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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怔了一怔,旋又笑了起來,道:“如此說來,十三邪今日尚缺一位了!”
水中無二一怔,頓時色變,雷霆威也變了臉色,他身邊的儒生冷笑道:“久傳武林皇帝的劍道天下無雙,已登神境,江湖評價就連我們天地十三邪聯手,也不是你的敵手,而據我估計便是少了一位,也照樣可以要你的命!”
劉正笑了,心中暗松了一口氣,知道十三邪并未聚齊。他确實要放心一些,深知天絕邪殺陣的可怕,但這天絕邪殺陣卻要十三人才能夠天衣無縫,差一人則力量會大弱,甚至會出極大的破綻,他自信應付這十二人聯手尚不會有問題。
當然,劉正絕不敢大意,因為只有歸鴻跡不曾出現,這個人的遁地之術天下無雙,潛蹤匿跡更是邪派之中無人能比的,所以這個人也許就在附近,随時都會顯身組成無懈可擊的陣式。不過,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必要去考慮太多,該面對的便必須面對,要殺王莽,便要沖破一切的阻礙,包括蒼穹邪盟在內。
任何擋住他腳步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武庫的天空比長樂宮的天空更詭異,在那低低的暗雲之下,仿佛透着一層血色,一抹冷豔而慘淡的色調。
蒼穹邪盟因抵抗劉正的正道力量而崛起江湖,後确實做過許多驚天動地的事,被稱為江湖中最為可怕的組織。雖然其組織中之人并不多,但每一個人都足以讓江湖中一個門派絕跡,而且其行跡詭秘,沒有人知道他們确切的行蹤,更沒有人敢去找他們的麻煩,盡管蒼穹邪盟每一位高手的仇家多如亂麻,但最多的是選擇放棄仇恨。
自蒼穹邪盟組成之後,天地十三邪從來都不曾聯手出擊過,但他們的行動從來都不曾失敗過,只要是他們認為可以做的事,便擁有十成的把握。而一直以來,蒼穹邪盟惟一不敢分散力量對付之人便是武林皇帝劉正。因為,天下間沒有任何人單憑自己的力量可以勝過武林皇帝,但今日卻是例外!
今日是例外,在最可怕與最傳神的兩股力量之間要分出高下。
劉正的目光俯視衆殺手,這些人之中,每一個他都認識。在他的印象裏,甚至對對方每一個人的特點都很清楚,皆擁有各自的特點和可怕之處。他一直都不曾去找蒼穹邪盟的麻煩,實是因為他并不想惹上這個可怕的組織,另外,這些人殺人雖然不講原因,卻也有自己的原則,絕不會亂殺無辜,至于今日何以要來對付他,他也并不太清楚其中原因。
“劉正,今日就讓我蒼穹邪盟與你這武林皇帝決一高下吧,你可以出招了!”
劉正望了一眼說話的吠天犬甘青一眼,冷冷一笑後,神色頓趨向一片平靜,仿佛陷入了另一個完全靜谧的世界。
“嘩……”數道閃電如自雲層之中探身而下的銀蛇,落于假山四周,狂舞不止。
電火越來越炫眼,越來越密,由細變粗,竟結成一張巨大而奇異的天網,緊緊地罩住假山,罩住劉正的身影。
一股張狂之極的生機自四面八方向假山湧去。
劉正的衣衫飄搖,身上竟散出濃濃的紫芒,如一塊奇異的隕石。
一聲長嘯,劉正振臂舉劍直插蒼穹,暗暗的雲層中一道光柱自電網的中心垂直而落,與劉正手中之劍對接,頓時人劍俱化為一團七彩的異芒,整個假山都透出一層奇異的光彩,映着那巨網般的電場,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強大無比的生機聚于假山,再凝于劉正之身轉于那插之劍上,天與地頓時連為一體,能量在交流對換之中,劉正的身體越來越亮,竟有一道華光逆空而上破開蒼穹密雲,直透天頂。
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水中無二、雷霆威、劍無心、甘青等人,他們知道劉正的武功是天下無敵,但是卻絕對沒有想到一個人居然能夠讓自己的氣勢達到如斯的境界,這一刻他們才知道自己仍然低估了武林皇帝的能力,能被天下尊為舉世無匹并不是幸至。
“天絕邪殺陣——”水中無二振臂,周身頓彌上一層水霧般的氣場,高呼道。
“天絕邪殺——”圍守十二個方位的諸人同時震臂,身形疾旋,以假山為中心若風車般轉動起來,越轉越快,竟化成一片五彩的雲,一團五彩的風暴,強大無倫的氣機越結越緊,越結越密,形成無限內陷外張的引力,如在虛空之中制造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那緊罩于假山的電場竟被吸扯得向外逸洩,仿佛如八爪之魚般延伸至那五彩的風暴之中。
風暴一漲再漲,更是狂野無倫,武庫百丈內外的宮牆如摧枯拉朽般化為粉塵,假山、植木全都變為飛灰。明渠河中之水,如九江倒瀉,竟也被那風暴卷吸過去。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生命也不再是生命,在混沌虛無之中,一切都以完全超乎想象之外的形式發展。
空間和時間都以一種無法理解的形式存在。
“萬靈俱滅——”劉正的身子被那光柱吸上半空,腫漲如一座巨山,不!應該說是在其身影之後,呈現如一尊巨大如山的身影,當其聲音穿破九霄滲入天地的每一個角落之時,劉正終于出劍了!
“萬靈俱滅……萬靈俱滅……萬靈俱滅……”
一個帶着無限空洞和穿透力的殺伐之音自武庫狂瀉而出,在虛空激起無形的波紋,如億萬支利箭向四周的虛空無限輻射。
建章宮外,王莽在山呼海嘯的尊呼之中緩緩移駕宮門之外。
倏忽間,駭然驚見建章宮的宮門和宮牆竟寸寸開裂,在瞬間有如龜殼一般散落下滿地石土。
“啊……”也是在此時,那山呼海嘯的尊呼化成了山呼海嘯般的慘嚎。
“萬靈俱滅……萬靈俱滅……萬靈俱滅……”聲音以一種奇異的形式鑽入王莽的心底,如利箭般讓他的心一陣絞動,腦子“嗡……”地一下仿佛一片空白。
王莽駭然,立時沉氣于胸,以無上功力強壓住心中上升張狂的邪氣,而坐下的鸾車竟塌于地上,拉車的駿馬慘嘶而倒,口鼻噴血。
王興、劉歆諸人的臉色也灰白,王莽不由得大呼:“護住心脈!”
衆大臣也駭然就地盤膝運功,那群禁軍卻慘了,一個個拄着兵刃半跪于地,呻吟不止,有的甚至已開始自七竅之中滲出血絲。
四萬禁軍,若風雨之中飄搖的小草,他們并沒有王莽及那一幹大臣們的功力,根本就無法在那種聲波的暗潮之中保護自己。
王莽駭然,建章宮的前殿仿佛是在承受着無與倫比的沖擊,有些地方的宮牆竟開始傾塌,那植于宮外的樹枝樹葉盡折,甚至開始枯萎。
望向武庫的天空,只見一片五彩的異芒緊罩其上,仿佛有無數的風暴在那裏狂卷,天與地都在電火交替之中踱上了一層慘淡的銀色。
在這片銀色的世界裏,更有一股血潮自武庫頂上的天空向外擴張,那濃如墨的烏雲竟也漸漸染成了紅色。
天空中雨依然在下,但降下的竟是血色的紅雨。
王莽呆住了,衆臣也在痛苦之中怔愕了,望着那将自己衣衫染紅、自臉上滑下和身前淌過紅如血的雨水,他們的心仿佛陷入了一種深深的罪孽之中,便連那四萬慘嚎的禁軍也被這奇異的天象給震懾了心靈,忘記了痛苦,忘記了呻吟,即使是在血雨之中倒下,自己的鮮血與血雨合為一體之時,目光依然有些呆癡地望着未央宮上空的天空,如置身于一個魔魇般的夢境之中。
天與地變得異常詭異,在那血色的天空之中竟生出萬千的幻象,如有千軍萬馬在厮殺,又若衆神交戰般顯出龍蛇熊罴諸種光怪陸奇的東西。
那奇異的聲波不知何時消失,如泛于空中的碧水漣漪,由無至有,又由有歸于平靜,但所有人都陷入莫大的震驚之中,根本就沒有人還在意這痛苦的存在與否,除王莽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向那血色的天空跪倒,仿佛是受到了無以形容的刺激與震撼,讓他們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宇宙的浩瀚,于是所有人的心神皆醉于其中,忘了一切,包括天與地,生命與時間。
長安城如遭飓風瘋狂肆虐,房屋倒塌無數,在血雨中裸露的百姓也皆為這奇異的天象所震撼,所有人都頂禮膜拜。
沒有人知道經過了多長時間的漫長等待和震撼,生命仿佛在混沌詭異的世界裏殘喘了數個世紀,漫長得讓萬物都在血雨中荒廢。
血雨止,雲淺淡,天空依然泛着血色,五彩的光霧斂去,未央宮的天空也漸歸于平靜。當所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駭然發現劉正的身影已出章門,悠然如鶴駕臨群山,在過穴水金橋之時,劉正立住,目光悠然遠投。
王莽驚覺,也擡首相望,在萬軍之中,兩道目光相觸,天地再一次變色,風雲再次湧動如潮。
一道刺眼電火自天空垂落,在兩道目光相彙之處擊出一片焦土。
當代兩位頂級皇者終于還是相遇在這奇異的天象之下。
第 一 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