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秦溱

雲家

“啦啦啦……”雲雲嘴裏哼着小調，兩三步轉一個圈，一路樂呵呵的回到雲府。

一路上丫頭小厮恭敬的問好，雲雲都笑眯眯的回應，心情好得不得了。

“素素！我回來了！”一腳踢開自己小院的門，雲雲扯着嗓子喊道。

“聽到了！聽到了！”一個身穿粉色長裙的年輕姑娘從屋裏走出來“我的大小姐，你開門能不能不用腳啊？”素素心疼的看着門上一個腳印，每個月三扇門，這種固定消耗實在是浪費啊！

“我手不是沒空麽？”雲雲晃了晃手中的油布袋子。

“扯一嗓子行不行呢？”素素嘆口氣接過雲雲手裏的東西“大小姐，不是素素要說你，雖然是自個兒家裏，但怎麽也不能那麽随意，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更何況你還是堂堂雲府的大小姐……”啪啦啪啦啪啦……

“哦……下次注意！”雲雲聳聳肩膀扯着嗓子道“小的們，本小姐帶好吃的回來了！還不趕緊統統過來伺候着？”

“诶？”素素詫異的看向雲雲，平時只要一念她便會炸毛，說不定還要倒過來把她念叨許久。

素素忍不住擡頭看看天……很好！太陽依然在西邊準備落山，那今天這是？

這邊雲雲話剛落，兩邊屋裏就湧出大大小小七八個丫頭，嘩啦一下子圍住雲雲，這個倒茶，那個搬椅子，還有捏肩膀的，捶腿的……

“……嗯嗯……”雲雲點點頭，挨個誇了一遍才開口“去素素那兒吃去吧。”下一秒身邊已經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所有人都圍住了在石桌上擺好吃食的素素。

“嘁——一群吃貨！”雲雲撇撇嘴，靠着椅背眯着眼睛抿了一口茶，苦澀中帶着清香和甘醇……就像秦溱給人的感覺……

“還不是我們大小姐慣出來的！”素素朝着貓在太師椅中的雲雲走來，見雲雲沒有回答只是勾了勾嘴角，才試探得道“大小姐心情很好？”

“……”雲雲張開眼摸摸臉回頭道“這麽明顯？”說着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眉梢間盡是笑意。

“很明顯！”素素用力點頭，然後一臉好奇的湊過去“大小姐一定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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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雲雲有些出神“是好事！”

“大小姐告訴素素吧，讓素素也為你高興高興！”素素眉梢一挑順杆爬。

“好啊好啊……”雲雲也是急需要人分享，對着素素湊上來的耳朵正要開口，突然一頓，口氣一轉“我幹嘛告訴你，我喜歡一個人樂和！”

“……”-_-|||

“我有許多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你，就不告你，啦啦啦……”雲雲完全無視邊上冒火的素素，唱得搖頭晃腦，突然停下來道“素素去一品糖裝兩盒最好的，本大小姐明天要送人！”

“……送人？”什麽人要送到最好的？那可是百來兩一盒的極品，每年都是當貢品的，整個泉州吃得起也數的出來，大小姐還大手筆一下子要兩盒！

“對滴！”雲雲用力點頭“快去！快去！”擺擺手催促素素。

“不去！”素素搖頭。

“哦……诶？”雲雲瞪向素素“你要造反？”小樣仔細找抽呢？

“表小姐剛剛去了一品糖找少爺！”素素搖頭直接點名原因。

“席珍珍？！”雲雲嘴角一陣抽搐“這貨怎麽又來了？她家沒屋子給她住還是怎麽滴？”一年有大半年要住在雲府，又是個刁蠻的要死的。她在的那大半年整個府裏的下人都要小心再小心，遠遠看見就立刻繞道！

“什麽時候來的？”雲雲的好心情一下子去了大半。

“今兒個午後，這會兒該是在回來的路上了。”素素對這位表小姐也是相當苦惱的，府裏稍稍有些姿色的各個被整治過了。作為府裏的丫頭頭領，只要這位表小姐登門，鐵定會有丫頭過來哭訴，還不是一個兩個，沒回差不多輪一遍，真是不勝其擾啊！

“真TM太晦氣了！”雲雲一不留神髒話就出口了，不過素素倒是沒吭聲糾正，顯而易見這位也是苦大仇深的。

“小的們！有沒有通知府裏所有人，把稀罕的東西統統收起來？”

“回大小姐，表小姐前腳踏進門檻兒，後腳跟府裏就都收拾好了！”小丫頭們嘻嘻哈哈的邀功。

“做得好！”

“诶——”素素輕嘆，做人做到這份上，這表姐也是個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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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人館

雕花小樓上秦溱輕倚欄杆，出神地看着漸漸下沉的夕陽……還有三天，三天之後就要他挂牌。

握着欄杆的雙手微微收緊，竟是不堪到任人挑的地步。

白玉一般的臉繃得死緊，從來都知道有這一天，自從他被賣進傾城軒開始，他就知道總有一天他也會像那些上了年紀的小倌一樣，什麽客人都得接，只為了活下去！

他努力地成為最優秀的，無論是先天的條件，還是後天的努力，總算造就了他十年盛名不衰，給了他能稍稍自保的籌碼。

十年來真的碰過他的人寥寥無幾，對他無禮的更是鳳毛麟角，所以即使每天陪着笑臉他也忍耐着，想着說不定有一天自己能脫了這肮髒的地方。

這個願望十年來一直相伴，卻是感覺越來越遙遠，無數的小倌進進出出，有的好不容易攢足了錢給自己贖了身，出去了卻又回來。

女子從良或許還有人願意接納她們，但是男子……

沒有人願意接納他們，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們，被藥喂得過于陰柔的容貌反而成了禍害。

外邊的世界雖然春光無限，對于他們來說卻是舉步維艱，裏邊的世界雖然肮髒，卻可以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沒有人會奚落嘲笑他們，沒有人會用有色的眼光看待他們，沒有人會覺得他們如瘟疫一般不能近身，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

“诶……”秦溱長長一嘆，自己已經25歲了，要不是身上這娘胎裏帶出來的香甜之氣，無論當初多出名，最多20歲也要被挂牌任人挑。

男人不像女人，女人稍稍年紀大點，只要保養得好還有風韻猶存這一說。男人無論怎麽喂藥，一過年過20，皮膚就會變粗，聲音變啞，骨頭變硬，關節失去柔韌，身形也會變得相對高大，只是那張臉卻是無論怎麽長，永遠都帶着陰柔。

“公子……老板送東西來了！”小諾快步踏上小樓遞給秦溱一個盒子。

“……放着吧。”秦溱見小諾欲言又止便開口問道“怎麽了？”

“老板說明天要我們搬到後廂，這望月樓要給一同來的君白。”小諾臉色不太好“太欺負人了！”

“君白？！”秦溱記得那是個長得非常妖嬈的少年，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點點頭“好。”

“公子……公子何時受過這種委屈？”以前在傾城軒住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即使是後來公子年紀大了，風光不勝往昔，卻也是一直過着講究的日子，可如今才剛來就要挂牌，還要被趕到小屋子裏去住“都怪那狠毒的蕭蕭！”以前就和公子不對盤，鸨公一死立刻就把當初不順眼的人遠遠發賣了。

“我不講究。”秦溱搖搖頭，之前事事講究，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名聲不要那麽快衰敗，多留一天，他就多一天幹淨。

“如果公子當初和蕭蕭争那當家的位置也不至于……”小諾看着自己淡然的公子微微一嘆。

“劉叔知道我不是這塊料。”秦溱輕輕打開盒蓋，是一小盒糖果，看了看小諾“我不喜歡吃甜的，這些都給你吧。”

“真的？”小諾喜滋滋的拿起盒子，低頭一看立刻驚呼出聲的“竟然是一品糖的糖果盒，老板真是大手筆！”

“一品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