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最終的工具
到達中央森林邊境後,凱特降落地面,将手伸向面前籠罩着整座森林的金色屏障,等到微弱的銀光劃過手指,光壁上出現可容一人通過的半透明通道,她才抱起暈倒的克利雅小心的緩步通過,進入森林內部。
“喏,埃爾,你兒子被你的樹幹掉之前我終于給你搶回來了,雖然稍微流了點血,身上部件還是一樣沒缺。事情辦完,我該走了。”到達核心區域,凱特将克利雅放到坐在樹下的埃爾身旁。
“……好。謝謝你。”埃爾垂眸凝視着躺在身邊雙眼緊閉的少年,過了一會才回答她。
凱特朝前走了幾步,站定一會,還是轉過身來,看到埃爾仍低着頭專注于整理着克利雅淩亂的衣帶,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還是覺得你有那麽點多事。克利雅似乎被他媽媽喂得特別茁壯,能力提前成熟,既然他本就為了成為救世“工具”——黑精靈而出生,讓他今日死于天譴,和兩年半以後死于天命其實也沒什麽區別。何況現在麻煩事這麽多……”
“我知道。”埃爾繼續端詳着自己樣貌幾乎完全陌生的孩子,“還有兩年零七個月……我想看着他成年。”
“呵呵,原來你待他還有點父愛。不過這兩年半時間裏,你準備讓幾個別人的孩子因此活不到成年?”凱特聞言一挑眉,幾乎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調。
她徑自返回埃爾身旁坐下,伸手稍稍扳過他的肩,傾身聽着他雖然有些急促,卻仍舊顯得穩定如常的呼吸聲:
“改良版量産許願石,空間旅行技術,附贈你的位置坐标——你那最出息的第三個月亮畢竟還是在徹底死透前發出了自己最響亮的怒吼。其他快死的月亮們都收到這筆聲援了吧,隔三差五派個人從天上跳下來和平談判,然而結局卻無一例外的變成了拼死也要讓你見點血,再把沾染神血的許願石扔進巨樹——
在不知道的人看來,簡直像是神明大人其實很有仁愛,惟有傷害他的子民才是對他最有效的打擊一樣。”
言及此,銀發的水精靈使再次揚起嘴角,指尖輕柔的拂過埃爾頸項旁還未完全褪去的疤痕:
“他們一個個來你好像是能應付,一群一條心的哀兵恐怕還是有風險。前不久那一加強連的七月聯軍雖說全被你送進了巨樹,畢竟還是有人憑着屍僵扣下扳機得了手,要不是克利雅違這次規,北大陸是不是從此得改名叫北大湖?
——所以說,既然這孩子本來也喜歡幹這行,不如讓他現在就羽化開殺吧。他要是知道犧牲自己一人性命就能守護最後的世界,說不定會主動要求你成全他。”
“我已設置屏障,一切外物無法進入中央森林,不會再有任何異常。”埃爾終于擡頭看她。
“……哦。看來你這次病到主動叫我來給你講故事,就是因為做它了。很抱歉,上個月那種慘狀我再也看不下去,以後要是你又怎麽了,我應該是不敢來啦。”凱特聞言微微低眉,再開口時雖然仍舊面帶戲谑的微笑,那雙明亮的冰藍色眼睛裏卻似乎多了一絲沉重而柔和的水光。
“讓你費心了。其實這次克利雅的事我是打算自己去,是你……”埃爾伸手輕輕抓住凱特搭在自己頸項旁的手指,想将它們移開。
“你自己去……噗。”埃爾話沒說完,凱特已失笑出聲,“別的忙我不好說,但你若想讓我幫這種忙,什麽都別解釋,只要咕哝一句“自己去”,我肯定主動搶着賣命,哭着求你都很可能——”
她毫不客氣的揮開埃爾的手,随即幹脆一把攬住他的肩,清脆的笑聲充斥整片空地。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最近拿訪客們練手有長進了,還能跟巨鳥正面杠?呵呵,就憑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肯定被一招拍飛,你兒子絕對來不及看清剛才誰來過。那種場面一定精彩得令人發指,哈哈哈——”
凱特笑得眼角都帶着淚水。“我不想笑到嗆死,當然要幫自己一把了。”
“不過說到打架的本事……”過了一會,她終于止住笑,拿出手帕擦着眼睛,“你還真是有些讓我刮目相看。”
“當年我和你,還有洛瑟那個混小子一起住在這裏時,你可是那種我們老遠就提醒你前方有樹枝,還能結結實實一頭撞上去的超級大呆瓜。”
凱特抓住埃爾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低頭把玩着他蒼白纖弱的手指,“但是我那天看你和第四百八十三個訪客幹架,居然已經有點身手了。雖說主要是精靈的功勞,但也說明如果你能打起精神來,還是能有點活人樣的。”
她見埃爾毫無回應,只是皺着眉貌似疑惑又似在思索的望着她,眨了眨眼繼續說下去:
“喂,其實我是說,既然你還沒徹底不能動,單純用屏障攔人真不是個好方法。你應當知道東方人有句俗話,叫什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所以我覺得,如果你一定要讓克利雅晚兩年再投入使用,不如在屏障外設個接待處,想找你麻煩的人先到那裏去排隊——唔,說不定你需要做個加長型的排隊欄杆——然後讓他們按次序一個個來,只是單挑的話應該靠你就能搞定的。
——要是排隊的等得煩了,可以讓他們自己先打一架,打贏一場的可以往前移一個位,打贏兩場就移兩個。要是他們能打到只剩一個活着見你,你可以給那人的家鄉一個特權,他們以後再來找你麻煩可以直接進,不需要排隊啦……”
“……喂,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凱特看着埃爾面色變得慘白,原本似是因思索而游移的眼神漸漸聚焦,并迅速充滿了越來越深重的痛苦神色。她立即斂去臉上笑容,擔憂的柔聲詢問。
“……你剛才說,你曾和我一起住在這裏?”埃爾偏過頭避開她關切的眼神,就連話音也像從遙遠的虛空中傳來一般微弱而模糊。
“是啊……不對,難道你……?!”凱特迅速反應過來,她一把抓住埃爾冰冷的肩膀将他拽向自己身邊,聲音陡然急切到幾乎有些凄厲。
“那段記憶,已經消失了……對不起。”埃爾的表情被額前落下的長發遮擋,凱特一時只能看到他如玉般瑩白的臉頰旁盤桓着色澤深暗的大片陰影。
“怎麽會這樣?!你之前的記憶丢失不是按時間順序的嗎,你還記得第二世界的事,怎麽會……這麽快就忘了我的……”她伸手抱住埃爾,将臉埋進他懷裏哭出聲來:
“啊,對,你是不能體會的。但是,那是我曾經擁有過的,唯一的“家”啊……那些與你在一起的,最美好最純淨的時光,我離開你後都不舍得回想,你怎麽能……”說到最後,她幾乎話不成句。
“……我明白。”埃爾擡手輕輕拍着凱特的背,自她成年以來,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回應了她的擁抱。“我一直記着你是優秀的精靈使,是聰明善良的好姑娘。你若有重要的故事想要我記住,我很願意聽……”
他拍拍凱特的頭頂,不再言語。
自克利雅誕生之後,埃爾的身體狀況開始加速惡化,再加上近十年來不斷應對來自舊世界的訪客,又屢次為許願石所傷,曾經由第三世界實驗造成的損傷終于侵及心智。
不僅是記憶,自時空創立以來積澱至今的思考方式,理智與情感,甚至是對自我的認知都開始漸漸消失,起先還只是損失少數最早期而無用的記錄,而現在——
“……也許遠在最後一個世界滅亡以前,“我”就會徹底消失吧。”
埃爾垂下眼簾默想着,“這樣其實……也很好。”
神與凡物同質的思維活動能夠被破壞,而其身所具的權限卻因作為高于時空造物的“永恒之理”,不會受到任何損傷。
若是沒有了“意識”的存在,神明永生不死的軀殼恰可如巨樹一般公正的承載起規則運轉。擁有着最高權限的規則中樞,也不會再像仍為造物的巨樹那樣能被/幹擾甚至毀滅——
它将會成為這個已近末路的時空最後的,也是最強的永久支撐。
甚至因為它具備着巨樹所未擁有的創造功能——
只需要主動清空殘餘人格,再将萬物構造與規則運行的指令通盤存入其中,這具永生的“屍體”将與它“生前”完全健康時所能做到的同樣,使世界按照“正确的模板”實現真正的無限重生——無限的探索文明與進化之路。
克利雅的能力即是“清除”,有着能夠阻斷權限指令,同時将失去權限的任何物質破壞殆盡的力量,因此适用于解決許願石問題。
——當然,清除同樣由權限保護的神之意識,也是他所能實現的功能。
由于殘缺不全的意識極有可能胡亂調用權限,造成難以預料的惡果,因而惟有在理智尚存,中央森林的屏障也完好時由克利雅将自己終結,随後在安全的環境裏完成指令裝載,才是最恰當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所以……”埃爾閉上眼睛。
“克利雅成年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1.我回來了~先給自己撒個花~
2.改良版許願石類似病毒,克利雅類似殺毒軟件。他所具有的權限很高級,已經快要壞掉的埃爾無力造出來,只能通過生育,然而為保持公正和穩定,工具不能有人格,所以必須——咔擦之(汗)
其實只消除人格某種角度上也不算死,雖然我覺得算。
3.其實埃爾的意思是“勞資親自來當服務器了你們這些渣渣有本事再黑呀再黑呀再黑呀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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