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曲默扶着牆并着腿回去，經過奚瑾門前，揮着拳頭想砸上去，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改天跟你算賬！”

回屋在冰箱找了冰袋，裹了幾層毛巾隔着褲子縮坐在沙發上敷了會兒，痛感才慢慢消下去。

痛感剛消退，他的腦子得了空閑，不斷腦補着隔壁正在發生的“精彩”畫面。

越想越覺得煩躁，把手裏的冰袋投進垃圾桶，掰了兩下手指，起身往書房去。

開燈、開電腦、開服務器，一氣呵成。

手速飛快的敲着代碼，成行的代碼在他眸子裏滾動着，嘴角漸漸上揚。

吳悠趴在奚瑾的電腦前，看呆了。

奚瑾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室內回蕩着高亢的國歌，抑揚頓挫，振聾發聩。

她狐疑的看了眼吳悠。

吳悠回頭看她：“奚……奚瑾……你這電腦不對勁啊……”

她目光在屋內環顧一圈，神色緊張：“你這房子，幹淨嗎？”

“你在說什麽？”奚瑾在她身邊坐下，将毛巾搭在茶幾處：“你聽歌聲音放小一些，別影響了鄰居。”

吳悠有些無語的看了眼電腦：“你覺得我會大半夜聽……國歌？”

奚瑾将電腦拉近了些，伸手調音量，鼠标、鍵盤都不受控，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朝隔壁方向掃了一眼。

“電腦是自動開機的？”

吳悠猛的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的？”

轉而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不會是鬧鬼吧？”

奚瑾哼笑了一聲，撥了下濕發，有些無奈：“幼稚鬼倒是有一個。”

她一把将電腦扣上，音樂聲不止。

“幼稚鬼？”吳悠靠坐在沙發扶手處，有些不解：“什麽意思？”

“就是……”奚瑾沒想過多解釋，含糊了句：“有小人作祟。”

吳悠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也沒再追問。

奚瑾懶得與曲默争執，去房間找了個毯子，将電腦裹了進去，走進廚房，打開吊櫃，将包裹嚴實的電腦塞進去，關好櫃門，走出來，又将廚房移門拉上。

室內噪音消減了不少。

從茶幾櫃裏翻了兩副耳塞出來，她在片場休息的時候經常用這些小裝備，沒想到能有在家裏用上的一天。

遞了一副給吳悠：“塞上這個就好。”

吳悠接了過去，打開包裝，将耳塞塞進耳中，朝奚瑾伸了一個大拇指。

她又将耳塞拿了下來，暫時擱置在茶幾上：“你這經常這樣的嗎？要不要再另找個住處？”

“不是搬地方就能解決的。”奚瑾俯身将吹風機插頭插上，在吳悠身邊坐下：“而且我答應了季铎，不管怎麽樣，一年應該能堅持下來。”

“你住這跟季铎有關系？”

“他難得有事開口求我。”奚瑾用手将長發撥順：“我仔細想過，他想做的事，我好像也狠不下心拒絕。”

“你啊……總是這麽面冷心熱的。”

奚瑾把吹風機打開，暖風扯着她的長發，國歌聲被吹風機的聲音壓了下去。

曲默一晚沒睡踏實，瞪着天花板出神，時不時的跑到牆根處，貼着牆聽隔壁動靜，又跳回床上把自己塞進被子裏，在床上滾了滾，鑽出被窩跑去書房切歌，從《義勇軍進行曲》到《我愛北京天.安門》再到《保衛黃河》，來回切了十來首，每一首都“正氣凜然”。

“死樣！看你們在這麽正義的歌面前怎麽瞎搞！”

實在睡不着，他索性橫躺在客廳沙發上，抓了遙控器開電視，聲音開到最大，目光呆滞的看了一晚上購物頻道。

自己看了什麽是沒印象的，心思一直往隔壁飄。

天未亮隔壁就有了動靜，曲默迅速把自己收拾利落，倚在門邊透過貓眼往門外看。

吳悠走在前面，打着哈欠撥弄了幾下帥氣的發型，回頭看一眼，奚瑾緊随其後，幾步跟了上去，挽住吳悠的胳膊并排走着。

曲默盯着奚瑾挽住吳悠的手，心裏別扭了一下。

打開門往外走，經過奚瑾的身側，狀似無意的撞了她一下。

奚瑾被撞的一個踉跄。

電梯恰巧停在這層，曲默走的飛快，大步流星的踏進電梯，沒等奚瑾她們有所反應，迅速關了電梯門。

吳悠眼瞅着電梯門合上，縫隙間目光落到曲默似笑非笑的臉上，心裏犯了嘀咕。

“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

奚瑾按電梯按鈕，沒聽清，問：“什麽？”

“剛剛那個人。”吳悠指了指電梯方向：“你認識嗎？”

奚瑾看了眼電梯，語氣瞬間淡了下來：“不認識。”

吳悠把手機掏了出來，低頭回消息，電梯很快便到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奚瑾按了樓層，将門關上，仰頭看樓層變化。

吳悠突然擡起頭來，眼底似乎閃了絲光：“我記起他是誰了！星行娛樂的太子爺！他可是家裏獨苗啊，整個星行以後都是他的！”

上大學時奚瑾只知道曲默家裏很有錢，并沒有深究過他的背景，她沒問，曲默也沒主動提起過，所以她至今都不清楚曲默的家庭狀況。

繞來繞去，家裏經營的事業竟然是他最瞧不上的行當。

奚瑾忽覺有些諷刺，垂眼笑了笑。

“不過……他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吳悠半開着玩笑：“像這種富家子不都是應該住在像城堡一樣的獨棟別墅裏的嗎？他倒是個另類。”

電梯門打開，奚瑾走在前頭，吳悠跟了出去。

“奚瑾……”吳悠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知道你心氣高，不過這真的是個很好的機緣，你看崔茵怡就知道了，這一行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你一味只知道努力，會把自己逼進一個死胡同的。”

見奚瑾沒接話，她問：“奚瑾，你懂我的意思吧？”

奚瑾開了車門應了聲“嗯”，回頭看向吳悠：“可是我不想活成自己讨厭的樣子。”

*

折騰了一整晚，曲默帶着濃重的睡意到了公司。倦意襲來，一路迷迷糊糊的走進辦公室，把自己丢進沙發，悶頭補覺。

他脾氣不好，又有很重的起床氣，拿着文件的員工隔着玻璃見他睡着，默默退開了，除非情況緊急，公司裏沒人敢輕易打擾他睡覺。

季铎拿着一堆下午茶從門口進來，探頭往裏看了看，辦公室裏只有噼裏啪啦的打字聲，一點人聲都沒有。

他輕手輕腳走到張旭身邊，勻了一杯咖啡出來放到張旭的辦公桌上，小聲問着：“師傅，今天這氣氛怎麽那麽沉悶啊？”

張旭被他突然的動靜吓得一哆嗦，拍了拍胸口，暗暗朝曲默的辦公室方向指了指：“老大睡着呢。”

他把手掬在嘴邊，小聲囑咐：“小點聲，我們老大脾氣可不好。”

季铎點了點頭，把腳步放得更輕了些，去分發手裏的下午茶。

徐珂接過季铎手裏的咖啡道了聲謝，有些八卦的拉着季铎問了句：“你知道我們老大昨晚幹嘛去了嗎？”

季铎被問的有些迷茫，反問：“哥，你問我啊？”

徐珂朝他眨了眨眼，點撥着：“那你姐昨晚在幹嘛？”

“晚上能幹嘛？睡覺啊。”

徐珂意味深長的“啊～”了一聲：“老大這是被吸幹了呀！”

張旭正仰頭喝咖啡，聽了一耳朵徐珂和季铎的對話，一口咖啡噴了出來，被嗆得咳個不停。

緊捂着嘴勉強止了咳，撕了張紙揉成一團朝徐珂的腦門砸過去：“能不能別說那麽吓人的話？”

曲默口袋裏的手機響個不停，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罵了句“靠”，翻身坐起，半睜着眼在口袋摸手機。

外頭張牙舞爪的張旭看了眼辦公室方向，迅速恢複成忙碌狀态。

曲默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沈若蘭看了眼挽着她的崔茵怡，笑的溫柔：“小默啊，今天晚上抽空陪小怡參加個晚宴吧。”

“不去！”

曲默語調不悅，果斷拒絕。

重新倒回沙發上，阖着眼，眉心皺着。

“你這孩子……”沈若蘭将手機移了個位置，偏過頭勸：“也不耽誤你，最多一個小時，算是你代表咱家公司露個面，看在媽的面子上。”

見曲默沒說話，她輕輕嘆了口氣，用與孩子說話的口吻柔聲道：“那就半個小時好不好？晚上七點你去片場接一下小怡，兩人好做個伴。”

曲默迷迷糊糊的，腦子裏攪成了一團漿糊，不情不願的将眼睛睜開，只聽清了兩個字：“片場？”

“你要是不願意去片場，我讓周叔去接也行，你只要走個過場就好。”

“好。”曲默側了側身子，應了聲：“我去。”

沈若蘭以為自己聽茬了：“你這是同意去晚宴了？”

“片場，我去。”

挂了電話，曲默看了下時間，揉順了頭發起身往外走。

開門看了眼朝自己傻笑的季铎，朝徐珂打了個響指：“我先撤了，這裏你顧着。”

徐珂從電腦後頭擡起頭來，點了點頭：“好的老大。”

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接過季铎遞來的咖啡道了聲謝，轉身出門。

到家将自己簡單洗了洗，換了身正裝，剪裁得體的西裝将他的身型襯的越發颀長。

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将領帶系上。

他不怎麽習慣正裝打扮，嫌領口太緊，将襯衫扣子扭開兩顆，又将領帶松了松，才換了鞋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