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曲默驅車回了公司，路過徐珂的座位看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

徐珂嘴裏叼着半根油條，此刻正愁雲滿面，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一手握着鼠标，鼠标在代碼間一行行慢慢游移着，大面積的bug，愣是找不着破解點。

曲默走到他身側，從桌上撈了杯豆漿，插上吸管喝着。

視線在代碼間極速掠過，bug處停頓一秒，右手食指下意識叩了一下杯身，在心裏默默打了個記號，視線下移，繼續搜索。

放下豆漿，俯身把徐珂往邊上撥了撥，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跳躍着，替徐珂修改了幾處零碎的數據，下拉，又大修了幾處代碼。

按下回車鍵，運行成功。

徐珂的表情有些微驚訝，困了他近半小時的難題，曲默不消三分鐘就給搞定了。

把嘴裏的半根油條拿手上，嘆了聲：“不愧是老大！”

曲默拿起手邊的豆漿，倚在徐珂的辦公桌邊：“是你把自己困住了，就是最簡單的二分法定位。”

徐珂腳一蹬，辦公椅往後滑開了些，正對着曲默。

“也是，人啊，一旦執着于一件事，就很難抽身出來從另一個角度發現這事本身存在的bug。”

“這會兒成哲學家了？也好，當不了程序員，你正好改個行。”

徐珂讨饒：“別啊！”

見曲默與自己打趣，徐珂料定他心情不錯。

“老大，今天是有什麽喜事嗎？”

曲默沒回話，咬着吸管又回頭看了眼電腦屏幕，忽地勾了唇。

徐珂瞧着他這副模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會是……”

欲言又止。

曲默突然好奇他神奇的腦回路，問：“是什麽？”

徐珂左右看了看，一臉謹慎的湊近了些，小聲吐了倆字。

“思.春。”

曲默哼笑了一聲：“敲你的代碼去。”

“老大，你別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徐珂一臉“我理解”的表情，為表關切，滿懷誠意的朝自己電腦指了指：“我這有開胃菜，要不要來點？”

曲默站直身子往自己辦公室走，背對着徐珂搖了搖手：“你留着自己慢慢吃吧，小心消化不良。”

走進辦公室，反手把門關好。

剛落座，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哥，我是季铎！還記得我嗎？”

季铎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氣裏有掩不住的激動。

曲默慢半拍的“嗯”了一聲，問：“有事嗎？”

“哥，你上次說到的實戰經驗，就是……”季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我有個不情之請。”

曲默将電腦打開，換了個手拿手機，右手握着鼠标點開服務器：“你說。”

“哥，我可不可以到你的公司近距離看一次實戰？我一定會好好答謝哥的。”

曲默下意識想拒絕，被某個突然蹦出的想法截住。握着鼠标的手松開，指尖在唇瓣處來回摩挲着，沉默了片刻。

“加我微.信，我給你發個定位，到了打我電話。”

“好嘞！謝謝哥！”

曲默将電話挂斷，仰靠進寬大的老板椅裏，把椅子轉了個圈，面朝身後的落地窗坐着，手機在指間翻轉把玩，等對方的好友申請。

陽光斜進辦公室，細小的塵埃在光束裏飛舞。

他的辦公室地處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樓層采光度高，視野極佳。

不消半分鐘，手機就跳出了好友申請的消息。

他發了個定位過去，随手點進季铎的朋友圈。

季铎的朋友圈每天都有更新日常，都是些細碎的瑣事。

曲默難得有耐心的一條一條翻看過去，有提到奚瑾的字眼，他就停下多看兩秒，再往下拉。

一張奚瑾從湖裏往岸上攀的照片落入眼簾。

從周圍工作人員的着裝看，那時該是冬季。

她穿着一身月白緞織掐花長裙，一支梅花琉璃釵斜斜墜在發間，額前的碎發半濕，軟軟的趴在她的精致的臉龐上，清雅秀麗。

月光隐于雲間，夜幕織成一張巨網，籠住了枯黃的草地、光禿的枝幹、叢間破敗的小屋。

只有她被罩進了光束裏，白淨的臉被夜色一襯，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下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一尾裙擺浮于水面，像極了午夜在湖間綻放的一株睡蓮，孤傲清冷，兀吐芬芳。

季铎配文：“發燒到39度，卻仍堅持不用替身的傻姐姐。”

曲默心下一搐，皺了眉。

将圖點開，指尖停在圖片上，點了“保存圖片”。

把椅子轉了一圈，面朝着電腦坐着，手指搭在唇邊對着電腦發呆。

突然回了神，手裏的手機又翻轉了一圈，倒扣在桌面上。

季铎到寫字樓大廳的時候，恰是午餐時間。

曲默将電腦屏幕鎖上，下樓接他，這棟樓除了有工作證的員工，閑雜人必須有樓內的人帶着才能入內。

這裏藏龍卧虎，一水的精英。

季铎站在大廳裏，正一臉興奮的東張西望。

貨梯裏有兩個着裝統一的員工正小心翼翼的往外搬一個小巧的智能機器人，季铎往貨梯處看過去，機器人的大眼睛正滴溜溜轉着，偶爾還會眨一下眼，模樣俏皮的很。

“對機器人也有興趣？”曲默在他身邊站定，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個殘次品，我有個學弟研究這個，要去看看嗎？”

“那這個機器人要怎麽處理？”

“拆解，把有剩餘價值的零件再利用。”

季铎興奮的神色黯了下去：“聽着有點殘忍。”

“優勝劣汰，誰讓創造它的人沒用心。”

曲默把手揣進口袋，擡腳往外走：“走吧，先吃飯。”

季铎應了聲“好”，尾随着他出了門。

在順旺基排隊拿餐，季铎好奇，問：“哥，像你這種級別的大神，平時也吃這種簡餐嗎？”

“那你以為我做個光合作用就能飽嗎？”

曲默調侃了一句，把他的餐盤拉近了些，與收銀員說着：“兩份一起。”

“不用。”季铎把餐盤又拉了回去：“我的自己付。”

曲默也沒勉強，付了錢找了個位子坐下。

以徐珂為首的辦公室八卦小分隊呼啦啦進了門。

徐珂端着餐盤，問身後的張旭：“坐老大對面的那個小鮮肉你見過嗎？”

“沒見過。”張旭跟着往季铎的方向看：“這誰啊？”

“你是不是傻？我要是知道能問你？”

張旭一副“你才傻”的不服氣表情。

兩人點了餐，徐珂一手搭在張旭的肩頭，硬把他拽到曲默桌邊。

“老大。”

張旭每次看到曲默都感到無形的壓力，乖巧打招呼。

徐珂跟着問了聲：“老大，吃着呢？”

曲默擡頭看他一眼：“不然呢？”

徐珂在季铎身邊坐下，朝傻愣着的張旭招了招手：“你坐啊。”

張旭順從的在曲默身邊坐下，低頭賣力扒飯吃

季铎放下筷子，主動與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叫季铎。”

“我叫徐珂。”

“張旭。”

兩人配合着報了自己的名字。

“帶身份證了嗎？”

曲默突然問了季铎一聲。

季铎趕緊點頭：“帶了。”

“給徐珂。”

“給我？”徐珂有些困惑的看向曲默，問：“為什麽？”

“替他辦一張出入證。”

“啊～”徐珂一拍掌，恍然大悟：“我們的新成員！”

“不是。”曲默舀了勺蛋羹，慢悠悠回話：“就是個菜鳥。”

季铎撓着後腦勺傻呵呵的沖曲默笑。

“以後沒課可以随時過來。”曲默看向季铎，朝徐珂揚了揚下巴：“遇到不懂的就問他。”

正啃雞腿的張旭一臉迷茫的看向曲默。

徐珂不解：“老大，像你平時這麽高要求的人，什麽時候有心思帶菜鳥了？”

“閉嘴！”曲默斥了他一聲：“吃飯。”

飯後，曲默打發張旭去隔壁的星巴克買咖啡，三人圍坐在桌邊低頭把玩手機。

季铎突然擡頭，問曲默：“哥，我一會兒可以看你的實戰嗎？”

曲默眼皮都沒掀一下，唇角勾了勾，反問：“要看我的實戰？你确定？”

“別！”徐珂攔他：“你要是看過老大的操作過程，你會自卑到懷疑人生的！勸你別想不開。”

張旭拎了四杯打包的咖啡回來。

聽着兩人的對話，煞有其事的補了句：“秒被k.o的感覺可得有強大的心髒支撐。”

徐珂笑：“這小子比較有經驗，你可以先看一下他的實戰。”

他頓了頓：“不過就算是這小子，在這行也是拔尖的。你慢慢來，沒有誰是一口氣就能吃成胖子的。就算是我們老大，抛開天賦，他也是很努力的一個人。”

季铎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回了公司，曲默快步進了辦公室，他手頭還有些棘手的漏洞要修複。

其他員工還在外頭吃飯，偌大的員工辦公室裏就剩了徐珂、張旭和季铎。

張旭去會議室替季铎搬了張椅子，挨着自己的座位，兩人坐定，張旭輸了密碼點進屏幕，活動了一下手腕，一臉的表現欲，難得能在菜鳥面前顯顯身手。

季铎也是很配合，看着張旭快速輸着代碼，直逼主服務器，一臉的“你好厲害”！

徐珂拿着季铎的身份證，卻不急着去人事部辦出入證，好奇季铎的來頭，悄咪咪黑進警方資料庫。

資料庫用了加殼技術，他耗了些時間。

翻出季铎的資料浏覽了一遍，又迅速将痕跡全部抹除，退出系統。

徐珂拿着季铎的身份證幾步便邁到了他的面前，迫不及待的想确認自己調出的信息。

“你是奚瑾的弟弟？”

季铎點頭：“是啊。”

徐珂看一眼曲默的辦公室，笑的意味深長：“怪不得了。”

張旭手上的動作一下滞住，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季铎：“你們在說的奚瑾，莫非是……”

徐珂給他遞了個肯定的眼神：“就是你那位女神！”

張旭顧不上不斷彈出的警告框，松開手裏的鼠标，轉身激動握住季铎的手：“這位弟弟，可不可以麻煩你有機會的話帶我去片場看一次奚瑾本人？”

季铎愣了愣。

張旭笑的一臉燦爛：“我是奚瑾女神的死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