋼鐵還要堅毅的最強之人,到底是屈……
哼,這是他心胸寬廣,不與不懂事的丫頭計較這麽多。說了下不為例,就不會再有下次。
也正因為如此。
沒摻和此次溜冰事件的轟焦凍越過一地殘骸,走過來,看到的就是自己一臉無奈且不耐的老師。
銀發少年還是抱手環胸的老姿勢,往那兒一站,便有傲然霸氣傾露而出。
可他身邊,還圍着那麽一群極度削弱他氣勢的“障礙”。
女生們跪坐在一邊兒,就比如,葉隐透從後面把少年抱住,八百萬百從前面環住了少年的一只胳膊,閉着眼睛噌噌,臉上寫滿了心願得償的幸福,更不要說,還有摸他頭發、試圖摸他臉頰的……
“嗚嗚嗚!看到你才感覺我們終于活過來了!”
“這幾天我們過的是多麽殘酷的日子,我頭發都掉啦,全身酸痛,腿和胳膊快要全部變成肌肉……啊啊,嗚嗚嗚!”
在種種哭述聲中,被嚴密包圍、還身帶負重的銀發少年擡起眼,無視自己被破壞掉冷酷無情的形象,面無表情地發問:“說吧,怎麽回事?”
在這個時候,話少徒弟的靠譜之處總算是凸顯了出來。
轟焦凍用了一句話總結了老師不在這幾天,發生在一年a班全員身上的大事件:
“代替你訓練我們的埼玉先生,要求比較嚴格。”
“嗯,那是必須的。然後呢?”
“然後……”
他們全班就過上了天天下蹲、仰卧起坐、長跑10千米的“幸福”生活。
埼玉的訓練方式,跟埃利克完全不一樣。
他不會像埃利克這樣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在讓青澀的少年少女在實踐(被揍)中找到進步的方向。
埼玉先生,直接把他當初變強的訓練方案拿了出來,讓臉上寫滿懵逼的年輕人們照搬着做。
下蹲俯卧撐這類訓練就不說了,重點是那個跑步10千米,別提一般的人,就連個性最擅長跑步的飯田天哉都受不了。
他們不能使用個性。
以半座城市作為場地,跑步全靠腿,一步接一步硬來,沒有半分偷懶的可能性存在。
也不是沒有人生出異議,因為,他們的個性決定了他們并非一定要靠強健身體才能作戰,體力雖然重要,但也不至于這般拼命。
可提議的話剛到嘴邊,就在茫然中咽回去了。
打一開始就覺得不像“英雄”,更像平凡無奇的普通人的埼玉先生,跟着他們一起在鍛煉。
從便利店下班,男人換了一身運動服,就帶着雄英高中的新鮮血液、未來的英雄新星們在街頭奔跑。
他可以在跑步的路上順手撿起別人弄丢的錢包,繞着彎交給警察。
還能邊跑邊攔下好似越過幾條街就能碰到一個的小偷,順帶再跟吓哭小朋友的攔路惡犬對峙,更加兇狠地将它趕走……
a班衆人在跟着他跑得死去活來的路上,見證了無數次這類事件的發生。
好像,都是些雞毛蒜皮、忙碌的職業英雄們基本上不會太過關注的小事。
他們發現,自稱“興趣使然的英雄”的埼玉先生,不是大衆普遍認知的職業英雄,行事風格,也跟大衆最為推崇的英勇行徑有頗大差別。
可埼玉先生的實力,的确又不遜色于真正的英雄——埃利克沒有騙他們,又一個打破大家認知的bug般的男人出現了。
其實并沒有具體證明。
因為,深藏不露的光頭男人從未在他們面前動過手,偶遇的小偷小賊解決起來又太輕松。
男人低調得無比完美,提個裝菜的塑料袋,就能輕易混入普通人群,還沒有上過電視的學生們紮眼。
但,在開始長跑的第二天下午,爆豪勝己就向臨時訓練他們的埼玉先生發出了質疑。
這也是不怎麽意外的結果。
爆豪同學就是這個性格。突然冒出來的不知名光頭大叔想要對他們指指點點,爆豪勝己沒有像最開始對埃利克那樣暴躁,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光說沒用,他只要求男人證明自己有對他們指手畫腳的實力,就這麽簡單。
其他人雖然覺得剛撐過一天,第二天一來就這麽不捧場,有點不大好。
但心裏,或多或少有着和爆豪同學差不多的想法。
他們十分好奇,能被埃利克稱為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他的個性又會是什麽。
二十道殷切視線,全都齊聚在某個男人身上。
埼玉:“?”
“哦,這樣啊。也就是說,當臨時教練之前,還要讓你們服氣。埃利克那家夥,真是丢了個相當麻煩的事情給我……”
嫌麻煩的埼玉嘆了口氣,把撓頭的手放了下來。
要他證明自己能夠勝任……唔,那就證明吧。
他也不學自己的好友,上來先把所有人全都打趴下,而是選擇了一個稍微委婉……不,也相當簡單粗暴的方式。
“轟砰——”
突如其來的巨響宛如山崩地裂,驟然刮起的疾風将空地四周的樹木吹得歪來倒去,落下滿地狼藉。
樹都是如此,更別說人。
差點被疾風吹飛的二十人想盡辦法穩住身體,最後勉強穩下來,待到風停,只能頂着亂成雞窩的頭發,呆滞地擡頭。
還好這裏是公園角落的空地,除了他們,沒有多餘的人在這裏湊熱鬧。
風傳到遠處,勢頭被緩了大半,也就成了稍微大些的烈風,只讓遠處悠然閑逛的人們覺得奇怪,心想這風來得真是突然。
唯有就在現場,只隔了幾米距離的a班衆人知道,方才那一剎那,到底發生了什麽。
硬要說的話……其實,埼玉先生也沒做什麽特別恐怖的事。
他只是,稍稍地——揮了一下拳?
沒有針對的對象,甚至還偏離了一點方向。
可在某一刻,在場所有人的眼前,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巨大隕石即将撞擊向自己的可怖幻覺。
這樣的描述,絲毫不顯誇張,甚至實際感受更難以言喻。
埼玉平時的表情跟陷入呆傻狀态的上鳴極為相似,人畜無害的感覺也就是因此而起。
但他在某一刻似是變了神色,連帶着眼神也變得淩厲如刀芒。
只是随意一揮掀起的拳風,就讓目瞪口呆的少年少女們僵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如大冬天被寒冷徹骨的冰水從頭淋下,滿身汗水不止是緊張還是冷汗。
隕石撞擊,火山噴發,大地碎裂……總之,各種幻覺都因人而異地在腦海中戰栗浮現。
雖然這麽說,十分丢臉,而且,似乎太遜了。
但事實就是如此,也沒到“丢臉”的地步。
那一剎那,每一人都産生了“不敢反抗,被擊中的話,毫無疑問絕對會變成灰燼”的絕望念頭。
年輕人們和唰啦啦落了滿地的斷枝碎葉一同無聲沉寂,呼吸聲都快要消失。
不過,打破沉寂的反而是埼玉本人。
“唔,這樣就可以了吧。”
深藏不露的最強的男人(之一)一秒恢複了原來的表情,切換尤為自如。
當着衆人的面,他自言自語:“埃利克說,肯定有人不服,稍微吓一吓就行了。是這樣?就當做是這樣了哦!”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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