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去市區

第二天幹完活, 程豪和林禹尋去了社區的日用品商店，給丹尼買了一些白紙，和一些彩色的畫筆。

這個貧民社區就只有這麽一家店賣這樣的東西, 他們去買的時候，那個賣東西的黑人女人吃驚地看了他們一眼, 才把畫筆拿出來, 順手抹去了上面的灰。

在這裏，很少有人會買這樣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

程豪上輩子沒學過畫畫, 但紙張畫筆這種東西還是不缺的, 學校就有的發, 原主程錦浩就更不用說了，在香港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家還有個畫室。

但對丹尼來說, 這卻是他第一次得到這樣的東西。

就連林禹尋，也對那畫筆和紙張愛不釋手，回家之後用手摸了好幾下。

不過他很快就放開不看了, 開始和程豪一起做餃子。

程豪特別想念國內的食物，可惜很多食物他們現在都沒條件做, 也買不到, 好在餃子是可以的……他們今天就買了一點豬肉，準備做豬肉餃子。

程豪沒有家人, 以前過年，都是在體育隊過的，那時候大家夥兒常常一起包餃子，程豪雖然沒怎麽做過飯, 但對做餃子，還是了解一點的。

林禹尋也會做餃子, 他和他父親在一起的時候，每年過年都會做餃子吃。

兩人一起和面，一起做餃子，一起煮餃子，最後端出來一大盤熱乎乎的餃子，看着就好吃。

大盤的餃子放在桌子中間，每個人面前還放了一個小盤子當做餐盤。

林禹尋在自己和丹尼的盤子裏擠了一些番茄醬，又要給程豪擠。

程豪見狀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不用給我番茄醬，我直接吃。”

他吃餃子喜歡蘸醋和辣醬，來點蒜泥也不是不可以，但番茄醬就算了。

程豪夾了一個餃子，直接就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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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程豪的表情有點扭曲了。

這豬肉，怎麽一股子難吃的味道？

國外的豬，是不是跟國內的豬品種不一樣？

程豪失望地不行，林禹尋和丹尼兩個人倒是吃得很高興。

看他們吃得高興，程豪的心情也變好了。

好吧，豬肉雖然難吃，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想想之前只能啃面包的生活，這豬肉也就能接受了。

程豪拿起旁邊裝了牛奶的碗，對着林禹尋道：“來，幹杯！”

林禹尋不明所以地看着程豪。

程豪用自己的碗碰了碰林禹尋的碗，最後道：“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要相互扶持着過下去。”

林禹尋的眼眶紅了。

程豪每天都會進行高強度的訓練，一眨眼，就到了周二，又有新的比賽了。

這幾天他吃得好鍛煉也努力，身體又強壯了一點，對接下來的比賽，也就有了更多的信心。

如果喬治不給他安排那種實力很強的拳手的話。

晚上，程豪和林禹尋一起去了老喬治的酒吧。

程豪是不想讓林禹尋去的，但林禹尋堅持，他就把人帶上了，免得林禹尋一個人在家裏擔心。

今天的第一場，不是程豪打的，而是跟程豪打過的戴斯和塞勒斯兩個人打的。

程豪覺得老喬治也挺有意思的，他把兩個之前敗在他手上的人湊到一起了……

“程豪，你覺得他們誰會贏？”林禹尋問。

“塞勒斯。”程豪道，按照他的經驗，塞勒斯會贏，當然，也可能發生意外。

說起來，之前他參加的那些比賽，他贏地就挺意外的。

“我想去下注。”林禹尋道。

“去吧。”程豪道，又問：“你打算下注多少？”

林禹尋道：“一元？”

程豪聞言笑了起來：“最少要五元！哈哈，你去下一注試試吧！”以林禹尋的性格，是不可能下注太多揮霍錢的，程豪對他很放心。

林禹尋下注去了，程豪卻是認真地看起了比賽。

這場比賽，打了大概十五分鐘才分出勝負，一開始戴斯是占據上風的，後來一直不能贏了塞勒斯，他的心态就變差了，心态一差，他就輸了。

第二場，就是程豪的比賽，而他的對手，是保險推銷員尼克。

很明顯，老喬治是想讓他跟這邊的拳手，一個個慢慢打過去。

當然他也很樂意這樣做，他現在需要多進行一些比賽，讓這具身體習慣比賽，習慣挨打。

尼克在這裏打拳已經很多年了，實力不容小觑，因而觀衆們下注的時候，雙方都有人下。

林禹尋又下注了五元，賭程豪贏。

他是程豪帶來的，按理不能下注，但現在賭注雙方幾乎持平，他又只下注五元，當然沒人攔着。

程豪總不可能為了可能會贏到的三四元錢，去打假拳。

程豪又一次站在擂臺上的時候，心裏有着必勝的決心。

之前那些打拳改變人生的話，他是跟林禹尋說的，也是跟自己說的。

上輩子，一開始在省拳擊隊，他其實并不是最有天賦的那個人，也不是身體條件最好的人，但堅持到最後的人是他。

他一直記得，自己小時候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

他出生在九十年代的一個小城裏，身邊的同齡人全都是獨生子女，從小受盡寵愛，放學的時候，總有零花錢在校門口買零食吃。

但他沒有。

後來學校出規定校門口兩百米以內不能買零食吃，他心裏還挺高興的，因為那樣一來，就再不用擔心同學拉着他一起去買吃的了。

還有，他的母親，是生病去世的。

當時為了治病，家裏借了很多錢，常常有人來要債，但他們根本還不出，最窮的時候，他們連買菜的錢都拿不出來。

他父母盡量不虧着他，但這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

他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衣食無憂，所以他才能堅持日複一日的鍛煉，最終獲得成功。

打拳的人，沒有那股子狠勁，贏不了別人。

只是，程豪有狠勁，別人同樣有。

保險推銷員尼克在臺下的時候話很多，上了臺，整個人卻變了一個人似的。

“程，你知道的，我有保險，所以……我不怕受傷。”尼克對着程豪道，說完，他就毫不猶豫地沖向程豪。

他的攻擊非常快，把程豪逼到了圍欄上，但程豪很快就進行了反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哪怕程豪已經進入了特殊狀态，依然有些支持不住，他的臉上挨了一拳，視線都有些模糊了，但他不會放棄。

其實這也是個好機會，可以讓他得到鍛煉，變得更強！

程豪不停地防守，身上挨了好多拳，遇到這種情況，一些剛剛開始打拳的人會下意識地退縮，不敢繼續打下去，但程豪不在其中。

他早就習慣了挨打，他會尋找一切的機會攻擊。

所以哪怕尼克很厲害，也挨了他不少拳，當他又一次一拳打在尼克的胸口……尼克倒下了，還一直沒有爬起來。

程豪有點懵。

他很清楚，尼克的實力不止如此。

甚至于，這場比賽要是繼續下去，贏的應該是尼克。

然而尼克輸了。

程豪走向尼克，把尼克拉了起來，他們擁抱了一下。

“你為什麽倒下了？”程豪低聲問，周圍的觀衆都在歡呼，還有人在罵尼克，因而他的話，只有尼克能聽到。

“我不怕受傷，但也不想因為跟你打拳而害地自己一個月不能工作……你知道嗎？我每個月都能賺三百元！”尼克道：“現在買保險的人越來越多了，你要不要也買一點？”

一場拳賽打下來，程豪的呼吸非常急促，聽到尼克的話無語極了，又有點疑惑：“你工作收入不低，為什麽還要來打拳？”

“我想要一套屬于我自己的房子。”尼克道：“而且我是先開始打拳，後來才去當保險推銷員的。我打拳的時候給自己買保險，發現原來我買保險的錢，很大一部分給了保險推銷員，我幹脆就自己去應聘了推銷員，給自己買保險。”

程豪這些日子，接觸了這個社區裏的很多人，發現其中有不少人，都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們從來都只管今天，不管明天。

尼克算是其中非常少見的，有自己的追求的人了。

“你會成功的。”程豪道。

“當然！”尼克道：“所以你要買保險嗎？”

“抱歉，我沒錢。”程豪道。

“好吧……”尼克滿臉失望。

程豪和尼克一起下臺的時候，看到了卡朋特。

尼克一看到卡朋特，就道：“卡朋特，之前你預言誰贏？你是不是又覺得程豪會輸？”

卡朋特忍無可忍：“你閉嘴！”

“好吧，看在你跟我買了保險的份上。”尼克道。

尼克很快就離開了，卡朋特看向程豪：“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願意跟你簽訂合同。”程豪道。

“你很聰明，選了對你來說最好的一條道路。”卡朋特道：“我們明天就可以簽訂合同，然後你搬去跟我住。”

“等等……跟你住？”程豪一驚。

“當然，剛入行的拳擊手，都是跟他們的經紀人住在一起的，你需要接受一些訓練。”卡朋特道。

“我可以在自己家裏進行訓練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偷懶，保證會完成所有的訓練，你安排的比賽，我也都會參加。”程豪道。

然而卡朋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這是不可能的，我需要了解你的狀态。”

“那……能不能讓我的兩個弟弟跟我一起去住？”程豪退而求其次。

現在的情況，他不可能不管林禹尋和丹尼。

貧民社區非常亂，要是他不在的時候，林禹尋或者丹尼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我不是做慈善的。”卡朋特皺眉。

程豪道：“他們的生活開銷可以由我出。”

“我不喜歡家裏有太多人。”

雙方的交談有點不太愉快。

卡朋特很看好程豪，也願意培養程豪，但他并不打算連程豪的兩個弟弟一起接收，兩個半大孩子的撫養教育，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而且他不喜歡陌生人住在他的家裏。

可是對程豪來說，在這種時候，他不可能不去管林禹尋和丹尼。

至于租房住在卡朋特家附近……卡朋特并不住在這裏，卡朋特家所在的區域，程豪根本不能負擔房租開銷。

“抱歉，我不能不管我的弟弟。”

“你确定？程，你應該知道你只在這裏打拳，是不可能有出路的，而且我看過你的比賽，你的技巧不錯，但你需要更加專業的訓練，”卡朋特道。

“我确定。”程豪道。卡朋特的要求，程豪是理解的。

這時候可不是互聯網時代，甚至于連手機都沒有，相互聯系主要靠電話或者直接上門。

對卡朋特來說，一個拳手不在眼皮子底下放着，真的太不方便了。

卡朋特道：“程，我看的出來，你很自信，但打拳并不是那麽簡單的！你接觸的都是一些業餘拳手，才能一直贏，現在的你，跟職業拳手根本不能比，而且你是黃種人，很少有黃種人在拳擊賽場上取得成績……”

卡朋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程豪理解他的意思。

在卡朋特看來，他有價值，但價值并不是很大。

程豪道：“你可以過些日子，再來看我的比賽。”

其實要是卡朋特沒有主動提出，程豪本是不打算現在就找拳擊經紀人的，因為他現在的實力還不夠。

“好吧……”卡朋特應下了，沒有再說什麽。

程豪朝着他笑了笑，開始看其他人的比賽。

卡朋特和程豪的交談，林禹尋都聽在耳朵裏，心情格外複雜。

程豪今天的收入是一百四十元。

随着他對戰的選手越來越厲害，随着他在酒吧裏開始擁有知名度，他的收入也相應提升了。

但這錢還是很少，換算人民幣不過四千元左右。

然而，在這個地方，有一些人一年都不一定能賺到四千元。

程豪在老喬治的酒吧裏揮灑汗水的時候，程衍齊已經到了美國。

他沒有找到自己的兒子。

他的大哥給他的兒子安排了學校和寄住家庭，可他兒子根本就沒有去那個學校報道，而那個寄住家庭，幹脆就不存在。

程衍齊已經幾天沒睡了，也沒怎麽吃東西，整個人瘦了一圈，但還是什麽都查不到。

要在這樣一個巨大的，陌生的國度裏找一個孩子，談何容易？

程衍齊甚至猜測，他的兒子可能已經遭遇了不測。

他信任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長，将兒子交給自己的兄長，沒想到最後竟得到了這麽一個結果。

而這件事，當然不可能全跟他的兄長有關，裏頭怕是有他其他的兄弟姐妹的手筆。

這麽一來，他和他的兄長可以反目成仇，他還沒了兒子，将來分財産，他們可不就占了便宜？

程家的勾心鬥角，程衍齊從小就知道。

他不喜歡這些，幹脆就想辦法避開了，在其他人争着搶着進入公司的時候，他跑去學了藝術。

他從來都不指望得到太多，也不要公司的經營權。

可是，他不争不搶，竟然還有人算計到他頭上來。

程衍齊捂住自己的胃部，幹嘔起來，他吐了很久，然而最後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兒子還沒找到，他并不打算離開美國，但他打算做出一些改變。

程衍齊打車去了書店，将所有金融方面的書全都買下。

從小生活在程家，耳濡目染之下，他對做生意其實很了解，只是以前刻意不去多想而已。

但現在，他可以想想。

紐約州位于溫帶，一年四季氣溫都不高，哪怕是七月，平均氣溫也只有二十一度。

程豪穿越過來的時候，是八月底，而時間很快，就進入了十月份。

天氣一下子就冷了。

卡朋特跟程豪談過之後，就消失了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時間裏，程豪每周都會去老喬治的酒吧裏打兩場，一共打了四場。

這四場，他都贏了。

老喬治給他安排的對手是一點點變強的，巧的很，他也在一點點變強。

有時候，程豪甚至覺得，老喬治是在訓練他，要不然怎麽可能這麽貼心？

但他知道不是。

老喬治這麽做，完全是為了酒吧的生意。

老喬治的酒吧裏來了一個黃種人拳手，從弱到強，一個個地戰勝了酒吧裏原有的拳手……這事兒跟一部連續劇似的，讓觀衆丢不下。

至少，現在老喬治的酒吧裏，就有一大群人是沖着他來的，來老喬治的酒吧，就是想看他打拳。

這些人剛來的時候，看到他站在臺上，會忍不住質疑，覺得他這麽一個未成年人一直能贏，多半是打了假拳。

他們在最初的時候，總是會買他輸。

但他總會贏。

老喬治的酒吧的生意，就那麽好了很多。

程豪的身體也強壯了很多。

這天是星期三。

程豪這些日子參加了四次比賽，每次比賽都能拿到一百多元，到如今，他和林禹尋兩個人的存款，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八百元。

雖然紐約市很多文員一個月的收入就有八百元，但對程豪和林禹尋來說，這筆錢已經不算少了。

所以，就在昨天，程豪讓林禹尋辭職了。

林禹尋的工作太花時間了，卻學不到什麽東西，他從一開始，就想讓林禹尋別做了，但那時候家裏沒有存款，沒有穩定的收入，林禹尋肯定不願意，他也就沒提。

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他們已經不缺林禹尋工作賺的那點錢了。

不過即便如此，林禹尋依然不願意辭職，最後是程豪表示這工作浪費了自己的訓練時間，林禹尋才最終同意辭職。

然後在今天，在林禹尋辭職的第二天，程豪打算帶着林禹尋和丹尼兩個人去一趟附近的市區，去那裏購買一些東西。

程豪昨晚上參加了比賽，因而起晚了，他起來的時候，林禹尋已經在做飯了。

林禹尋做飯一向中西結合，比如今天，他就做了餡料是蘋果的面餅，還在自己的面餅上塗了果醬。

程豪拒絕了果醬，他咬一口面餅，吃一口煎火雞肉，假裝自己在吃雞肉餡餅。

這火雞肉，是昨天程豪看了稀奇讓林禹尋買的，但吃過之後，他對火雞的印象，就完全變了。

他以前看國外的童話小說什麽的，總能在裏面看到烤火雞，一直覺得火雞肉應該很好吃，可實際上……

火雞全身上下所有的肉，都跟雞胸肉一個味道，甚至更柴更難吃一點。

美國的雞，跟美國的豬一樣不好吃……

幸好他并不挑食，把火雞肉當做增肌食物，最終吃了個幹淨。

自從他們自己開火，家裏的夥食就好了很多，畢竟購買沒有加工過的食物，比購買加工過的食物便宜太多了！

就說主食，在外面店裏吃一盤子只放了一點點肉醬的意大利面，往往要五十美分，但買生的意大利面的話，買夠他們三個人吃的，也只要五十美分。

要知道，外面的意大利面，程豪可以吃至少五盤子！

剩下的五十美分，他們可以買一些肉，一些菜加到意大利面裏，因而只要一美元，他們三人就能吃上豐盛的一餐。

現在，他們吃蘋果餡餅和煎火雞肉比吃意大利面貴一點，但也貴不到哪裏去。

程豪吃東西很快，丹尼和林禹尋也一樣快，然而他們吃東西都這麽快了，林禹尋竟然還不肯浪費哪怕一點時間。

一邊吃，林禹尋一邊在看書。

這書是他從他的老師那裏借來的，馬上就要看完了，而等他把這本書看完，他的老師那裏，就已經沒有可以給他看的書了。

對此，程豪覺得特別欣慰。

他上輩子死前，就盼着能結婚生孩子，專門跟人聊過孩子，然後那些已經結婚的人，就不停地抱怨孩子多麽多麽麻煩，特別是孩子已經開始上學的，家長基本上說起來就滿肚子的火。

而會這樣，往往是因為那些孩子不願意做作業。

但林禹尋和丹尼兩個人，就絕不存在這種情況。

林禹尋特別熱愛學習，都不用他催，就會好好學習，現在他唯一能教給林禹尋的，就只有中文，丹尼也一樣，他學認字學得特別認真，有空了也不亂跑，而是拿着畫筆五顏六色地亂畫。

雖然程豪看不懂他畫了什麽，但覺得他畫的挺好的。

這兩個孩子，真的太讓人省心了！

吃過早飯，程豪就帶着林禹尋和丹尼，上了一輛前往附近市區的公交車。

在中國，公交車非常多，有些人少的地方，公交車開一趟沒幾個人，但依然會有公交車存在，但在美國，就沒有這樣的情況了。

人少，公交車不賺錢的話，這條線路就會直接被停掉。

正因為這樣，貧民社區的人出行很不方便，好在每天早晚，還是有兩班公交車的。

程豪來了美國之後，就沒有去過繁華一點的城市，他抱着丹尼，和林禹尋一起上了公交車之後，竟是有點期待。

公交車裏，也有其他人很期待，一個髒兮兮的黑人孩子就坐在母親的腿上，不停地跟母親說話：“媽媽，我們真的可以看到漂亮的大城市嗎？”

“那裏真的有幾十層的高樓嗎？”

“那裏是不是都是白人？”

……

孩子的母親并不回答他的話，他問多了，那個黑人女人甚至給了他一巴掌：“你應該安靜一點，不要那麽多話！”

程豪看得目瞪口呆，周圍人倒是不以為意。

甚至就連那個孩子自己，都不以為意，趴到窗戶上看窗外的風景去了。

公交車離開社區，路邊看着就是野外了。

車上的兩個成年黑人開始吵架，各種難聞的體味開始彌漫，程豪暗暗嘆了口氣。

他們坐了一小時的公交車，才來到市區。

說是市區，但因為這不是一個大市的緣故，并不是很大，好在商業街上的店鋪還是有很多的。

程豪看着這一切，有些驚嘆。

這裏非常漂亮，有高高的大樓，有各式各樣的商店，還有琳琅滿目的商品，仿佛身處二十一世紀。

出門的時候，程豪三人都換上了新衣服。

這些日子他們家的夥食一直不錯，林禹尋和丹尼都胖了一些，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尤其是林禹尋，他以前總是有點畏縮，現在看起來，卻自信多了。

不過即便如此，第一次來市區逛，林禹尋從頭到腳，還是透着一股子的不自在。

程豪道：“林禹尋，你今天特別好看。”

林禹尋臉一紅，整個人卻也站得更直了一點。

程豪又道：“我們先去理發，然後再去書店。”

“理發？這不需要吧？”林禹尋一愣。

“需要。”程豪道，發型在很多時候，可以讓人變得自信……最重要的是，他有點受不了自己的頭發了。

之前他一直沒時間理發，現在出來了，正好可以理一下。

程豪三人進了理發店，然後……他們花了六美元才出來。

在這裏理發，比程豪想象的要貴。

不過，效果還是很好的，林禹尋的頭發被剪短，露出光潔的額頭，看着就更好看了。

丹尼更是個小天使。

也就是他，黑了不少，又壯了一些，顏值相較于他剛穿越過來，反而有所下降。

不過程豪從私心來講，還是更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他希望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硬漢。

理發店裏很暖和，從理發店裏出來，程豪克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丹尼更是抱住自己的身體，冷得瑟瑟發抖。

程豪道：“我們去買衣服？”

林禹尋道：“我和丹尼還有衣服，不用買，可以給你買幾件。”

“你不買的話，我也不買。”就要走進一下商店的程豪道，說着就停下了腳步——看清了櫥窗裏的衣服的标價。

那是一件大衣，标價兩百美元。

程豪：“……”

程豪看向林禹尋，問道：“你以前的衣服，都是哪裏買的？”

“救濟中心旁邊的舊貨市場。”林禹尋道。

“以後我們的衣服，都由你來買吧！”程豪道，他覺得自己果然不能管錢，要不然他一個激動，可能就把錢花光了。

“好。”林禹尋道，開始琢磨着要買什麽衣服了。

程豪身材高大，還是個衣架子，應該給他買一件好一點的大衣，再買點保暖的衣服……

程豪再也不想着買這個買那個了，他帶着林禹尋和丹尼，直接進了書店。

這個時候，美國的出版行業是非常發達的。

在沒有網絡的情況下，很多人會靠着看小說來消磨時間，而美國出書又比較容易，市面上就有各種各樣的書，小說尤其多。

不過他們來這裏，主要不是為了買小說，還是為了買一些教材。

程豪每天都念着讓林禹尋好好讀書，林禹尋自然不會讓他失望。

只不過讓人覺得可惜的是，這家書店裏只有一套教材，習題冊更是幾乎沒有，其他書的種類倒是挺多的。

程豪要訓練，沒什麽時間看書，幹脆就給丹尼挑了起來，專門挑繪本。

繪本上上的字非常簡單，更重要的是還有大篇幅的畫，丹尼應該會喜歡。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繪本比較貴……

不過貴一點就貴一點好了，對孩子，總要舍得投資。

程豪一口氣挑了十本繪本。

林禹尋則選了三本書。

程豪知道林禹尋的看書速度，當下道：“你應該多選幾本書，我們出來一趟不容易。”

“這書并不便宜。”

程豪道：“知識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你要是買了書不看，那書确實是貴的，但你買了書之後若是願意看，那書就是最便宜的，你選十本吧，和丹尼一樣多。”

林禹尋深深地看了程豪一眼：“我一定會好好讀書。”

“你一直在好好讀書。”程豪道。

林禹尋最後選了十本書，這十本書，都不是暢銷書，倒是涵蓋了很多方面，其中還有兩本是寫經濟方面的。

程豪覺得林禹尋應該會看不懂，但仔細想了想，卻覺得看一看也無妨。

買了書，程豪就帶着林禹尋到處逛，一邊逛，一邊跟他聊天：“你看到周圍那些衣着光鮮的白人了嗎？他們出生在好的社區，從小就能接受好的教育，現在就能擁有好的工作。他們的起點，已經是很多人的終點了。不過我們也不用氣餒，等我們跑過終點，我們還可以繼續往前跑，讓我們的終點，成為很多人永遠也追趕不上的頂點。”

林禹尋默默地将程豪的話記在心裏。

他專門找了一個本子，記下程豪說過的話。而每次，只要翻一遍那些話，他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我們不能改變這個社會，但我們可以改變自己對待這個社會的心态，比如在那些白人覺得比我們高等的時候，我們可以在心裏俯視他們。”程豪說着說着，還開起玩笑來。

林禹尋一開始很緊張，到現在，卻已經一點都不緊張了。

然後……他們就在一個路口被人攔住了。

前面有一塊居住區，有專門的安保人員看着，根本就不讓他們進去。

程豪只能帶着林禹尋離開，又道：“你放心，我們遲早會住進去！因為我會成為拳王。”

“嗯！”林禹尋道。

程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林禹尋，你也要有個遠大的理想。一個人，他的未來到底如何，跟他的理想有很大關系，他的理想越是偉大，他越是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人！當然，前提是他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

程豪并不是一個喜歡說大道理的人，但自從發現林禹尋很喜歡喝雞湯，他就會跟林禹尋說一說。

效果……還挺好的。

這時候的人普遍沒喝過什麽雞湯，以至于他随便說點什麽，林禹尋就奉為至理名言。

他還……挺有成就感的。

這天傍晚，他們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車。

回去的路上，天突然變得很暗，然後就下起傾盆大雨來，公交車在幽暗的路上行駛，看起來還挺陰森的。

車上這次又有一對黑人母子，卻不是早上那一對了。

那個黑人母親穿得還算體面，臉上卻滿是疲憊，她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停地安慰着：“孩子，會沒事的，等我們找到你們的阿姨，我們就有住的地方了……”

這是一對遇到了失業或者破産，亦或者其他問題，最後不得不從相對較好的社區，搬去糟糕的社區的母子。

程豪抱住丹尼，和他還有林禹尋一起看繪本。

丹尼聽不到，但程豪還是繪聲繪色地念起繪本來，念着念着，那個孩子就不哭了，反而跑到程豪身邊，湊過來一起看繪本。

這個孩子跟程豪之前在貧民社區遇到的孩子不一樣，很有教養，比如這會兒，他就沒有搶奪程豪手上的繪本的行為。

程豪就慢慢給他們念。

念着念着……

“狗屎，竟然想搶我的車！”程豪突然聽到司機一聲大喝，他吃驚之下站起身來，想要看看司機遇到了什麽，然後就看到司機一踩油門，朝着前面用一些木頭做成的路障猛地沖了過去。

那路障被沖開，暴雨聲裏，似乎還有人驚叫起來，但不管是路障還是驚叫聲，都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程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