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喂貓】

妖界北境,妖王宮。

夜讕抱着貓兒快步走上臺階,卻見門前莫名多了一隊巡邏的妖兵,不禁蹙眉問道:“誰讓你們來的?”

一名士兵忙上前回道:“禀主公,是連大人讓我們來的。”

“都滾!”夜讕怒不可遏,一聲低吼吓得懷裏的小貓打了個激靈,只得壓下心中怒火,推門入殿,又反手鎖好房門,布了道隔音的結界。輕手輕腳地将貓放在了榻上。

貓兒團着身子,雙手捂着臉只露出了鼻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打指縫裏悄悄窺探自身處境,結果正對上一只大手向他伸來,登時渾身僵硬地閉上了眼睛。

夜讕的手克制不住地伸向那對兒耷拉着的耳朵,屏息凝神地捏了捏又揉揉,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手感極好。他又順了順貓兒的頭發,發覺發絲雖軟但沾滿了草稈與泥土,很是破壞手感,便順手幫他撣了撣。

貓兒不敢動,努力猜測着這些動作的用意,直到聽見他問:“你叫什麽名字?……你有名字吧?”

“有……有……”貓強迫自己拿開手垂眼看他,以示尊敬:“程……程雪疾。”

雪疾,真好聽,也很貼切。夜讕露出滿足的笑容再次去摸他的耳朵,見他依舊在瑟瑟發抖,不禁慢慢收起了笑意低聲問道:“雪疾,你真的怕我?”

程雪疾幾乎抖成了篩子,心中充斥着恐懼與不安,甚至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何身份,他雖不知但也能猜出必是位大妖。至于他們二人的“淵源”,說來更是要命。

五年前,程雪疾還是有主的契約靈獸,前主是一位薛姓的馭獸師。一日于林中狩獵,偶遇了夜讕。那時他正手持野花,停留在一座低矮的土墳前,見有外人前來,只淡淡地瞅了一眼并未作聲。

直覺告訴程雪疾,此人惹不起。偏偏他的前主是個莽撞之人,見夜讕身着妖氣,便命靈豹與他一同進攻,拿下這個“皮相極好的男妖”。

結果靈豹沖得快,剛一靠近便被看不見的風刃撕成了碎片。前主吓得屁滾尿流,掉頭要跑,卻在駭浪般的妖氣壓迫下動彈不得。眼見得主人命懸一線,程雪疾咬牙躍起,自殺般撓向夜讕的眼睛。夜讕略一擡手,尖銳的殺氣直向他眉心襲來……

程雪疾本以為自己即将死無全屍,誰知這殺意轉瞬即逝,貓爪跐溜一聲在夜讕的臉上劃了五道。四目相對,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記得自己狼狽地趴在地上匍匐而行,扛起主人遁逃。

事到如今,程雪疾仍然想不通,夜讕為何放了他一條性命。然而當下最要緊的是,夜讕買下了他,成了他新的主人,能用他來做什麽呢?他是只半妖,論妖力,頂多與守門妖兵不相上下,根本不值那麽多銀子。

難不成是為了報當年的“貓抓之仇”?想到此處,程雪疾基本上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希望,安靜地等待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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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讕跪在地上,腦袋枕着胳膊趴在榻邊看他,全然沒猜到這只貓突然失去了夢想,沉浸在喜悅之中無法自拔。貓,找了好幾年的貓,終于成功地抱回來了。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有貓的妖了!而且這只貓最為特殊,這可是一只敢撓他的貓!

“你渴不渴?餓不餓?”夜讕盡可能用溫柔的語氣問道,同時從袖子裏的暗兜中掏出一把小魚幹,攤開手放在他嘴邊:“喜歡嗎?我還讓人做了一些魚羹備着,想吃我就去拿。”

程雪疾嗅着這濃厚的魚腥味,悄悄咽了口口水。實際上,他是在人間出生的,吃的也都是人族的食糧,是以對小魚幹什麽的沒有特殊感情。然而他已經許久沒吃過東西了,若非體內的妖族血統撐着,怕是早就餓死在了牢房中。

這可能是最後一頓飯了。程雪疾猶豫再三,終究選擇勉強撐起身子,顫顫巍巍地打夜讕手裏抓過一根魚幹,迅速塞進嘴裏囫囵咽了下去,見其神色未變,又“搶”了一根,如同虎口奪食。仔細嚼了兩下,品出些味道後似乎更餓了,肚子不争氣地叫喚了起來。

夜讕嘴角瘋狂上揚,但是他也知自己笑起來有點吓人,不得不努力壓住抽搐的面頰問道:“慢慢吃,還有很多。”

程雪疾聽着他這因憋笑而顯得十分古怪的語氣,誤以為他在密謀着什麽,登時嗆了口唾沫,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夜讕如臨大敵,火速起身沖到桌邊倒了一碗水端來喂他。程雪疾不敢接,無措地看着水碗以及上頭畫着的貓爪印,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一點點往後挪去帶着哭腔問道:“您到底想做什麽?”

“做什麽?”夜讕茫然地擡了擡水碗:“喝水啊。”

程雪疾無法,只得端過水碗一飲而盡,結果那水又辣又嗆,激得他又咳嗽了起來,同時頭暈目眩,咕咚一聲砸在了床上。

夜讕大驚,這才發現剛剛端來的是酒而不是水,第一反應則是起身推門大喊:“赫辛夷!”

一皮膚略為黝黑的青年應聲現身,跪在屋前回道:“屬下在,主公有何吩咐?”

“貓喝酒會死嗎?”夜讕尾音發抖地問道。

赫辛夷一怔,旋即搖搖頭:“禀主公,量少的話,應該不會。”

“哦沒事了。”夜讕揉了揉心口,頓了一下後壓低聲音又道:“附耳過來!”

門上的結界并未解開,赫辛辛夷只得将臉貼在門縫上,艱難地伸長了耳朵:“主公請講。”

“想辦法給我弄些奶來。”夜讕的語氣頗為嚴肅,還有點憤憤然:“別讓那條蛇發現。”

赫辛夷颔首,剛要退下,又被喊了回來:“你會養貓嗎?”

“……屬下不會。”赫辛夷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屬下是狼,養狗的話,可能會。”

夜讕低嘆,見程雪疾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滾了半圈想起來,忙揮手讓赫辛夷退下,三步并兩步跑回榻前,誠懇地表示歉意:“對不起,是我太糊塗了。我已命人找些奶來……我聽說,小貓是要喝奶的?”

程雪疾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眼前全是金光閃閃的星星,還有無數小魚幹繞着腦袋來回飛。他隐約想起自己剛剛喝下的那碗東西好像是酒……為什麽要讓我喝酒?他要做什麽?

他越想越害怕,爪子無助地撓在床單上,将最後的力氣攢至丹海試圖逼出酒氣,結果渾身疲軟加用力不當使得他非但沒能如願,還……打起了酒嗝。

“嗝……喵……嗝……”程雪疾這一聲拐了彎的貓叫,跟支筆直的箭頭似的紮穿了夜讕的心。

這種可愛的聲音意味着什麽?!他在撒嬌!夜讕暗道自己的“養貓守則”沒有白看,終于有了派上用場的那一天。于是他一邊安慰着“沒事沒事”,然後揉起了程雪疾的耳朵,爪子,臉,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臉上的笑容近乎猙獰。

程雪疾睡眼蒙眬中看見夜讕扭曲的面頰,雙爪顫抖着想捂眼,哪曾想上了頭的夜讕一腦袋紮進他的雙臂間開啓了吸貓模式,還發出了老牛一般的呼哧聲,登時他吓得酒醒了一半,挺着胸脯想把夜讕推出去,卻又不敢,腦海中忽然響起黑市販子們所說的話:

“這只貓妖雖是公的,但品相極好,會有主家上門的。如果實在賣不出去……那就送到樓裏讓人好好教教!”

原來把我灌醉了是想做這種事情?程雪疾的爪子張開又頹然地放下了。他能如何呢?忤逆主人的話只會換來毒打與抛棄。如果再被賣回黑市一次,等待他的只有兩種命運——等死,或者被送到那種地方,讓無數人欺辱。而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還能回點本錢。

夜讕忘我地吸了半天貓,不慎呼入嘴中一大口灰塵,打了個噴嚏後徒然冷靜,尴尬無比地彈跳起來擤了擤鼻子。程雪疾面色慘白,想借着酒意幹脆睡死過去,又不甘心在無知覺下讓人擺布,眼睫顫顫地等待夜讕做出更出格的行為。

果不其然,夜讕沉默了片刻,開始解他的衣扣與腰帶,将破破爛爛的外衫幾下扯了下來。程雪疾閉上了眼,在心中勸慰自己,只要活着就好,侍奉一個人比一群人強上許多。

他感覺到夜讕在撫摸他的肋骨,以及肩胛的傷口。疼痛與屈辱萦繞在心頭,眼眶裏積攢了一汪眼淚,想哭又不願意哭。他不想讓夜讕看見眼淚後更加興奮,就像是他的前主,将木釘釘入他的皮肉中,直到他哭出聲方心滿意足。

夜讕脫下了程雪疾的全部衣物,看着這一身的新傷舊傷頭皮發麻。貓兒比他想象中傷得要中,相比之下腿上的骨傷甚至不值一提,因為他甚至能看見兩枚木釘沒入了貓的腹部,僅露出一點頂端,上面還滲出了血。除此之外,前胸後背全是鞭痕,已然化膿瘀青。

夜讕來不及多想,一把抱起貓往裏屋走去,剛要把貓兒放在浴桶中清洗一下,豈料懷中的小貓一沾水,突然觸電般彈跳而起,在他的另一面臉上又來了個“梅開二度”……

作者有話要說: 受臺風影響,斷網啦…手機信號也不好,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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