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楊叔微愕,望了望白橫,長長地籲了口氣,林渺的回答有些滑頭,不過他也不能奢望林渺說些什麽,不由捅破窗紙,偷眼望了望院外。
白慶依然在大門之處,但卻并沒有預期的戰鬥,一切似乎都很平靜,白慶只是在與門外之人說話。
“這本小冊子之中不知道寫了些什麽?”楊叔拿出那本小冊自語道。
“秘密!只不過是關于什麽樣的秘密卻是不得而知了。”林渺聳了聳肩道。
楊叔笑了,林渺的回答還不是白搭?等于和什麽也沒說一樣,他自然知道這之中定是秘密,否則怎會勞動那麽多人四處翻找,把翠微堂差點沒掀過來。
楊叔竟有些不敢翻開那本小冊子,但他卻明白,最終是要打開這本冊子的,只是時間的遲早問題而已。
“你打開看看吧。”楊叔将小冊子遞給了林渺,他對林渺倒極為信任,至少,老太爺白鷹和小姐白玉蘭都極為信任林渺,而且又與劉秀、鄧禹是朋友,是以他相信林渺。
林渺聳聳肩,有些好笑地道:“楊先生真滑頭,要知道看秘密只會是一種負擔!”
“但也是一種信任!”楊叔不以為恥,也笑了笑,回應道。
林渺無可奈何地笑了,伸手接過小冊子,極為慎重地翻開了一頁。
楊叔微微愕然,他也看清了那一頁上的東西,事實上什麽都沒有,只是空白。
林渺吸了口氣,又緩緩地翻過一頁,依然是空白一片,什麽也沒有。
林渺與楊叔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愕然。
“再翻!”楊叔又道,他也急了,看上去這小冊子并不厚,怎會開始兩頁一個字也沒有呢?至少弄個什麽小标題也可以呀。
林渺又翻了一頁,還是空白,他心裏也火了,急速翻過這本只有幾十頁的小冊子,但卻傻眼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整本冊子一個字都沒有,全都是空白一片,這完全是個鬧劇!
楊叔的臉色都變了,也跟林渺一樣傻眼,自語道:“怎會這樣?怎會連一個字都沒有呢?這不可能!”
林渺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也許真是這樣,只是我們對它期望太高而已,或是白堂主還沒有來得及寫什麽也說不定!”
“那他為什麽要提到這些?”楊叔問道。
“他并沒有提到這本小冊子,只是說懷中有東西,或許是怕我們窮,他說他懷中有點銀子,拿去用吧,我不介意的。”說到這裏,林渺自己也笑了起來。
楊叔想想,也啞然失笑,随即又自語道:“難道他是說這幾個藥瓶?”
林渺撇了撇嘴,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只能等堂主醒了再問他,我們現在的想法只能算是一種猜測。”
“他們回來了!”林渺突又改口提醒道。
楊叔望了窗外一眼,林渺已将那無字之書納入了懷中,楊叔若無其事地為白橫擦拭血漬,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而林渺則撕下一根長帶将腰間的傷口上了點藥紮緊。
“白堂主還沒有醒嗎?”白慶走來悠然問道。
林渺搖了搖頭,道:“我看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堂主的傷勢如此嚴重,只怕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如此深夜到哪裏去找大夫呀?”白慶皺了皺眉道。
蘇棄和金田義也皺了皺眉,他們對竟陵城內并不熟悉,而且此刻草木皆兵,那群魔宗殺手也說不定什麽時候在哪裏出現,若是落單了的話,很可能連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法。
“大家去休息吧,衛家答應明天借船給我們,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這裏便由我看着就是!”白慶道。
林渺一愕,沒想到衛家之人這麽好打發,來到這裏晦氣沒尋着,反而準備借船給他們,看來湖陽世家與衛家的關系還不錯嘛。
“讓總管看着怎麽可以?這裏便交給小的吧!”一名家将道。
林渺望了那人一眼,白慶也點了點頭道:“那你就小心些,要是堂主醒了便立刻來通知我,明白嗎?”
“白泉知道!”那家将點頭道。
“那大家先去休息吧!”白慶吩咐道。
林渺想了想,見蘇棄似乎要說什麽,不由得拉着他便走出了房門。
楊叔望了林渺一眼,也什麽都沒說就跟着林渺行了出去。他倒不擔心什麽,反正衆人都住在這旁邊,若有什麽動靜,很快就會驚動衆人,因此,他倒不怕發生什麽意外。
林渺沒有睡,其實,他睡與不睡并無多大的區別。他睡覺也是在練功,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保持睡态,體內的真氣依然可以運轉自如,自然流暢,這便是鬼影劫中的一個基本法門,也可算是一種練氣的形式。
林渺的頭腦保持着一種空明而清醒的休眠狀态,這是一種休息,但同時又可以最快的速度對周圍發生的事情作出最迅捷的反應,即使是窗外的風吹草動也無法瞞過他的靈覺。
這是一種與聽覺不相同的境界,而是直接升自心底的一種明悟。
“總管,堂主醒了……”白泉的聲音似乎映入了林渺的心中,而白泉此刻正在敲白慶的門。
林渺心頭一動,立刻醒來,但卻沒有立刻起身,他倒想看看白慶與白橫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白橫不願意見甚至是恐懼見到白慶?是以,他并不急着出去。
“啊……”一聲悶哼自不遠處的白橫房中傳來。
林渺暗叫不好,在寂靜的夜空之中,那聲悶哼特別清晰,是以音量雖小,卻逃不過林渺的耳目。
“嘩……”林渺帶刀飛速沖破窗子,直撲向白橫所在的房間。
白泉顯然也聽到了這聲悶哼,吃驚地忙自白慶的房外趕回。
蘇棄也正在此時破門而出,但他的速度比林渺要慢上少許。
“嘩……”白橫的房頂炸裂而開,一道黑影沖天升起,如夜鷹一般掠向黑暗。
“堂主……”白泉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林渺再無懷疑,不由得怒吼道:“鼠輩休走!”身子一旋之際,也掠上屋頂。
“嗖嗖……”林渺才上屋頂,便覺幾道冷厲而充滿殺機的勁風撲面而至,不由得微吃了一驚,橫刀一切。
“嘩嘩……”一陣暴響,黑暗之中迎面而來的卻是幾片屋瓦,瓦礫四射,卻被林渺的護身氣勁震開,但如此一來,林渺身形略阻,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神秘人物掠向院外。
金田義和蘇棄自兩個不同方向疾追而出,他們的身形并未受阻,但林渺卻知道這兩人追不上對方,因為對方的身法太快。
楊叔和幾名家将也沖了出來,鐘破虜亦追擊而出。
林渺心頭一動,不入白橫房間,卻掠向白慶所居的廂房。
那幾名家将錯愕不明所以,但卻不阻林渺,他們都急着趕向白橫的住處。
“嘩……總管!”林渺伸手震開白慶的房門,但見屋內空空如也,并沒有白慶的影子。
林渺冷哼一聲,轉身退了出來,直奔白橫的房間。
白橫死了,前額盡碎,死于重手法之下,雙目依然怒睜,不知是驚恐還是憤怒,其眼神沒人能夠讀懂。
屋中所有人都呆住了,誰都知道白橫死了,但這個結果卻是他們都不曾料到的。
“總管不在房中!”林渺拉了一下楊叔的衣襟,低沉而冷漠地道。
楊叔的臉色再變,有些訝異地望着林渺。
林渺絲毫不讓地與楊叔對視着,他的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平靜得連他自己也有些吃驚。
“剛才?”楊叔神色變幻不定,突然像是病了一場般問道。
“就是剛才!”林渺肯定地點了點頭,他發現楊叔的臉上有憤然之色,但他卻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驀地,林渺似有所覺,扭頭向外望去,不由得微怔,他看到了白慶。
白慶急步趕了過來,表情間似乎有些愕然。
“發生了什麽事?”白慶老遠便問道。
林渺望了楊叔一眼,楊叔也正在看着他,兩人的眸子裏同時泛起了一絲憤然,但很快又平複了下來。
“白堂主被殺了!”林渺平靜地道。
白慶一入屋便發現了白橫的屍體,臉色大變,喝道:“白泉,這是怎麽回事?”
白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色大變地道:“總管,都怪屬下不好,一時疏忽。白堂主一醒,我便去通知你,可是賊人卻趁虛而入,待小人趕回之時,便成了這個樣子。”
白慶一聽,一臉懊悔和悲憤地顫聲道:“是我害了他呀,沒想到我只去出恭片刻,就發生了這等事,這不能全怪你,都怪我!”
林渺和楊叔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而此時蘇棄和金田義及鐘破虜都垂頭喪氣地趕了回來,一見白慶,不由得都告罪道:“我們沒用,讓那惡賊逃了!”
林渺心中暗嘆,這個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那又能怎樣?
“算了,那賊人太厲害,跑了就跑了,我們還是明天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請到天機神算就可以完成任務了!”林渺拍了拍蘇棄的肩頭,安慰道。
蘇棄苦笑了笑,他不能否認林渺的話,對方确實是太厲害,僅速度就不是他們所能比的,只追了兩條街便将人給追丢了,他也無話可說。
楊叔嘆了口氣,也附和道:“我們把白堂主的屍體埋了吧,入土為安,既然死人不能複活,我們便要好好為明天的事準備一番,我不想明天仍被賊人所乘!”
“楊先生說得對!”林渺贊同道。
蘇棄先是一怔,不明白林渺和楊叔何以對這事如此輕描淡寫,不只是蘇棄,便是白慶和其他的人也一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投向兩人。
林渺嘆了口氣道:“大家都呆在這兒難道便可等到兇手自己來嗎?難道就可以讓白堂主活過來嗎?在這件事之上,我們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了,我們應該放下這已經發生的慘局,養精蓄銳去應付另外的突發事件,只要在另外的事上贏回來,也不能算是滿盤皆輸,大家認為如何?”
林渺此話一出,衆人不由得皆點頭默許,雖然心中悲痛難免,但也知道林渺的一片苦心,便連楊叔也暗贊。
“把白堂主埋了吧。”楊叔傷感地道。
一大早,衛府便有人來翠微堂通知船只已經準備好了。
由于白慶、林渺一行只有十二人,因此并不需要特大的船,只一般的漁船便行了,而适合十二人座的船并不多,幸好衛府辦事效率極好,準備了兩艘不大不小的船,每只船載十人沒什麽問題,事實上只需載上六人就可以了,而且每只船上都備了幹糧之物,準備還是挺周到的。由此可以看出,衛府對湖陽世家的人确實很重視。
竟陵附近,戰雲密布,便是江邊也搭起了哨臺,竟陵義軍的戒備極嚴,若非白慶諸人和衛家的身分都很特殊,根本就不能夠自由地出城,更別說想乘船而去了。
白慶昨晚所說之話并不假,連江邊的漁船都已停運,不準往來于沔水兩岸,以防有敵軍乘船渡江,或有奸細出入,即使是衛家和白慶諸人,也得讓義軍檢查船艙,若有可疑人物,也會被抓起來。
當然,楊叔諸人有義軍中的偏将趙勝罩着,并不會出亂子,這是昨日王常的吩咐,因此,趙勝對其多有照顧,而楊叔諸人便将不能裝船的戰馬送給義軍,也算是對王常的照顧稍作回報。
這兩艘船上只能帶上四匹健馬,帶多了,船的空間不夠,而此刻江邊根本就沒有大船,即使有大船,十二人也不可能輕松操縱。是以,他們只好将多餘的戰馬舍棄了,本來還想到了竟陵,讓翠微堂的人帶路開船,可是此刻翠微堂根本就沒人,便連向導都要在竟陵花錢請,确讓楊叔諸人感到無奈,不過所幸的是楊叔知道避塵谷如何走,這也是楊叔此次随隊的主要作用。
十二人上船後,便往避塵谷方向而去。
林渺、金田義、蘇棄及其中三名白府家将乘坐一船,而白慶、楊叔、鐘破虜等六人乘坐另一船。
“魔宗的人會不會繼續追來呢?”蘇棄淡淡地向林渺問道。
林渺散漫地揮了一下船槳,笑了笑道:“這個問題,只好去問魔宗的人了,我可答不上來。”
金田義也笑了,放下手中的槳,此刻船只順水而流,根本就無須操槳。
江水流速極快,船體輕巧,速度倒也不慢,而且河面平闊,不用擔心暗礁之類的,這也使得船上衆人心神大松,而且這一路都将順水而行,極為省力,只須兩日時間就可進入雲夢澤深處,而這段時間也挺無聊。
“對了,白堂主死前不是有些東西交到楊先生手中嗎?怎麽沒跟總管說呢?那又是些什麽東西呢?”金田義似乎突然記起了什麽似地道。
林渺扭頭一看,白慶幾人的船在十餘丈之外,不由得吸了口氣道:“或許楊先生有他自己的原因吧,不過,遲早總會知道的。”
“楊先生昨晚的表情好像很怪!”家将白才也插口道。
林渺心頭一驚,忖道:“自己太粗心了,雖然白橫懷中有小冊子的事白慶不知道,但這些家将也有幾人知曉,要是白慶一問豈不是露了馬腳?”不過幸好當時那群家将各忙各的事去了,只有金田義和蘇棄及自己在場,另外幾名家将并不知道。
“那是因為白堂主之死,白才可不能亂說呀!”林渺提醒道。
另外兩名家将在船尾操槳,并不知道前面四人的對話,是以并沒有插口。
白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去船尾好了!”
“剛才的話可不能亂說,若是惹出了麻煩,只怕我們都沒有好日子過!”林渺叮囑道。
“知道!我剛才什麽也沒有聽見!”白才滑頭地笑道,他對林渺倒很是尊敬,或許就是因為林渺一刀退敵,為他留下了一個極好的印象。
白才說完,便退到船尾去了。
此船長有二丈餘,寬近丈,倒也不小,雖有兩匹戰馬橫在中間,但卻并不擋路,這兩匹戰馬是經過特別訓練的,并不懼乘船涉水,在船上,還極為安穩。
“阿渺似乎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們!”蘇棄望着林渺,認真地道。
林渺吸了口氣,扭頭望了望後方十餘丈外的另外一艘船,淡淡地道:“有些事情很難說,不知道反而會更輕松,知道結果只會是一種負擔,更非一件好事。”
“多一個人承擔總比一個人獨自承擔要好些,難道阿渺不把我們當朋友當兄弟?”金田義反問道。
林渺無奈地笑了笑,道:“只要你們願意,我自不介意向你們說。不過,這只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猜測,但當你們聽了之後,可要有承受壓力的準備哦。”
蘇棄不由得捶了林渺一下,催道:“說就說,不要在這裏故弄玄虛!”
“白堂主死的時候,總管不在房間裏。在你們追敵回來之前不到數十息的時候,他不知自哪裏跑出來,他說他出恭去了!”林渺突地肅然道,表情之上看不到半絲波動。
蘇棄和金田義先是愕然,但旋又有些生氣地道:“你不會僅憑這一點就會懷疑總管吧?”
“當然不會,還有一點,那是在你們去與衛府之人談話的時候,當時我和楊先生呆在廂房之中,而那之間,白堂主醒過一次!”林渺又道。
“什麽?你們當時不是說沒醒嗎?”金田義吃了一驚,有些不解地問道。
“是的,那是楊先生說的!”林渺道。
蘇棄默默地望了林渺片刻,淡淡地問道:“白堂主說了些什麽?”
“他當時問我們,‘他在哪裏’,我們告訴他在翠微堂,叫他不用擔心,說總管也來了,他當時神色大變,便呼:‘不,不,不要見他,他,他……’說了這麽多竟急昏過去,以後便再也沒醒,正因為他這些話,我們猜不透他的話意是什麽,又代表些什麽,我們也便向大家撒了一個謊,否則你們要我如何向大總管彙報?”林渺反問道。
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都愣住了,他們雖猜不出白橫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卻不能怪林渺和楊叔沒有實報,便是他們處在那種情況之下,也只有什麽也不說好了,真正知道話意的人只有白橫,可惜他卻死了。
而白橫最後的那個“他,他”又是想說些什麽呢?這使得蘇棄和金田義不能不思索,而後白橫慘死,白慶卻在這種重要的時刻不在房中,遲不出恭早不出恭,偏偏在這深更半夜跑去出恭,而且與白橫的死湊得如此之巧,正當白泉離開廂房去向他報告的時候,兇手便潛進屋中殺了白橫,這之間也太巧了!
林渺見蘇棄和金田義沒有出聲,又道:“魔宗之人對我們的行蹤似乎了若指掌,包括我們去醉留居!而另外,殺手們闖入翠微堂時,總管不在,殺手一退,總管便回來了。當然,這些并沒什麽,在平時再正常不過,但太多的巧合湊到一塊兒,便成了必然,而非偶然,這個問題不應該單純地想!眼下湖陽世家草木皆兵,魔宗似乎對湖陽世家植于各地的産業和力量都知之甚詳,這便不難讓人想到,在湖陽世家中存在着極大的隐患,很有可能魔宗已滲入了湖陽世家,而且那人在湖陽世家中身分不低。因此,我們不得不對任何事情以最謹慎的心态去對付!”林渺淡淡地道。
金田義和蘇棄都默不作聲了,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果叫他們去懷疑總管白慶,實在說不過去,因為怎麽說白慶也是這次出行的頭領,出門之時,老太爺還吩咐一切聽他的吩咐,可是此刻卻讓他們去懷疑白慶的身分,确有些說不過去。
林渺笑了笑,望着蘇棄和金田義悠然道:“我說過的,你們不會相信,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至少可讓自己的心裏少承受一些壓力。白癡之所以活得無憂無慮,是因為他們什麽也不知道!雖然我們做不到無憂無慮,但我們為什麽不力求輕松惬意呢?”
金田義和蘇棄對視了一眼,同時苦笑道:“你的話總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可怎麽辦呢?”
“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在無須面對它時,不想它,反正這只不過是一種猜測,并不是最後的結果,我們無須想得太多,不是嗎?”林渺灑脫地笑了笑道。
蘇棄和金田義又不說話了,林渺說起來簡單,可是做起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樣去對待問題。
半晌,三人都不說話,你瞪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突地,林渺笑了起來,蘇棄和金田義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三人相視而笑,良久過後,林渺才打住笑聲肅然道:“魔宗的人雖然殺了白橫,但他們肯定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而白橫與我們有過接觸,他們一定會想到東西被我們拿了。因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路上也不會真個平安,他們追上來并非一件奇怪的事。”
金田義和蘇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殺機,道:“如果他們真的追上來,就讓他們領教一下我們的手段!”
“如果我們稍有大意,只怕未戰已經先輸一籌。因為他們既然敢追上來,便必有準備,所以我們絕不可以小視他們,也許魔宗比我們想象中更為可怕!”林渺提醒道。
“哦,如果他們真的追來的話,那你預備如何應對呢?”蘇棄見林渺的神色,不由得反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立身而起,來回踱了幾步,然後拍了拍掌,叫了聲:“起來吧!”
金田義和蘇棄不由得愕然,不明白林渺為何突然要讓他們起來。不過,既然林渺叫他們起來,兩人也只好帶着疑惑地立身而起了。
林渺笑了笑,俯身卻掀開金田義所座的甲板,笑道:“這裏面就是要對付他們的工具!”
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大愕,只見甲板下面的淺艙中,竟是一堆棉帛和一堆箭及幾張大弓,還有兩個以泥封口的壇子。
“還有酒?”蘇棄指着壇子惑然問道。
林渺笑了笑道:“一壇是酒,另一壇卻是桐油!只要他們敢來,我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蘇棄和金田義又不由得全都發怔,船上什麽時候會有這樣一些東西呢?他們明明和林渺一起上船的,可是林渺卻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而他們卻蒙在鼓裏,一時之間都愕然望着林渺。
林渺蓋上甲板,笑了笑道:“不用驚訝,這些并不是我放的!”
“那是哪裏來的?我們怎會不知道?”蘇棄訝然問道。
“你們自然不會知道,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是我跟趙勝将軍之間的秘密!”林渺詭詭地笑了笑道。
“趙勝!”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恍然,頓時記起綠林軍搜船的時候,讓他們都離船,後來趙勝也來了,這才一切從簡讓他們回船,想來那只是趙勝故意如此,而趙勝之所以這麽做,只是因為林渺的請求。林渺若想将這些桐油和箭支帶上船,自無法瞞人耳目,但由那群義軍放上來卻是沒有人會懷疑。
趙勝并未吃虧,他放了這些桐油和箭支,林渺諸人的十一匹馬卻給了他。之所以有十一匹馬,是因為昨晚,林渺諸人搶了三匹馬,本就有十二匹,船上帶四匹,剩下的自然都給了趙勝。
“哈哈哈……”金田義和蘇棄相互望了一眼,不由得暴出一陣歡快的笑聲,林渺也笑了。
“上游好像有艘大船駛來。”船尾的白才呼了一聲,以提醒甲板上的林渺和金田義三人。
金田義和林渺三人停住笑聲,又對視了一眼,蘇棄道:“他們不會這麽快便敢追來吧?”
林渺聳了聳肩,笑道:“誰知道?就是他們追來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難道不是嗎?”
“我去看看!”金田義說着,縱身躍上兩丈高的桅杆。
他們所乘的這艘船不是很大,但也設有桅杆和風帆。當然,這些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用,一般只需人工劃槳就行了,很少升帆,而且帆不大,因為只有單桅,高不過兩丈而已。
“果然有艘大船,而且是三桅帆,只不知是不是那群狗娘養的船!”金田義叫道。
白慶那條船上的人見林渺船上之人又是笑又是鬧的,而且金田義還爬上桅杆,不由得也向上游望去,不過他們卻并沒有意識到什麽,只當林渺諸人是在胡鬧。
蘇棄敬服地拍了拍林渺的肩膀,卻沒有說話,對于這個年輕人,他确實是滿懷敬服,只這小小的準備,就看出其過人的遠見和智慧。而林渺這幾天的表現也确實贏得了他們的尊敬,不管是一起嬉鬧,還是一起戰鬥,都似乎有種樂趣,并不會讓人覺得郁悶,而且他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得到的結果卻是最好的!因此,蘇棄對這個夥伴極為信服。
金田義躍下桅杆,他的心思與蘇棄一樣,最初他并不怎麽在意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可是現在卻完全改觀了。無論是林渺的談吐,還是行事風格,都讓他無可挑剔,無不顯出其睿智和機警,而且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測,足以讓他們信服。
“何事讓你們如此高興?”楊叔在另外一條船上高呼道。
“我們看見了一條沒有穿褲子的魚!”林渺揚聲笑道。
楊叔先是一怔,然後兩條船上的人全都暴笑起來,蘇棄差點沒笑得滾到江水之中。
金田義也是笑得前仰後合,頓時整個江面上盡是笑聲,便連白慶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良久,衆人的笑聲才竭,林渺這才肅聲道:“有沒有看到上游那艘大船?那可能是我們的老朋友追來了,大家小心些!”
楊叔諸人不由得揚首後望,此時大船已經比較清晰,但尚在數裏開外,他不明白林渺何以如此說,但肯定會有其因。
“他們來得好快!”蘇棄道。
“三帆齊張,自然快了!”林渺并不覺得奇怪。
“在這種天氣之下,三帆齊張不是在趕路便是在追人,否則在這種情況下,絕沒有必要這般揚帆苦追!”蘇棄看了看天空道。
“今天的天氣确實還可以,蘇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不管怎樣,先看看再說吧!”林渺伸了個懶腰道。
“阿渺懷疑那是魔宗的船追來了?”楊叔在那邊的船上問道,那船上的家将用力劃動槳,企圖讓兩船靠得更近一些。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不一定是,待會兒就可以知道了!”林渺回應道。
大船的速度确實很快,由于三帆齊張,每張帆都吃滿了風,又是順流而下,其速自然非同一般,很快便進入了衆人的視野,可以清楚地看清帆上所繡的圖案。
帆上繡的圖案似乎并沒有多大意義,僅只是一些有若星月一般的圖案,讓人無法想到其代表哪路勢力,抑或,根本就沒有哪路勢力用這樣的圖案。
“楊先生可知道有哪家旗幟是用星月作标志的?”林渺問道。
楊叔皺了皺眉,搖頭道:“好像并沒有聽說過,那旗子上是星月圖案嗎?”
林渺望了望蘇棄和金田義,他們也一臉茫然,不由忖道:“或許這并不代表什麽。”
“果然是我們的老朋友!”金田義又再次爬上桅杆遠望,突地道。
“哦?”林渺訝然,也掠上桅杆,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立着兩人,其中一人身罩黑色披風,在江風的吹拂下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像,而在其身邊的另一個人正是昨晚傷了林渺的那個殺手頭領。
林渺皺了皺眉,只從這兩人所立的方位來看,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顯然比那殺手頭領的身分更高,而殺手頭領的武功已經夠可怕了,昨夜若非幾名家将出手,他只怕會重創在對方的手中,如果這身着黑色披風的人武功更高,那今日之戰只怕結果難料了。
“果然是他們,好快的速度,但他們又是從哪裏弄來這樣一艘大船呢?”林渺不解地自語道。
“若他們的大船直接開過來撞向我們,只怕我們的‘小’船難以幸免了。”金田義擔心地道。
“白總管,上游的那艘大船果然是魔宗的船,大家小心了!”蘇棄提醒道。
“在總管所乘之船的甲板下可有箭支和桐油?”金田義反問道。
林渺點了點頭,笑道:“當然有!就算對方的大船可以輕松撞翻我們的船,但只要我們不給他們機會,他們也沒有辦法!”
金田義也笑着點了點頭。
“衛家也為我們準備了幾大壇酒,想來這些東西夠用了!”林渺指了指艙中的酒壇,笑道。
“阿渺,我們該怎麽辦?看他們的架式,好像準備撞沉我們的船!”白才有些着急地道。
“別急,還有兩裏之地,我們與總管的船保持距離就行,不要隔得太遠!”林渺吩咐道。
這幾名家将對林渺的吩咐言聽計從,一來是因其為小姐白玉蘭身邊的紅人,又得老太爺重視,加上昨夜連殺數敵,又一刀退敵,使他們對林渺極為敬服。
“總管,在你所乘船頭的甲板下有桐油火箭,讓大家準備一下,保證讓那些魔頭有來無回!”林渺向另外一條船上悠然叫了一聲。
楊叔和白慶同時吃了一驚,鐘破虜卻已迅速掀開船頭的甲板。
“總管,果然有火箭!”鐘破虜驚訝地道。
楊叔和白慶不由得望了望林渺,他們不知道何以林渺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在他們的船上準備這些東西,而林渺根本就沒有上過他們的那只船,這是肯定的,可是若這桐油火箭不是林渺準備的,那他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而把其他的人都蒙在鼓裏。
楊叔望着望着,不由得笑了起來,只是白慶沒有什麽表情,眸子裏似乎閃動着一絲驚訝,又似乎在深思着什麽,或許是在思索林渺這個人。事實上,他一直都小看了這個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似乎總能做出些讓人驚訝的事情來。
林渺并不在意白慶怎麽看他,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活得輕松一些,而且眼下,他面對的是來犯的強敵!
“只怕我們最後仍無法避免與他們正面交手,以他們的大船,我們根本就不能夠在頃刻間将之毀去,如果他們逼近了,就算燒了他們的船,他們也會爬上我們的船!”蘇棄擔心地道。
林渺皺了皺眉,他知道蘇棄的話沒有錯,當對方的船出現在視野中之時,他才發現對方的船與自己所乘之船似乎不成比例,只怕幾支火箭根本就無法對其造成多大的損傷。
“将船與總管的船靠近些,你們全都去他們的船上!”林渺突然道。
“你要幹什麽?”蘇棄訝然問道。
“白才,與總管的船靠近些!”林渺大聲吩咐道。
“好的!”船尾的幾人一齊出力,林渺一邊調轉船頭,一邊道:“我們絕不能與對方近距離交戰,要想廢掉他們的船,我們自不能不作犧牲,我便用我所坐的船換取他們的船好了!”
“用我們這條船換他們的船?”金田義訝然問道。
“不錯,我們還有一條船接應,而他們沒有,這便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