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為皇
“蓁蓁!”瞬間顧珣幾乎稱得上是肝膽俱裂,聲音裏帶上了顫抖。
祁蓁蓁倒在顧珣懷裏,艱難地呼吸着,握緊胸前已沒入铠甲的箭矢。
終于士兵點燃了火把,沖進密道,同躲在黑暗裏放箭的幾個敵人厮殺起來。
“你……怎樣了?”顧珣眼裏浮現了難以掩飾的驚惶,抱着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祁蓁蓁深吸了幾口氣,伸手去拉脖子上的紅繩,将顧珣當初送給她的羊脂玉挂件拉了出來。
油潤的玉佛,碎得只剩下一點挂在紅繩上。
“我沒事。”祁蓁蓁劫後餘生,一臉後怕,“它救了我——不,是你救了我。”
顧珣拔出刺進铠甲的箭矢,緊緊摟住了她。
盛寧帝太過狡猾,逃入密道居然還留着人阻殺他們。那幾個敵兵适應了黑暗,他們還未适應,所以才會中招。不過幾個敵兵很快被拿下。
顧珣将祁蓁蓁護在身後,帶着士兵,沿着密道朝前追蹤。
那密道七拐八彎,時寬時窄,格外漫長,空氣也并不好。
一行人追了大約半個時辰,半個人影也未看見。
祁蓁蓁累了,喘了幾口氣,道,“不會被他們逃掉了罷?”
“那便回去罷,”顧珣依然十分淡定,“密道出口多半在隆山,若不在,我們再搜捕便是了。”
祁蓁蓁見他胸口成竹,也不慌了,坐下來休息。
耳畔忽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顧珣警惕地一側頭,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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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褚的聲音由遠及近,從密道另一頭過來,出現在衆人眼前。
“大将軍料事如神,”周褚笑道,“可抓住這狡猾的皇帝了。”
只見一隊士兵,壓着戰戰兢兢的一群人,為首的,正是盛寧帝。
一年不見,盛寧帝老了許多,鬓邊已有白發,脊背不再挺拔,眼神已更加渾濁。
“朕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東西?”一見祁蓁蓁,盛寧帝便怒罵。
祁瑞弘又長高了一些,神情更加陰郁,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就朝祁蓁蓁扔去,“白眼狼!”
顧珣皺眉,擋到祁蓁蓁前面。
祁蓁蓁對盛寧帝不客氣道,“省省力氣吧,之後有的你受的。”
盛寧帝還要開口,顧珣幹脆上前封住了他的啞穴。
祁蓁蓁看向祁瑞弘。這人是唯一,讓她感覺略有些虧欠的。
雖然過分調皮,但這小家夥是真的把她當姐姐,她說要把他教好,卻屢屢錯過機會。
如今她與他的關系更加尴尬,要彌補也不知如何着手了。
“弘兒,”祁蓁蓁嘆道,“你乖乖聽話,阿姐會對你好。”
“不稀罕!”祁瑞弘小臉仰得老高。
“送他們走,在驿館好生安置。”顧珣下令,周褚押着他們走遠。
從密道出來,祁蓁蓁聞到新鮮的空氣,見到明亮的日光,忽然有一種不真實感,“我們,真的成功了?”
“嗯。”顧珣輕輕應聲,臉上并無喜色。
祁瑞恒,永遠地不在了。
顧珣回到慶霞宮,許琢、趙秉心陸續趕到。
許琢一見顧珣,當即跪倒,懇切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大将軍主持大局!”
趙秉心緊随其後,亦是跪倒高呼。
大殿中的官員,無論是一路追随顧珣的,還是投降者,都跪在了地上,高聲附和許琢的話。
祁蓁蓁想了想,也跪了下去,曼聲道,“請大将軍主持大局。”
顧珣沉默了片刻,握住祁蓁蓁的手,将她扶了起來,道,“衆卿家平身。”
這時他的稱呼已經變了。
許琢面露欣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蓁蓁與顧珣攜手,居高臨下地站着,看着跪地俯首的人,聽着耳畔山呼的萬歲,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敬畏感。
這便是皇權啊!
群臣起身後,顧珣便開始百官的初步任命,以便讓朝廷運作起來,好迅速穩定局面。
許琢與趙秉心各領了尚書左、右仆射的文官之首,投降的官員除非爛到顧珣實在看不過去,職位盡量不變。周褚官拜二品輔國大将軍,在京中稍作休息。
孫勇則官拜二品護國大将軍,帶領軍隊前往邊疆繼續抗擊邵夙。
林平升任三品歸德将軍……
一時間,似乎沒祁蓁蓁什麽事了。
宮中到處一片狼藉,士兵已緊急清理一番。大将軍府想必已經敗落,顧珣安排祁蓁蓁在乾元殿中休息。
祁蓁蓁站在寬闊的卧室中,有些無所适從。
這環境太陌生了,且仆人衆多,人來人往,沒有隐私感。
似乎,皇帝與後妃的生活,本來就沒有隐私可言,連同房什麽的,都要被記錄。
祁蓁蓁正胡思亂想,一個面熟的宮女對祁蓁蓁微微一笑,“公主……皇後娘娘,可要沐浴?”
祁蓁蓁一愣,略想了想,記起來這是當初給自己傳過消息、顧珣布置在麗妃身邊的婢女,叫做碧珠。
身邊既有了靠譜的熟人,祁蓁蓁放松下來,仔細地洗了個澡,然後在新鋪的高床軟枕上疲累地睡了過去。
登基大典定在了一個月份之後;百廢待興,各州縣都有數不清的折子遞往京師。
祁蓁蓁覺得,顧珣仿佛比以前還忙了,經常三更半夜還見不到人影。早上她醒來,顧珣卻又已離去了。
她自己也沒閑着,要挑鳳冠鳳袍的花樣,學習登基大典上的禮儀,管理後宮中的事務……得虧現在後宮除了她沒別的嫔妃,但光只宮女太監的事已讓她頭痛不已了。
顧瀾得知祁瑞恒的消息,馬不停蹄地回來了,在皇陵哭了三天三夜,回宮後亦是茶飯不思,哀容滿面。
祁蓁蓁費心哄了好幾日,她才漸漸好轉。
逝去的人已經逝去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往前走。
這一日帝後的朝服同時送到,同款黑紅搭配的顏色,用金銀雙線,繡着山川、花鳥、祥雲、星辰,以及威風凜凜的龍鳳,又帥又漂亮。
原本祁蓁蓁與顧珣都是不習慣人近身伺候的,但是朝服冠冕繁複笨重,不得不讓人幫忙。
衆人簇擁着二人換上。
祁蓁蓁看向顧珣,從未穿過的朱紅顏色上身,襯得他越發挺拔英武;十二連旒珠高高垂下,遮住帝王的威嚴;紅色的主纓垂在耳側,襯得臉孔威嚴中又有幾分豔色;金色刺繡、鑲嵌珠寶的腰封妥貼地勾勒出勁瘦的腰身……
祁蓁蓁的心,微微發熱——這樣一個男人,是屬于她的。
顧珣亦眉眼帶笑打量她,“這身衣服,很趁你。”
鳳袍上金色的紋路繁複華美,紅色襯得少女越加豔色無雙。腰封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上面繡着的富貴牡丹,不及主人萬分之一美麗。
“好重。”祁蓁蓁擺了擺最外一件袍子,微微蹙眉。
“就一天,忍一忍。”顧珣溫柔誘哄,親手替她戴上純金打造的鳳冠。鳳尾上的金葉吊墜垂在祁蓁蓁臉側,靈動又妩媚。
戴上鳳冠更重了。祁蓁蓁不禁有兩分悶悶不樂。
“還有耳墜。”下人将一看就又大又重地送到祁蓁蓁面前。
祁蓁蓁拿手指拈起來感覺了一下,又放回去,道,“換一對輕的罷。”她從來只帶輕便秀雅的耳飾,忽然帶這麽厚重的,只怕把耳朵磨出血來。
“可是娘娘……”下人立刻就要反駁,大抵是覺得這一對最配登基大典的場合。
“去換一對。”顧珣道,“皇後說什麽,就是什麽。”
祁蓁蓁忍不住噗嗤一下樂了,湊近顧珣耳邊,笑道,“皇上,你這很有昏君潛質。”
顧珣見她開心,難得也開玩笑,低聲道,“為了你,值得。”
下人們見氣氛正好,正要退開,一個太監手拿一份折子,進來,道,“皇上,邊關有報。”
顧珣臉色頓時嚴肅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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